【kitaka】《绯》

天苍妙

【kitaka】《绯》

天苍妙

【kitaka】绯00

【章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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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油的马路，好像快要融化掉一样，黏黏软软的。
就像对着烈日抱怨般，四下里尽是聒噪的蝉鸣。
每到这个时候就不禁会想，为什么祖先会流传给我们一头这样的黑发呢，明明会这么热的说……
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满眼的湛蓝好像要溢出来似的，一片云彩也没有……
也就是说，白色的太阳可以毫无阻碍地将光芒和热量直接倾泻到我们所在的地球上。
【成】
「好热……」
被汗水沁得透湿的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浑身觉得不自在。
【成】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啊……」
最耐不住酷热的我，不由自主地向身旁的少女抱怨。
【唯】
「到了不就知道了嘛。」
唯的嘴巴依旧像是锁上拉链一样，一点都不肯透漏此行的目的地。
究竟是怎么回事嘛，一大早就打电话把我约出来，什么也不说就要我跟她走。
我下意识地看着她的侧脸。
也许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吧，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正挂着喜不自禁的微笑。
【唯】
「那个、我的脸怎么了吗？」
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了吗，唯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颊。
【成】
「没、没什么……呃，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我慌忙别过视线，岔开话题。
我大概已经面红耳赤了吧，现在。
【唯】
「？……啊，马上就要到了哦。」
虽然对我的态度不解，唯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我的话。
【唯】
「呵呵……」
正当烦恼怎么尽快把脸上的红云退去时，我身旁的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成】
「怎么了吗？」
我有些心虚地问。
【唯】
「没什么，只不过想起成有的时候就会像刚才一样莫名其妙地发呆呢。」
唯好像觉得真的很好笑似的回想着。
【成】
「啰、啰嗦啦。」
我假装生气地别过脸去。
我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发呆……还不是因为你吗。
【唯】
「不过我觉得，那样的成也很可爱呢，呵呵～」
【成】
「唔………………」
我想，现在我的脸恐怕已经能喷出火了吧。

===============================

这是属于我和唯的日常，
平平静静而又从不乏味、
充满了淡淡幸福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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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
「成，到了哦。」
【成】
「………………」
在我面前的是，一家泳衣的专卖店。
【成】
「这里……是……？」
【唯】
「卖泳衣的地方咯。」
唯毫不在意地说。
【成】
「这个我知道啦、我是说，来这里是要？」
【唯】
「当然是买泳衣啊。」
唔，唯，你是故意的吗。
【成】
「可是为什么要我一起来呢？」
【唯】
「呐，成，不是说好明天去海边玩的吗？我想让你帮我挑件合适的泳衣啦。」
【成】
「………………」
头痛……
虽然唯邀请我帮她选泳衣我是很高兴啦……
可是，那个……
我透过玻璃橱窗向店内望去，果然里面都是清一色的女生……
而且，泳衣……呃……
我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进到这种店里总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成】
「那个，我还是……」
【唯】
「好啦、快进去啊。」
不由分说，唯转到我身后把我往店里推。
【成】
「哇、唯、别推我啦——」
………………………………

===============================

从未互相许诺过什么，
只是因为我们相信像这样理所当然的每一天，
一定会像日出日落一般、一直理所当然地继续下去吧。

===============================

【唯】
「呐，成，觉得哪件好看？」
唯拿着一件红色的比基尼泳衣在身上比划着。
【成】
「呃，这个嘛……」
脑袋里不自觉的勾画出唯穿着比基尼泳衣在海边嬉戏的画面。
………………
………………
……………………
觉得有点目眩。
虽然觉得也很有吸引力啦，不过——
【成】
「怎么说呢——」
【唯】
「嘛，其实我是觉得自己不大适合这种成熟的款式啦……那么，这个呢？」
好像已经了解了我的想法，唯把比基尼泳衣放回原处，又拿过一款纯白色的连身泳衣。
【成】
「那个…………会不会太朴素了呢。」
那是一件和在学校里女生游泳课时穿的泳衣相差不大的泳衣。
【唯】
「也对呐，难得的海边旅行还穿这样学校款式的泳衣也太说不过去了，毕竟都一年多了，成差不多也快看腻了吧？」
唯边说着边把那件连身泳衣挂回架子上。
【成】
「没那回事啦，不管是学校泳衣还是什么，唯穿什么都很可爱的啊。」
【唯】
「这么说，你果然有在偷看呐？」
【成】
「什么？」
【唯】
「游泳课啊，我们不是一起上的吧？」
唯瞪着我说着。
说错话了、要快点解释——
【成】
「不、不是的……我没——」
——没有在偷看吗，骗谁呀。
【成】
「唔……是有在偷看啦……」
【唯】
「嘛，真拿你没办法呐。不过刚才你说我『可爱』，所以就当抵消了吧～～」
【成】
「诶？」
唯冲着我吐了吐舌头，好像比刚才心情还好似的转到衣架的那一边去了。

===============================

应该是我很傻，对于这种没有任何保证、
也没有人能给予任何保证的事，竟然一直深信不疑。
如果能更可靠一点的话，也许就可以在最危险的时候在她身边保护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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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我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快步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双手哗哗地把水拍到脸上，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可脸上的热度好像一点也没有下去，心脏也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成】
「真是的，总是喜欢这么乱来……」
我从那个地方逃了。
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去洗手间』，然后就慌慌张张逃了。
在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女式泳衣间转来转去的话，只要是个正常的男生都会觉得脸红吧？
而且还被在店里购物的其他女生当外星人一样看来看去……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唯了。
每次唯拿过一款泳衣问我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穿着那款泳衣的唯的样子。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在我脑海里的唯，可爱到爆。
【成】
「呜呜、不行——」
只是想到唯，脸就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成】
「呃，看来我病的不轻啊。」
继续在那里和唯一起选泳衣的话，不知要再折多少寿呢……
叹了口气，然后疲惫地靠到墙上——

