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殿守护神】《星之梦续》（未读过《星之梦》游戏请勿进此贴！）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星之梦续》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星之梦续一 生存游戏

星之梦续一
生存游戏

“那么，你现在有了活下去的意愿吗？”
我无言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请你一定要活下来。拜托了。”
少女转过身，登上我面前的飞机。
我默默地目送飞机消失在乌云之中。

第一章         雨中的旅程
“好的，我也差不多该干活了。”
我自言自语道，随即站起身，走向最近的一部自律战车。
我已经考虑好了接下来的计划。首先在这里收集有价值的物品，然后开越野车前往最近的交易所，到那里换些食物和武器。要想在现在的世界上生存，这些都是必要的。
我抬头观察眼前的战车。十几分钟前它还曾气势汹汹地打算把我当作攻击目标，现在却一动不动。不过，看起来它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外伤，不禁令我担心它会不会突然活动起来。
我爬上战车，尝试把它的外壳撬开。如果能够拿到些弹药就好了。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搞到电池什么的……
在我试图抓住一处突起攀上去的时候，突然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我尝试稳住身体，但是受伤的右脚却只回应我一阵剧痛。于是，我仰面朝天躺倒在泥水中。
“还得找个医生……”我喃喃自语。
望着扑面而来的雨滴，我不禁又想起了那位奇怪的少女。
“那个家伙……下雨天不穿防护服出来，却还在劝别人不要自寻死路吗？”
我苦笑了一下，强撑着站起身，又一次开始了搜寻战利品的工作——虽说这些敌人不是我干掉的。
“我果然还是废墟猎人呢……”心中这般想到，伸入战车内部的手上碰到了一个四方的物体。“电池？”我凑上去仔细看——
“……”
自律战车的内部控制电路多处被烧毁，散发出强烈的焦臭气味。贵重的燃料电池也没能幸免。看来除了弹药没有别的值得带走的东西了。
一小时后，我登上越野车，把前主人的尸体从对面推出去，然后关上车门。现在车后厢中有近万发5mm枪弹，还有数十发榴弹弹药。5mm枪弹可以在交易所换来不少好东西，而榴弹稍作改装后可以用在我自己的榴弹发射器上。
“我还真是个贪婪的人呢。”我自嘲道。
我把左手放在左胸前，星野梦美的灵魂就在那里。之前搞定了整个自律兵器兵团的奇怪少女向我保证，只要我在30天后还活着，她就可以在能力范围内为我实现一个愿望。“比如说，为你的这位机器人朋友制作一个全新的身体。”她这么说道。
实话说我对她的话表示怀疑。不过既然是为了星野梦美，这样的挑战还是值得尝试的。反正只要我活下来就OK。
“梦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发动汽车，离开了封印都市。

我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打开放在副驾驶座上的背包，在里面摸索。
“这是一个游戏。你将得到3天分量的食物，1天分量的饮用水，以及一些基本的工具。游戏的唯一规则，是‘生存至上’。只要你能活下来，随便你怎么做。偷窃、欺骗、抢劫、杀人，我都不管。只有适应这个世界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我的奖品。”
我回想起了奇怪少女的话。
“食物……食物……会是什么呢……”我脑中想到的，是难以下咽的压缩食品。
我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这个柔软的触感是……皮革？
我把它拿出来仔细看。这个时代居然还能摸到皮革制品，着实让我吃了一惊。结果，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把包裹在皮革刀鞘中的短刀。
我用单手拔出刀，然后愣在那里。
“这是……‘基本’工具？……”
这是一把短刀没错，但是它不是金属的，倒更像是玻璃的。光线经过半透明的刀身折射，看起来很有神秘感。
“刀刃倒是相当锋利，就是不知道强度咋样。”我说着把刀插回鞘中。
总算是找到了食物包，我把它打开，又立刻合上。
“见鬼了……”
食物包里面既不是压缩饼干也不是罐头，而是整整齐齐一排6支注射器。
我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无力。“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晃晃脑袋，重新打开食物包，取出一个注射器，在左臂静脉上注射。不管怎么说，不补充能量就没有办法活下去。我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摸索饮用水，希望这次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好……
是水。装在水壶里的水。就只是水而已，毫无特别之处。
“水？！”我不禁惊呼出声。
眼前水壶里的，确确实实是未被污染过的、纯净的水。如今在交易场上能卖到天价的商品。
我把水壶的盖子重新盖好，放回背包。现在，我已经忍不住要做梦了。
我现在已经是富豪了。只要顺利到达交易所，凭我手里的东西，可以换来枪支、弹药、食物、香烟、烈酒……说不定还可以弄到辆新车？……
一排子弹突然从我的耳边掠过，前挡风玻璃上新增加了一排弹孔，随后我听到了枪声。敌人就在咫尺之遥。我一边急打方向盘闪避一边快速思考。敌人使用的是轻武器，那么对手应该是想夺取这辆车，或者对手没有重武器。不管怎样，现在开着车逃离是上策。
我一边加速逃离，一边通过后视镜查看后方情况。有两辆摩托车在后面追赶。“该死！”独自一人的我没有办法还击，只有尝试开车撞倒对手。我放低姿势，通过后视镜确认敌人方位，等待着行动时机。
我稍稍放慢速度，让敌人追上来，打算在与敌人平行时发起攻击。如我所料，一辆摩托车从左边追了上来。我看准机会，突然向左打方向，就在这时我发现右边窗外出现一个人影。
“可恶！”我猛地伏下身，一排子弹从我脑袋上方飞过。我再次加速，然后小心地查看后面。两个对手都依然紧咬不放。看来我刚才的攻击被躲过了。真是难缠的对手啊。
印象中，前方的道路是盘山路，左边是陡坡，坡底是低一层的公路，再往下是汹涌的河水。我暗暗思索接下来的战术。但是车速却渐渐慢了下来。
“糟糕，没油了吗？”我心中咒骂道。对手很小心地追了上来。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被打死的。
我骂了一句，把车停下，然后双手放在脑后。“我投降！”
车门被打开，我被拖出了车外。就在此时我突然下蹲，然后一头撞在眼前的人的肚子上。接下来我们一起滚下了陡坡。我一直死死抱着对方，这样一来另一个敌人就不会向我开枪。在坡底的公路上，我们扭打在一起。我注意到另一个人跨上摩托车，大概是打算沿公路到这里来。不管怎样，我必须在他到达前把眼前的对手解决掉。
在互相赠与拳头后，对方一只手伸向腰间，似乎要拿出一件武器。我立刻伸手到他的防护服帽子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水泥路面上猛砸。连砸数下后，他不再反抗，似乎是昏过去了。我于是在他腰间摸索武器，是匕首。
引擎声渐渐接近，另一个敌人从我身后骑摩托赶来了。我揪起身旁的人作为盾牌，把匕首放在他脖子上。
摩托车停在我面前十米处，骑手没有下车。他开口了：“放了他。”
“我得确保自己能活命。”我冷冷地答道。
“你要什么？”
我想了想，然后答道：“我要一辆摩托车。我要把我的背包带走，那辆车连同车里的其他东西全归你们。有一万发5mm和40多发榴弹弹药。”
对方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成交。”
于是，我握住匕首，拖着昏迷不醒的敌人沿路往上走，另一个敌人推着摩托车在我前面数米处，与我保持着距离前进。
“那堆弹药全白收集了啊……”我自言自语。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叹气的时候。我还在跟两个敌人对峙，不能掉以轻心。
十几分钟后，我来到了越野车边。我拿出背包，挎在肩上，然后跟面前端着枪盯着我的敌人对视。
“现在怎么办？”我问。
对方沉默许久，似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结束这一状态。
我一边警惕着对手，一边小心地看看四周。道路在前面约50米处转弯，后面的景物完全被岩壁阻挡。
我示意对手把摩托车推到那里。于是我们三人维持着之前的状态再次慢慢前进。
对方把车在转弯处停好，然后后退几步。我带着人质走到车旁，小心地跨上车，回头看着对方。
“那么，有机会的话，下次再会。”
说完，我猛然把人质推向他那边，立刻发动摩托车，经过转弯，离开了他们。
“真是的，便宜了你们了。”
说不定他们也打算这么说呢。我心里这样想到。


第二章         Guardian
这个交易所位于半山腰处，主体建筑在地下。即使外面已经下了10年雨，室内依然很干燥。这全都仰仗经营者的悉心管理。在这个全人类都已经失去生存信心的时代，还能如此细心做好管理工作的人着实令人尊敬。
把摩托车停在入口处的停车区，我走进交易所。有近50人在大厅里随意地坐着，偶尔与旁边的伙伴窃窃私语，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
注意到我的出现，有几个人向我打招呼，还有人邀我加入他们的圈子。我谢绝了邀请，径直走向大厅深处的柜台。一个50多岁的男人很精神地坐在那里。
“欢迎。这次来想要点什么？香烟？烈酒？最近吗啡比较紧缺，可能不好搞。”交易所的管理者微笑着对我说。
“我有件东西打算拍卖。”
“是什么？”管理者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伸手从背包中拿出之前从奇怪少女那里得到的水壶，放在柜台上。
交易所管理者打开壶盖，小心地看了看里面，然后凑上前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抱歉，我得确认一下。”他放下水壶，转身走进了一扇门，然后拿着一只玻璃杯走了出来。
“别倒太多。这玩意很珍贵的。”我忍不住插话道。
管理者瞪了我一眼，“这我比你清楚。”然后从水壶中倒出一点液体到玻璃杯中，仔细地观看。几分钟后终于下定决心，端起玻璃杯，用嘴唇抿了一点，细细品尝味道。最后猛一抬头，把玻璃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喝掉那些要怎么补偿我？”我问他。
管理者不理会我的问题，径自说道：“我会为你安排拍卖事宜。请你先休息片刻。还有别的事吗？”
“我需要一个医生。我的右脚受了伤。”
“明白了。我会叫Gem来照顾你的。”管理者说。他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表情。

我在椅子上向后靠，尽量舒展身子。在我的身旁，交易所管理者的养女及此地的医生Gem正在为我检查右脚的伤势。
“真奇怪……”她喃喃地说。
“怎么了？伤势很难处理吗？”我问她。
“在此之前接受过医疗处理吗？”Gem抬起头问我。
“没有。受伤后我直接赶来这里了。路上跟人起过一点冲突，不过没人为我处理伤情。”
“看来曾经有骨折。不过现在已经基本愈合了，不需要再作别的处理。再休息半个月就会痊愈的。”Gem盯着我说。那眼神分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禁挠头。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奇异事件真多。
“既然如此，我想我不再需要医生了。谢谢你。”我决定不再继续考虑这个问题。
Gem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转身离去。我拿起旁边桌上的杯子，送到嘴边，慢慢地喝水。硫磺的味道充斥在口中。
“明明是我的纯净水，我却不能给自己喝，真是讽刺。”
我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有两个人走进了大厅。正是数小时前曾经伏击我，最后用一辆摩托车换了我的越野车及全部货物的人。他们大概已经注意到停车场里的摩托车，正在大厅里四处搜索，寻找我的身影。
我站起身，向他们招手。“伙计们，这里！”
注意到我叫他们，来人略微吃了一惊，但立刻就冷静下来，警惕地走到我身边，在同一张桌子边坐下。
“Gem，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一下，这个家伙脑袋上大概有伤，帮忙看看。”我叫Gem过来。
面对对面两人怀疑的目光，我回之以微笑。
“伤得重不重？”
先前被我打昏的人很不高兴，他把视线转到一边，愤愤地说：“这笔帐我们回头再算。”
我耸耸肩，没有理会对方不友善的态度。“你的这位伙伴好象很关心你呢。在你性命受到威胁时，他一直以你的生命为优先考虑。托这个的福，我现在才能完整地坐在这儿。”
对方依然看向一边，不理睬我。这时另一个人说话了：“我是他的哥哥。”
我扬起眉毛。
自称哥哥的人一边看着正在接受Gem检查的弟弟，一边以缺乏感情的语气同我说话：“大战开始时他还没出生。接到强制疏散命令的时候，我们的父亲带着怀孕的母亲还有我离开了家乡。在他刚过一岁的时候，我们的母亲死于食物匮乏。3年后，父亲死在自律战车的枪口下。从那以后我们俩就一直相依为命。”我注意到弟弟很生气地瞪了哥哥一眼，但是哥哥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保护好弟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他转向我，眼中流露出严肃的神情。“如果我那时候来晚了一步，你打算杀死他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在从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但是现在，我的心中有些东西改变了。我似乎不再能够毫不在乎地杀死失去抵抗力的人。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因为……
“你不会杀他的。我看得出来。”哥哥喝下半杯水，继续说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最近经历了很幸福的事和很痛苦的事，没错吧？”
“对。”我只回答了一个字。这个人的眼光真厉害。
“能跟我说说吗？说的好的话，我们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
我盯着对方看了很久，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我尝试组织语言。
“嗯……我最近遇到的事情嘛……”我的脑中交替出现星野梦美微笑的脸庞，招潮蟹吐着火舌的枪口，一脸幸福的表情停止运转的梦美，还有突然出现的奇怪的少女……
我晃晃脑袋，只回答了对方几个字：
“我恋爱了，然后她死了。”
恋爱？我在心中嘲笑我自己。
对方似乎认可了我的回答，向我举起了杯子。我也举杯，与对方碰杯后，一起把硫磺味的水一饮而尽。
“废墟猎人。你呢？”对方问到。
我露出一个苦笑。“同行。”
“上个月，我们经常光顾的交易所被袭击了。我们到达时只看到废墟。于是我们就搬到了这里。”
我的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交易所是人们活动的中心。在交易所里，即使拿出武器对着别人都是愚蠢的举动。无法想象会有人袭击交易所，而且还把它彻底摧毁。
“是抢劫吗？”我问道。
“不知道。完全毁掉了，连门都进不去，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
“人为的？从里面炸的还是外面炸的？”
“我相信是从外面炸的。”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这太不寻常了。我对自己说。无法相信有什么东西会从外面发起攻击把交易所彻底摧毁。交易所都建立在避开战前战略位置的地方，所以通常不会招来自律兵器的攻击。即使遭到袭击，也无法想象会被彻底摧毁。一般的自律兵器没有这样的火力。
“攻击来自于空中，近乎垂直的角度。”对方又补了一句。
我摇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个。最近让我想不通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两位接下来有何打算？”我问。
一张地图摊开在桌子上。对方用手指指向海岸。“这一带的城市据说还没开发，我们打算去看看。你要加入吗？”
我看着地图摇头。“我刚从那边回来。早就被人翻空了。现在去的话，大概只会找到自律兵器的残骸。”
这次轮到对方惊讶了。“你说的是……残骸？”
“是的。我跟一个招潮蟹干了一架，受了伤，还失去了心爱的人。”我停顿片刻，稳定了一下情绪，“就在我被无数机器杀手包围的时候，一个姑娘开着飞机降落在我身边，走出来向天空发射了不知道什么玩意，于是所有的自律兵器全都不会动了。”
“脉冲炸弹吗？”
“不清楚。我觉得脉冲炸弹不应该那么小的。至少不应该是用步枪大小的工具就能发射的吧。”
对方看来不打算深究。“然后呢？那个少女对你说了什么？”
“她交给我一个背包，告诉我要我活着。然后就走掉了。”
对方沉默良久，然后突然问我：“你听说过Guardian吗？大战头两年大家都在谈论的。很多人跪在路边祈祷，希望获得Guardian的救赎。”
“那肯定是迷信。我从没听说过任何人遇到过Guardian。”
“也许吧。据说Guardian拥有领先人类上千年的技术，喜欢四处旅行，偶尔会混在人群中居住一段时间，心情好时会出手帮助人们。”
“据我所知，自从大战爆发以来，Guardian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冷冷地插话道。
“是的。不过我曾听到有人说Guardian是为敌人军队服务的。”
“那还真是麻烦呢……”我回答。然后我们一起笑出声来。
接下来对方却突然沉下脸，低声说：“传说Guardian会出手救援任何有危险的人，但是绝对不会在战争中出现，即使战斗波及到平民，也绝不出手。”
“30年前的大战席卷了了全世界，于是Guardian失业了？”
对方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这时交易所管理者的声音突然响起。“现在我们开始今天的拍卖。拍卖品是一壶水，大约1升的纯净水！好了，请大家开始出价！”
交易所内立刻开始沸腾起来，所有人都为这一消息而震惊。自从酸雨统治了这个世界以来，纯净水的价格不断升级。在这个交易所里，已经至少5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商品了。而在5年前，这里的纯净水曾达到了100克交换20公斤弹药外加5个燃料电池的交易记录。
“见鬼！1升纯净水！哪个混蛋这么走运！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
望着情不自禁站起来大叫的新伙伴，我微笑着，不作声。
“你知道是谁？”
我依然不作声。
“是你？”
我微微点头。
“你真是个走运的家伙。”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陷入到椅子里。“真后悔当初没杀了你。”
“下次碰上Guardian的时候，我会尝试再跟她要一壶的。”
我们互相致以敌对的视线，然后互赠一拳，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在这个角落之外，激烈的出价竞争逐渐达到了高潮。这一地区最著名的废墟猎人提出，用自己珍藏的火神枪作为交换，附带三万发弹药，连同他的越野车一起。那挺火神枪是他一年前牺牲了3个伙伴干掉了一整队扫荡坦克和反人员战车后，从敌人的残骸上拆下来作为纪念的。
“我可不要那种东西。重武器不适合我。”我漫不经心地说。
“你小子这下可是发家了。我们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过，”我的新伙伴凑过来，在我耳边说，“如果你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话，我可以带你到雅拉尔山。”
这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那里是战时的一个山区要塞，曾经多次遭到围攻，但是从未沦陷过。至今那里依旧徘徊着大量的自律兵器。没人知道要塞中有多少宝藏。很多人曾扬言要前去寻宝，有一些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其他的再也没有消息。
“全副武装的装甲车一辆，附送3枚脉冲炸弹。”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几秒之后又一次炸开了锅。看来拍卖可以到此结束了。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搭上我们两个，好吗？”
我点点头，站起身，走向那位出手惊人的竞拍者。我向他伸出右手，说道：“我接受你的开价，成交了。”
“车在外面。水呢？”
我举起水壶。对方点点头，示意我跟他出去。我的新伙伴们也跟在我的身后。
“在嫉妒我吗？”我小声地问。
“当然。要是不想丧命的话，从今往后就别睡觉了。”年长的同伴装出一副可怕的表情，回应着我的玩笑。
我们相互会心一笑，走出了交易所大厅。


第三章        　不明的敌人
剧烈的震动袭来时，我正在把水壶递给装甲车的原主人。
当我搞清楚情况时，水壶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我冲向装甲车，却只听到舱盖从内侧锁死的声音。
我骂了一句，对着装甲车侧面踢了一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又一次震动袭来，比之前更加强烈。我和我的兄弟搭档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冲向门口。
“我需要一件武器。”
话音刚落，我的手中就多了一支榴弹发射器。正是我一直以来使用的那把。
穿过大门，我们三人来到门外。
“这是什么？……”
冲到室外的我们，并没有被雨水淋到。不可能是雨停了，只是因为我们的上空，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所遮盖。
即使是战时的移动要塞，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规模，况且还悬浮在空中。
“这是……敌人的新兵器吗？”年幼的同伴喃喃地说。
“快跑！”我大喊。现在最重要的，是远离成为炮火目标的交易所。
我们三人分开向不同方向狂奔。面对这样的敌人，除了隐藏起来祈祷以外，没有任何选择。交易所中的其他人也纷纷跑出来，开始四散隐蔽。
我跑出几十米，拐了个弯，然后躲进岩壁的一处凹陷。
这时候，就在我的眼前，一片蓝光闪过，随后一架自律战车凭空出现。我惊愕之余甚至忘记了呼吸。不过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径自离去了。
等等，刚才那个……不是我见过的任何类型的自律战车。难道说……战争还未结束，敌人又投放了新兵器吗？可是这个凭空出现的投放方式又算怎么回事？！
外面开始传来密集的枪声，不时夹杂着爆炸声。不断有惨叫声回响。我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躲藏在此地，祈祷死神不要注意到我。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两分钟，枪声和爆炸声渐渐停了。然后，又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山体随之晃动。想必是敌人的主炮又开火了。
夹杂在雨声之中的马达声又响了一阵，然后渐渐消失。
我又等了10分钟，然后深吸一口气，握紧榴弹发射器，小心翼翼地走出掩蔽所，查看外面的情况。
看起来战斗已经结束了。规模惊人的浮空物体已然消失，熟悉的雨水再次落在地面上。在我的眼前，交易所已经被彻底摧毁，视野内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自律兵器的残骸。“也就是说，”我自言自语道，“这些未知的机器杀手仅仅用了两分钟就杀死了至少30人，其中大约20人是全副武装的职业战士。”我抱住头沉思。这不合逻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合逻辑。这不可能是真的……
轻微的呻吟声令我回到了现实。我循声走去，在一个大约1.5米深的弹坑底部看到了一个认识的面孔。是兄弟搭档的哥哥。他正躺在坑底，下半身已经被积水淹没。我俯身观察他的伤势，忍不住叫出声来。
“没救了。”我轻声地说。声音小得好象害怕自己会听见一般。
他的双眼都已经瞎了。头上有严重的外伤，伤口处可以看到骨头的碎片，甚至大脑。他已经活不长了，不过现在还没死。
“听得到吗？是我。”我凑到他耳边，对他说话。
他使劲晃动脑袋，试图分辨传来声音的方向。
“不要担心，我会带你找到最好的医生，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我在说谎。这种状况下我只能选择说谎。
“我的弟弟……在那里？”他努力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根本找不到像是活人的物体。
“他在另外一边，离这里不远。”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的脚受了伤，现在不能过来。”
我已经不愿去思考他的弟弟遭遇了什么事了。
他挤出一个笑脸。“照顾……好他。”
“我会的。放心交给我吧。”
“你也……一定要……活下去。拜托……”
“嗯。”我重重地点头，即使知道他一定看不见。
“水……”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帮不了他。如果水壶在我手里，我说不定会满足他的临终愿望。但是现在我没办法。
我一边暗暗诅咒那个奸商，一边伸手从食物包里取出一支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把它打破，然后凑到他的嘴边，小心翼翼地把其中的液体滴入他的口中。
他因痛苦而抽搐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雅拉尔……归你了……”他试图把手伸向胸前，但手臂却无力地耷拉下来。
我伸手在他的怀中摸索，找到了一个防水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仔细叠好的图纸，是一个庞大设施的结构图。大概这就是雅拉尔山要塞。
我把图纸装好，放进自己的口袋。就在心里想着要怎样减轻眼前这个可怜家伙的痛苦的时候，细微的马达声令我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我立刻跳出弹坑，在地面上打起滚来，然后感觉到身体撞上了什么东西。
在阴云密布的天空背景中，我看到了钢铁死神的身影。我现在就在它的脚边。
来不及仔细思索，我一跃而起，目标是对手的背后。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潜藏在它的射击死角中。接下来的事情到时再考虑。
一只机械足重重地踏在我刚刚所在的位置。我从来不知道自律兵器还会采用这样的攻击方式。
我攀上它背后的装甲，同时尝试寻找适合攻击的薄弱位置。敌人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背上的目标。它的兴趣还在自己眼前的弹坑那里。那里是我垂死的同伴。
我所攀附的自律杀手使用不明武器发动轻快的三连发之后，我意识到它要冲着我来了。
我努力把自己的全身贴在敌人身上。现在我毫无悬念处在它的射击死角内，不过我不确定它会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毕竟它刚刚还企图一脚踩死我。
我紧张地摸索身上的武器。榴弹发射器刚才丢在弹坑里了，事到如今能够当武器用的……
在背包深处，我摸到了那把似乎是玻璃制作的短刀。
“这种东西……”我已经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姑且赌一把好了。这么想着的我抛掉有点碍事的背包，紧握短刀，仔细寻找看起来能够下手的接缝。
这台自律战车高度大约2.5米，靠四足移动。两条手臂状的结构上搭载有不同的武器，不过都威胁不到目前贴在它背后的我。在它的看似脖子的位置，我找到了一处装甲接缝。
“动手吧。”我把短刀插入接缝，用全力撬动它的装甲。
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它在更换武器。原先搭载在手臂上的武器被推到一旁，被明亮的光柱所取代。随后它挥舞着手臂，右手边的光柱向着我的脖子划过来。
我慌忙闪过砍过来的光剑，险些掉落下去。光剑在距离装甲不足两厘米处停住，随后改变方向，向我直刺过来。
“真是难缠的家伙……”我一边咒骂一边纵身跳下，迅速与它拉开距离，手中依然紧握着短刀。
它直直地盯着我，似乎是在考虑下一步的对策。几秒钟后，它收起光剑，重新举起两手的武器。看来它的策略是以远程攻击为优先。
不等它的武器就绪，我立刻冲上前，从正面攀上它的身体。在它的头部我找到了传感器。“去死吧！”我一边喊，一边把全身的力气用在右手上，把短刀狠狠地刺了下去。
出乎我的意料，短刀很顺利地刺进了它的传感器。我拔出刀，迅速跳下并且离开。我决定先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
对手举起两手的武器，开始向着我的方向盲目地射击。当我改变位置时，子弹和耀眼的光球也追随着我的脚步而来，不过并没有精确瞄准。冲过一片空地后，我扑倒在一个浅坑之中。
“这次是声音传感器吗？”我自言自语道。在不断掠过头顶的致命子弹之下，我仔细考虑下一步的动作。
我在身边摸索，除了泥水以外什么都摸不到。我从怀中拿出两个防水盒。一个装着雅拉尔山要塞结构图，一个装着星野梦美的心。
我把结构图拿出来，与梦美的记忆体放到一起。“祝我好运吧，梦美。”
我抬起手，把空出来的防水盒抛出去。防水盒落地的声响引来了一阵扫射。一个光球击中防水盒，只留下几乎完全融化的残骸。
机不可失。我跃出浅坑，第三次攀上对手的身体。我抓住它的手臂，转了个身，背朝着它，握紧短刀，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在我的眼前，右臂上的不明枪械滑到一边，但是却没有光剑出现——就在能源管道暴露出来的瞬间，我把短刀刺了下去，狠狠地切断了右臂的能源。随后我转身抱住它的左臂，在这个位置上左手的光剑无法伤及到我。滑到一边的枪管晃过我的视野。
“这边的是光球吗？”
我找到弹药匣，把短刀硬塞入接缝，强行撬开一个口子，然后把短刀插入深处，放开短刀，跳到地面上，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身后传来了更换武器的声响。随后是短暂的沉默。
我倒在一个水坑中。随后一股灼热的空气拂过我的背脊。我知道，它的左臂弹药匣爆炸了。
我慢慢站起身，看着对手跳动着火花歪倒向一旁的躯体。“这个样子还不死吗？”我心中暗暗吃惊。
我走上前，看到我的短刀插在一堆已经无法辨认原有形状的融化的金属中。为了避免烫伤，我用防护服的袖子衬着手，使劲把短刀拔了出来。在我的脚下，直到刚才还不断流露出危险气息的自律兵器转动着镜片已经破碎的传感器镜头，向着我抬起右臂——当然，什么都不会发生。
一阵蓝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等我终于渐渐恢复了视觉的时候，被我打败的自律兵器已经消失了。我的面前只剩下不明材料的碎片。
我无力地摇头。“这到底算什么啊……”
我看着手中的短刀。曾经埋入熔融金属的短刀上如今没有丝毫痕迹。我抬头望天。“技术领先人类千年……吗？”
我低头看着脚边的碎片。“如果那家伙是Guardian的话，你又是什么呢？”


第四章        　雅拉尔山要塞（前编）
经过了近五个小时的挖掘后，我长出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金属片扔到地上。交易所塌落的大门重新开启了。
我捡起背包，背在身上。短刀已经装入刀鞘，绑在我的右腿上。我用来挖掘的金属片是从一辆汽车焦黑的残骸上折下来的。愿它的主人安息。
我慢慢走进交易所大门，进入停车场。这里的半数车辆已经被完全掩埋。原本应该属于我的装甲车，现在大开着舱盖好好的放在那里。
我走到装甲车另一侧，一具尸体趴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把刀。我把尸体翻过来，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水壶。正是刚刚趁乱抢走我的水壶的家伙。
我晃晃水壶，里面的水量看来并没有减少。真是幸运。
我爬进装甲车，打开后车门，把里面的三具尸体推出车外。三个人都是在近距离被枪杀的。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以水为目的的搏斗。
我之前的越野车也在这里，被掩埋了一半，开出来大概是不可能了。我打开车门钻进去，花了点时间把里面的弹药搬运出来，装上装甲车。在装甲车上还有大量储备燃料，以及两个沉重的箱子。这就是传说中的脉冲炸弹。
“‘三颗’脉冲炸弹吗？切……”我小声骂了一句。关上车门，坐上驾驶席，发动装甲车。
在我的身后，交易所已经被完全摧毁。总是一副和善面孔的管理者和他的养女大概都被埋在废墟之中了吧。不管怎样，我不会再回来了。我接下来的目标是雅拉尔山要塞。在探索过要塞之后，我会前往另一个交易所——前提是我那时候还活着。

3天后，我到达了雅拉尔山脚下——倘若我之前的前进方向没有错得太离谱的话。
这里完全没有道路。我把车停在一个隐蔽处，带着冲锋枪和榴弹发射器，步行前去探察。
在崎岖而湿滑的丘陵间步行两小时后，我到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山丘顶部。从这里向前，我看到了雅拉尔山要塞——以及数量多得令人绝望的自律兵器。
我小心地藏起自己，然后拿出要塞结构图，开始辨认方向。我已经在昨天睡前仔细研究过潜入路线。我应该从一个通风管道潜入，迅速到达要塞动力核心，设法切断整座要塞的电力供应。之后我将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探索。不过眼下我必须想办法到达计划中的通风口，而且绝对不能被任何巡逻中的自律兵器察觉到。
在对比了要塞结构图和这一地区地形图后，我确定目标通风口的位置在北面距离300米的地方。距离不算近，考虑到必要的绕行，实际行进距离可能达到一千米。我收起图纸装进口袋，开始在岩石之间小心地移动。
在与巡逻中的反人员自律战车数次擦肩而过后，我有惊无险地到达了通风口。我拿起短刀，小心地避开传感器探头，撬开钢网，爬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我到达了一个有亮光的房间。这里是要塞的主发电机。我取出10公斤炸药，设定好计时器，然后回到管道中耐心等待。
我在黑暗中听到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是人类发出来的。难道说这里还有人类在吗？会是同行吗？还是把此地作为避难所居住的幸存者？
我想起了炸弹的存在。我迅速钻出管道进入发电机房，对着面前的人大喊：“快离开这里！快走！”
我发觉面前是一把冲锋枪。来者确实是人类，身上穿着大战时起就没有改变过样式的士兵制服，正冷冷地看着我。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要塞至今还在良好地运作，很可能有一整支人类部队驻扎在这里，大概还会有家属。我会来这里真是脑子烧坏了。
“把枪放下，举起手来。不要耍花招。”
我慢慢地把挂在身上的冲锋枪放到地上，然后冷不防跳开，拼命钻进通风管道。
一阵枪声过后，那名士兵开始呼叫同伴。“这里是主发电机房，我发现了入侵者，逃进了通风管道。他身上有武器，我需要……”
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他接下来的话。房间里的照明灯光一瞬间暗了下来，随后应急照明启动，投下幽暗的光线。
我一边抱怨自己的愚蠢，一边捡起枪。现在回到通风管道无异于自杀，我决定向前探索一下碰碰运气。我一手提枪一手握住短刀，在昏暗的通道中悄悄前进。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我稍微回想了一下结构图，然后向生活区前进。我希望能够偷到一套军装，最好还有遇上自律兵器时能够避免冲突的身份验证标志。我已经不期待能捞到什么，只要能活着离开这地方就好。
藏身于阴影之中，我默默看着十几人的小队快步跑向主发电机房，没有下手的机会。我等待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继续前进。
生活区的门口有两个士兵把守。光线很昏暗，但是通道内完全没有可以作为掩蔽的物品。我端起枪，深吸一口气，小心地瞄准。距离30米，两个目标，还算容易。
一个士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口令！”
一串枪声回答了他的询问。另一个士兵立刻举起枪，但没来得及开火就倒下了。
我立刻跑过去，确认两人都已经死透之后，动手剥下看起来跟我体形相近的一个士兵的制服。衣服上留有弹孔，不过在昏暗的灯光下应该问题不大。我换好衣服，走进生活区。
我一脚踢开面前的一扇门，里面只有一个男人，看上去是非战斗人员。
“什么事？”他有些吃惊地问我。
我举起枪对着他。“我需要一个身份验证标志。告诉我哪里可以弄到。”
他好象明白了我不是这里的士兵。“只有司令手上掌握有身份验证标志。除了找他没有别的办法。”
我有些绝望。难道说我还要闯进指挥中枢绑架司令然后夺取身份验证标志吗？这怎么可能？
在我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对方按下了身后的一个按钮。虽然他很小心，但并没有逃脱我的视线。我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把他打晕在地，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走到生活区门口时，我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我折回身，砸开另一扇房门。这个房间是空的。我躲在门边，准备伏击走进来的倒霉鬼。
伏击很顺利。我把喉咙被割断的士兵藏在门后，在屋里装出一副仔细搜索的样子，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其他的士兵都进入了不同房间搜索，队长到了另外一边。我闪身出门，冲向生活区的出口。当我冲出生活区时，发现有3名士兵守在这里。
趁着他们还没能反应过来，我用短刀刺穿了一个人的心脏，然后用冲锋枪杀死了另外两人，继续向外逃跑。
在一个转弯处，我迎面撞上了一个士兵。在他的身后，是一整队的士兵。所有人都把枪对准了我。
我转头看身后，数名士兵向我跑过来。
我把枪扔到地上。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在我脑后狠狠敲了一记。我顿时失去了意识。

被人用一桶冷水泼醒后，我恢复了知觉。
我发现自己被绳索绑在椅子上。在我的面前，一个头发斑白的军官一脸怒气地盯着我。
“你是什么人？”
泼在身上的水也充斥着硫磺的气味，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废墟猎人。”
“废墟猎人？来到这里？你和我到底哪个是傻瓜，嗯？”
我晃晃脑袋，使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大概两个都是，长官。”
我的下巴上挨了一拳。刺眼的灯光使我的视野陷入一片纯白。“备用电源已经联线了吗……当初怎么没把它也炸掉。”我喃喃地说。
“你跟Guardian是什么关系？”面前的军官这样问我。
这个问题着实令我吃惊。直到刚才为止，我一直不相信我遇到的那位奇怪的女孩子是Guardian。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可能真的错了。
“见过一面。她救过我一命。”我老实地回答。
“‘她’？也就是说你遇到的是女性了？”
我扬起眉毛。“Guardian应该是男性吗？”
“不……”面前的军官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你为什么会拿着Guardian专用的水晶匕首？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桌上拿起了我的短刀，这样问我。
“她给我这个，告诉我要活下去。”我这么回答。
下巴上又挨了一拳。“这次只有你是傻瓜，长官。”我用细微的声音说着。
“什么？”
“好痛啊。”我回答他。
那军官把我的短刀放回到桌上，拿起另外一样东西，举到我的面前。“这个是什么？也是Guardian交给你的？”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他手里拿着的是星野梦美的记忆模块，我心爱之人的心。“把它还给我！”我声嘶力竭地叫起来。
军官似乎很高兴看到我这样的反应。“你们两个，把他带出去。枪毙。你，去通知技术部，我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耷拉着脑袋任由他们摆布。现在我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我在心中拼命咒骂自己的愚蠢。我为什么非要来到雅拉尔山要塞不可？现在我就要死了，更重要的，我没有办法与梦美呆在一起。
两名士兵推着我走出房间。我几乎是在无意识地前进着。抬头看向天花板，刺眼的照明灯不断掠过我的头顶。“到最后死在人类的手上了啊……居然还是正规士兵。还真是出乎意料呢。”我无聊地为自己寻找着安慰。
又拐过一个弯，我们进入了一个狭小的房间。这里大概就是我旅途的终点了吧。
“对不起，梦美。”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第五章         雅拉尔山要塞（后编）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要塞。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没有一丝好奇。我已经放弃了一切了。
就在我的眼前，一块钢筋水泥板从天而降，扬起的尘埃遮蔽了我的视野。
咳嗽了半分钟后，我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这块钢筋水泥板是从上层砸穿了天花板后落到这里的。其原因暂且不谈，为我执行枪决的士兵如今已经被埋葬在下面。
我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跨过水泥板冲出房间。我的目标是之前审讯我的军官办公室。我对活下去已经不抱期待，但是至少请允许我死在梦美的身边。我在心中这样祈祷道。
通道中的照明灯都已经熄灭，代之以应急灯光。不时能够听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似乎整座要塞正在遭受炮轰。我在暗处稍稍调整一下呼吸，静静等待一队士兵跑过，然后小心地跟着他们跑。
我尾随着士兵们来到我被审讯的房间前，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这里是要塞司令的房间。我默默望着士兵们冲进房门，思索着如何才能在被打死前夺取到梦美的记忆模块。
一阵短暂而密集的枪声响过，一个士兵手脚并用地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恐惧。就在我的眼前，这名士兵突然全身僵硬，然后向前扑倒在地上，死了。在他的后脑处有一个弹孔。
我小心地接近房门，躲在门侧偷听里面的声音。
在轻微的马达声之中，我听到了合成语音。“把口令交出来。”
“杀了我吧。你绝对不会得到口令的。”这是审讯我的军官的声音。大概他就是这个要塞的司令。
两秒钟的沉默后，司令发出刺耳的惨叫。
“口令。”惨叫声结束后，合成语音再次问道。
司令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什么也没说。
惨叫声再次传来。我偷偷查看房内的情况。司令侧面对着我跪倒在地上，有什么武器抵在他的胸口。看不到拿着武器的人，不过在司令的另一侧有一台自律兵器，比我之前干掉的要小很多，但是造型非常相似，可能是建筑物内扫荡用的机体。下一刻，它的光学传感探头对准了我，随之两臂的武器向我瞄准。
我一跃而起，冲过房间，倒在办公桌后面，顺手把桌子上散乱摆放着的杂物扫到面前的地上。就在眼前，我看到了梦美的记忆体，还有我的短刀。
我迅速抓起梦美的记忆体，放到怀中，然后握着短刀从桌子另一侧冲出来。我看到正前方的的墙壁上有巨大的缺口，很可能是入侵者造成的。我飞身穿过墙壁，然后回头看向屋内。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
拿着不明的武器威胁司令的，不是人类，看起来也不像是自律兵器。它身高大约5英尺，黑色的身躯上披着材质未知的装甲，两条腿站在地上，上面的两肢拿着我没见过的枪，中间的两肢一边空着，一边正在用作为刑具的武器对着司令。没错，这家伙是六肢生物。它现在正晃动着头顶的一对触角，用一对令人心里发毛的复眼望着我。在它的身后甚至能看到透明的翅膀。
“蚂蚁？”我惊叫出声。
没错，这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是蚂蚁。只要忽略它那离谱的身高，它的体型与这个行星上曾经随处可见的群居昆虫毫无二致。
那只蚂蚁用我从未听过的语言说了什么，然后用空着的手（如果那可以称之为手的话）拎起司令，快步跑出房门，消失在通道中。
“等等……”我打算追上去，但是房内的自律兵器迫使我退回到墙后。我趴到地上，听着自律兵器发出密集的枪声。头顶的墙壁被子弹打出蜂窝般的弹孔。我握着短刀屏住呼吸，等待出击的机会。
枪声停了下来。随着一声闷响，一个罐子冒着烟飞过墙壁上的缺口，落在我眼前的地面上。
“见鬼！”我完全下意识地抓起罐子，把它扔回给自律兵器。又一阵枪声响起，冒着不明成分烟雾的罐子成为了射击的目标。我从地上弹起，冲到自律兵器的身后，举起短刀，拼尽全力从敌人身前砍向颈部。透明的刀刃轻快地划开装甲，感觉就像用金属匕首切开软木一般。随着若干管线被切断的手感，我面前的自律兵器不动了。
我摸索着在地上的杂物堆中到背包，慌慌张张地冲出门外。背后传来自律兵器的头颅滚落地面的声音。我跑出十几米，然后张开嘴，大口喘气。
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背包。很明显被翻过，不过其中的物品都还在。我从身边的一具尸体手里拿过冲锋枪，沿着昏暗的通道奔跑。我要追上那只蚂蚁。至于追上后要怎么做，那些之后再考虑。
我多次险些被横在地上的士兵尸体绊倒，不过并没有遇到挡路的敌人。那只蚂蚁好象很喜欢破墙而过，我暗暗惊叹它对于这要塞结构的熟悉。
一声爆炸声从前方远处传来。烟雾散尽后，我看到那只蚂蚁正拖着司令穿过破开的墙壁。我毫不犹豫地追上去。蚂蚁显然注意到了我，抬起一只前臂，用冲锋枪向我瞄准。我闪身躲在柱子后面。没有枪声传来。我小心地探出头，已经看不到蚂蚁和司令的身影。透过墙壁上的缺口可以看到雨帘。“原来已经出来了吗？”我这么想着冲进雨中，正好看见蚂蚁拖着司令，从一侧盯着我。
我举起冲锋枪，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开枪。一瞬间，刺眼的蓝光包围了眼前的蚂蚁和司令。他们一起消失了。
我无力地垂下手，慢慢走上眼前的山丘。从这里我看到了山谷。雨中的山谷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四处依次亮起的蓝光。
我抬起头，似曾相识的巨大黑影停留在天空的一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面朝着雨水问道。没有任何东西回答。

山谷里随处可见自律兵器的残骸。从损坏程度来看，基本上都是被穿甲弹直接贯穿的。如果它们是被蚂蚁的武器摧毁的，那蚂蚁的技术水平恐怕也领先人类不少——当然指的是战前的人类。装甲厚重的军方自律兵器竟然会被一击贯穿，甚至穿出了身后的装甲，可见对手的武器相当先进。偶尔也能看到非军方的自律兵器残骸，与我凭借短刀打倒过的类似，大概是蚂蚁使用的。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双方的损失比例，大约15比1。这真是令人绝望的比例。“我原以为人类的命运已经够悲惨了呢……”我望着天边的巨大阴影，喃喃地说。那阴影慢慢升高，最终消失在云层里。
军方的自律兵器并未被完全消灭。看起来只有侵入和撤出路线上的目标被摧毁。我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绕要塞一大圈，先安全到达我的装甲车那里再说。