『━━━━━━━━━━━━━━━━━━━━━━━━！！！！！！！』

【成】
「————————？？！！！！！！！」
我没有预兆地摔倒了。
不，说成是摔倒有点不准确，那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一记重击打到在地一样。
随着一声几乎要把耳膜震破的巨响，墙壁、地板——
不、整间屋子都在剧烈地震荡着，天花板上的吊顶的石膏板也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虽然想要站起来，可自己就像变成了炒锅里被翻腾着的食材，只是踉踉跄跄地重复着摔倒的动作。
【成】
（怎么回事，是地震吗——）
震动没多久就平息了。
忍着引起剧烈的呕吐感勉强扶着墙壁爬起来，一直耳鸣的双耳也渐渐恢复了听觉。
断断续续传来的爆鸣声、噼里啪啦的倒塌声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尖叫和呼喊从外面传来。
看来不只是『地震』那么简单……啊、糟了——
【成】
「唯———————！！」
拼命冲向出口，转动门把手……打不开？！
『哐啷哐啷』地用力晃动着把手，可门依旧纹丝不动。
【成】
「可恶——」
『啪』
把手从根部整个断掉了。
【成】
「嘁」
扔掉手中握着的把手，后退了几步、起跑，整个身体朝着门撞过去——
【成】
「唔啊——」
好像要把骨头粉碎一般的冲击在体内回荡，我不禁叫出了声。
门锁被撞坏了，锁簧什么的乱飞了一地，可门却只打开了一条缝。
是外面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吗。
【成】
「唔、既然这样，再来——」
『哐、哐——』
………………
不知道已经多少次了，撞击门的右臂已经没有了知觉。
不，不只是手臂，好像连大脑本身都变得没有知觉了。
可那条缝隙却没有丝毫变宽的迹象。
『哐、哐——』
………………
唔，是我的错觉吗，怎么门板好像变得越来越热了呢。
……啊、不光是门板，好像连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热了起来……
『哐、哐——』
………………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警笛的响声。
【成】
「咦」
花了几十秒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火灾』——
【成】
「不行、要、快点出去——」
可是身体却不争气地瘫软了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喘不上气来了。
趴在地面上，嘶嘶地吞吐着令气管刺痛的灼热空气，却无法得到足够的氧。
【成】
「唯——————————」

===============================

不过直到现在，我仍在想，
从那天到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悲伤的梦。
随随便便就消逝掉，这难道不算是最恶劣的犯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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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唯呢，她怎么样了？』
模糊地看着身旁呼唤着我的名字喜极而泣的母亲，我问道。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别过了头。
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涌上心头的绞痛，我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我再次醒来是在一天以后了。
唯已经不在了。
一位护士告诉我，她是在爆炸事故后那天的凌晨两点离开的。
是在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海边玩的那天离开的。
而那天，正是唯十七岁的生日……
我没能去参加唯的葬礼。
虽然理由是我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但只是骨裂加轻微烧伤的伤势，如果有心去的话并没有大碍。
『很抱歉，如果能再早一点送到医院的话，也许就……』
护士的话，好像在责备我的无能一样一直在耳边回响。
我只是在逃避而已。
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空空荡荡的，竟然连悲伤也感受不到了。
灵魂消失了，空空荡荡的躯壳里，只剩下对自己无能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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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说唯犯规什么的，都只不过是我想逃的借口罢了。
唯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而我，也将一直背负着这个悔恨在世上生存下去吧……

天苍妙

【kitaka】绯01

【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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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谁呢……
称不上是思考地粗略翻了一下记忆，那好像并不是我熟悉的声音。
……啊，究竟是谁都无所谓了。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装作听不到的样子继续走下去吧。
——因为她在前面等着我啊。
走过长长的坡道，来到这个已经废弃多年的公园的一角。
空空荡荡的荒野正中，有一棵银杏树。
是因为被废弃无人照看的缘故吗，附近的树在很久前就已经枯萎了，存活下来的只有这一棵。
不过这片杂草丛生、无人问津的荒凉之地，却是我和她最重要的回忆之地。
【唯】
「好慢啊，成！」
在树下，唯生气地嘟着嘴巴。
【成】
「啊、抱歉抱歉，我迟——？不对，现在不是比约定的时间还早５分钟吗？」
【唯】
「就算是这样，让女生等可不是男生应该做的事喔？」
【成】
「呃、好啦，那作为赔礼我一会儿请你去果木园吃圣代吧？」
我搔了搔头，用一副很麻烦的口气说道。
【唯】
「真的？」
【成】
「呃，当然是真的咯。」
【唯】
「呵呵～那这次就原谅你吧～」
听到甜品就双眼放光，刚刚的生气劲跑到哪去了啊……
嘛，实在不知道唯该说是天真还是好骗。
【成】
「话说回来，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这等了啊？」
【唯】
「嗯？大概八点半？」
【成】
「哈？」
那不是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一个半小时吗？
【唯】
「反正呆在家里也很无聊嘛……」
难道一直在这里等就不觉得无聊吗。
【成】
「………………该怎么说呢」
【唯】
「『怎么说』？」
【成】
「傻丫头」
【唯】
「呜呜～竟然这么说我！…………不原谅你了！」
【成】
「唔，那就再加ｋｏｒｏｒａ的秘制草莓小蛋糕？」
【唯】
「嗯嗯！」
呃，真是败给你了……
【成】
「话说回来，今天是要去哪里呢？」
【唯】
「呵呵～～～」
【成】
「？？」
【唯】
「秘密～～」
唯像是很享受卖关子的感觉似的笑着。
……有点觉得不爽。
【成】
「我可是都答应请你吃圣代和小蛋糕了，就算这样也不告诉我？」
【唯】
「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再说圣代和小蛋糕不是你的赔礼嘛？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边说着，唯边顺着坡道向下走去，不知道目的地的我只好跟在唯的身后。
【成】
「呃，好吧……再追加川澄屋的一个鲷鱼烧？」
【唯】
「鲷、呃、那个，不行……秘密就是秘密啦！」
我被唯拒绝了。
不过看她那一脸很遗憾的表情——
【成】
「那就追加两个鲷鱼烧。」
【唯】
「两个？那——呜呜、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陷入苦恼模式了吗。
【成】
「好啦好啦，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唯】
「呼——」
唯终于放心下来似的呼了口气，不过——
【唯】
「两个……呐」
究竟是不是这么说的我没听太清，不过唯确实是一副惋惜的表情。
唔、不要为这么点小事就惋惜成这样啊……
【成】
「那，干脆换我来猜吧？」
【唯】
「诶？成要猜吗？」
【成】
「唯准备把我当笨蛋，我才不干。」
【唯】
「我哪有……！」
【成】
「嗯，我猜猜看……唯是要我来帮你选明天去海边要穿的泳衣……吗」
………………
………………
…………………………
唯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四周的景物在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之下，全都被黑暗所吞噬。
【成】
「我……………………………………」
我说了绝对不该说的话。
【唯】
「成……再见」
唯的身形也随着四周的景物渐渐隐入黑暗。
【成】
「唯——！」
……………………
……………………
………………………………