睁开双眼，我花了一点时间来确认自己的状况，慢慢回忆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在走出山谷之后，我迷路了两次，用掉了两支注射食粮，最终在3天后找到了装甲车，立刻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倒在了驾驶席上。我低头看着手表确认日期。看起来我睡了一天一夜的样子。我下车摆放好净水器，然后回到车上，打开地图，研究接下来的目标。
反冲引擎的声音引起了我的警觉。我跳下车，看到一架飞机降落在面前。
舱门打开，把我投入生存游戏的恶劣玩笑的少女走到我的面前。
“哎呀，原来是你啊。真是巧呢。”少女笑着向我打招呼。
“你以为是谁……话说，你也穿上防护服了啊。上次见面时你不穿防护服就出来，我还以为你的外壳是抗腐蚀材料制作的呢。”我没好气地回话。
“我那时只是不知道雨水有问题而已……不说这个。那边的要塞，”少女抬手用拇指指着身后，“好像被突袭了。我在那边没找到能问话的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大概知道吧……”
“告诉我。”
突然就变成了毫无感情的语气。
“你是Guardian吗？”我问她。
“回答我的问题，别的废话少说。”
“我希望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情报。”我摆出一副奸商的样子，试探她的反应。
唰。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件武器顶在了我的胸口。跟之前用来威逼要塞司令的是同样的东西。“要尝尝吗？像你这么强壮的人死不了的。”
我可一点都不想尝这个……话说，为什么你会跟蚂蚁拿出同样的东西来啊。
“要塞被蚂蚁袭击了。有只蚂蚁闯到要塞司令的办公室，把他绑架走了。”
我一边说着听上去完全不明所以的话，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
少女脸上浮起疑问。“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看见了？”
原来是对这个有疑问啊。我心中苦笑。“我亲眼看见的。那之后我追着一只蚂蚁一直到要塞外面，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司令跟着蚂蚁一起消失在蓝光里。”
我胸口的玩意儿被移开了。少女叹了口气，不断低声说着“怎么会这样……”，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自责。
我觉得差不多也该我提问了。“你是Guardian吗？蚂蚁是什么来路？”
“Guardian什么的，那是太久以前的事了……”不愿回答的态度。“至于蚂蚁，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想办法躲着它们就好。”少女说着，转身走向飞机，打算离开的样子。
“那恐怕不行。我搞不好已经被蚂蚁缠上了。”我对着她的背影说。
她停下脚步，等着我把话说完。
“我跟蚂蚁的自律兵器交手过两次了。”
少女回过头，眉头紧皱，依旧不发一言。
“说起来，我们先前的约定还有效吗？我活下来就为梦美制作新的身体的那个约定……”
面前的少女重新背向我。“如果我也能活下来的话，约定就有效。”
我向重新迈出脚步的少女又提了一个问题：“你跟蚂蚁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敌人？”
“……不知道。”少女跨过舱门进入飞机。对着她的背影我又补了一句：“刀很好用，谢谢。”
舱门慢慢关上。是错觉吗？我感觉到少女刚才有一丝微笑。“明明是背对着我的。”我自言自语。
我拿起水净化器下面的瓶子，回到车上，撕开一包压缩食品的包装袋。“糟糕，忘记跟那家伙要点先进武器了。”我双手抱住头，懊恼不已。

第六章         迁徙的人们
“喂，那把刀借我用下可以吗？”
我转过头，说话的男人正在设法撬开一扇紧闭的门。
“抱歉，这把刀我绝对不能离手。”我这样说着，小心地在湿滑的瓦砾中移动，“这里让我来吧。”
那男人让开到一边，没说什么。

我加入这群人至今已经过了两周了。当我驾驶着装甲车漫无目的地在雨中游荡时，我遇到了他们的车队。花费了两个小时令他们相信我没有恶意之后，我受邀加入了他们。当时我只是觉得，如果仅仅以活下去为目标的话，跟他们一起兴许也不错。
我随着那男人进入阴暗的房间。他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探出门外，招呼在周围搜索的同伴们过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兴奋不已的声音。
罐头食品散落一地。这些并不是军队标准的食品，到现在是否真的还能食用，没有人知道。即使如此，大家还是怀着欢喜的心情，把罐头搬上装甲车。
“真是谢谢你，帮了大忙了。要不是你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这次出来，目的是搜索这个小镇，寻找适合长途旅行的食物储备。根据来路不明的传言，在海的对面，那里没有致命的酸雨。这群人计划积攒足够的旅行物资，然后搭乘120公里外港口中的一艘看来还能修复的船只，前往传说中美好的土地。
这些人并不是搜索废墟的专家。在我加入前，他们似乎已经进行过一个多月的搜索，并没有得到很多成果，而且损失了好几个人。如今，他们旅途所需的物资已经差不多收集齐了。
“听你的没去大城市真是太对了。”搜索小队的领队把最后一箱罐头搬上车，坐在我身旁说。
我发动车子，平静地回答：“只是寻找食物这样普通的东西，没有必要去大城市冒险。”
“顺利的话，回到营地后就可以开始最后阶段的准备工作，两天内就能出发。”领队在坐椅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我说。
“祝你们好运。”我并不看他，就这么回答。
我早已说过数遍，我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前往另一个大陆。我对所谓的传言并不相信。
“我还是留在这边好些。”我这样说着，心想我若是就此离开，那个重要的约定会不会就此失效呢。
“还在怀疑吗？”领队摆着一脸无聊的表情说着重复了很多次的话。
“从来就没相信过。”我毫不掩饰地回答。
“真是可惜啊……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女孩子，据说很漂亮呢。脸上带着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没有的表情……”
“女孩子吗？……”不会是那个家伙吧。我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我没说起过吗？真是抱歉……不过我也没见过就是。没人见过的女孩子。你不肯相信也是有道理的呢。”
据他之前所说，海对面的大陆没有酸雨的消息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听说的。那孩子在我加入的前一天死在自律兵器枪下，和两个同伴一起。
我晃晃脑袋，把奇怪的念头排除。有些无聊的我问了个完全不期待得到回答的问题：“你听说过Guardian吗？”
领队斜着眼看向我。“那个战前的迷信？亏你还信这个。”
我没说什么，只是望着车窗外的雨。
我身旁的领队现在五十多岁，常常对战前的生活流露出怀念。
“Guardian曾经存在过，我想。”他这么说道。“在我小的时候还看过Guardian的访谈节目。当时演播室里的Guardian一脸严肃，问什么都只会说‘对此我无权透露’之类……”他顿了一下，“很多人都相信，大战的爆发跟他有关。即使不是他挑起的，也绝对难脱干系。”
“她挑起了大战吗？……”我无意义地说着。这我可是头一次听说。
领队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我。“是‘他’。Guardian是男性，蒙古血统，号称不老不死，永远保持着他那30岁出头的样子。”
“他……有孩子吗？”我在脑海里想象那个少女的模样。女性，东亚血统，身高5英尺8英寸，年龄看来是不到20的样子
“绝对没有。他说过他不能跟人类发生感情。”领队偏了偏脑袋，“不过他也可能是在说谎。”
“你为什么会以为Guardian是女性？”看到我不说话，领队探过身来问道。
我没有回答。我的注意力被冲破云层出现的巨大阴影完全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领队惊愕地问道。
“抓稳了！”我喊道，随即猛踩油门，把周围突然出现的几团蓝光全都抛在了后面。
“自律兵器吗？”领队看着后视镜问道。“这种自律兵器有多危险？”
“最危险的类型。”我心里暗暗咒骂。“你来开车。”我丢下这句话，纵身离开驾驶席，爬上车顶炮塔。
装甲车摇晃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行驶。我抓紧机枪，盯着身后的敌人，默默计算距离。
一排子弹掠过我的头顶，消失在我面前的雨幕中。“切。”我转过炮塔，面向车前方，开始对着新出现的目标扫射。
面前的目标是我非常熟悉的军方规格的反人员轻型战车。虽然我有点意外遇到的不是蚂蚁的兵器，不过眼下没有空闲去考虑这个。轻型战车的装甲并不算厚重，机枪子弹还是能够搞定的。在击倒了四架目标后，我转而面向车的后方。就在这时装甲车发生了剧烈的颠簸，我整个人跌进了车里。
我抬头向上看，炮塔已经不在那里了。
“抱歉，情况紧急，只好这样。”领队头也不回地对我说。
后面以惊人的高速追来的是蚂蚁的自律兵器。我想它们应该是冲我来的。我抄起榴弹发射器，把两个脉冲炸弹都背在身上，然后打开后舱门。
“替我向大伙道歉，我不能为你们送行了。”我向身边的伙伴说。
大家只是点点头，没有人阻止我。我飞身跳下车，打了几个滚之后直起上身，向着雨中敌人模糊的影子射击，没有打中——敌人的目标果然都转向了我。
我跑向路边的一栋半坍塌的建筑，躲在后面，从背后卸下一颗脉冲炸弹，动手设置启动程序。
爆炸声挟着剧烈的震动袭来，几个砖块打在我的背后。我强忍疼痛，站起身向着雨中狂奔。脉冲炸弹启动时间仅仅设在5秒后。即使是脉冲炸弹，距离太近也是会被炸得血肉模糊的。
我在心中默数到5的时候，纵身趴到地上，正好看见一对光球飞过头顶，在前方数米处炸开。
“我还真是幸运啊……”我不由感叹道。
站起身，我走向身后最近的一台已经不会移动的自律兵器。“这支枪要是能拆下来的话，说不定会很有用。”我自言自语着把手搭在面前自律兵器的左臂上。这时我发觉眼前的自律兵器又动了起来。
“没有效果吗？”我吃了一惊，不过迅速恢复了冷静。周围总共有五台自律兵器，贴身作战绝对不可行。我扔掉榴弹发射器，拔出短刀，硬生生把眼前的武器拆了下来，然后转身逃跑。
身后的敌人并没有立刻追过来。它们有点笨拙地摆动着机械臂，甚至有一台倒在了地上。
“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啊……”
我迅速检视手中的武器，找到了看起来像是扳机的部件。这件武器太沉重了。我找到一个洼地，把新到手的武器架设好，趴在里面，然后开始向仿佛依然处在混乱中的敌人瞄准。
我向着距离最近的失去了一边武器的目标扣动了扳机。一瞬间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洼地底部坐起身，重新拣起武器，用左手抓住仍在疼痛的右肩。
“这帮怪物们都是拿这玩意连发的吗？”终于发觉自己只是被意料之外的后坐力掀翻了，我不禁发出这样的惊呼。
我所瞄准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失去了头颅。看来这件武器的效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好。我小心地重新架设好武器，瞄准第二个目标。
因为有了经验，我还算顺利地摧毁了第二和第三台目标。这时我注意到先前一直倒在地上挣扎的自律兵器已经站起身来，另外一台则冷冷地用双臂的武器对着我。
“恢复得真快！”我倒在洼地里骂道。在静静地等待了十几秒后，我抓住一个空隙，起身抓住武器，向着稍近处的目标开火。
手里的武器脱手了。因为瞄准仓促，打中的是目标的腿。断了两条腿的敌人横倒在地上，好象对现状无法把握，在那里无意义地挥动两只前臂。
我冲向倒在地上的自律兵器。另外一个敌人向我扫射，不过子弹都偏离得很远。我用尽全力把倒下的敌人翻了个身，顺手切断了它左臂上的一捆线路。然后我举起它的左臂，让上面的枪对着最后一个敌人，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目标敌人被完美地击倒。我身下的敌人直直地盯着我，还在企图挣扎。我举起短刀，刺入它的颈部，确认切断了那里的一组管线后，浑身脱力地倒了下来。我已经不想从它身上起身了。
这是我犯下的又一个重大错误。
当我的眼睛从蓝光带来的目眩中逐渐恢复的时候，我发觉自己依然靠着面前的自律兵器。雨好象停了——不对，这里是室内，身下是坚硬的金属地板。我看看周围，在不断闪烁着各色光芒的仪表的海洋里，有几只蚂蚁坐在控制台后，各自用一对复眼盯着我，偶尔用触角相碰。
互相沉默了几秒钟，我抬起右手，只说出了一个字。
“嗨。”

第七章         蚁穴
我毫无目的地在通道中飞奔。以蚂蚁的标准建造的通道，对我来说显得有些低矮。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慢脚步。我大概是被传送到蚂蚁的巢穴来了。传送装置周围的几个蚂蚁似乎是技术人员，对格斗完全不擅长，被我很轻松地干掉。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刚才杀死的应该是智慧生物，但是完全没有实感。我决定不再多想，握紧手中的冲锋枪，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迷宫一样的通道里前进。
“卫兵什么的，到现在一个都没碰到啊……”就在我怀着一半疑惑一半庆幸的心情转过一个拐角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狭长的通道里，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蚂蚁卫兵。所有的蚂蚁卫兵都失去了至少两只手臂，但是没有一个死者。看上去没有任何一个有生命危险，仅仅是全部丧失了战斗力。从墙壁上的弹孔来看，攻击方式都是子弹3发点射。“真是厉害的角色啊……”我一边感叹，一边跨过地上的伤残蚂蚁卫兵，继续前进。
如果有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生物）先我一步触发了警报，然后在这里引发了混乱，那么我没有遇到卫兵就很容易理解了。在下一个岔路口观察了一下伤残卫兵的分布，我决定沿着没有发生过战斗的通道前进，也就是避开另一位危险人物和大量卫兵。
我到达了一个有卫兵看守的房间。我自己没有能精确打断蚂蚁手脚的枪法，所以我决定一击杀死目标。我把射击目标定为蚂蚁的头部，深吸一口气，稳住枪管，然后开枪。目标晃了一下，然后倒在地上。
“好象也不是很难对付……”我提着枪走近检查尸体。然后我抬起头望着它生前看守的房门。我完全想不出里面可能有什么。我呆立了几秒，最后决定进去闯一闯。
门在我走近时自动开启，我却愣住不动了。因为我看到了在梦中无数次看到的景象。
在我面前的大厅里，有许多蚂蚁在忙碌着。大厅一侧的墙壁完全透明。在那之外，深邃的黑色背景上，点缀着梦幻般的闪亮光点。
大厅中的蚂蚁们注意到我时，我还站在门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出神。
“真是美丽的星星啊……”

“我真是个笨蛋！”我在通道里拼命地狂奔。在我身后，大群的蚂蚁紧追不舍。即使我已经在拼尽全力奔跑，距离却依然在慢慢缩短。
我总算明白了。这里是蚂蚁的星舰，现在停留在地球大气圈外，我刚才闯进的大厅是舰桥。搞不好我已经取代了那个不相识的伙伴的位置，成为了蚂蚁卫兵们追捕的首要目标了。
得想个办法摆脱这种麻烦的状态。我开始注意两侧的墙壁和头顶的天花板。“把灯熄灭的话……不行。通风管道？也不行。灭火用喷头？呃……试一下好了。”我在下一个岔路处回身扫射，卫兵们纷纷闪避到两侧。接着我抬起枪，打飞了一个喷水龙头，然后继续向前奔跑。
“不管用啊……”我心中想到。就在这时我的身体飞了起来。
“这就是……失重吗？”我在空中慢慢旋转，拼命确认四周的状况。冲锋枪在刚才吃惊的时候脱手甩出去了，现在正飘在十几米外。
我的视线转向了刚刚产生出的水帘。在失重环境下，水滴四处飞散。在水帘后面，卫兵们互相重叠着倒在一起。有几只蚂蚁试图扇动翅膀，不过依然不能动弹。
“再见。”我用手指钩住通风管口处的钢网，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好象又转回来了。
现在我身后的敌人是配备了小型反冲动力套装的蚂蚁卫兵。它们对于失重环境的适应性令我吃惊。抓着通风管口挡板慌不择路地转了几个弯，我回到了似曾相识的地方。
门前有一具尸体漂浮在空中。我兜了一圈结果又回到舰桥了啊。
我费了一番工夫才触发了门上的探头。打开舱门，飘进舰桥，我随手对着门旁像是开关控制的装置扫了一排子弹。如我所料，子弹造成的破坏引起了系统的封锁动作，这扇门就这样锁住了。
当我再一次从窗外的星星中收回意识时，我发觉舰桥里有些不对劲。大厅中漂浮着蚂蚁的残肢和失去战斗力的伤员。恐怕这里刚刚遭到了另一个入侵者的突袭。“或许我应该去找那个家伙。”我对自己说道。我转过身打算离开。就在我的视线扫过窗户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物体从窗外掠过，以飞快的速度远离星舰，向着深邃黑幕中的地球飞去。
那个形状是Guardian的飞机——现在我知道了那不是仅仅用于大气层内的飞行器。Guardian侵入了这里，把这里搅得一团糟，然后逃跑了。
我从空中跌落到地上。重力恢复了，我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我身处在不明生物的星舰舰桥上，孤立无援，活着逃出去几乎不可能。即使我能找到能飞的玩意，我也没可能会驾驶。“如果这是人类的敌人的话，”我站起身，在大厅中踱步，“同归于尽兴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我的面前是巨大的电脑主机。不知为什么，我发觉蚂蚁使用的技术与人类很相似，只是科技含量高出不少。如果要把星舰毁掉的话，把这台主机破坏掉应该可行。我这样想着，从背后卸下一直忘记抛弃的脉冲炸弹，动手设定启动程序。
门的方向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恐怕蚂蚁们在使用什么工具撬门吧。我不理会它们，把脉冲炸弹起爆方式设定为手动，然后把手伸入怀中，握住一直放在那里的防水盒。
我望向窗外的星星。“梦美，抱歉，我恐怕没办法为你找到新的身体了。”
望着星星死去吗？这主意好象也不错。
我在炸弹旁坐好，默默祈祷能够多看几秒星星。即使我已经决定要死在这里，我依然希望死亡来的晚些。
一声巨响之后，门被炸开了。“不是用撬的吗？”我想着这样的无聊事，转过头去，打算在按下起爆前跟蚂蚁打个招呼。
“果然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少女走进来问我。
“……”
“脉冲炸弹？”少女注意到我身边的家伙，带着紧张的表情问我。
我点点头。脑中的混乱使我无法静下心来认真思考。明明她的战机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我确认了周围，没有能伤害到我们的蚂蚁。于是我保持着随时能够引爆炸弹的距离，站起身，打算问些什么。就在这时一枝枪顶在了我的头上。
面前的少女板着脸盯着我。“离开炸弹。”
我笑了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笑容有什么含义。“你果然跟蚂蚁是一伙的吗？”我大笑着说，然后把右拳砸向炸弹的启动装置。
下一瞬间，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脑隐隐作痛。我并没有昏过去，只是被对方以难以捕捉的速度击倒了而已。少女俯身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检查脉冲炸弹。
“你想死吗？”确认了炸弹起爆方式之后，少女冷冷地问我。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对视数秒之后，我从地上弹起来，冲过少女，扑向炸弹。
这次我没倒在地上。少女扔下枪，抓住了我的右手。她的手指很诡异地动了一下，然后就放开了我。
传来的剧痛令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都被弯向奇怪的角度。并不是骨折，我是被她搞脱臼了。
我重新观察眼前的少女。这家伙比我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难对付。面对我的视线，她只是冷冷地笑着，一副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表情。
我用左手拔出短刀。这样的动作很别扭，不过少女并没有阻拦我。我挥动左臂向着她的腹部刺去。一瞬间的交手后，短刀掉落在地上。我的左手手指脱臼了3根。
很可惜，这都在我的计划内。我用右手能用的手指捡起她刚刚扔下的枪，后退数米，用两只手握枪对着她。“你躲得开子弹吗？”我开口问道。
少女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开始动手拆除脉冲炸弹的启动装置。
喀嗒。
“那枪早就没子弹了。”少女背对着我说道。“我能理解你与蚂蚁同归于尽的决心，但是我现在不得不阻止你。”少女站起身，抓住我的手，先后把我两手的手指推回到原位。“我恐怕要跟蚂蚁彻底成为敌人了。”少女认真地说，“我需要帮手。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们的约定呢？”
“终止。我已经失去一切，没有办法为你制造机器人用的身体了。”
一阵脱力感袭来。我把手插入自己的头发中，说不出话。
“别呆在这儿了。我们出发。”
“去哪儿？”我茫然若失地问。
“回家。”少女背朝着我答道。

第八章        　回家
“有我用的武器吗？”我问向前方的少女。
少女停下脚步，弯身拣起一支蚂蚁卫兵使用的枪，在我眼前退弹，装弹，卸下电池然后又装上。然后她把枪递给我。
“不是适合人类手指的设计。装弹和换电池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麻烦。”
我接过枪，少女又走了起来。我连忙快步跟上。
“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我们的计划如下：首先到达舰载机停机坪，在那里我将夺取一架蚂蚁战机的控制权，设定自动航行程式。你要掩护我。之后我们要藏起来，等战机把蚂蚁都吸引走的时候，我们潜入传送室，从那里逃离。预计着陆点跟你来到这里前的位置很近，东北方向约100公里。”
“呃……”
“其他问题拒绝回答。”
“……”
我只好把一肚子话都咽下去，只管跟着少女在陌生的通道中前进。
一路上都很顺利。我们肯定绕了远路，但是沿途完全没有遭遇任何敌人。我不由得为面前少女对这星舰的熟悉感到惊讶，但是她的背影散发出的气息令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们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这里是侧门。守卫兵力大约30人，自律式轻型战车12台，悬吊式防卫单元4台。进去后直接向右走到底，我会告诉你需要守护的位置。”少女转身面向我，“有问题吗？”
“悬吊式防卫单元？”我只是重复着这个奇怪的短语。
“在天花板和墙壁上移动的家伙，武器是两门速射机枪——金属弹头。针对无重力环境作战的设计。”
“敌人的火力和防护？要害部位怎样辨认？”
“卫兵跟你的武器一样。自律战车装备高斯枪和电浆枪，副武器光刀。随便哪个都能打穿两个你。”少女露出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表情，“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智力低下。凭你手上的武器，推荐攻击头部。”
“知道了。现在出发吗？”
“如果可能，尽量不要杀死蚂蚁。”少女说完，走向停机坪入口。我也提起枪，跟在后面。

蚂蚁虽然身高比人类平均水平略低，但是使用的枪支却相当沉重。跟随少女在阴影中潜行到一架战机下面后，我按照她的指示守在这里，把一个支架作为掩护。少女进入战机已经五分钟了，我只是静静地等在这里，默默祈祷程式设定能够平安结束。
“警报已经拉响了，准备战斗！”少女突然从机舱里露出头，扔下这样一句话，然后又消失了。
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像是警报的声音，但是我注意到卫兵们的脚步节奏发生了变化，自律战车和悬吊式防卫单元也已经转向这边。
我小心地躲在掩体后面，尽可能不漏出声息。等敌人再靠得近一点……
距离30米，3秒，5发点射。3发击中自律战车头部，一发击中悬吊式作战单元的躯体，还有一发打飞了。卫兵们迅速四散隐蔽，其余的自律兵器则向我的方向还击。我闪身到另一个支架后面，看着之前作为掩护的支架被密集的子弹射穿。
“枪法真不错，可惜都没脑子。”我咂着嘴说。轻松地干掉了从头顶和一侧墙壁逼近的两台悬吊单元后，我再次变换位置。“就这种战斗力也来侵略？”
三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我急忙跳开，与它们拉开距离。3个蚂蚁卫兵收起翅膀，各自挥舞着双剑向我扑过来。
“果然是人比机器强吗？”我向右边跳开，三把剑砍在了支架上。我回身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一个卫兵的脸上——没有效果。我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抽出短刀，刚好来得及挡住面前砍下的一把剑。我对着它的腹部飞起一脚，它立刻下肢脱力倒在地上。“好象找到要害了啊。”我拉开与另外两只蚂蚁的距离，背靠着支架，听到身后传来枪声。
我侧身向身后打了几枪，回头刚好看到一只蚂蚁近在眼前。我扑倒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那只蚂蚁已经死了——胸部和腹部的一部分被电浆完全烧熔，已经无法辨认。我别开视线，寻找第三只蚂蚁，但是四周都没有。我抬起头，勉强来得及架起短刀拦住利刃，然后我和蚂蚁一起倒在了地上。巨大的复眼发散着恐怖的气息，我却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短刀也脱手到了一边。我转过头，拼命抓起落在一边的短刀。压在我身上的蚂蚁直起身，举起剑——然后浑身瘫软下来。我躺在地上挥刀，把它从胸腹之间切为两段，然后仰头望着救下了我的少女。
“到战机上去，快。”说完后少女看到了被电浆烧熔的蚂蚁残骸，皱起眉。失去了腹部的蚂蚁还在地上抽搐，少女拿出自己的短刀，刺入它的两眼之间，随后回过身，跟着我进入了战机机舱。
“我以为你不喜欢杀生的。”
“失去腹部是致命伤。帮它解脱罢了。”少女关上舱门。
“我们不是要去传送室吗？”我问道。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战机突然向前加速。面前的全息投影上能够看到被撞得支离破碎的自律兵器。紧接着，战机调了个头，倒着进入了墙壁上的导轨。
我扬起眉毛，看着少女操作战机上的武器逼退试图追击的敌人。突然间战机停下了。
少女打开舱门，突然抓住我的手，拖着我离开了战机。
这里看来是导轨的检修通道。战机冲破导轨末端的障壁，消失在星空中。
“快走！”我又被抓着手拖着，跟在少女身后跑起来。

“这次的敌人有什么情报？”我问。
“没有。”平淡的回答。
我紧张起来，在门打开的时候，警惕着向门的对面瞄准。
少女环视室内，然后从容地走了进去。
“没有敌人？”我有点吃惊地说。
“我说过没有了。”少女走上传送腔，示意我也一起站进去。
我注意到这里正是我最初来到的地方。果然我是意外被传送上来的啊。
“不用操作……什么的吗？”
我的话在中间被切断了。温热的雨水打在头上，传来熟悉而危险的触感。
少女无言地戴上帽子。我也急忙把防护服的帽子戴起来。
“现在可以提问吗？”
“请便。”
“你是Guardian吗？”
少女思索片刻。“算是吧。”
“叫你Guardian可以吗？”
“绝对不行。”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么……”
“艾米。”
“好吧，那么艾米，”我不去在意她奇怪的态度，继续问道，“你和蚂蚁是什么关系？”
“现在是敌对。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收到宣战声明。”
“以前呢？”我跟随少女走进一个看起来暂时还不会倒塌的房屋。
“我以前是Guardian派驻地球联邦的外交官。”
“地球联邦？”
“蚂蚁们和一些其它生物共同组建的国家。跟人类没什么关系。”
好吧，这个我以后再问好了。这么想着我提出了下一个问题。“我听说Guardian是男性，30岁左右，不老不死……”
“他死了。”有些寂寞的声音。
“呃？……”
“Guardian本来有很多人的，在大战时都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悟地点头。
“我们之前的约定？”
“我这些天一直在确认Guardian的设施。除了一个比较老旧的基地没有消息，其余全毁。已经没有办法进行生产。我现在连战机都丢了，所以无法完成约定。”
没有丝毫歉意的语气。
“你刚才说有一个老旧的基地没有消息……”
“海底3千米深。”
我花了几秒钟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地球上的Guardian在主基地失守前，把天狼星的记忆体拿出来，传送到了这附近某处。我必须找到它，然后为它找到一个新的身体。这是我作为Guardian的使命。”
总觉得好像跟我的故事开始相似起来了。
“之前为什么没自己逃走？放着我跟蚂蚁同归于尽又有什么关系……”
“蚂蚁的星舰是目前地球附近唯一适合天狼星的身体。我不能允许它被炸毁。”
我思考了片刻，然后问道：“也就是说，我们首先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找到那个叫天狼星的家伙的记忆体，然后带着它回去找蚂蚁，抢夺它们的战舰，对吗？”
“完全正确。”不带一丝疑惑迷惘的表情。这样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啊……
“好吧，我大致明白了。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活下去，不管采用什么手段。”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那个天狼星……也是Guardian？”
“是的。它是我们的指挥核心，同时全面负责黑客行动。”
我用最认真的语气问面前的少女：“你是人类还是机器人？”
少女笑了。“你希望是哪个？”
我隔着衣服摸着胸口处的防水盒，苦笑着摇头。
“哪个都好。”


TO BE CONTINUED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星之梦续二 生存游戏-高阶

星之梦续二
生存游戏-高阶
“在出发前，再问你个问题可以吗？”我向艾米问道。
“什么？”自称艾米的少女Guardian回过头。
“我们现在有多少装备？”
“我这里有三把枪，一长两短，一把水晶短刀，环境参数评估组件，没有对象可用的通讯组件，不合地球规格的电池若干，3天食物，1天饮水。”
艾米说完，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一把蚂蚁用的枪，一把水晶短刀，净水设备，夜视仪，打火机，绳索，绷带，一周地球干粮，一天纯净水，”我摇了摇水壶，“半天纯净水。此外还有梦美的记忆模块。”
艾米点了一下头。“那么，出发吧。”
我确认了一下放在胸前的防水盒。“星野梦美，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艾米已经走出了十几米远。我急忙追上去，跟在后面。

第一章        　雨季的生活
我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中前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到任何像是陷阱的东西。我慢慢推开一扇半开的门，观察屋里的情况。
“没有危险，可以进来了。”我对着走廊另一端喊道。
艾米快步走了过来，与我一起在门口环视屋内。“这个倒霉蛋是被炸死的吧。”艾米指着一具白骨问道。
“大概是钢珠地雷。”我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面翻箱倒柜，搜索有价值的物品。
按理说，在安装了陷阱的房间里应该会有些收获才对，但是这个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霉烂的衣服，以及一些看起来没有任何价值的瓶瓶罐罐。
“又是没有收获啊。”我毫不掩饰沮丧的心情。“今天这都第几次了？”
艾米没说什么，只是拔出短刀，从一面墙上撬下灰泥，露出里面的保险箱。
我吹了个口哨，然后走上去，确认没有像是陷阱的装置后，花了几分钟时间用短刀把保险箱的门破坏掉，然后伸手进去，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真是珍贵的收获啊。”艾米带着讽刺的口气说。
我无奈地耸肩，把一堆金银首饰扔到地上。“战前的人都是白痴吗？收藏这么多没用的玩意干吗啊？”我忍不住发牢骚。
“天晓得。战前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艾米淡淡地说完，转身出门去了。我只好也跟着出门。
走到建筑的门口，我们一起望着雨帘。“稍微休息一下吧，也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我想了想，改口说道：“差不多该补充一下体力了。”
确认艾米同意之后，我取出净水器，把它装在瓶子上，放在房檐下。
转过身，我看到艾米已经打开了水壶。
“稍等一下。”我阻止了她。“我不知道你的纯净水是怎么来的。不过，在现在的地球上，纯净水的价值极高。我们最好留着它，到某个交易所把它卖掉。”
艾米看了我一眼。“我敢打赌，你没办法把水卖掉。”
我挑起眉毛。“赌什么？”
“我输了把手枪给你一把，你输了把你那壶水给我。”
听上去挺划算的。“期限呢？”
“到我们找到天狼星为止。”
“就这么说定了。”我答道。
艾米没有喝她的纯净水，所以我把接满了水的瓶子递给她。“女士优先。”我笑着说。
艾米抿了一口，皱起了眉，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上眼睛猛地灌下了近半瓶。
“对家乡的水有什么感想？”我随口问道。
“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虽然有些在意“过去的一些事情”，但是她的表情让我觉得不要去问比较好。我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丢给艾米一块。“地球的干粮，慢慢品尝。”
艾米没说什么，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说起来，你之前说过你是派驻到蚂蚁那边的外交官？”用硫磺味的水送下一口压缩饼干后，我向艾米问道。
“Guardian派驻地球联邦的外交官。驻地在首都，是飞行蚂蚁的聚集区。”不带感情的回答，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名字会叫地球联邦？”
“在建国之初跟地球有些关系。那是在……我刚刚成为Guardian的时候。”
看得出艾米不愿提起她的过去。
“可以请教一下那是多久以前吗？”
我预感到答案可能会很吓人。
“一千年，地球单位。”
在我发呆的时候，艾米示意该干活了。于是我收拾好背包，走进雨中。
“那么这次还是我先探路……”我说着打算踏进一栋建筑。
“你觉得那辆车怎么样？”艾米突然说道。
我望向她用手指着的方向，在雨帘中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不过确实是辆车。
“准备好武器。”我低声说道，然后小心地靠近。
艾米并没有跟过来。她说她的眼力和枪法都很好，最适合躲在后面提供火力支援。从战舰上那些仅仅被打断腿的蚂蚁来看，这话不是骗人的。
我移动到车旁边，这是一辆普通的越野车。车后排座位上躺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双腿都不能动了。
“什么人？”身旁传来了喊声。
我丢下枪，举起双手，转过身。有两个人站在我面前，其中一人用手枪对着我。
“请不要开枪。”我说道。“我还有同伴，正瞄着这边。我不想打架，所以我建议我们好好谈谈。”
拿枪的人露出怀疑的神色。我向一旁走了两步，他的表情骤然紧张起来。我向他笑笑，一只手在路边房屋的墙壁上拍打了一下。有什么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我拍打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孔。
“那是枪声吗？”对方吃惊地问。
“这个是弹孔不会错。”我指着墙说。
“你们要什么？我们可没什么东西。”
我又向车里看了看。“你们的这位同伴，她的腿怎么了？”
“两天前中了枪。我们没有办法。”没有拿枪的人说道。随后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正打算抛下她。”
“要是我们能治好她，能让我们搭个便车吗？”

“我是外交官，不是医生。”艾米小声埋怨道。
“赶紧处理好她的伤，我们好上路。”我催促道。
用蚂蚁的语言嘟囔了一句后，艾米俯下身检查伤口。伤口已经化脓，情况很糟。我以为她会用短刀来取子弹，结果我错了。艾米从腰间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
“你要干什么？”
艾米不理会我的疑问。她手中的手枪发射出细细的光束，切开伤者腿上伤口处的腐肉。“给我把刀。”她对一旁的男人说道。后者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巧妙地取出子弹后，艾米用自己带的水清洗了伤口，随后用我递出的绷带做了一下包扎。
“一直昏迷着，也算是好事。”艾米给伤者注射了一针食物。“明天之前就会退烧。”
“真厉害……”我不禁感叹。
“如果是专业的医生，会做得更好的。”艾米淡淡地回答。随后她转而面向我。“不觉得我们这次搭便车的成本有些高吗？”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我露出一个苦笑。

越野车行驶在雨中。“前面的路口走哪边？”我向副驾驶位置上的人问道。
这个家伙开车很厉害的，全交给他就好啦。艾米这么说道。于是现在就变成了我开车的局面。
“右转。”身边的男人回答。
“去海港？”我不禁惊问道。
“没错。听说那里有船到海对面去。”
“传说中不下雨的地方吗？”我一边说着，一边侧过头看后排座上的艾米。
艾米什么都没说，把脸扭到一旁。
“确实有群人打算乘船过海，不过很可能已经出发了。”但愿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在心中祈祷。
“那我们就再组织一群人。”身后的男人坚定地说。
“随便你们。”我笑了笑，开车向海港的方向前进。
要是那些人真的已经走了，说不定我还可以取回装甲车。这样子兴许也不错。

“果然在……”
港务建筑旁停着一排各式车辆。一辆装甲车停在其中，非常显眼。
“那不是你的车么？”艾米突然开口问道。
“曾经算是……”我停下车，打开车门。“多谢几位了。祝你们接下来的旅程顺利……嗯？”
我注意到有人从港务建筑里探头向着这边看，然后迅速消失了。
我不作声地拿起枪，走下车，来到建筑门口。
一张见过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真的是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呃，能把枪先放下吗？”
来者是计划渡海的这群人的领袖。我收起了枪。“你们还没有出发吗？”
“发动机有些故障，眼下没什么好办法。”
“艾米？”我回过头。
“这次你来。”被顶回来了。
我只好回过头。“那我给你们看看好了……这三位也是打算渡海的，带上他们吧。我的车能还给我吗？”
渡海人群的领袖握住我的手。“有你在真是太好了。”他看向艾米。“这位是……”
“我的同伴。跟我一样，要留在这里。”
他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脸。“别站在这里了，赶快进来休息一下吧。”
我无奈地笑笑。看了看身旁的艾米，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先就这样吧。”我小声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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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跟我们吃同样的食物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
“吃普通的食物，也就是说你不是机器人了吧。”
“（笑）别这么早下结论。”

第二章        　出航
我背靠着引擎室的墙壁，借着灯光研究手中的零件。艾米则靠着对面墙壁，悠闲地喝着手中的饮料。
“味道怎么样？比水好喝不少吧。”我无聊地问道。
“还不错，虽说是三十年前生产的。”艾米又喝了一口，“这种咖啡因碳酸饮料在地球联邦那边也相当流行，我也没少喝过。”
“看你还没法习惯净化水，我才好心让给你的。这玩意现在的市价不比烈酒低多少。”我掏出短刀，琢磨着该在哪个位置稍稍修整一下。“这是船长找到的东西，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给我们的。满怀感激地接受吧。”
这群人的领导者已经被冠以船长头衔。任何人都没有异议。
“这样下刀的话切口深度会超出标准0.63毫米。”艾米毫无前兆地冒出一句。
我握刀的手不动了，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她。
“手不要抖，会彻底毁掉的。”艾米继续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说。
我耸耸肩，把零件递过去。“你来吧，细致活我干不了。喂，我说，你给我留点！”
艾米一仰头把饮料一饮而尽，随手把空罐放到一边，对我的抗议毫不理会。她并没有从我手里拿走零件，只是用左手握紧它，右手拿出短刀，停顿了一秒，然后一刀下去，在零件上留下一个漂亮的切口。之后她放开手，示意我可以安装了。
我无奈地苦笑，转身面向发动机，一边为没能喝到难得的饮料而懊恼，一边思考如何安装。
“我去趟甲板。”艾米扔下这句话，走掉了。
三十分钟后，我告诉前来查看情况的船长修理已经基本结束。把不断说着感谢话语的船长留在身后，我动身前往船甲板。
这扇门的对面就是雨的世界了。我伸手打算握住门把手，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人是艾米。看到我后她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对我说道：“你来得正好。我们有紧急情况。通知船舱里的所有人立刻做出航准备，之后到港口第二停车场跟我会合。我去通知岸上的人。”
不等我答话，艾米已经匆匆走出了我的视野。我呆立了几秒，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船舱。
几分钟后，我来到了第二停车场。艾米还没有来。我不知道所谓的“紧急情况”是指什么，我现在能做的只有靠着一辆车的残骸检查枪支。我衷心祈祷不要用上它。
我试图分辨雨声中夹杂的其他杂音，却只听到身后传来的嘈杂的人声。之前聚集在港务建筑中的人们正带着行李匆忙地登船。在那之中我看到了艾米，她正挥舞着枪催促人们。
“这个家伙……”我咽下咒骂的话，冲向人群。“喂，别在那里拿着枪吓唬人！”
我的出现似乎令艾米很生气。“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敌人马上就会来了！”
也就是说，艾米通过某种手段，得知了有敌人来袭，而第二停车场是适合阻击的位置。所以她要所有人立刻动身，我们则阻挡敌人，保证大家乘船安全离港。
“到底是什么敌人啊……”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跑回停车场。“早说清楚嘛，真是的。”
一排子弹掠过，我匆忙俯身，粉碎的车窗玻璃落在了我的头上和身上。总算是及时获得了掩护，我并没被子弹打中。这时候我终于听到了细微但是异常清晰的马达声。这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自律兵器。
我背靠废车蹲下，在头脑中快速思考着。刚才的攻击是常规子弹，也就是说来袭的敌人应该是人类的自律兵器。凭我现有的武器，对于一般的目标，装甲薄弱的位置都可以轻松击穿。虽然不明白本应以守卫关键目标为任务的自律兵器为何会突然主动袭击，不过这不是适合现在考虑的问题。我缓缓呼吸，凭借枪声和马达声估计敌人的数量和方位。刚才开枪的是轻型反人员战车，敌人的数量则无法估计，只知道肯定多得惊人。
我探出头，发起了一轮攻击，破坏了两个目标。最近的敌人现在距离我60米，视野所及的轻型战车超过30辆，可见范围以外很可能还有更多。
我看了一眼正在登船的人群。刚才的枪声引起了一些混乱，艾米则已经不见了。“快点过来吧！”我低声说道。
又击毁了6个敌对目标，目前敌人距离40米。子弹的密度大幅提高，已经不允许我露出头来反击了。我观察左右，寻找机会改变方位，但在密集的弹幕之中已无可能。我只能蹲坐在地上，祈祷着艾米能带着奇迹马上出现。
一辆装甲车从旁边高速驶过，一个少女从车后舱门跳下，打了个滚后停在了我身边。
“干的好。”艾米只说了这一句。
“那是我的车！”我用有点绝望的口气大喊。
“我征用了。”艾米不为所动。
在用作掩体的废车对面，枪声突然变得更加密集，随之还传来了金属相撞和摩擦的声音。然后传来了炮声。
“搞什么啊！”我不禁喊出了声。“连招潮蟹都有？”
我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装甲车被电磁炮直接命中的惨状。
“趴下。”一声令下的同时，我被艾米按住头趴到了地上。
巨大的爆炸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的身体能感觉到地面微微地颤动。
“这次是什么？”我问身边的艾米。
“车上有50公斤炸药。”艾米淡淡地回答。
“哪里弄来的那种东西……”
“赶紧起来，少废话。撤离还没结束呢。”
我的话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只好起身，重新拿好枪，准备发起新的一波反击。
我和艾米分别从废车两侧同时探出身，向着敌人射击。但是我立刻就发现了问题——她的枪法根本不是我能够与之相比的。
几乎每秒两发的单发，每枪摧毁一个目标。偶尔夹杂着短促的点射，把招潮蟹的传感器阵列完全打烂。有她在的时候我的攻击简直派不上用场。
“到你了。”艾米忽然收回身蹲下，对我说道。我全身猛得一震，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我随即向着还能动弹的敌人目标开火，艾米则在一旁迅速地更换弹药。
然后轮到我更换弹药了。蚂蚁规格的枪支用人类的手更换弹药非常困难。我一面奋力与手中的枪搏斗，一面问艾米：“敌人到底有多少？”
“整个雅拉尔山要塞的全部剩余守军，还有这周边三座都市的全部军队。你称做招潮蟹的玩意有上百台，轻型车辆数量过千。”
我望向艾米。“冲你来的？”
“大概……”
艾米再次蹲下更换弹药，而我这边弹药更换还没完成。
“准备撤退吧。那边看样子已经要出发了。”
我抬起头望着我们保护的船。岸上已经没有人了，船长站在甲板上向着我们招手。
在我的身边，艾米挥手示意船长不要管我们，赶快出发。我也一起催促船长快走。船长最后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进入船舱。很快船就启动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道。
“弃守阵地，保命为上。”

我敢肯定，艾米现在跑步的速度绝对不是她的极限。为了不抛下我，她一直压着速度跑，而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要想摆脱它们，最直接的办法是逃到海上去。艾米这么说道。于是我们现在正向着海边狂奔。
身后依旧枪声不断。我跟着艾米跳上一艘游艇。“这玩意还能开吗？”我问道。
“大概能吧。我之前检查过。”
“大概？……”我脑中掠过一抹阴云。
“横渡大洋没可能，只是沿着海岸漂到没有敌人的地方，可以的。”
游艇居然成功启动了。我总算松了口气。“我说，你会开船吧。”
“我在那边也没少下海的。”一边说着，艾米转动舵轮，驾着游艇离开了岸边。
十五分钟后，我们离开岸边已经有了相当的距离。我绷紧的神经总算获得了稍许放松。
“你有问题要问我吧。”艾米说道。
“为什么自律兵器会组成军团攻击码头？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些自律兵器原先都是由雅拉尔山要塞直接控制。要塞司令被抓走后，蚂蚁们得到了关键的口令，然后夺取了全球所有的本国生产自律兵器的控制权。”
“司令他顶不住刑讯招供了？”
“不。蚂蚁使用了读取人类大脑中记忆的技术。”
我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
“司令他后来自杀了。那时候我正在蚂蚁的星舰上，所以知道这些。”
“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呢？”
艾米看了我一眼。“我窃听到了蚂蚁和自律兵器之间的通讯。”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期待她作出进一步解释，或者向我展示窃听设备，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显然艾米对此不愿进一步详细说明。
一阵空洞的响声过后，游艇的引擎声停止了。
“燃料耗尽了？”我小心地问道。
“想不出别的原因。”冷冷的回答，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那要怎么办？”
艾米呆住不动，也不说话。几秒后突然开口问我：“要向地球联邦的蚂蚁兵团宣战吗？”
“它们不是已经与人类开战了吗？”
“也许。那就这样吧。”艾米放开舵轮，提着枪走到外面，向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仰望。
“在看什么呢？”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仰望，什么都看不到。
“有侦察机在上空。飞得很低，说不定可以直接打下来。”
“干吧。偶尔给它们点教训。”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艾米呆立片刻，然后举起枪，对着乌云一阵狂扫，更换了弹药之后又补了一梭子。
“打中了吗？”我在一旁问道。
“真是浪费。”艾米不回答我，只是在一旁自言自语。
几秒钟后，一架蚂蚁规格的小型战机冲破云层，径直落下，在视野的边缘扎入了黑色的大海。
“厉害。”我只说了两个字。
“这样一来就算是正式宣战了。”艾米说道，“以人类的名义。”
“宣战归宣战，”我收回视线，“我们要怎么回到陆地上？难道说要游泳？”
面对我的问题，艾米只是耸耸肩作为回答。