==============

【？？】
「成——！」
【成】
「呜…………」
醒了。
从梦中醒了。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梦。
不能持续的幸福，和毁坏幸福的绝望。
这一切都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
「还好吗？」
【成】
「……………………彤？」
坐在我旁边位置上的女生……彤……
混沌的脑子好不容易才想起眼前这位平时总是沉默寡言的女孩子的名字。
【彤】
「成，哪里有不舒服吗？」
【成】
「我…………我没事…………」
【彤】
「别逞强了，你的脸色——」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潮湿的触感……难道是我哭了吗。
【成】
「……………………现在还是在上课吧？这样老师会为难的——」
【？？】
「咳——要说为难，我现在就很为难啊。」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老师正站在我身边。
【彤】
「啊、对、对不起，老师！」
彤好像刚反应过来她的行动在上课时多么不合适似的，慌慌张张地红着脸道歉。
【老师】
「算了算了……不过彤说的没错，虽然是男生，不过太逞强了也不好。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到保健室去休息一下吧。」
【成】
「……是，老师。」
回答着，我把手撑在课桌上，支起沉重的身体。
去保健室还是哪里都不重要。
我现在只是想要离开人多的地方。
【老师】
「唔、等一下，彤，你是保健委员吧？」
【彤】
「啊，是。」
【老师】
「麻烦你陪成去保健室吧。」
【彤】
「诶？好、好的！」
【成】
「………………」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出了教室。
虚浮的步伐走在上课时的走廊上，寂静的空间中回响的脚步声听起来一点实感都没有。
彤就像是努力隐藏自己存在一样，一声不响、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如果不回头看的话，好像就会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说起来，这个保健委员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刻意让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似的……
………………
………………
到楼梯口了。
保健室是在一楼……那么——
伫立在楼梯口思考了片刻，我却踏上了通向天台的楼梯。
【彤】
「那个、成同学……保健室是在一楼啊？」
身后传来了彤有些畏畏缩缩的声音。
【成】
「我想去天台。」
我转过身，对着发出疑问的彤说。
【彤】
「诶？天台？」
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成】
「嗯……去吹吹风……」
【彤】
「那个、可是……」
彤好像想说什么似的支吾着。
啊，难道是我的决定给她带来困扰了吗。
毕竟彤是班上的『保健委员』啊。
【成】
「啊，彤不用管我的……我只不过是想到能吹到风的地方冷静一下……所以，彤可以回去上课了。」
【彤】
「那、那…………」
彤低着头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成】
「什么？」
【彤】
「那、那怎么行——！」
【成】
「…………………………」
有点被吓到了。
那个平时总是安安静静到近乎被大家忽略的彤……
【彤】
「那个、那个——啊，对了，我是保健委员啊、照顾你是我的职责，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呢？」
感觉她就像是在坚持什么似的……难道我的样子真的憔悴到像是快要挂掉吗。
【成】
「…………随便你吧。」
我回过头继续向天台走去。
…………回过头的一瞬间好像看到彤在笑……错觉吗。
『——————』
老旧到生锈的门轴发出渗透着岁月沧桑的吱呀声。
天台上空无一人。
也难怪，因为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啊。
晚秋微冷的风正在天台瑟瑟地刮着，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成】
「快到冬天了……吗」
秋天好像被谁抽掉似的，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时间并不会等待任何一个人，
要留在原地的话，就只有被时间抛弃掉罢了。』
忘记以前是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现在的我，还依旧停留在我从她身边逃走的那一天。
我走到天台边沿，手指抓着防护网眺望着这个小镇。
仿佛还在昨日的满眼绿色早已经散落殆尽，只剩下一片萧条。
【成】
「不像话…………」
随口发着牢骚。
到底是在责备谁，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
或许是自责也说不定吧……
【彤】
「阿、阿嚏……」
直到听到这细小到让人联想到小猫小狗打喷嚏的声音，我这才想起跟着我来到天台的彤。
【成】
「不好意思啊，彤，这么冷的天还要你在这里陪我……你还是回教室去吧，着凉就不好了。」
【彤】
「诶？我我我我我、那个、是我自己硬要跟你上来……我没事的，真的！」
【成】
「彤？」
干嘛这么慌张啊？
【成】
「唉，本来是保健委员要送我去保健室的，如果反而变成我把保健委员送到保健室去不就太说不过去了吗。」
我有点像是打趣似的说道。
【彤】
「可是因为我是——啊、啊、啊嚏——」
喷嚏把彤下面要说的话盖了过去。
不过就算没听到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因为我是保健委员』吗……真是个认真的家伙……
【成】
「虽然我很感谢你的关心啦……不过现在反而是你在逞强吧？保健委员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护怎么行呢。」
没错，身体微微发抖、时不时打着喷嚏的彤，不管是谁都能一眼看出她是在勉强自己吧。
【成】
「所以彤还是回教室吧……因为我这样的家伙感冒一点都不值得。」
【彤】
「不，我——」
彤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嘴唇嚅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彤】
「是……说的也是呢……」
彤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低声嘀咕着，转身向天台的出口走去。
那本来就很弱小的身体，现在看上去就好像又缩小了一圈似的……
【成】
「彤！」
我对着彤离去的背影喊道。
可能是因为太突然了吧，彤的身体就像被狼盯上的小兔子一样僵住了。
【成】
「啊、抱歉吓到你了……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别忘了去保健室吃点药哦！」
彤长呼了一口气，回过身对我微笑着倾首致谢后，便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成】
「…………」
天台上又恢复了无人的寂静。
风好像比刚刚更大了，撼动着防护网哗哗作响。
几片厚重的云朵遮住了太阳，天空也好像黯淡了下来。
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天台上，让我不禁有种被世界遗弃的错觉。
在我变得无法正常说话的那些日子里面对这种错觉时的无助，已经被现在的安心所取代。
是啊……只有被世界遗弃掉，我才能变得安心。
因为只要这样，我就觉得自己能更加接近唯。
也曾经想过自己死掉算了。
死掉也许就能到唯所在的地方。
但已经想不起是谁，不知在何时对我说了那样的话——
『因为你从她身边逃开才没有死掉，这是你用罪换来的生命。用以罪换来的生命赎罪，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就算是自己死掉，也没有意义。
『你的未来的意义，就只是用痛苦和悔恨来延续这条以罪换来的生命罢了。』
——这样才是我应该走的路……吗。
【成】
「唯」
向看不见光的天空伸出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无论多么尽力地伸出手，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因为，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成】
「唯…………」
………………
………………
…………………………
好冷……
朦胧的意识中，只剩下『冷』这一种感觉。
就像是被喜马拉雅山的冰雪覆盖、或是沉入北大西洋的深海一样。
从皮肤到肌肉、到内脏、直到心都被冻住的感觉。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连意识都一起冻结了吧？
【？？】
「喂……起来啦……！」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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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
「喂……起来啦……！」
==============