“可以问个问题吗？”
“这次是什么？”艾米仰起脸望着我。
“你所说的水晶短刀，切割能力真是惊人。到底是什么材料的？”
“组成元素丝毫不重要。那是超固态材料，切割固态物质就如同用刀划开水一般轻松。”
“原来如此……不对，超固态的话分量不是应该很重才对吗？我怎么完全没觉得？”我掏出刀，在手里掂量。
“白痴。因为是空心的。”

第三章        　风暴
“我们回不去了，对不对？”我无聊地坐在地板上，向着对面的艾米问道。
“至少靠双腿绝无可能。”艾米依旧是一贯的事不关己式的回答。
结果，我们还是加入了前往另一个大陆的队伍。就在我们为如何回到陆地而不知所措的时候，船长因为担心我们而下令轮船返回。我们很幸运地逃脱了了困死海上的结局，但是船长不肯送我们回去。“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船长一脸为难地说，“船员们都不愿意回去。况且很可能会遇上自律兵器。”
就这样，我们被迫前往海对面的大陆。对于艾米来说，寻找天狼星的行动毫无疑问地搁浅了；而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发生什么本质的变化。倘若真如传言所说，对面的大陆上没有雨的话，我觉得到那里去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天狼星肯定不在对面大陆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制订一个新的计划？”我问道。
“登陆后前往最近的军用机场，抢架飞机然后回去。”
简明扼要的回答，令我不禁头痛起来。
“那边真的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目标吗？比如还没彻底报废的Guardian设施什么的。”
“Guardian从来不在陆地上建立基地，所以完全没有探索的必要。”艾米突然愣了一下，一副想起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等等，说不定那个地方还值得一看……不，应该说绝对值得一看。”
她的话令我产生了兴趣。“什么地方这么有价值？”
“被称为‘圣地’的地方。虽说那是千年前建造的设施，不过全都是一流的军事化标准。即使经历了30年前的战争，我想也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损坏。”
“千年前的军事化标准？那是什么？城墙？古堡？护城河？难道说是在峭壁上掏出来的要塞？”
“地下深层的混凝土结构掩蔽所，能够抵御一般当量核武器的直接攻击，食物和发电机燃料储备是两百人三十年的标准，具备完善的净水系统，储备有应对特殊情况的氧气，控制着一整套17个发射井，其中装备的导弹能够针对大气层外卫星轨道上的目标实施打击。”
我有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我只问得出一个问题：“是人类的设施吗？”
“是人类建造的。现在那里的食物储备肯定已经指望不上了，各种设备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能运转，没记错的话导弹在上次入侵时就告罄了。”艾米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那个被称为“圣地”的地方。
“你是打算要我相信，人类早在千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比战前更加先进的技术吗？”
“严格的说，还是现在的人类科技水平比较先进。毕竟那时候人类只是互投核武器而已，还没丧心病狂到在半个地球上创造酸雨。”
过多的信息正在我的大脑中翻滚，混合。我使劲甩甩头，决定不去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总之我们有了新的计划，要去那个叫圣地的地方探索一下对吧。”
“正是如此。”
我枕着两手向后靠到墙上。“我倒是没什么反对的理由。不过，我们到了圣地，可能会有什么收获呢？”
“要是那里的某个设备还能运转的话，会对我们大有帮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那里的中央控制电脑也可以作为天狼星的代用身体，虽说性能还是差了不少。你要出去吗？”
我已经站了起来，打算出门。“我得让大脑冷却一下。抱歉失陪了。”
抛下眼神里流露出不满的艾米，我走出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都在说些什么啊……”我摇着头自言自语。艾米那个家伙，时不时就冒出些疯子一般的言论，着实令人无可奈何。但是我又不能抛下她走人，毕竟她救过我的性命。更何况，我们现在身处茫茫大海之上，即使想逃也是无处可去。
“真无聊。来点什么东西吧。”
我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天边出现了一道闪光，数秒之后传来了低沉的隆隆声。
“风暴吗……”船长走了出来，望着天边打雷的地方。“距离还挺远，方向也不是直冲着我们来的。绕开它好了。”
就在船长准备回到船舱下令转向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了？”船长回头问我。
我指了指身后的天空。“我们的仇人。距离一点也不远，而且是直冲着我们来的。”
在那里的是6架飞机，蚂蚁规格。
“你们什么时候招惹上这样的仇人了？”船长带着惊恐的腔调说着。
“快去下令吧。航向直接面向风暴中心。我去找那家伙商量下看有没有什么主意。”

“怎么样？”确定艾米从发呆状态中回来后，我这样问她。
“不是冲我们来的。事实上它们根本没发现我们。继续向风暴中心前进吧。”接着她转向另一边的船长，“通知全体船员保持静默。对隐蔽有帮助。”
船长连忙点头，回船舱去了，甲板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它们的目标是什么？”我问艾米。
“不清楚。对话里提到某个未知的水面目标，之前被星舰从轨道高度上隔着云层侦察到的。现在目标消失了，它们是来进行近距离侦察的。”
“听起来是个很不得了的不明目标……不会是海怪什么的吧。”
对我的玩笑话，艾米倒是回答得相当认真。“如果是常规的水生碳基生命体，即使尺寸极其庞大也没可能从轨道上隔着云层探测到。别太高估蚂蚁，那帮家伙们除了近距离格斗以外什么都不会。”
“它们的武器好象很先进，不过生产出来的自律兵器很没脑子。”我想了想，继续说道：“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夺取人类自律兵器控制权的吗？”
“也许吧。其实地球联邦的武器科技千年来都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进步，几乎全都是千年前人类的技术。即使是这样的技术，它们也没能完全掌握。”艾米拿出短刀，“超固态物质构建技术，千年前就在人类的实验室里进行了，而在地球联邦那边至今还是没出实验室。”
我看着艾米。“那么Guardian的技术水平呢？”
“人类没有权限知道这个。”
我无话可说了。
“回船舱吧。海浪马上就会变得很大了。还有，现在起实行完全静默，不准说话。”
艾米转身走向船舱。
“艾米？”我叫住了她。
艾米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的恼怒。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蚂蚁侦察机聚集的方向。
艾米走到船舷边，与我一起望着那边，我们都看到一个物体从水面上消失了。
我望向艾米，用眼神询问。艾米耸耸肩，算是回答。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疯狂颠簸的船舱中，呕吐物的恶心气息还是迅速超越了我的忍耐极限。反正怎样都是摇晃，我还是出去摇晃好了。狂风和暴雨比呕吐物的味道好受得多——而且我并不希望在众人的面前呕吐，即使周围的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船舱时正好与值班的了望员擦肩而过。这种天气下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冲上甲板，不假思索地抓住栏杆，向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一阵狂吐。明明肚子里什么都没有的，结果还是吐了好久。我转身背靠着栏杆，无力地坐下，两手勾住栏杆固定住自己，任凭海水不断打在我的身上。
我无力地抬起头，在狂风骤雨中，稳稳地站在了望员的位置上的是——艾米。
面对无情的风雨，艾米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直直地盯着天边。在那里勉强还能看到侦察机。
爬上轮船最高处花费了我近20分钟的时间。艾米背对着我，仅仅说了一句话：“这里不是你的位置。”
“你也别呆在这里了……很危险的……”我有气无力地说着。
轮船猛地一颠，我整个身体飞向栏杆外，所幸被艾米一把抓住拖了回来。“别让我为你操心。”艾米目不转睛地盯着侦察机群，冷冷地说道。
我抓紧栏杆坐下。“看到什么了？”
“人类军队。已经暴露了目标，很快就会被攻击的。”
“海军？”
“大概是战略核威慑部队。”蚂蚁的战机开始开火了，艾米默默看着那里。“这个时代应该还有核潜艇吧。”
“呃……”
“恐怕是制造氧气的设备坏掉了，否则没理由浮上来的。”
“会不会是被骗出来的？”我问道。
“骗出来？……”艾米突然转过头盯着我。
“比方说，占领了中央指挥所后，发布假命令，让核潜艇到指定海域去，然后在那里猎杀。”
艾米慢慢回过头去。“原来还有这一手啊……受教了。”
明明是随口说说的，获得的反应却令我很惊讶。
“地球联邦那边不这么干的吗？”
“大概……只有人类会这么干吧。”艾米叹了口气。“我离开地球太久了。虽说战斗技能一直都没放松练习，但是战术性的欺诈完全荒废掉了。今后还请你不吝赐教。”
虽然并没有看着我说，但是语气非常认真。
我思考了片刻。“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要请你多告诉我些有关敌人的情报了。这个行星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那些蚂蚁了吧。”
远处，蚂蚁的侦察机队已经结束了攻击，消失在了云层里。
“结束了。回去吧。”艾米说道。
风势比之前小了许多。我们可能已经离开了风暴的控制范围。
就在我打算进入船舱的时候，从甲板一侧传来欢呼声。
顷刻间，所有人都涌向甲板，拼命望着天边。在那里，可以看到明亮的光线透射出来。不是那种稍纵即逝的闪电，而是从云层边缘漏出来的，真正的太阳光。
“那边不下雨原来是真的啊……”我喃喃自语道。
在我的身旁，船长已经热泪盈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住向我道谢。“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不，应该接受感谢的不是我，呃……”我四处寻找艾米，“那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满载着欢呼声的轮船向着充满阳光的大陆继续航行。

“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窃听敌人通讯的？”确认房间内只有我和艾米两人后，我向她问道。
“内置的无线通信组件。Guardian的标准装备。——对地球联邦那边保密。”
“内置……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把握不清状况了。
艾米抬起一只手，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就这个意思。”

第四章        　新大陆
“陆地！陆地！”
听到值班了望员的喊声，人们纷纷冲出船舱，向着前方眺望。
“你不去看吗？”身边的艾米靠着墙问我。
我伸了个懒腰，保持着靠墙坐在地板上的姿势，懒洋洋地回答：“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我现在只要能晒太阳就心满意足了。”
“或许你说的没错。”艾米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回到天空。
“天上有什么？”我用手遮挡刺眼的阳光，也向着天空看。
“有梦想。人类的梦想，我的梦想，以及地球联邦居民们的梦想。”
我有些吃惊地望向艾米。从这个仰视的角度，我第一次察觉到脱下了防护服的艾米也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在这样近的距离盯着看的话，会忍不住产生各种遐想……
我拼命晃动脑袋，把杂念赶走，然后一手撑地站起身。“你的梦想是什么？”
艾米继续望着天空说着：“大概是成为人类吧。寿命有限，身体脆弱的人类。”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问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然后一脸认真地答道：“以人类的视点来看，可笑至极。”
我们两个都笑出了声。
“艾米，还有……呃……废墟猎人先生，可以过来一下吗？”船长在对面叫着我们。
我和艾米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走向船长。
“很抱歉打扰你们。如你们所见，我们离大陆已经很近了，很多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陆地。不过，我们对那片大陆一无所知，我担心那里可能会有未知的危险，最好先派人前去探察一下，我想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选了。可以拜托你们吗？”
我微笑了一下，望向艾米。“非常明智的选择。”艾米说。
“那边已经在准备小船了。如果你们找到了适合定居的安全的场所，请在最近的海岸上点起三个火堆。我们会沿着这一带海岸来回航行，看到你们的信号就会靠岸。”
“没问题，放心交给我们吧。”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三天。三天没有消息的话，就不要等我们了。沿着海岸线再航行至少一周，寻找新的登陆地点吧。”艾米认真地说着。
“祝你们好运。”船长分别与我们两个握手后，从身旁的船员手里接过一个袋子，递给我。“作为对你们多次无私帮助的一点谢礼，请务必上岸后再打开。”
我接过袋子，艾米则径直走向船舷边，顺着梯子登上了小船。我向船长和船员们挥挥手，也跟了上去。

我用力划动着船桨，艾米则一言不发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不时拿出一件令我完全猜不出功能的设备来。
“你到底是从哪儿掏出那些东西的？……”我不禁问道。
“秘密。”艾米晃晃脑袋，把手上的玩意收了起来。
“Guardian的秘密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女孩子的秘密。”
我咂咂嘴，继续用力划桨。总觉得艾米的性格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艾米转过头，我注意到我们已经很接近海岸了。“海水也是有害的，该怎么……喂！”
艾米站起身，轻盈地跳过三米多的距离，落在了沙滩上，留下我一个人在小船上目瞪口呆。
“我说……我怎么办？我可没你那本事……”我不满地抱怨道。
“把绳子一头扔过来，我把你拉上岸。”
我无话可说，只得打开背包翻找绳子。这还是当初跟艾米定下存活一个月的约定时得到的。不知为什么，我一直隐隐觉得这件道具是用来在万念俱灰的时候自杀用的。
我跳下船来到岸上，与艾米一起把船拉到不会被海水带走的高度，然后收起绳索。
“艾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听起来像计时器的。”
“不用你提醒。”艾米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件刚刚才见到过的玩意。那东西现在正在艾米手中发出有规律的嘀嘀声。
我望着艾米，等着她给我个解释。
“环境参数评估组件……现在的声音是辐射计数器。”艾米一脸严肃地盯着正在发出声音的物体。
“辐射计数器……喂，你是在说，这里被核辐射污染了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我突然惊呼出来。
“假设是核反应炸弹的话，辐射强度不对……”艾米皱起眉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十几秒后才再次开口说话，“……脏弹？”
“那是什么？”我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有些纳闷。
“以散布辐射污染为主要目的的产物，上个繁荣时代时有恐怖分子用过……也不对，这不应该是非政府团体的杰作。假设这样的状态是某国政府的所为……”
“够了，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办？我不想呆在辐射环境里。”
“贫铀粉尘炸弹。”艾米晃晃脑袋，“总之这里绝对不适合居住。我们赶快走吧，尽快离开污染区域比较明智。”
“看你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不怕辐射的产品呢。”我一边嘟囔着，一边迈开脚步，把大海抛在了身后。

“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绿色植物。”我一边跟随艾米在稀疏的树林里前进，一边发表着感慨。
“我再次踏上地球的土地时，想到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艾米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们还在辐射污染区吗？”我有点担心地问。
“是的。我相信投在这里的是军方正规标准的贫铀粉尘炸弹，而且绝对不止一个。使用这玩意的家伙们真是没人性。”
“我会发生什么事吗？……”
“以目前的剂量看，12小时内不会让你绝后的。毕竟已经过了30年了。”
“这个家伙……”我在心里暗暗咒骂。当我抬起头时，被眼前的物体吓了一跳，慌忙收住脚步，总算是没撞到艾米的后背。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当艾米使用这样的语气时，就意味着她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了。于是我举起枪，躲进旁边的一个灌木丛，艾米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我屏住呼吸，静静倾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细微的枝叶摩擦声。目标大概是动物，速度相当惊人，正向着我身处的位置冲过来。
我握紧枪，估算着时间，然后猛地从掩蔽处站起身，把枪指向直冲而来的物体——跟成年人类差不多大小的……老鼠？！
我总算在老鼠扑上来之前射出了子弹，确确实实命中了它，但是却丝毫没有减缓它的速度。转瞬之间我已经被老鼠扑倒，手中的枪连同我的手臂一起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眼前出现了狰狞的啮齿动物的嘴，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我拼命挣扎，却无法摆脱老鼠的控制。眼看就要被它的利齿撕开喉咙的时候，传来了皮肉被撕扯开的声音。老鼠侧倒向一旁，四肢还在不断抽搐。
我握住艾米向我伸来的手，站起身。“这次是什么？又一个外星种族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检查自己的身体。胸口部分的衣服上有新鲜的血迹，是老鼠中弹后留下的。
“典型的地球生物。我还以为它们已经绝种了……还是说这是环境辐射剂量的上升时自然选择的必然结果？”
“以前有过这样的生物吗？”
“千年前有过……到处都是。那个时候的世界跟这里有些相似，到处都是诅咒之地。”艾米偏了偏脑袋，“到处都是辐射污染区。”
“管它是什么，我受够了。我们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等不及艾米的回答，我已经拔腿走了出去。艾米没说什么，默默跟了上来。
仅仅走了几步，我就停了下来。废墟猎人的直觉告诉我，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很可能会丧命。
我弯身拨开及膝深的草丛，让下面隐藏的陷阱暴露在阳光下。
“真是惊人的陷阱啊。”我咂着嘴说。
“抓老鼠用的吧……这里有人的吗？”艾米仿佛被她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巨大的陷坑，就在这时我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
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枪，但是对方却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与艾米对望一眼，然后一起追了上去。
视野之内完全不见对方的身影，我不知道我正在追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状态。在追逐进行了大约10分钟后，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空地，还能看到篝火的灰烬。
“真的有人啊……”艾米放慢脚步，小声说着。
“小心！”我猛然用肩撞向艾米，把她撞开到一旁，然后我自己摔倒在地上。就在我们刚才停留的地方，一根两人粗的树干掠过，上面还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钉子。
我马上站起身，而艾米则完全没有摔倒。我扫视四周，很快就发现了操作这个陷阱的家伙。我纵身冲上去，把这个浑身披着长毛的人形生物扑倒在地上，随即拔出刀，然后——我的右手手指脱臼了两根。
我用带着怨恨的眼神回头望向艾米。“这个家伙是人类。设法交流一下可能好些。”艾米一边说着，一边把我的手指推回原位。
我仔细观察身下仍在拼命挣扎的生物。思考片刻后，我一把抓住它脖子处的长毛，用力一扯。于是人类的皮肤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收起刀，看着眼前的俘虏用不明的语言拼命说着什么。我望向艾米，结果发现她似乎毫无障碍地与之展开了对话。完全无法加入对话的我只得坐在这里，控制着刚刚抓获的俘虏。交谈了几分钟后，艾米示意我把这家伙放掉。
“放掉这个企图杀死我们的家伙？”我提高了声调问道。
“这里面有一些误会。放他回去，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跟他的部落交好，顺便为船上的人找到合适的定居点。”
我不情愿地站起身，放开手，用手势告诉他“你可以走了。”确实明白了我的意思以后，那家伙迅速站起身，以惊人的敏捷逃进树丛，转眼间就彻底失去了踪影。
“今天算你走运。”我对着那家伙离开的方向说道。然后我转过身，“那么，艾米，告诉我，你从那家伙的嘴里打听到了什么情报？”

“艾米？”
“什么？”
“你被人追求过吗？”
“哈？”
“就是说，被人表白，或者收到情书之类的。”
“离开地球前没有过。”
“在地球联邦那边呢？”
“地球联邦那边？你喜欢哪种类型？蚂蚁？蟾蜍？乌贼？鳄鱼？毒蛇？还是荷花？”
“荷花？……”
“……”
“……”
“……”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请你原谅我。”
艾米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我看见她眼里露出的凶光。

第五章        　大战的尾声
我们一路上遇到的各种致命陷阱超过一打。我不止一次感到脊背发凉，但是艾米依旧不为所动。
“你当真以为那帮家伙们会接纳我们吗？”我满腹牢骚地说着。
“在这片大陆上我们需要一个立足点。与他们结盟比与他们的敌人结盟要容易得多。”艾米跟在我身后，一边观察周围一边说。
“他们的敌人？另一个部落还是什么？”我感觉有点恶心，站起身，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根据刚才那家伙的描述，应该是统治这片土地的正规军队。不知为什么，他们只要一看见这些披着长毛的人们就会开火攻击。我们就是被误认为是军队了。偶尔还有自律兵器在不远的地带游荡，似乎和两个阵营都是敌对关系。”艾米停下脚步观察我的状态。“开始感觉到不适了吗？再坚持一下，我想应该快到了。”
“还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啊……”我强打精神继续前进。
五分钟后，我们都察觉到了四周窥探的视线。“看来我们踏入这帮家伙们的控制区了。”艾米环视四周说着。
我弯着身子压抑呕吐的冲动。“叫他们把领头的叫出来！……”
我坐到地上，看着艾米大声喊话。片刻之后，几个身披长毛的人走了出来。艾米与他们交谈了几句，然后转向我：“他们需要我们表示诚意。你手上有能作为礼物的东西吗？”
我昏昏沉沉地在背包里摸索，摸到了一个手感不太熟悉的东西。是船长交给我的袋子。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来，凑上前去查看上面的标签。
“违禁物品，没收。”艾米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瓶，顺手递给了对方。
在我无力的抗议声中，对方一人走上前来，接过酒瓶，交给他们的首领。后者小心地嗅了嗅，用力打开瓶盖，对面数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对方示意我们跟上，然后转身走了。艾米向我伸出手，“他们说，多谢你的厚礼。”
“我真的受够你了……”我抓住她的手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前行。

在黑暗的洞穴中，我与对面数人围坐在火堆旁，互相都不说话。艾米在我身后稍远的另一个火堆处，跟首领聊得正开心。
我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洞穴。这群人的生活方式基本是石器时代水平，使用的武器是经过精细磨制的长矛和斧头。他们在洞穴外时披着的覆盖全身的皮毛是从某种动物身上剥下来的，据说能够抵抗辐射伤害。虽说我并不愿意相信这种说法，但是艾米告诉我过去的某个英雄也使用过类似的手段。总之，这种滑稽而不明所以的防护手段有它的道理。
那边的对话看样子告一段落了。艾米转身叫我过去。“首领邀请我们一起用餐。品尝一下石器时代的风味吧。”
石器时代风味什么的我还真没品尝过。我走过去，与他们一起坐下，望向中央火堆上正在烤着的不明动物。
“自己动手，不要客气。”艾米很开心地说着，连刀都不用，双手用力扯下一块肉，大口吃起来。
我也开始品尝烤肉。与吃惯了的罐头食品或压缩饼干相比，手里的烤肉可以称得上珍馐了。“你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吗？”我问向身边笑容满面的艾米。
“嗯，这样围着火堆烤肉的情景有快一千年没有过了。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梦见这样的场面，真的是好怀念。”艾米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孩子般的笑脸，“这才是人类的生活。”
“呃……”我一时语塞。这个家伙又冒出令人震惊的言论了。不过仔细想想，与我之前在酸雨中的生活相比，这样的情景确实更像人类的生活也说不定。
“会做梦的话，还真是幸福啊……”我感叹道。
短暂的聚餐之后，艾米递给我一件覆盖全身的长毛套装，让我穿上。“我们要去一劳永逸地结束这场战争。”艾米说道。
“莫名其妙。”我穿上可笑的防护服装，跟着满身长毛的艾米走出洞穴。

艾米走在前面，不时查看树干上的标记，然后提醒我绕开陷阱。
“你这家伙彻底获得他们的信任了啊。该说你不愧是外交官吗？”我对着身前的长毛人形生物说。
“大概吧。”艾米的语气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兴奋。“出了树林后，就是自律兵器的控制范围了。准备好武器。”
我无言地握紧已经不剩多少弹药的蚂蚁枪，跟着艾米走出树林，踏入草地。这里的视野非常开阔，能够清楚地看到数公里外的山头。我放眼眺望，没看到任何能动的东西。
“你说的自律兵器是多大的？”我问道。
“没可能藏起来的尺寸……”艾米的声音也透出疑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
“到那边的山顶，看看能不能找到军事基地。如果可能的话，叫那帮家伙们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没有自律兵器也不是什么坏事。我这么想着，再次迈开脚步。“真是热死人了……”

黄昏时分，我们到达了山顶。艾米脱下防护套装的帽子，甩着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我也脱下帽子，低头观察下面的山谷。
“真是惊人的战斗啊……”我不禁感叹。在山谷中遍布着自律兵器的残骸，几乎都是我以前见过的规格。“蚂蚁指挥的？”我问道。
“没别的可能。”艾米说。“这帮家伙的指挥水平着实让我不敢恭维。”
从残骸分布的情况看，蚂蚁指挥着位于这个大陆的自律兵器向着山腰上的要塞发起集群冲锋。选择的攻击方向是看起来最容易突破的位置，但是冲锋到一半的时候遭到了有准备的伏击。居高临下的炮火把这些自律兵器全都变成了废铁。
“有什么感想？”艾米问我。
“这边的军队还是挺能干的嘛……话说回来，这些家伙怎么到这边来的？空运？难道是传送？”我提出了一个疑问。
“只可能是人类内战期间空投的。你说过你的祖国在机器人制造业上世界领先，自律兵器性能自然也是压倒性的。如果没有接到蚂蚁的愚蠢的集结攻击命令的话，现在大概还控制着这周边的平原地带。”艾米顿了顿，“即使手下的士兵战斗力很突出，交给白痴指挥官依旧只有战败的下场。”
艾米说完，站起身，向着远处山腰上的要塞走去。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技术？地球联邦那边应该没有人类给你练习吧？”我低声问道。在我们眼前，两个士兵倒在地上。这已经是第二十三个了。我们遭遇的所有卫兵都被艾米空手一击打昏，没有一个人有机会看到我们，更别提拉警报了。
“只要对人类的结构足够了解就可以了。这技术是莉丝教我的，她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医生，对付人类和对付我们同样擅长。令对手脱臼而丧失战斗力的技术也完全是她首创。”
“那个莉丝……”
“大概死了。”淡淡的回答。
“抱歉。”
“没什么。”艾米在入口处静静等待片刻，然后闪身进入要塞。我也跟在了后面。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艾米回头瞪着我，我只是耸耸肩。“肯定不是我的错。是你太小看人类了。”
仅仅十几秒，我们就被数十持枪士兵团团围住。“投降。”艾米抛下枪，举起双手。我也把手里的武器扔掉。
这些士兵对我们的武器还有我们身穿的长毛套装都很感兴趣。我在几个士兵中间走着，艾米在我前面不远处，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
那家伙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吧。我这么想着。

“居然空降间谍，而且还拉拢我国境内的变种人吗？”我面前的军官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仰起头，注视着这个军官。他会使用我的语言，对我来说还真是方便。
“半年前你们首先提出全面停战，为此我们也全面停止了在你们国内的所有行动。但在半个月前谈判突然终止，你们那边再无消息。上周起你们的自律兵器又开始向我们发起攻击，而且是集群冲锋。”那军官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可惜被我们轻易击败了。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很对不起，我只是平民而已，而且不是空投而是乘船渡海过来的……你刚才说停战？”
“你们那边提出来的，看样子你们的意志终于被酸雨击垮了啊。”军官脸色突然一沉，“我们在半个月前，三天之内失去了全部11颗通讯和侦察卫星，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我望向艾米，她却示意我来说。
“如我所说，我只是平民，不过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国的军事指挥中心受到敌人攻击，遭到完全摧毁，最高统帅被俘，麾下所有自律兵器的控制权被夺走。”
军官愣了一下，思考了几秒钟，“听起来还挺像回事的解释。那么，攻击你们的敌人是谁？”
我仰起脸。“外星人。”
我咬着牙，绷紧脸上的肌肉，接下了一拳。
“给我适可而止。”军官面无表情地说。
“不信的话就看看我用的武器。我手上只有这个证据。”
军官满腹狐疑地查看起蚂蚁用的枪。“你们来这里想干什么？”
“说服你们停止对变种人的杀戮。”这次是艾米的回答。
“我们的事情轮不上你管。”军官冷冷地回答。
艾米看了我一眼，使了个眼色。
“没有比她更有资格的人了。”我微笑道。
“什……”
下一瞬间，军官已经倒在了地上，倒是还有神智。房间里的两个士兵则在举起枪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你怎么挣开绳子的？”我试着摆动被捆着的双手，无法动弹。
“行业秘密。”艾米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之后她弯下身俯视着军官。“我要征用你们的全部设施、人员、武器和物资，用于抵抗外星人的入侵。第一个命令是通告你们的盟国，与任何人类阵营的战争全面终止，不管是哪个敌对国家还是你们所谓的变种人类。”
“你究竟是什么人……”军官颤抖着说道。
“艾米。艾米?Guardian。”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军官的表情扭曲了。这个反应倒是令我相当意外。
“艾米，你很喜欢石器时代的生活方式吗？”
“算是吧。毕竟我在地球上时人类就只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以说，这是我对人类生活的唯一现实体验。”
“早就有这感觉了……艾米，你最初是人类吧。”
“只是最开始的几年而已。跟同龄伙伴们还有Jimmy老爹一起的日子，真是难忘的时光。”
“Jimmy老爹？”
“照顾我们成长的蚂蚁。”艾米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Jimmy是人类和地球还有地球联邦的英雄，如果你敢说他坏话，我绝对不原谅你。”
千年前照顾人类小孩的蚂蚁吗？！

第六章        　朝圣
“我从没想到Guardian这招牌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即使如此，我依然对他们的态度持保留意见——我不认为他们会对你惟命是从。”
“目前我只要求他们停止自相残杀。蚂蚁那边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我相信他们都会为此做好准备。”艾米一副回想过去的样子，“Jimmy老爹那样的伟人我大概没办法与之相比。”
“Guardian在战前究竟有多高的地位？看那家伙的反应，连我都被吓到了。”
“他是心虚。”艾米冷冷地说。
“心虚？因为什么？”
“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人类的军队与Guardian覆灭事件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且不是一两国的军队，很有可能是全球的人类军队同时对我们发起了突然袭击。非常漂亮的攻击行动。”艾米阴沉着脸继续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当时的细节，只知道技术上领先人类一千年的Guardian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完全消灭了，甚至没来得及向地球联邦那边发送完整的求援信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同伴们出事的？”
“失去联系近三十年，但是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回来查看。要是早些回来的话至少能阻止酸雨。”艾米的语气开始充满怨恨。“直到半年前，某个第三星系文明好心带来了它们拦截到的标注着收件人地球联邦的通讯容器，我们才知道Guardian遭到了来自人类的全面进攻。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料想到接下来人类的互相残杀竟能无人性到此等地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是要维护人类吗？”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艾米把头转向一边。“职责在身，别无选择。”
我决定在这里终止话题。我望向下方的树林，发觉我们已经到达了先前遇到的部落居住的洞穴入口处。
艾米调整飞机的发动机喷口，慢慢降低高度，悬停在树林上方。“你，从这里下去，清理出一块着陆场地来。快点。”
我满腹牢骚地顺着绳子溜到地面，脱下防护头盔让四散奔逃的人们能认出我来。然后我开始动手伐木。大家只是远远地望着我以及我头顶的飞机，并不敢靠近。
十分钟后，飞机降落在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艾米跳下飞机，拍了拍我的肩权当感谢。随后她径直走进了洞穴，留下我一个人。
我仰头望着天空。在这里居然能够看到稀疏的星星，着实令我意外。“今天晚上月亮不错嘛。”我重新戴好防护头盔，坐在地上休息。
片刻之后，艾米走出洞穴。“搞定了？”我问道。
艾米点点头，登上飞机。我也跟着上去，然后关上舱门。
“接下来是去圣地没错吧？”
“请务必怀着敬畏的心情前往。不管对于人类还是联邦，圣地都是无比神圣的场所。”
“有空的话多给我补补历史课吧。”我靠在机舱内壁上，隔着舷窗望着外面的星空。

“大概是这里了……”艾米说着，把飞机降落在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蚂蚁炸掉了所有的卫星，所以经纬度也无法精确标定，只能凭感觉。只希望误差不要太大就好。”
我们先后走出飞机。确认了这个地区没有危险的核辐射后，我们脱下了防护服。“也没比长毛装好到哪儿去嘛。”
艾米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我想她大概又在使用某项内置的机能，所以没去打扰她。
“OK了，入口马上就会开启的。”艾米恢复了常态，对我说道。
我环视四周，心想入口该是什么样子。一声巨响险些把我震倒在地，随后几十米外腾起一道烟柱。
“就是那里了。”艾米说着，转身准备走进机舱，发现我拿着两个氧气瓶站在面前。
“学聪明了嘛。”艾米接过其中一个，随后向着刚刚出现的入口走去。
刚才的爆炸掀飞了数米厚的黄土层，看来是封闭设施时预先备好的炸弹。“你还能遥控这个啊。”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艾米在新出现的坑边蹲下，片刻之后，坑底的大门向两侧滑开，一部升降机缓缓升了上来。
“千年前的设备？”我扬起眉毛。
“这部分不是。Guardian偶尔也要对圣地进行维护，现在的入口是后来建造的。”我们一起走上升降机，然后下降到黑暗的地下。我把手伸入背包，摸索出夜视仪，戴在脸上。
升降机停在了地面下20米深处。我们一起走进狭长的通道。在通道的末端出现了厚重的大门。“欢迎来到圣地参观。请各位保持肃静，跟紧我，不要掉队。”艾米在门旁的密码盘上按下了几个键，大门发出沉重的响声，缓缓升起。我望向艾米。“圣地是地球联邦的资产，由Guardian负责维护。现在我们要进入纯氮气空间，各位请戴好氧气面罩。”
沿着螺旋状通道向下走了50米深时，我们终于来到了水平的地面上。艾米又打开了一扇门，面前的景观豁然开朗。我前进几步，仰望面前的一尊1比1比例的持枪蚂蚁塑像。“这位是Jimmy Cutter，人类和地球的英雄。在地球防卫战结束后，他首先提出组建Guardian组织，担当守护人类和保存人类历史的任务。我们Guardian都称他为Jimmy老爹。”
“Jimmy老爹在地球联邦肯定也是英雄吧……他有孩子吗？”
“兵蚁没有生育能力。”
“……”
我们又向下走了两层。“这里是环境监控和调节中枢，首先要从这里把通风系统打开，把氮气换成空气。”随后我们到了隔壁。“等到空气差不多充满这里时，就可以重新启动发电机了。在此之前请稍候。”
“你之前提到某个可能很有用的设施是什么？”我问道。
艾米思索了很久，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稍等片刻，启动发电机后我带你去。”

空气循环和照明都恢复了。我脱下了氧气面罩和夜视仪，跟随艾米走进一个隐蔽的房间。
“这里是复制中心，Guardian的所有正式据点都有的设备。当一位Guardian阵亡时，我们会重构建他的身体，然后把他的记忆备份写入。初代Guardian都是在这里构建的，我也是。”艾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初代Guardian只有我一个活到了现在。其他人在这一千年间都阵亡过若干次。”
我默默望着面前的仪器，没有说话。
“这里没有记忆备份，只能从现有的人类大脑提取记忆来写入。即使如此，倘若能多一些帮手的话……”艾米开始检查控制台。“你的梦美说不定也能行，只要制式转换顺利。”
我把视线转向艾米，并没有说什么。
半小时后，艾米终于放弃了。“完全报废，不可能修复了。”少见的充满脱力感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望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控制台。
艾米走向房间一角，那里有一排墓地。她在其中一个墓前低下头行礼。
“那边的是谁？”艾米回来后，我这样问她。
“被选中成为初代Guardian的所有人们的人类身体。我的也在。”
我于是走到那边，向着所有埋葬于此的人们行礼。然后跟随艾米走出了房间。

千年前的人类，在残酷的核战争和漫长的核冬天之后，文明的火种只剩下最后一处地下都市。整个地球表面都被辐射污染区占据，辐射强度勉强能够承受的地方，出现了若干辐射变异产生的智慧生物种群。Jimmy Cutter是北美飞蚂蚁族的成员，他前往人类都市寻求交流，却发现这里已经遭到外星文明先头部队的全面入侵。在人类毁灭地下都市前，Jimmy接受了保卫地球的重担。此后，他使用各种手段，足迹遍布全球，终于在外星文明的主力部队到达前，将全部七个变异种族集结在一起——飞蚂蚁，步行蚂蚁，蟾蜍，鳄鱼，毒蛇，乌贼，荷花。他们开启了尘封的人类要塞，以此为依托，与入侵者展开了殊死战斗。最终，地球生物联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取得了胜利。几十年过后，辐射变异地球生物离开了地球，搬迁到了另外一个星系，在那里组建了地球联邦。此时的幸存人类还都处在石器时代的艰苦生活之中。依照Jimmy的建议，以保存人类历史和守护人类为使命的Guardian组织被组建。从此以后，Guardian就一直担负着守护人类的任务，掌握着甚至比地球联邦还要先进的技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有些无聊的工作——直到30年前的大战爆发。

“地球联邦和Guardian的故事，我总算是大致了解了。”我向着俯身操作控制台的艾米说，“你的故事呢？你为什么会被派往地球联邦那边，而且一千年来都不曾回来？”
“我不想说起我自己的事。”艾米淡淡地说道。她面前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幅地图。“过来帮我看看，这个问题我搞不定。”
虽然想不出什么样的事情会令艾米搞不定，我还是走了过去，望向显示屏。
“大陆地形图？”
“是的。”艾米说道。“根据情报，天狼星的记忆体被传送到这个大陆某处，具体经纬度不详，只有周边区域的地形。”艾米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条数据线，接到面前的电脑上。数秒后，显示屏上出现了用黑白线条描绘的等高线。
我无言地盯着从艾米腰间引出的数据线，在心里对这家伙的性质作着重新评估。
“这个是现在的地形图。”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新的地形图。“我们应该参照30年前的地形图。考虑到海平面高度变化，海岸线要修正一下。”艾米并没有敲击键盘，仅仅站在那里，望着显示屏上的地图被逐渐修正。“大陆的这一侧没有核爆的记录，考虑到酸雨冲刷，这里要修正一下。另外一侧有被热核炸弹炸过的痕迹，这样一来就很难精确修正了，只能给出粗略的结果。”地形图继续变化着。“30年前的大陆……就是这个样子了。”艾米调出记载天狼星位置的地图，与大陆地形图并列在一起。“我已经尝试了各种可能性，但还是无法找到相符的地点。即使考虑到核爆区域地形修正的误差，也没能得到匹配的结果。”
“这边这个，”我指向黑白的线条等高线图，“没有比例尺和方向的吗？”
“没有。即使如此，我也早已尝试过多种可能性。我找不到合理的结果。或许是我的思路有问题。”艾米抬起头，带有期待的眼神望向我这边。
我现在确信艾米本身就具备超越一般电脑的处理能力。如果她已经尝试过一般的思路而没能成功，那我沿着这样的思路思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传送技术的应用范围如何？”
“有信标的话，有效距离能达到月球表面，而且能够穿透多数障碍物，甚至数千米深的海水。没有信标的的情况下，从轨道高度只能传送到没有浓密云层遮蔽的地面，而且精度没有保证。”
“这个图是怎么来的？”我盯着一堆黑白线条企图寻找线索。
“传送完成后，接收到的现场观察记录。”
“天狼星记忆体的观察记录？……”我有些疑问。
“天狼星的记忆体应该不能做到，但是没有别的合理解释。总之是传送完成后收到的实地观察记录。”
“有当时的信标分布情报吗？”
“完全没有。固定的信标只有我们的基地，活动的信标都在我们身上。”
我盯着黑白线条最边缘的两根。如果这是等高线，此地应该是坡度不太大的地形，但是最边缘的两根线却贴得很近，给人感觉是极陡峭的岩壁。这样明显的参照物没可能这么久都找不到的，但是假如最边缘的线条不是等高线……
不是等高线？那还能是什么？
我突然把手伸向键盘，操作着黑白的地形图在屏幕上移动。艾米默默地盯着显示屏。
两张图重叠在了一起，最边缘的多余线条和地图上的海岸线重合了。
我的肩膀被猛然拍了一下。“干得好！”
“如果说你的同伴们是被军方的人杀死的，如何保证你不会被他们攻击呢？”
“那帮家伙一定知道我们的特点。在地面上杀死Guardian的后果极其严重。有证据显示30年前被杀的我的同伴们都死在月球表面。”
“什么后果？”我刨根问底。
“你不会想知道的。”艾米摆出了不愿回答的姿态。

第七章        　决斗
我们一起匆匆走出这个被称为圣地的地下设施。“大门的密码已经转告那帮人了吗？”我问道。“没问题，都已经写在信里了。那些长毛人可以信赖，他们不会失约的。”
我们一起乘着升降机到达了地面。在夜色中隐约可以看到几个身影，正围在我们来时搭乘的飞机周围。
我看了艾米一眼。“蚂蚁。”后者举起枪回答我。
“跟着我们追来的？”
“有可能。”艾米看看四周。“我们换架飞机如何？”
我意识到她指的是蚂蚁们搭乘的战斗机。“我赞成。”
“呆在这儿。蚂蚁们的感觉很敏锐，你靠近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艾米说完，一个人无声地向夜色中的蚂蚁们走去。
我就地卧倒，架好枪，准备在遇到万一的时候提供火力支援。虽说我并不觉得艾米这样的实力会有什么问题。
现在是后半夜，月亮已经看不到了。我花了一点时间戴上夜视镜，看到艾米已经到了距离蚂蚁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5只蚂蚁，两秒内全部击倒。看上去都不致命。“好厉害。”我心里暗暗佩服。我打算站起身，视野中却发生了令我目瞪口呆的事情。
一只蚂蚁从视野边缘突然出现，并没有使用翅膀，而是在地面迅速前进，转瞬间就出现在艾米的背后。直到此时艾米才刚刚发觉身后有敌人，猛然跳向一边，回头盯着刚出现的对手。
我举枪瞄准蚂蚁，但是对方却看似很随意地抬起枪，向着我的方向连开数枪。我能感觉到子弹从我的上方和身侧飞过。我并没有中弹，但是我明白这绝不是因为对手失手——那只蚂蚁并没打算要我的性命，仅仅提醒我：想活命就老实点。
我放下枪，看到艾米在示意我没必要继续隐蔽了。我于是站起身，提着枪走向他们。“你们认识？”我从十几米外高声问道。
“人类，接下来是我们两个的决斗，与你无关。要是想活命就赶快跑。我解决掉这家伙后再追你。”声音从蚂蚁随身带的翻译设备上传出。这只蚂蚁转向艾米：“别担心，不会很久的。”
我望向艾米。“一对一决斗，外人不要插手。”艾米淡淡地说。
“你们是宿敌吗？！”我问道。
“名字是戴斯。在地球联邦那边时我们经常一起切磋格斗技巧，这家伙的技术最初都是我教出来的。”艾米把枪扔到一边，拔出两支手枪，也扔到一边。最后她拿出了水晶短刀。“自从它加入亲卫队开始，20年来，我总共击败过它一百六十三次。”
蚂蚁也把枪扔到一旁。“我取胜的次数是三百二十二次。另外有二百一十七次平局，四十九次意外终止。”它从腰间拔出了双剑。“这是专为你的水晶短刀设计的，尽管放马过来吧！”
也就是说艾米取胜的几率比平局的几率还低。
“后退。我们需要半径五十米的场地。”艾米突然转向我。“或者，你也可以选择逃跑。倒不如说，我很推荐你立刻逃跑。虽说你肯定跑不掉就是了。”
别一开始就认定自己会失败啊！
我提着枪，转身走出数十米，在地上坐下，望着他们在那里摆开架势准备开战。
“六条腿的家伙提着双剑欺负拿短刀的人类不觉得丢人吗？……勉强算是人类好了。喂，翅膀也不禁止的吗？！”
在夜色之中，艾米背对着飞机，不断闪避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但是却迟迟不出手。我想起了戴斯的话。“这是专为你的水晶短刀设计的。”它的武器有什么特殊吗？
偶尔能看到戴斯的剑砍在飞机机身上，并没有像水晶短刀那样轻松地刺进去。以我的眼光来看，戴斯的武器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艾米面对攻击却只是闪避，从未有过格挡动作。
为了闪躲一次腹部高度的横劈攻击，艾米后跳了数步远，靠在了飞机上。戴斯顺着攻击的势头转过身，背对着艾米，突然缩短距离，然后开始挥动翅膀。艾米勉强抬起短刀，把戴斯一边的翅膀齐根斩断，却没能挡下另外一侧的振翅攻击。曾经被我全力撞击都没有跌倒的艾米，这次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我心头一紧。失去了一边翅膀的戴斯丝毫没有减弱攻势，继续毫不留情地发起连续攻击。倒在地上的艾米只有不断翻滚拼命闪避的份。戴斯一剑竖直刺下，刺中了艾米的腰部右侧边缘，随即扯破衣服，硬生生撬下一个物体。艾米滚到一边，以蹲姿面向对手，一言不发。
戴斯停止了攻击。双方开始交谈，大概是在劝艾米投降。我决定不再旁观，架起枪，向着戴斯胸腹连接处扫射。
戴斯的反应速度令我吃惊。仅仅是看到射击闪光到子弹到达的一瞬，这只蚂蚁竟然能够做出闪避动作，侧身倒向一旁。在下一个瞬间，戴斯已经从地上拣起了一支枪。我明白它没有打偏的可能，不过我并未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艾米有了动作。她猛然冲上前去，挥刀砍下。水晶短刀穿过戴斯的剑，仿佛那剑是完全的幻象，然后连续斩断了戴斯一侧的两条腿。戴斯晃了一下，极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我端着枪走近两人。戴斯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艾米则像是得了大病一般，拖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站起来，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敏捷。
“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我凑过去问艾米。
“不算受伤。外挂电池被这家伙拆了，估计已经损坏。我还带有更换的电池，不必担心。”艾米抖了一下，“只依靠生体部分的力量果然还是太勉强。刚才的攻击大概弄伤了几块肌肉。”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更换电池要帮忙吗？”
“我不希望你看到我换电池。”艾米转向倒在地上的戴斯，“这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是蚂蚁军中的精英。现在丢了一边翅膀和两条腿，放他回去的话半个月内就会痊愈的。”
“我可以杀死他吗？”我掏出刀，低声问道。
“可能的话最好别杀他。怎么说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希望饶他一命。”
“永久剥夺战斗力呢？”我的视线在戴斯身上上下巡回，最后停留在它的脸上。
艾米沉默了几秒。“我去那边换电池。”说完她便离开了我们。
“人类真是卑鄙的生物。当初让你们存活真是我们最大的失误。”戴斯愤愤地说着。
“只有胜利的一方有发言权。”说完，我扯下翻译机扔掉，然后举起了刀。