【？？】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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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
「成，别再睡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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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可是在下雨哦？你是想死吗！」
抓回逐渐远去的意识，我朦胧地睁开眼睛。
白色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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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
「讨厌……不要总让我担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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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
「唯…………？」
【？？】
「呃？！」
对方好像吓了一跳，摇晃着我身体的手一时间僵住了。
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唯……
是啊，怎么可能是呢。
【成】
「啊，抱歉……茗」
有着一头飘逸短发的她，是班上的同学，一个叫做『茗』的女生。
【成】
「我好像……认错人……唔、痛」
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只书包不偏不倚砸到了我的脸上。
【茗】
「什么『抱歉』啊！你这家伙知不知道雨下了多久啊？」
茗有点粗鲁地边数落我边捡起压在我脸上的书包。
【成】
「下了……多久？」
【茗】
「现在已经是放学了耶？！气死我了……竟然让那孩子担心！你这家伙真是罪无可恕的大混球！」
【成】
「唔……抱歉……」
【茗】
「你啊，真的有心在道歉吗？」
茗皱了皱眉头。
【成】
「……………………抱歉」
现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应像茗这样性格的人……
【茗】
「你啊……这种没有诚意的道歉省省不行吗。」
【成】
「………………………………………………抱歉」
想不出说什么话，结果到最后还是这两个字……
【茗】
「………………………………败给你了」
茗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疲惫地垮下了双肩。
【茗】
「喂，还准备在那里躺到什么时候啊？那孩子在等你哦？」
【成】
「『那孩子』？」
【茗】
「彤啊！小彤！今天是你们一起做值日的日子吧？不会是忘记了吧？」
茗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成】
「啊……」
【茗】
「看上去是真的忘记了……」
其实并不是忘记，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彤分在一组。
【成】
「抱…………咕」
刚想道歉，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成】
「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起来——呃」
因为冰冷而僵硬的身体，有点不听我的使唤。
关节稍微一活动便传来深度刺激着神经的酸痛。
湿透的衣服粘在皮肤上，好像灌了铅一样重……
【成】
「真糟糕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茗】
「哼……自作自受」

…………………………

【茗】
「彤！人我抓回来咯～」
刚一拉开教室的门，茗就大声对着里面喊道。
【彤】
「啊、小茗，什么抓……咦？成……成！？」
彤看着浑身湿透，头发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的我，不禁瞪圆了眼睛。
【成】
「对不起，彤，我忘记今天要值日了……」
【彤】
「先别说这个，啊、那个，怎、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彤慌慌张张地翻着自己的口袋。
【茗】
「你问他自己咯。」
【成】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天台淋了点雨——」
【彤】
「天台？难道你一直都在上面呆着吗？」
彤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蓝色的手帕，想要帮我擦头发上的水。
【成】
「唔，不用了，我没事的……还是先打扫——」
【彤】
「别乱动啦！打扫什么怎么都无所谓！不先把水擦干可是会感冒的！」
本来想拒绝彤的好意，可是却反过来被彤的气势压倒了……
彤一脸担心地用手帕擦着我头发上的水。
【茗】
「哼……这个大笨蛋，干脆让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嘛……」
茗坐在旁边一张桌子上，好像很不满似的托着下巴嘟囔着。
【彤】
「呼……光擦头发不行……衣服都湿透了，那个……啊，还是去保健室吧，那里好像有换洗的制服……」
彤就像是没听到茗的话一样，拧着手帕上的水说。
【成】
「我没事——」
【彤】
「成你安静点啦！」
【成】
「……」
彤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话说回来，今天有好几次都看到了平时那个安静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彤】
「……小茗，你能带成去保健室吗？」
【茗】
「诶？为什么要我？」
茗一脸诧异地问道。
【彤】
「那个、我是值日生——」
【茗】
「不过你也是保健委员啊，带生病的同学去保健室不是你分内的事吗？」
【成】
「不，我真的没——」
【茗】
「你住嘴啦。好吧，那就改成『有生病倾向的同学』好了，没意见了吧？」
【彤】
「呃、那个，可是，教室才打扫到一半——」
【茗】
「剩下一半我帮你打扫好啦。」
【彤】
「可——」
【茗】
「你怎么总这样啊！真是的，这可是个Ｎｉｃｅ　Ｃｈａｎｃｅ哦？」
『Ｎｉｃｅ　Ｃｈａｎｃｅ』？
【彤】
「啊……呜……」
彤的脸颊刹那间变得通红。
【彤】
「呜……好吧，我带成过去……」
就这么红着脸踌躇了半天，彤终于想通了似的以微弱的声音说着。
【成】
「啊、那个——」
【茗】
「拜托成你老老实实闭嘴吧。如果你不让彤送你去保健室我可是会杀人哦。」
【成】
「………………唔」

…………………………

【彤】
「那个……成？」
走在放学后的走廊上，彤小声地叫我。
【成】
「什么？」
我停下来转身看着彤。
虽然校舍的走廊并不能说是很宽敞，但并排走几个人都还绰绰有余，更何况是像彤这样小巧的女生。
可是彤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走在我身后，就像故意保持距离一样。
【彤】
「啊」
可能是没有料到我会停下，彤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也急忙停住了脚步。
【彤】
「那么，再见。」
彤对我倾首示意后，转身准备离开。
【成】
「彤！」
我不由地出声叫住了她。
【彤】
「……？」
彤回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成】
「啊，那个——」
我没有说下去。
因为我叫住彤并不是有什么事情，甚至连要说些什么都没有想过。
我只是看到那个让人感到有些落漠的背影，就这么不由地出声叫住了她。
【彤】
「成……？」
彤的疑惑更加明显了。
啊啊，试着把自己心中所想，简单地用语言表达出来吧——
【成】
「——今天谢谢你了，彤。」
【彤】
「啊…………」
彤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对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和之前那种硬装出来、苍白无力的笑容不同，是透露着些许喜悦的微笑。
我第一次注意到，平时总是没有存在感的彤，原来是个这么美丽的女孩。

不过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彤……

『笃、笃、笃』
我敲着保健室的门，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回应。
【成】
「老师不在吗…………」
在课程已经结束了很长时间、社团活动都快要结束的现在，保健室没有人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成】
「算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是必须要来保健室……」
虽然就这么走掉有些对不起彤就是了。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
【？？】
「来了，让您久等了——」
门被打开了，在我面前站着一位穿着学校制服的女生。
蓝色的缎带……是高我一个年级的学姐吗。
【？？】
「啊啦，这不是成君吗？」
她用手抚了抚额前长长的刘海，温柔地笑着对我说。
——用那种像是和朋友打招呼一样的语气。
【成】
「………………啊」
我张了几次嘴，却连一句『你好』都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有着飘逸的长发，一举一动都散发出高雅的气息的学姐，脑子里不禁想到一个形容词。
『平易近人的大小姐』……
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我认识这样的学姐吗？
【？？】
「咦，成君怎么弄成这样的啊？」
学姐注意到浑身湿透的我，有些惊讶地问道。
【成】
「呃，这个是——」
【？？】
「快点进来吧，记得这里有用来给学生替换的制服……」
然而还没等我说完，学姐就牵起我的手，把我拉近了保健室。