“不责备我吗？”关上舱门后，我向驾驶席上的艾米问道。
“因为什么？”艾米面无表情地操作着控制台，准备起飞。
“破坏公平的决斗，还有把你的老朋友弄成了那个样子。”
那个名叫戴斯的精英蚂蚁战士如今永远失去了眼睛，无助地躺在地上。等它的同伴醒来时应该会帮助它回到星舰上的。
“你是人类，彻头彻尾的人类。我现在无比确信这一点。”艾米说话时并不看我。
我感到艾米心中人类的地位已经跌落谷底了。
“蚂蚁们已经到了圣地，后来的人岂不是会很危险？”我决定换个话题。
“说的是。如果能够在蚂蚁们封锁这里之前让人们顺利进驻圣地就好了。蚂蚁们不会对圣地使用毁灭性武器的，强行突破则几乎不可能。唔……”控制面板上有了一些动静。“母舰来的通讯。有命令发给全体蚂蚁，向一个人类的军用基地发动进攻，方位在地球对面。”
“怎么突然下这种命令？”
“不清楚。反正圣地这边看来是没问题了。”
我在座椅上放松身体。“这架飞机上会不会有定位设备什么的，能让蚂蚁的母舰追踪我们的方位。”
“当然有，而且跟导航系统绑定，不能拆。”
“那我们为什么非要抢夺……脱手驾驶吗，你？”
艾米完全放开控制面板，悠闲地陷入座椅。“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了。”
数据线。
“蚂蚁的电脑也行啊……”
“本来就跟人类的产品是一样规格的。这种模式更方便操作，顺便把信标机能禁用掉。”
“哪天有机会一定黑了你。”我扭头望向窗外的旭日。
“你不如看好自己的脑子别被Guardian黑了。”
我咂咂嘴，不再说什么。

飞机向下穿过云层，进入了酸雨的世界。
“这就是天狼星投放地点？”我望着下面的海水。“难道要潜入水下搜索吗？”
“如果必要的话。”艾米坚定地说着。“我先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取得联系。”
几秒钟后，通讯好像结束了。“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很奇怪……不是预设的带有Guardian标记的自动应答，倒更像是Guardian的应答。”
“幸存者？”我问道。
“不知道。收到的回复只有开头的标签，后面没了。除了是Guardian发送的，没法判断别的情报。”
“信源方位呢？”
“肯定在海底不会有错，具体方位不详。这片海域不算深，十米左右。”飞机的高度逐渐下降，已经达到了贴着水面的高度。“天狼星的价值超过其他所有Guardian的总和，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它打捞出来。”艾米盯着我看了很久。“算了。你在这里保持飞机高度，我下去打捞。”
“要怎样做……喂！”等不及我把话说完，艾米拔出数据线，打开舱门，一头扎进海水之中。
“乱来的家伙……”我探头望着下面漆黑的海面。“祝你好运。”
数分钟后，艾米重新探出头来。“给我绳子。”
我赶忙找出绳子，把一头丢给她。艾米又一次潜了下去。我回到机舱，把绳子另一头牢牢地固定住。
当艾米再一次露出头时，我俯下身伸出手。艾米一把抓住我，然后爬上来进入了机舱。
“你还真是重……”我转头望着垂到海水中的绳索。“现在怎么办？把货物吊上来吗？”
“是个相当大的容器，吊离水面的话绳子可能承受不了。设法把它拖到海边然后在岸上打开好了。”
浑身湿透的艾米开始操纵着飞机逐渐上升。我趴在舱门口看着下面，随着飞机的上升，绳索不断被拉出水面。最终，一个卵形物体浮了出来。
“停止上升。”我向着艾米喊了一句。
我仔细观察着在海水中时隐时现的卵形容器。“我说艾米，这里边装着的该不会是Guardian吧？”
“关于戴斯……”
“并不是追着我们来的。应该只是带着几个人打算前来控制住圣地周边地区。我们出来时他的手下正打算搜索我们的飞机。”
“我是问它的剑。号称是针对水晶短刀的武器，究竟有什么特点？”
“记忆材料制作的，针对一般的材料跟普通的剑无异，遇到超固态物质的话会被0阻力切割开，然后在另一侧即刻恢复原状——跟超固态短刀对砍的话，双方都是格档不能。”
“又是人类的技术？”
“不，这次是荷花开发的理论和试验性原型，蟾蜍实现的规模化生产。”
“早就想问了。地球联邦出兵为什么只有蚂蚁？”
“侦察部队而已。在一千年前飞蚂蚁就是侦察部队的绝对骨干了。”
“……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至少再过两个月吧。不同生物间的协同行动很麻烦的。”

第八章        　莉丝
我们先后跳出机舱，冲向刚刚被拖到岸边的卵形物体。
我凑上前仔细查看。这个表面光滑的卵形容器能够轻松地容纳一个人。在我能够看到的地方，任何接缝都找不到，只找到一个扣环。艾米就是把绳子拴在扣环上的。
“这玩意怎么打开？”我问艾米。
“开启程式是专为我设计的啊……”艾米盯着面前的巨蛋。“恐怕被你说中了，这里面有Guardian。”
“在这里打开合适吗？”我望着漆黑的天空，“是不是先把它搬到雨淋不到的地方好些？”
艾米一言不发，把一只手放在巨蛋上，从里面传出了细微的响声。
“启动了吗？”
“是的。”
“到完全打开要多久？”
“10分钟左右吧。我也不太清楚。”
卵形容器内的声响持续了15分钟，然后静了下来。只听喀嗒一声，原本毫无接缝的表面上露出一条缝隙，不明成分的液体正从中流出来。
“帮把手。”艾米说道。我们一起用力把卵形容器完全打开，然后望向里面。像胎儿一般蜷缩在里面的，是一个外表年龄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女子，一身被完全浸透的女侍装扮。她的身旁放着一个特大号的背包，从背包中有数条线路引出来，最终连接在她的后脑位置。
我望着眼前双目紧闭的女性。“她……还活着吧？”
艾米点点头。
面前的女子眼皮动了动。几秒钟后，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我们。
我向着卵内的女子伸出手。“你好，我是……啊！”
我慌忙缩回手，然后伸向艾米。“拜托了……你们全都是这样跟人打招呼的吗？”
艾米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低头望着我那面目全非的手。“一只手上原来可以脱臼这么多处的啊……”
“不能怪她。她在休眠前接到的指令是只允许我或者另一个Guardian打开容器。你没能通过身份验证，她只是下意识的自卫而已。”艾米不慌不忙地说着，把我手上的关节逐一恢复原状。
“一秒钟把人类的手搞脱臼十多处，还是下意识的？！”
“这位是莉丝，我跟你提起过的。日常职责是医生，对人类和Guardian的结构都了如指掌。她对你身体的了解大概比你透彻一千倍吧。”
我甩甩手，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了。“莉丝吗……不过她的样子好奇怪，刚刚苏醒的遗留反应？”我望着莉丝呆滞的眼睛问道。
“恐怕不是……我想，是因为天狼星吧。”艾米伸手抓住莉丝的手臂，“帮个忙，把她带到飞机上去。”看着我犹豫的样子，她又补了一句，“已经为你建立身份档案了，只要别侵犯她就没问题。”
我下定决心，抓住新生儿一般的女子另一边手臂，和艾米一起，把她从卵中拉了出来。
不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道灼眼的闪光，随后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表情呆滞的莉丝对打雷毫无反应，但是我仿佛听到了另一边的艾米在低声咒骂。

我和莉丝靠在一起，艾米坐在莉丝另外一边。
“这机舱好狭小。”我抱怨道。
“跟美女Guardian挤坐在一起就别发牢骚了。”艾米闭着眼睛说道。
“要是让我坐中间的话。”
“废话的话就把你扔下去。”
从刚才起艾米就一直闭着眼睛坐着。虽说她驾驶飞机的手法没有用眼睛看的必要，不过这个状态还是令我有些不习惯。
我望着旁边莉丝的脸。“这个家伙不会说话的吗？”
“丧失语言能力了。确切的说，丧失了多数作为‘人’的能力，生活能否自理都成问题。”
“出什么故障了吗？在被攻击或者休眠时损坏了哪个部件什么的。”我伸出手在莉丝眼前晃动，她的视线也跟着我的手摆动。
“我看不出问题来，而她现在没有办法完成自检。”艾米继续闭目仰头说着，“不是故障的原因，肯定不是。”
我望向与莉丝连结在一起的背包，它现在被放在座椅后面。“跟这玩意有关？”
“嗯。”
“能拆掉吗？”
“敢这么干我杀了你。”
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语气。
“那么，天狼星在哪里？”
艾米伸出手指指向莉丝。
“……嗳？”我愣了一秒钟才发觉她指的是什么。
“天狼星的OS被写入她的记忆体了。那包东西是历史，比所有Guardian全加起来还要贵重。”
“写入天狼星的OS会变成这样的啊……”我重新审视起身边的莉丝。“看起来有点可怜。”
“写到你脑袋里的话大概会把你变成植物人吧。处理能力的问题。”
“……所以才要夺取蚂蚁母舰的中央控制电脑吗？”
艾米点点头。
“带着这种累赘一般的同伴突击蚂蚁的母舰舰桥，真是大胆的计划啊。”
艾米什么都没说，仅仅是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我打开舱门，跳出飞机，在地上舒展身体，然后回身把莉丝带出机舱。
一个士兵跑过来，向我问道：“艾米长官回来了吗？”
我向机舱里示意。艾米正眯着眼慢慢地走出来。
“长官，我们的将军有信给你。”面前的士兵递出一封信。
艾米眯着眼睛，示意士兵把信交给我。
我从仍在犹豫不决的士兵手里拿过信，打开来，浏览上面的内容。
“写的什么？”
“有三个前盟国军事力量遭到全灭。他们留给我们的最后警告是千万不要企图与外星人结盟。外星人入侵的信息已经全面确认，从即时起他的全部部下听你调遣。”
“果然是什么时代都有白痴。”艾米走向圣地入口的升降机，突然转过身问士兵：“你们来时见到过外星人吗？长得像蚂蚁一样，身高5英尺的。”
“完全没见过。”
我看看周围。“我们离开要塞时搭乘的飞机呢？应该停在这里的。”
士兵看了看我们身后的蚂蚁战机，沉思了片刻。“没有见到。我们来时已经不在这里了。”
“通告所有人，那架飞机被外星人劫了。”我丢下这句话，然后带着莉丝走向升降机。

“啊，废墟猎人，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位是……”
“莉丝。别碰！”
我突然的大喊吓得船长猛然缩回手。“对不起。她的精神有些问题，不能被陌生人碰到，请你原谅。”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好。”船长不自在地搓着手。“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地方，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说实话，我上岸时看到一群长毛人站在面前，险些心脏病发作。这边的士兵也是，说着听不懂的话，拼命催我开门。打开了门就再也不理我了……”
“给这位莉丝小姐准备个房间，谢谢。”我打断了船长的话。
船长贴着墙一溜走了，一边走一边偷看大厅里的两个阵营。身着军装的士兵们和围着兽皮的洞穴人，在大厅中隔着Jimmy老爹互相对视。
我们走在两群人的中间。我压低声音问艾米：“你的眼睛怎么了？”
“有点怕光，大概是海水的原因。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叹了口气。我可不觉得我们最优秀的神枪手眼睛受损“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治愈吗？或者，能修复吗？”
“角膜外的滤光组件完全毁了，现在没有替代品。”艾米眨着眼睛说。
我看向身边的莉丝。这个据说是医生的家伙如今一点忙也帮不上。
“要在这里的中央电脑上试一下吗？”
“没必要了。这里的设备老化太严重，天狼星的成长又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艾米掂了掂莉丝身背的特大号背包。“蚂蚁的星舰大概也只是勉强能承受。”
“那我们怎么办？你现在这个状态没办法夺取星舰的吧。”
“培养一些帮手吧。时间还来得及。”艾米把手伸入莉丝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我。“莉丝的装备归你了。反正她现在这样子也用不了。啊，这些是替换部件，不能给你。”艾米把背包重新装好，然后把几支枪和一个药箱递了过来。我伸手去接时，艾米又说话了，“药箱还是我拿着好了，你不会用的。我至少还认识药名。”
我拿到了一把长枪和一把手枪。“希望它们比蚂蚁的家伙好用。”
“会让你满意的。”

之前我们进入的要塞派遣了部分部队进驻圣地，多数部队还留在原来的岗位上。洞穴人在海岸点起了火堆，然后把艾米的信交给了看到信号登陆的船长一行人。现在他们都已经搬迁到了圣地这里。“说什么变种人，我完全看不出哪里有不同嘛。”
艾米正和莉丝在房间里。我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也没想知道。我靠着Jimmy老爹坐下，端起枪练习瞄准。
身后传来了骚动。我转过身，看到士兵们正在和洞穴人对峙。双方都在对着对方大喊。他们的语言我无法听懂，两个阵营之间的交流倒是没什么障碍。我紧张地观察着形势，思考着这种局面下要如何让事态迅速平息下来。
想不出办法来。眼前的事态已经不容许我再等下去了。我提枪冲上去，停在了两个阵营中间。“不许动手！”
没人听我的话。我的出现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作用，双方依然在互相喊叫。我忍不住举起枪，打算朝头顶射击。但是骚动却在这时突然终止了——一个士兵脸色紧张地跑过来，喊了一句话。双方都安静下来了。
我跑向圣地门口。刚才那个士兵带来的消息猜也猜得到——蚂蚁们来了。

“天狼星找到了啊。”艾米说。
“是啊，真是可喜可贺。”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关于水的？”我无奈地伸手到背包中，摸出水壶。
“还记得就好。”艾米向我伸出手。
我打开水壶，猛灌一口，然后把剩下的水递给艾米。
“这下死而无憾了！”我长出一口气说。
“你死了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拿去，算是我征用你东西的一点补偿。地球联邦那边很流行的零食。”
我接过像是小时候吃过的糖果一样的东西，剥开包装塞到嘴里。奇怪的味道，不过并不讨厌。
“就当我用水换了这块糖如何？”我问道。
“然后？”
“然后你就要把手枪给我一把。”
手枪的枪口顶在我头上了。
“开玩笑的。你的手枪我不要了。”
艾米微笑着收起枪，悠闲地享受从我手里得到的纯净水。

第九章        　圣地防卫战
头顶的天空被四周的土墙围成一个圆形。我端着枪，焦急地等待升降机降下。
几名伤员随着升降机下降到了面前。没有人发令，一群洞穴人迅速冲上前，把伤员们搬进要塞大厅。我走上升降机，几名士兵也跟着上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紧张。
升降机启动了。我把视线离开从集结在升降机底部等待下一批伤员的洞穴人身上移开，转向头顶的天空。几秒钟后，我们来到了充斥着密集枪声的地面。
我保持着低姿态跃上地面，马上卧倒，开始观察战场的形势。我方十几名士兵依托着临时修筑的环形工事防守，在他们面对的方向上有数十蚂蚁士兵正俯着身，六足并用地前进，偶尔抬起枪向着这边射击。在我们的上空，有至少五架战机在盘旋，时而俯冲下来扫射。
距离一百五十米。身边的士兵们不断向着蚂蚁开火。我也架起新入手的枪，开始瞄准。莉丝用的枪和艾米的不同，其设计理念似乎更偏重于自卫而不是主动进攻。打飞了几条蚂蚁腿之后，我改变目标，转而攻击头顶上恼人的蚂蚁战机。
我不知道手中的枪发射的是什么，根本看不到弹道，我也无法判断究竟有没有打中蚂蚁的飞机。我能做的只是与几个士兵一起，向着正朝我们的阵地俯冲而来的战机拼命扫射。
我们的攻击仿佛起到了效果，那架飞机突然拉起机头，很快便退出了战斗。我正打算把目标转向另一架飞机，却注意到三百多米外有架运输机降落在地上，从中开出了若干蚂蚁规格的自律战车。
我立刻向着身边的士兵打手势，示意弃守地面阵地，随后又全力投入了对前进中的蚂蚁的阻击。仅仅一分钟后，自律战车的火力就迫使所有人停止了射击，躲藏在掩体后。这些家伙们战术头脑匮乏，枪法倒不是一般的厉害。升降机又一次升上了地面，在确认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之后，我把身子挪上升降机，与最后一批士兵一同撤出了地面防线。
无需多言，撤下来的士兵们迅速在大门内侧建立起第二道防线。没有武器的洞穴人则匆忙地来回走动，用各种道具在大门内各处布置陷阱。
“这都是哪里找来的东西啊……呃……”望着他们布设陷阱用的材料，我禁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在这里失足的话，即使是蚂蚁的自律兵器，我也不敢保证还有能力站起来。大致确定了安全的撤离路线后，我回头面向升降机井，专心投入正门的防守。
一分钟后，我听到了音量惊人的昆虫振翅声。一只蚂蚁降落在面前，转瞬间就被打成了碎片。马上又有数只蚂蚁强行冲到门口，只落得相同的下场。
我丝毫不敢松懈。从弃守地面到现在我还不曾开枪，因为我知道，真正难对付的对手是蚂蚁的自律兵器。在损失了近二十名同伴后，蚂蚁们终于放弃了这种自杀式的冲锋。四周陷入了寂静，只听得到身旁士兵更换弹药的声音。
细微的马达声从上方传来。我握紧了枪，等着敌人出现。一连串闷响之后，十多个罐子落在升降机井底，烟雾瞬间充满了门外的空间，然后向着我们扑来。
来不及上前关门。我们立刻放弃了第一道门，跟随着洞穴人的指示迅速撤离，在第二道门内再次组建防线。我示意一个洞穴人控制住这道门的开关，然后重新蹲好，死死盯着门外。
门外依稀传来金属撞击声，偶尔还夹杂着意义不明的蚂蚁怪叫，身后不远处的洞穴人群中则不时发出兴奋的欢呼。我暗暗感叹洞穴人的陷阱技术，顺便诅咒那个迟迟不现身的艾米。
身后吹来了强风。虽然不清楚为何会有强风吹来，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毒气弹之类的武器不再对我们具有威胁了。我伸手拾起滚到面前的一个冒烟的罐子，把它扔出门外，几个士兵也在做相同的事。不等自律战车的身影从烟雾中完全显现，我们就展开了密集火力的围攻。枪声和爆炸声震撼着封闭的地下空间，震耳欲聋。
虽然我很想告诉战友们节约弹药，但是却语言不通没有办法。我以自律战车的颈部为目标，连续击倒了四个敌人。这时我注意到敌人已经确定了我们的方位，有两名士兵被打中倒地。我立刻示意关闭大门。
又干掉了一台战车后，大门完全关闭。我更换完弹药，回身望向大厅深处。“你这家伙赶快出现吧！”我忍不住喊出了声。
我站起身环视周围。这里有战斗力的人员基本上都是来自于附近军事基地的士兵，原本人就不多，经过了刚才的战斗后，剩下的只有身边的不足二十人。在Jimmy老爹的雕像周围，聚集着一群洞穴人，大约七十人左右。我的视线在大厅里来回搜索。“乘船来的那帮家伙们哪里去了？”
一个人影从一侧的走道里出现，是船队的一个成员。他慌慌张张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艾米让我转告你……接到信号时发动反攻……”
“什么信号？”
“她没说……”
我已经懒得再因为那家伙发牢骚了。我转回身面向关死的大门，突然想起件事，又回身问他：“你的同伴们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艾米她要我们中的几个人管理这里的系统，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刚才那阵风？”我问道。
“是我们搞的。从监控画面看到你们因为烟放弃了防线，所以提高了内部的气压。”
“替我谢谢大家。”我转过身面向大门，开始耐心等待艾米的信号。
门外的异响令我们紧张起来。我不敢猜想地下尘封千余年的大门面对外星蚂蚁的工具能抵挡多久。我能做的只是和周围的士兵们一起举起枪。
沉重的大门开始发出刺耳的扭曲声音，从这边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变形。我抬头望着天花板，心想艾米的信号究竟该是什么。
门外的响声嘎然而止。所有人都紧张了一下，但是门并没有破开。就在大家紧张的时候，照明灯突然熄灭，然后又突然亮起来，接下来再熄灭，如此重复了数次。
“开门！准备反攻！”
几颗手雷从刚打开的门缝下滚到了对面。在连续的爆炸声中，外侧已经严重变形的大门上升到一半，然后卡住了。
在逐渐散去的硝烟中，可以看到正在匆忙撤退的蚂蚁士兵和自律兵器的身影。不管它们为什么撤退，现在正是消灭他们的最好时机。我和士兵们一同冲出大门，向着敌人的背影射击，耳边不断传来使用不同语言的战友们兴奋的叫喊。手中的枪很快就用尽了弹药，我一横心，把枪挎在身侧，掏出水晶短刀，追上受伤落后的敌人砍杀。
追击一直进行到升降机井底。一路上抛下了许多同伴尸体和自律战车残骸的蚂蚁们纷纷展开了翅膀，向着上方飞去。杀红了眼的我一跃而起，一刀斩下一台自律战车的头颅，然后踏着它的身体起跳，抓住眼前的蚂蚁腿，把短刀刺入它的腹部，然后向下一拉到底。对方立刻在空中失去平衡，跌落到了地上。我抬起头，正看到一架蚂蚁战机向着这边扫射。
遭到来自上方突然攻击的蚂蚁们陷入了混乱，开始在竖井里没头没脑地乱撞。面对着从天而降的弹雨，我忘记了躲避，只是呆呆地仰头望天。有人抓住我的两腿，把我拖回到通道中，然后我看到一排火箭弹垂直落下，将眼前的升降机连同其上的自律战车一起摧毁，顺带把几只蚂蚁炸得粉碎。我则被爆炸的冲击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失去知觉前，我的眼前只看得到士兵们一边兴奋地大叫一边继续扫射。