【？？】
「成君，毛巾。」
【成】
「呃，谢谢，学姐……」
我边道谢，边接过学姐从帘子的缝隙中递过来的毛巾。
【？？】
「要好好擦干哦。对了，替换用的制服在床头的柜子里……不过没有内衣，真是不好意思呢。」
学姐就像这是自己的责任一样向我道着歉。
【成】
「没关系……毕竟搞的这么狼狈是我自己的问题，学姐并没有做错什么……」
【？？】
「是吗……」
学姐若有所思地沉声说着，好像在认真回味我话里的意思似的。
虽然我觉得我的话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地方就是了……
【？？】
「呵呵，说的也是呢。看来身为学姐还是有必要说一下成君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坏毛病呢。」
学姐就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轻轻笑着。
【成】
「唔……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
「呵呵，开玩笑的～不过如果成君真的能够更加爱护自己的身体的话，学姐我会更高兴呢。」
学姐温柔的笑声让我觉得心中有种暖暖的、熟悉的感觉，然而……
……无论多么努力地搜刮记忆，我依旧想不起这个学姐究竟是谁。
我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和身体，马马虎虎地拧了拧内衣上的水，然后换上了从柜子中拿出的干燥制服。
把湿得一塌糊涂的制服随便地卷了一下收进一只塑料袋中后，我拉开了布帘——
【成】
「呜……？」
一瞬间，我有种进到异世界的错觉。
整间保健室正被笼罩在绯红之中。
【？？】
「成君，衣服已经换完了吗？」
【成】
「哎？啊、是……」
突然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有点吃了一惊的我，支吾地回答着。
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注意到，这浓重的颜色其实是夕阳的余光绘在保健室中的。
（明明刚刚外面还在下雨……变的真快啊）
我不由地在心中感叹。
【？？】
「在看什么？夕阳吗？」
【成】
「嗯，是——」
我这才想起正在和我搭话的学姐。
【？？】
「喜欢夕阳吗？」
学姐背对窗口坐在保健室老师的椅子上，披肩的长发映射着夕阳绯红的余辉。
【成】
「啊………………那个………………」
由于这样的景象看起来太过于虚幻，一时间我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
「呵呵……成君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精神呢。」
【成】
「啊——」
学姐的一句话把我从虚幻拉回了现实。
（对了，我还有问题要问——）
【成】
「对了、那个，我……和学姐认识吗……？」
【？？】
「咦——？」
学姐好像很吃惊似的，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我。
【成】
「学姐？」
【？？】
「啊，不……没什么……」
学姐摇了摇头，额前轻柔的刘海随之轻舞起来。
【？？】
「有些我不认识的同学都可以很亲切地打招呼，可明明见过面的人却装作不知道呢。」
学姐恢复了笑容，用有点遗憾……又像是恶作剧似的语气说。
【成】
「学姐，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我——」
【？？】
「是吗，不记得我了……嘛，这也难怪」
我的话被学姐认同了什么似的的自语打断了。
【？？】
「那我就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好了。」
学姐稍稍端正了坐姿，以认真的口吻说道——
【绯】
「我叫做『绯』。就如同这夕阳的余辉一样，『绯』就是我的名字。」
【成】
「…………绯…………？」
我仔细地品味着这个名字的韵味，可是……果然没有印象的样子。
【绯】
「嗯嗯，绯。成君可不要『再』忘记了哦。」
学姐开玩笑似的故意在『再』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成】
「『再』吗……好吧，这次绝对不会忘了。」
虽然我想不起来之前有和这位学姐认识，但这么热络的对话却让我不禁有了『也许以前真的见过面吧？』这样的想法。
【绯】
「呵呵，乖孩子～」
学姐好像很高兴似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好像被当成了小孩子，不过……算了吧。
【成】
「对了，学姐怎么会在保健室呆着呢？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于是向学姐问道。
【绯】
「嗯……因为受了一点小伤……」
【成】
「伤？」
学姐对我的反问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挽起了制服左边的袖子——
【成】
「啊——」
学姐左边的手臂上一圈一圈地包覆着白色的绷带。
【成】
「学姐——？」
【绯】
「别担心啦，只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其实没多严重，都是遥老师太夸张了啦。」
学姐苦笑着搔了搔头。
『遥老师』……好像是这个保健室的老师的名字吧。
以前听在足球社的朋友说过，这个老师好像真的很喜欢小题大做的样子。
就当我正这么想的时候……
【绯】
「何况……肉体上的伤痕，随着岁月的流逝总会有愈合的一天，反而是内在的创伤，也许会痛上一辈子吧？」
【成】
「咦……？」
一瞬间，我仿佛透过学姐的双瞳看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然而那真的就只是如字面所说的是『一瞬间』而已。
想不起那个自己本来熟悉、却又不知为什么而忘记掉的东西是什么……
如即视感般，有种突然被抽走了脚下的支撑物，整个人失去重力迷失在半空中头晕目眩的感觉。
【绯】
「说笑的啦。」
【成】
「学……姐……？」
【绯】
「我是开玩笑的啦。唉唉～成君真是没法开玩笑呢。」
对着一时间愣在当下的我，学姐露出忍俊不禁的微笑。
那种微笑让我不禁觉得之前我看到的都是错觉一样……
【成】
「真————」
真的是玩笑吗——我本来想要就这样问下去，可都已经开口了却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不要继续问了——』
心中某处这样私语着，虽然声音很小却听得如此真切。
『就算问了也无法找到答案，只会徒增自己的烦恼而已——』
并没有什么根据，心中却有着这样的确信。
『所以不要继续问了——』
颤抖——
心中那个细微的声音在颤抖。
虽然隔了不知多久才注意到，但我的身体确实也在颤抖。
……比起『烦恼』，这更像是『恐惧』也说不定吧？
呜、我是在惧怕着那个被我忘掉的东西吗……
【绯】
「成君？有哪里不舒服吗？」
【成】
「——！」
对着学姐因为担心我而伸过来的手，我后退一步逃开了……
【绯】
「啊……」
学姐伸出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既没有收回去，也没有再向我靠过来。
看着这样的学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罪恶感……
【成】
「那、那个……」
道歉吗……
要怎么道歉呢？
张了好几次嘴，却依旧想不出要说点什么。
【成】
「………………对不起，我想起有点事…………」
努力吞了吞口水，我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向出口走去。
…………
【绯】
「成君！」
在我转动把手打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学姐的声音。
【绯】
「办完事要记得快点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哦。」
学姐背倚着绯红的夕阳，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
………………

说想起有点事，那当然是骗人的。
从保健室里逃出来后的记忆就像被吸进了黑洞般，没有在我的头脑中留下什么痕迹。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正双手撑在树干上喘着粗气。
无论怎么吸气都不能满足身体的渴求，缺氧的头脑中好像打鼓一样咚咚作响……
大概是因为一直跑到身体极限的关系吧？
『咚』
我膝盖一软跪在树下的泥泞中，额头顺势撞到了树干上。
虽然最初的一下有些痛，但之后那种冰凉潮湿的触感却让快要爆炸的脑袋觉有点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呢，我终于有余力注意周围了。
【成】
「这里……」
被泥水所玷污的银杏叶完全看不到以前金色的光芒，只是凄惨地覆盖着树下的地面。
【成】
「……是这里啊」
即使是在无意识中，我仍旧来到了这个地方。
就和那时约定的一样……
只不过现在还能遵守约定的人，就只剩下了我一个而已。
【成】
「什么嘛……」
转过身体背靠树干颓然地坐在泥水中……
【成】
「什么嘛……」
抬起头看着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枝杈自言自语……
【成】
「……既然变成现在这副德行，为什么当初没有和它们一起枯萎掉呢！」
【成】
「……为什么当初没、一起死掉呢…………」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了。
没有理会很担心地询问着我的母亲，我独自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脱下浑身是泥的制服随便扔在地上，然后就这么一头扎到被子里。
把头埋在枕头下面，让自己早已习惯的黑暗笼罩在四周。
……什么都不去想果然是最轻松的。
就这么睡吧。
只要睡到明天早上的话，我就又能和往常一样……
………………

天苍妙

【kitaka】绯02

【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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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没来了呢……
其实真要算起来也没有多久，从暑假到现在也只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吧。
然而却觉得像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过了。
她站在树下仰视着这栋再普通不过的二层住房。
就算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朦胧的双瞳也看不出任何色彩。
夜晚的风有些强。
天空中流动的云遮住了月亮，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当云流走，月光再次洒向地面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换而代之的是住宅二楼被拉开的窗户中，窗帘正随风翻飞。
她有如一片落叶降落在靠着窗户放置的书桌上，轻盈到似乎感觉不出重量。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口时不时洒下的月光稍稍驱赶着四下的黑暗。
她轻轻跳下书桌，好似漂浮般移向靠墙摆设的床。
她并没有办法辨认出床上睡着的少年的相貌。
这不是因为光线很暗，而是因为少年把自己的脸埋在了枕头之下的缘故。
可是她却很清楚地认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少年。
看不出高兴、悲伤、怀念还是怨恨，在她那好像瓷质人偶般白皙而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类似『感情』的东西。
伫立了良久，她终于向少年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即将碰到少年身体的时候，她停止了动作。
是察觉到什么了吗，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有如一阵风般跃上书桌，从窗口跳了出去。
房间一片死寂，只有窗帘在风中翻飞发出的声音孤寂地回响，好似从来没有人来访过一般。
几秒钟后，二楼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
她站在树下仰视着这栋再普通不过的二层住房。
二楼的窗户刚刚被一位刚刚步入中年的女人关上了。
虽然应该不可能，但她却清楚地听到了窗户上锁的声音。
就算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她朦胧的双瞳依旧看不出任何色彩。
风变得更强了，月亮再次被流云遮住了光亮。
而当月光再次洒向地面时，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次是真的不知所踪了。

====================================

【成】
「唔——嗯…………」
虽然是自然醒，可是却觉得很难受。
是昨晚睡觉时姿势不对吗，总觉得浑身酸痛。
勉强撑起疲惫的身体走下床，突然涌上来的眩晕感让我差点没摔倒。
【成】
「呃……我到底怎么了啊……」
千钧一发之际扶着床沿撑住身体的我不禁自言自语。
……不过怎么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卧室。
…………
家里没有人。
我用虚脱的步子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父亲一个半月之前就出差了，不在是自然的，母亲的话……
【成】
「对哦……今天是星期五啊。」
所以母亲的话也已经去上班了吧。
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客厅墙壁上的挂钟，长针和短针指示着现在的时间……
十点十八分……吗。
也就是说，我已经完全地迟到了。
【成】
「学校……干脆……咳」
嗓子里干的好像冒烟一样，还是先喝点水好了。
茶桌上放的杯子里盛着不知什么时候倒的水，我想也没想就这么喝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犹如火烧般的喉头，既舒服又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一杯水喝完，迟钝的脑子变得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相对的，头脑胀痛的感觉好像也更清晰了……
【成】
「唔……不会是感冒了吧……」
自己摸了摸额头，好像有点热的样子。
虽然有点迟，不过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状况了。
【成】
「这下真的不用去学校了……啊，还要给老师打电话……不过在那之前……」
意识到自己感冒发烧以后，头痛、嗓子痛什么的症状好像就变得更严重了。
我用几乎快要四肢并用的姿势爬上二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现在的最优先事项大概就是躺到床上继续睡觉了吧……
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好像只穿着内衣在深秋的屋子里转了半天的样子。
咳、希望病情不会因为这样变得更加严重……虽然觉得症状已经不会比现在更严重就是了。
头脑中迷迷糊糊想着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再一次陷入睡眠之中……

====================================

『………………』
外面……好亮。
不喜欢那么亮的阳光。
记得以前读过的小说里好像描写过这样厌恶阳光而喜欢黑暗、被称为『月亮的孩子』的人们。
虽然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的自己就像他们一样。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间没有在怎么使用的仓库。
破烂的天井投下的光线在脏乱的地面上留下无数的光斑，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被迫躲在这里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想现在换地方藏身也不大现实……
——所以现在只有忍耐。
她环抱双膝蜷缩在离地面上的光斑群最远的角落里，用残破的纸箱和满是灰尘的麻袋片隔离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虽然身影看上去是那么落寞，但无机质的白皙脸庞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
她在想着什么呢？
抑或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地等着黑夜的降临呢？
没有人能知道，至少从她那迷蒙的双瞳中得不到任何答案。
『………………』
在沉静的死寂中时间慢慢地流逝，夜晚终于快要降临了。

====================================

【成】
「……已经到这时候了吗……」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了。
是托睡觉时出了一身汗的福吧，热度好像已经退去了，连脑袋和嗓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在书桌上放着野餐用的保温饭盒，里面装着还温热的蛋花粥。
我在饭盒下面找到了两张字条。
随手拿起放在上面的那张看了起来：
『妈妈临时要去大阪出差，过几天才能回来。
晚上醒过来就拿饭盒里的粥当晚饭对付一下吧。
冰箱里有些食材能做些简单的料理，不过如果嫌自己做饭太麻烦就出去吃好了。
还有，虽然现在你热度已经退了，不过我没在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别乱来哦。』
字迹有点潦潦草草的，估计是赶时间的缘故吧。
虽然爸爸很早开始就提议要妈妈当个主妇，但是直到现在妈妈还总是说闲着觉得不舒服，所以始终没有辞掉工作，偶尔还会像这样到外面出差。
……不知道这次要去几天呢。
想着这些事，我又拿起了放在下面的字条：
『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假了，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如果醒得早的话微波炉里有些吃的先垫垫肚子，中午左右我再回来看你。』
看上去好像是早晨妈妈去上班之前留的字条。
【成】
「这样就不用操心学校那边了……」
看着桌子上还留有温度的保温盒和放在旁边的感冒药，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虽然从昨晚就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但可能是感冒的缘故吧，我并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平常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的食物却吃了很长时间。
吃过晚饭后的现在，挂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一刻。
我坐在沙发上，随手摆弄着电视机的遥控器。
『哦哈哈这位太太，想恋爱的话可要到对面的旅馆去啊我们这里可是渔店呢——』
一高一矮的两个男性出现在屏幕上，好像很乐在其中地表演着莫名其妙的糟糕搞笑段子。
【成】
「哈、哈、哈」
试着跟着背景音中观众的笑声笑了几下。
【成】
「……………………」
【成】
「…………太假了。」
『叭——』
关掉了电视机，我随手把遥控器甩到了茶几上。
空荡荡的屋子里刹时变得鸦雀无声。
我让身体就像突然失去力气一样歪倒在沙发上。
【成】
「呼————」
看着天花板正当中正在放射着白色光芒的顶灯，我却莫名地有种黑暗正一点一点从寂静中包拢过来的错觉。
【成】
「…………好静」
这么一动不动地沉寂下去，总觉得会从身体到心都逐渐生锈腐朽掉似的……
【成】
「唔………………出去转转好了。」
我拖着并非只是肉体上疲惫的身子回到卧室穿好外套，随后走出了家门。

====================================

夕阳最后一线余光从地平线上消失时，她走出那间破旧仓库。
抬头望着黑色的天幕，她微微眯细了眼睛。
云层很厚，夜空中看不到星星，连月亮也看不到。
虽然不喜欢阳光，但她其实更不喜欢黑夜，甚至直到十六岁的时候还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不过那个时候她还觉得就算怕一辈子也无所谓，因为即使在黑暗中也至少会有一个人陪她一起走。
只要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被幸福感所包容的心中哪里还有『恐惧』落脚的空间呢。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只有能在黑夜中才能行动，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
……说一个人也没有或许也并不那么准确，但那个人确让本来已经很令人害怕的黑夜变成了更加『恐怖』的『噩梦』。
她从足以让人失去远近感的黑暗中收回视线，依旧面无表情地迈出了脚步。
——就在这时。
犹如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一道银光从仓库屋顶的方向飞射而下。
在风中嗅到了『危险』气味，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力像后跳去，勉强闪过了偷袭。
银光穿过在风中翻飞的长发划断几缕青丝后刺进土壤，消失的无影无踪。
【？？】
『找到了……』
黑暗中传来飘渺的低语。
她以四肢着地的姿势减缓落地时的冲击，压低身子对着站在仓库仝字形屋顶顶端的『那个人』露出了恐吓的低沉嘶声。
其实她也是知道的，像这种小孩子气的『恐吓』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只不过是自己为了掩盖『在害怕』这个事实而虚张声势罢了。
在她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的感情……没错，那就是『害怕』了。
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漫长，看不到尽头的『噩梦』再一次降临了。

====================================

【成】
「难道平常这时候也是这样子吗……」
夜晚的街道，空空荡荡得有些不自然。
【成】
「呼……好冷」
我有些后悔没有再穿厚点出门，不住地搓着双手。
四周不断重复着昏暗的街灯在路面上投下蜡黄色光斑的景象，好像在故意映衬着深秋夜里冰冷的空气一般。
除了我的脚步和偶尔回荡在街道上的风声，四下里一片死寂。
【成】
「什么嘛，这样的话不是变得和在家里一样了吗。」
我明明就是因为家里太冷清才想要出来逛逛的啊。
【成】
「……这样我出来挨冻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虽然随口发着牢骚，其实出来也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风故然很冷，却也让本来一团混沌的头脑清爽了不少。
也许光是这样就应该觉得不虚此行了吧。
缩了缩身子把外衣裹得更紧，我继续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走着。
【成】
「……对了，这条街是往哪里去的来着。」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只是想要到外面转转，并没有确切想到哪里去，于是自己是往哪里走也没注意。
咳，果然是因为感冒脑子晕晕乎乎才会这么呆吗。
我第一次停下脚步，环视着四周以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十字路口。
在我的身后，是浸渍着些许岁月痕迹、两侧静谧地坐落着旧式住宅的的老旧街道，前方则是截然相反的景象，宽阔的路面、明亮的街灯、还有两侧崭新的公寓式住房，仿佛是另一个现代城镇的景象般。
看来我是走到这个小城镇北边的旧住宅区与几年前开始在南边兴建的新开发区的交界之处了。
从这个路口向西走是商业街——虽说现在是叫商业街，其实随新开发区发展起来的这里在几年前也只不过仅有几家卖日用品的小商店而已——往东是我所就读的公立高中，再过去则通往一片海边的沙滩。
【成】
「沙滩……」
在炎热的夏天，那里是这附近最有人气的游玩圣地之一，特别是在年轻的情侣之间。
【成】
「……暑假时本来想和她一起去的……」
是想和唯一起去庆祝唯的生日。
如果当初我没有『灵机一动』地说出这个提议的话——
【成】
「呜……」
视线又有点模糊了，我连忙抹了抹眼角，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成】
「还真是没用啊，我……」
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深邃的黑暗，我喃喃地自语——
『——————』
从远处一幢楼房的天台，迸射出几道银白色的光芒。
【成】
「那是……」
我集中所有注意力望向那幢楼的顶部。
【成】
「……是什么啊？」
那种仅伴随着轻微爆鸣声、只有很短暂持续时间的光亮，如果不是偶然发现的话也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就像是在肯定我的想法一样，四周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冷风瑟瑟地刮着，仿佛在说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一样……
【成】
「……啊，也许那个本来就是幻觉吧。」
我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下意识地再次望向那幢楼的顶部——
『——————』
随着一道银光闪现，白色的影子从天台缓缓坠落。

…………………………

【成】
「哈…哈…哈…哈…」
我向那幢楼跑着。
是因为感冒的原因吧，开始跑没一会就呼吸困难起来。
虽然迫切需要氧气，但吸入肺中的空气的寒冷让我觉得很难受。
与之相反，胸口却是莫名的燥热。
【成】
（那个白色的……难道是人吗？）
如果是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没救了。
这并不是所谓的什么预感，从十几层楼摔下来还能活着的话，那只能说是奇迹吧？
…………诶？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为什么还要跑过去呢？
………………
只是顺从人的天性去看热闹吗？
………………
只是去看支离破碎肝脑涂地血肉模糊血流成河的景象吗？
【成】
「————————」
一瞬间脚停住了。
说『停住』其实并不恰当吧，只是突然没法支配其运动，所以不动了而已。
——于是我摔倒在地面上。
奇怪的是并没有感觉到痛。
自己就像没有在身体中，而在另外的地方看着另外的东西一样。

====================================

那是被火焰染成鲜红的世界。
四处弥漫着呛人的浓烟，耳边充斥着水份被榨干时发出的噼啪声。
还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不知是谁的衰弱的哀鸣。
我倒在地上，用身体感触着蚕食着生命的灼热。
肺部在渴求氧气，但无论怎样努力地呼吸，换来的只是喉咙的刺痛。
已经连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也做不到了。
缺氧的大脑中虽然还记得自己有什么没有做完，却已经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事情了。
仅存的意识能清晰地考虑的只剩一件事。
（快要死了吧，我……）
【？？】
「喂！我说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啊！」
耳边隐约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是谁？
是在对我说话吗？
话说我不是装死，是真的要死了啊……
【？？】
「诶？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伤脑筋呐。」
伤脑筋？为什么……我死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并没觉得她的语气有『伤脑筋』的感觉啊。
【？？】
「当然是真的会伤脑筋啊大呆瓜！」
背上好像被踢了一下。
喂喂，对快要死掉的人不能稍微温柔点吗……
【？？】
「嗯？也对。嘛，算啦。反正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难办的，毕竟已经答应过那孩子了。这叫什么来着……用你们的话说，是叫『约定』？呃，不对，是叫『契约』更合适吧。」
……『那孩子』？……『契约』？
……究竟在说什么啊，我一点都不明白。
【？？】
「哎，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反正高兴吧，你这次是死不了了。」
【？？】
「……不过要我来说，让你死掉可能反而会更好一些吧？嗯……让你就这么活下去好像也有点不公平，怎么办呢……」
…………？？
【？？】
「要不然就这样吧……」
忽然在距离耳朵很近的地方传来吐息……
【？？】
『记住我说的话————』
呃……？要我记住什么？
不行…………我听不见…………

====================================

…………究竟…………是…………什么…………呢…………

====================================

【？？】
「————成！」
【成】
「………………？」
灼烧感瞬间消失了，只留下胸口的燥热。
刚刚的是……什么……？
【成】
「呜————」
头……好晕……
就像清晨起床时只记得自己做了梦却想不起梦的内容一样，有种一时间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
「成君，你没事吧？」
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映在眼中的是一张带着担忧神色的熟悉脸——
【成】
「学……学姐……？」
我想要起身，但是被学姐用双手按了下去。
【成】
「呜哇……！」
后脑勺上传来温暖又柔软的触感。
……呃，膝枕……吗。
感觉脸一下子就红起来，胸口传来一阵悸动……
好在在黑夜里应该不会被察觉到才对。
【绯】
「先不要起来啦，刚刚恢复意识要多休息一下才行啊。……果然还是有点发烧吗……」
学姐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我的额头。
【成】
「啊，不是发烧啦……」
还不是因为学姐的举动我才会脸上发烫……
【成】
「那个，虽然很感谢学姐的关心……不过躺在地板上实在是有点凉吧。」
【绯】
「诶？…………那个，说、说的也是呢……」

……………………

【绯】
「那个……成君，身体真的没什么事吗？」
【成】
「啊，没问题……」
我一边拍着沾上尘土的外衣一边回答。
【绯】
「可是今天不是还对学校请了假吗？」
【成】
「诶？那个……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睡了一天现在已经没事了。」
奇怪……为什么学姐会知道我今天请假的事呢……
【绯】
「真的吗？那刚才为什么会昏倒呢？」
学姐的脸突然凑到很近的距离，像是想要发现什么似的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的脸看。
【成】
「学、学姐……？」
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感受到学姐的呼吸，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再次激烈起来。
和女孩子距离这么近地面对面，大概在唯之后学姐还是第一个吧……
【绯】
「唉…………」
两人就那么定格了十几秒钟后，学姐拉开了距离，深深地叹了口气。
【绯】
「为什么成君总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呢……？」
【成】
「我…………」
看着学姐近似哀怨的表情，我一时语塞。
【绯】
「算啦，至少现在没事就好……」
大概觉得气氛太尴尬了吧，学姐露出像是放弃了似的苦笑。
【绯】
「话说回来，成君的家是在学校北边的旧住宅区那边吧？」
【成】
「诶？是在那边没错……」
不知道学姐为什么问起这件事，我有些诧异地回答道。
……不过我从没记得有和学姐说过家里的住址……学姐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绯】
「——那这么晚了成君在这里做什么呢？」
【成】
「这个啊……我只是因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太闷了想出来活动一下身体，没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就……啊！」
差点忘了——
【成】
「学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边那栋楼顶有奇怪的闪光？」
我把不远处那栋住宅楼指给学姐看。
【绯】
「闪光？」
【成】
「还、还有个白的什么东西从顶上掉下来……那个，不会是人吧？！」
【绯】
「你看到那栋楼顶，有人掉下来吗？」
听我那么说，学姐的表情霎时间变得严肃起来。
【成】
「啊，不是……其实我不肯定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总觉得那个白色的影子有点不寻常……」
【绯】
「这样啊。那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说着学姐转身向那栋住宅楼快步走去。
……………………
楼前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别说什么白色的东西，连只垃圾都找不到。
我和学姐又绕着住宅楼走了一周，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绯】
「没……有啊？是不是成君看错了啊。」
学姐歪着脑袋看着我。
【成】
「是……看错了吗？」
我仔细回想着当时看到的情景。
应该不会是看错吧……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我的确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顶楼的发出的银色闪光，还有掉落下来的白色影子。
【绯】
「嘛，不过这样不管掉下来的是什么，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人啦。」
【成】
「呃……这样说也对……」
不过虽然知道没有人死掉，却总觉得依旧难以释怀。
【绯】
「嘛，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要不要到我家里坐坐呢？」
学姐向上指了指。
【成】
「诶？」
【绯】
「是啊，其实我家就住在这里的六楼啦。难得来到这，上去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