我睁开眼，望着上方的天花板。我花了一点时间回想刚刚发生的事，然后偏过头，看到了一个女侍坐在床边，愣愣地望着我。
“莉丝？”我用手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身。莉丝的视线追着我移动，但是依旧一言不发。“知道艾米在哪里吗？……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我起身下床，注意到我刚刚使用的水晶短刀和枪都放在旁边。我拿起武器在身上装好，然后打开门。“呃……”我无奈地转过身，对着一脸呆滞跟过来的女子问道：“你要跟着来吗？”
莉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随便你吧。”
我走出房间，莉丝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身后还背着她那绝对不能离身的大号背包。“让你担负着天狼星实在是辛苦了。”我一边走一边说着。“吃喝什么的自己能解决吗？”
莉丝只是默默地快步走着，一言不发。
向路上遇到的一位船员打听到艾米现在在主电脑室后，我带着莉丝向那里进发。
“嗨。”我抬起手打招呼。
“醒了吗？”艾米坐在电脑旁眯着眼，完全不看向我。
“啊，还好。你那边呢？”
“我能有什么问题。”艾米继续一动不动地说。“你这家伙，拿着刀像个原始人一样冲出来，面对扫射也不逃，真打算就这么死掉吗？”
“多谢夸奖。”
“我可没夸你。你这个家伙，不要随随便便给我死掉啊。”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啦，”我两手一摊，“现在有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莉丝会一直跟着我啊？”
艾米突然睁开眼，望着我身后的莉丝。“我没让她跟着你啊。” 艾米直直盯着莉丝看了几秒钟。“不行，混乱状态比最初更严重了，完全无法交流。如果她喜欢跟着你的话你就陪着她吧。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她又闭上了眼睛。
我耸耸肩，转过身与莉丝对视了一分钟。“败给你了。”我绕过莉丝走向房门。
莉丝也转过身，踏着仿佛很轻快的步子跟了上来。
我带着莉丝走在走廊里，迎面走来了几个满身污迹的人。直到面前我才发现领头的人原来是船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艾米要让飞机从飞弹井里发射出去，我们帮忙把飞机搬过去还有竖起来而已。”
“飞弹井？……”
“没错。这主意不错吧？突然从飞弹井冒出来，眨眼间干掉二十架敌机，然后俯冲下来把地上的外星人全炸回老家去。”
“敌机没有二十架吧……”我不禁用手掩住脸。
“别在意这个啦。话说回来，”船长望向莉丝，“你不跟艾米一起了吗？虽说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不过……”
“吵死了！”我大喊一声，然后撇下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船长，快步离开。在我的身后，莉丝也加快了步伐紧紧跟了上来。

第十章        　埋伏
“我不同意。”我直直盯着艾米的脸说。
“这是最佳方案。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在没有照明的黑暗房间里，艾米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管什么最佳方案。牺牲上千无辜人命的作战计划我决不执行。”
“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将能够彻底消除蚂蚁军队的威胁，为我们下一步行动取得宝贵的时间。若是在这里放过了它们，将来造成的损失绝不是一千人这么简单。”
“说什么都没用。我拒绝。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干，就自己去吧。”我转过身打算离开，突然又回过头，“我现在就动身到要塞去。我要和那些人一起。我们走。”我一把抓起身边莉丝的手，走出了房间。
或许艾米才是正确的，我这样的选择只是自寻死路。但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上千无辜性命被杀戮。
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莉丝。“你能留在这里乖乖等我吗？”
一脸茫然的表情。
“我要去打仗，很危险的，所以不能带着你去。乖乖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依旧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我放开手转身离开，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又跟了上来。
“……”
“……”
我和莉丝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我拔腿就跑，才刚刚跑出五米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意料之外的冲撞一下子把我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真要命……”我趴在地上喃喃地说。

“……”
“……”
我和莉丝在房间里对面坐着，只是直直盯着对方而已。
拜托你了，赶快睡觉吧，我还有急事。我心里这么默念道。
就在我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尝试把莉丝打昏然后溜走的时候，房门打开，艾米走了进来。
“没改变主意？”随手关上了室内照明灯后，艾米问我。
“不会改主意的。作为人类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人类啊……”艾米在黑暗中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注定会犯下愚蠢错误的生物。你还不出发吗？再拖的话就来不及了。”
我摊开两手望向坐在床边的莉丝。
“跟定你了吗？”
“根本没办法甩掉，我又不能带着她去。现在只有期待着她赶快躺下睡觉。”
艾米用嘲笑一般的目光望着我。“她可是Guardian。”
“也就是说我只能被迫放弃吗？”我一脸不甘心地望着莉丝。
艾米从桌上的药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抓起莉丝的手，扎在她的手臂上。莉丝完全没有抗拒。仅仅半分钟不到，莉丝就闭上了眼睛，歪着身子倒在床上，不动了。
“对Guardian也有效？”我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
“因为是专为Guardian开发的。”艾米说完，转身打算出门。
“艾米？”我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
“帮我保管一下这个。”我递出梦美的记忆模块。
艾米皱起眉，接过记忆模块，随手放进莉丝的背包，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我停下摩托车，打开面罩，让面前的士兵们看到我的脸。确认了我是人类后，对方的戒备明显松懈了下来。
等待了几分钟后，队伍中的最高指挥官，要塞司令，走了过来。“废墟猎人先生？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的话用无线电通讯就可以的。”
“我们已经确认，前方二十公里处，会有外星人的伏击。他们以摧毁一切为目标，不论军民都会杀死。”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使用无线电很可能被窃听，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
我实在不愿告诉他，是艾米封锁了圣地的无线通讯，不允许我通知他们。
要塞司令的脸色紧张起来。“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艾米已经驾驶缴获的敌机出发，计划在敌人母舰出动时实施破坏。我们要继续前进，有准备地与设伏的敌人交战，配合艾米的行动。我们的盟国也已经答应我们出动远程空军提供支援。”
事实上盟国答应下的，是洲际导弹攻击。我个人猜测很可能会搭载核弹头。
“艾米能对敌人母舰造成多大破坏？”
“最少能破坏其主炮，条件允许的话甚至会破坏其一到两组副引擎。盟国的支援则会帮助我们肃清地面上的敌人。”
军官低头思索片刻。“从这里到圣地有安全的道路吗？我希望能够让非战斗人员安全离开。”
“我来时走的小道完全没有引起敌人注意。给我一张地图，我就能为你指出来。”
军官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抓住我的手。“我代表我的全体部下对你表示感谢。”
我一面微笑，一面思考自己究竟有几成的概率活下来。

大部分士兵和自律兵器继续沿着原定路线行进，其余人员则绕路避开战斗。我混在队伍之中，一边默默咒骂艾米没人性的计划，一边又在祈祷艾米能够顺利摧毁蚂蚁的战力。
情报中提到的伏击地点已经近在眼前。我仔细观察两侧的山坡，却完全看不到伏兵的征兆。“隐蔽能力这么强吗？”我自言自语道。
一架蚂蚁战机突然从山背后飞出来，我身旁的士兵们立刻散开隐蔽，只有我依然站在那里。“艾米？不是说要在伏击开始后才出动的吗？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蚂蚁战机低空盘旋了两圈后，开始向着山坡发起扫射。两侧的山坡上随即开始了反击，数十个火力点暴露在了我们的眼前。司令立刻下令全军攻击，士兵们跟随着自律兵器开始向着山坡上推进。我抬头望着艾米的飞机，看到飞机猛然拉升，离开了山坡敌人的火力网。我端起枪，与身旁的许多士兵一起，向着山坡发起了冲锋。
暴露了目标的蚂蚁优势尽失。我方的推进不能算顺利，但确实在进行着。我带领着一小队士兵，以面前的自律战车残骸为掩护，击倒了一处掩蔽处的几个蚂蚁士兵。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巨大阴影从山的另一侧逐渐显露出来。
我方士兵们纷纷寻找掩蔽，我也躲在一具自律战车残骸后，观察着头顶的战况。蚂蚁母舰遮蔽了头顶一半的天空后，从两侧开始飞出战机，山谷中各处则开始出现蓝光。艾米的飞机径直冲向母舰，连发４枚火箭弹后迅速脱离。４枚火箭弹在母舰下侧的两处分别爆炸，山谷中的蓝光瞬间全部消失，没有任何物体被传送下来。
我示意身旁的士兵们继续前进。对面山坡上的枪声也再次密集了起来。在我们的上空，艾米与蚂蚁战机编队的缠斗仍在继续。敌人战机的主要目标是艾米，完全不顾地面上的战斗。山坡上各处开始有士兵转向空中射击，我也在攻克了又一个掩蔽处之后，抬头把枪口朝向了蚂蚁的战机。
面对整队敌机的围攻，艾米纵然技术高超也只有拼命躲闪。来自地面的攻击迫使蚂蚁们的围攻露出了破绽，艾米抓住机会，迅速冲出包围网，消失在了山顶的另一侧。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蚂蚁的战斗机群追着艾米飞出了视野。数秒之后，遮蔽半边天空的蚂蚁母舰开始提升高度。几分钟后，蚂蚁母舰退出了战场，蚂蚁的战斗机也纷纷返回母舰。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地面上的蚂蚁们显然是被抛弃了。我呆立了几秒，然后意识到自己应该去看看艾米的情况。于是我飞奔上山顶，向着另外一侧望去。
在数公里外，我看到了坠毁的蚂蚁战机，四架蚂蚁战机在其上空盘旋。
眼前的情景令我不禁头昏目眩。顾不得许多，我把枪炮声抛在身后，飞奔下山，向着坠毁的飞机冲去。

半小时后，我扶着一棵树，拼命压住呼吸的节奏。强迫自己缓慢呼吸非常难受，但是面前不远处来回走动的蚂蚁令我别无选择。
我还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艾米会在坠毁前跳出飞机。以她的身手，一定可以的。
我架起了枪。前方有十多只蚂蚁，都还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深吸一口气后，我把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背后方向远远传来了雷声，蚂蚁们纷纷抬起头张望。抓住这个机会，我开始了连续的攻击。在耗尽了弹药之后，我站起身冲向对面，抽出刀砍向还能动弹的两只蚂蚁。10秒之内战斗就结束了。
“我也差不多进步不少了吧……还是找艾米要紧。”
我站在飞机残骸旁环视四周，没看到像是人类的物体。当我正在考虑该向哪个方向前进的时候，一旁的蚂蚁战机发出了响声。是前来搜索艾米的蚂蚁们开来的飞机，现在正在准备起飞，但是舱门大开仿佛在说着“请进”。
我快跑几步跳上飞机，舱门随即在我身后关上。“艾米，没事吧？”我喊道。
“别那么大声，很吵。”艾米的声音仿佛全身脱力了一般。“今天还剩下一项任务，需要你的配合。准备好武器，我们出发。”
虽然很在意艾米现在有气无力的状态，我现在只能在座席上坐稳，为手中的枪更换好弹药，然后静静等待。
“对蚂蚁母舰的破坏效果如何？”我问道。
“远不及预期的好。因为完全不存在偷袭的优势，这次只是破坏了传送定位系统的外设，以及副引擎的控制线路。至少一周之内，敌人将无法使用传送系统，而且现在的引擎状态不能支持它们在近地高度上滞留。”
“也就是说，除了主炮没能破坏外，其他的目标勉强算是达到了是吗？这样一来蚂蚁们没办法向地面出兵了吧。”
“要是能混在敌人中间突然偷袭的话，我还能干掉大部分的飞机离舰轨道，极大削弱战斗机出动能力，完全阻止运输机出动。”艾米的语气使我意识到，她对自己驾驶战机技术的自信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
“为什么突然改计划了？”
艾米突然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了。

第十一章　最后一战
“你是在坠毁前跳下飞机的吗？”我问道。
“嗯。”
“没有受伤吧？”
“嗯。”
“真的没受伤？”
“别再说话了。我现在很累。”艾米用手盖住眼睛，小声说道。
我于是不再开口。
但是艾米却突然转过脸问我：“在为我担心？”
“是的。”我坦率地承认了。
“是啊，毕竟是现在地球上最有战力的东西。”艾米寂寞地笑着，感觉那笑容完全是给自己的。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保持沉默。
“准备好武器，这次必须进行地面作战。打开舱门。”艾米下令道。我感到她说话的语气无精打采。
我动手打开舱门。“这次还是要跳下去吗？”
“这样效果最好。”艾米切断了与蚂蚁战机的连接，随即在我身后推了一把。
飞机目前正在树林上空飞行，距离树顶两米，速度缓慢。我从飞机上落下，穿过无数的树枝，跌落在地上，倒是没有受伤。我忍着疼痛站起身，正好看见艾米在数米远处落在地面，勉强站稳。
“真的没事吗？不要勉强。”我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艾米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指着不远处树林的阴影。我费了一番功夫才发觉那里有隐藏得极好的自律兵器，是我没见过的类型。
我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艾米，但是她并不理会，还是说并未看见？
我听到了密集的射击声，然后是爆炸声，从战机飞走的方向传来。我立刻明白了这里是防空火力的阵地。
我们一起小心地前进。我本想走在前面照顾眼睛不好的艾米，但是她丝毫不肯让步，最后还是变成了两人并排同行。我们两人各自放倒一只蚂蚁士兵，然后一起面向呆呆仰望天空的防空自律战车，一边一刀把它砍了。
一开始，潜行破坏非常顺利。当第五台自律防空炮被摧毁时，艾米拍拍我的肩，压低声音说：“警报。”
我随即把枪拿到手上，俯下身观察前方。同上次一样，没有声音传来，显然蚂蚁们使用的警报不是声音，至少不是我能听到的声音。
我还在搜索敌人身影的时候，身旁的艾米已经站起身，举枪开始射击。眼睛怕光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射击精度，在这里可以清楚地听到蚂蚁的身体被撕裂的声音。用光弹药后，艾米把手中的枪塞给我，顺手夺走我的枪，继续射击。我也没有犹豫，马上动手开始更换弹药。
艾米的双眼现在缺少组件，即使瞄准没有问题，观察能力也一定会受到限制。我注意到一侧有两台自律防空车进入了视野，马上从背后按住艾米的双肩，打算让她趴下，但是结果是我腹部被她的手肘狠狠撞了一下。艾米立刻蹲下，回身望向我，刚好避开掠过头顶的子弹。
“抱歉。”短促的道歉之后，艾米抬起枪，干掉了刚刚出现的防空战车。“还能动的话就赶快起来，同盟的航空队两分钟后到达，必须马上清理掉这里剩下的对空炮火。”艾米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你走这边绕过去，目标是阵地深处防空炮，快！还有，把枪换回来。”
我一边跑一边更换弹药。面前出现了两只蚂蚁士兵，我抽出刀，一瞬间解决掉它们，然后继续前进。一分钟后，我看到了一排灌木后面的自律防空车群。
我架起枪，不顾近在咫尺的蚂蚁士兵们的威胁，迅速地逐一点射防空车。几秒后，我回身躲藏到树后面，等到对面的一轮反击枪声变得稍微稀疏的时候，再次出击。就在这时，我看到原本转过枪口朝向我的自律防空车改变了目标，转向了天空。
没时间了。我冲出灌木从，开枪打倒前方的几个蚂蚁士兵，然后拔出刀向着专心搜索空中目标的防空战车砍杀。
眼前的目标悉数摧毁，没有任何防空炮火成功发射——我这么以为，但是显然我错了。几十米外被树林遮挡而无法看见的地方，蚂蚁的自律防空兵器开始了密集射击。
人类的飞机编队从头顶低空飞过。遭到攻击后，它们立刻改变队形，开始向着地面反击。至少，在破坏了大部分防空火力之后，我们的空军同伴们应该有能力解决剩下的威胁。
我环视四周，视野中只看到满眼残骸和残肢。这里应该没有我能做的事了。我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向着艾米跑去。
两架飞机直冲而下，投下炸弹后迅速脱离。我趴到地上，等到爆炸的冲击结束后，站起身继续前进。刚才的轰炸解决了集中在这里的一群蚂蚁士兵，大概就是刚刚跟艾米对峙的那一群。我加快脚步，一直跑到艾米身边。“你没事吧？”我向着闭目坐在地上的艾米问道。
“视力完全被毁。高灵敏度的感光器件在没有强光滤除组件的情况下受到了闪光弹的攻击，全完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边的防空都解决了？”艾米问我。
“……集中在一起的全部摧毁掉了，四周分散的我没办法。”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要答话。
“足够了。人类的近地空战水平也是远远胜过蚂蚁的。”艾米伸出双臂，舒展身体。
“这边的敌人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原计划是让蚂蚁在那边山谷全力伏击，我可以混在其中收拾母舰。之后盟国的弹道导弹把蚂蚁的防空阵地炸平，航空队收拾地面上的敌人。”
“也就是说蚂蚁们也改计划了？”我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把队伍分拆，没可能躲过蚂蚁们的侦察。蚂蚁们改变了最初计划，在那边也布置了埋伏。”
“那些……平民吗？”我额头上开始冒汗。
“那边的伏兵刚刚被弹道导弹炸了，剩下的部分很快就会被航空队扫掉的。”艾米指着天空说道。“结果就是我不得不独力承担起破坏蚂蚁母舰和肃清蚂蚁防空阵地的任务。盟国航空队的行动也在蚂蚁的掌握之中，这些防空战车都是开到这边没多久的。”
“……对不起。”望着失去了视力的艾米，我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谢谢你及时出现。收拾蚂蚁防空部队时帮了大忙了。”艾米露出微笑说着。
我抓住艾米的一只手。“我带你回去。快走吧。”
艾米突然甩开我的手。“你自己赶快走，别跟我在一起！”说完，艾米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开。我伸出的手停留在空中，不知所措。
爆炸的冲击把我掀飞。我坐起身，发现爆炸发生在我和艾米之间。“艾米！”我大喊，“没事吧！”
烟雾的对面没有回答。盟国的战机又一次俯冲下来投弹，目标分明就是艾米。
“你们这帮混蛋！炸错人了！”我双手伸向天空高喊。当然，没有任何人回答我。
针对艾米的轰炸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出现了新成员。蚂蚁的战机编队出现在上空，在剩余的防空炮火配合下，与人类的飞机缠斗在一起。我冲过浓密的烟雾，来到艾米身边。“看起来没有外伤，真是太好了。艾米，能听到吗，是我啊。”
艾米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发一言。
“艾米？”我又紧张起来。
面前的少女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几秒钟后，她把手伸向自己腰间，扯出一张纸交给我。我把纸拿到眼前，上面写着：脑部损伤        失语
这几个字对我宛如晴天霹雳。“这是真的吗，艾米？求你说句话啊！”
下一张纸上，是一副非常详尽的结构图。我意识到这是从莉丝身上拔出天狼星的方法。
“不行，我做不到的。只凭我一个人，绝对做不到的！”
梦美的记忆 莉丝的身体 抛弃天狼星
“绝不。”我立刻说道。“艾米，你要跟我一起回去。我们需要你，所有的人类都需要你啊！”
艾米 要死了 核爆炸 立刻离开
我盯着这几个短语看了半天。
感情用事 犯错 艾米 人类
“说得对，艾米。你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我握住艾米的手，强压着眼泪说着。
莉丝 陪伴 Guardian 不会哭
我重重地点头。“明白了。我马上就去莉丝身边。”握着艾米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放开。
最后一张纸被递了过来。我把它和前几张纸一起折好，叠放进胸前衣服口袋。“我会陪在莉丝身边。我会守护着天狼星。我不会放弃对侵略者的抵抗的。”我紧紧握住艾米的手，说完了这些话。
艾米一动不动，表情很轻松的样子。
我最后一次望向艾米。“再见。”
我转身快步离开，不敢回头去看。我怕我会再也无法忍住眼泪。
头顶的天空中，人类的战机和蚂蚁的战机仍在进行着殊死搏斗，只是，视野正逐渐变得模糊。

从要塞前往圣地的队伍在途中分为两路，一路是大部分作战人员和几乎全部自律兵器，另外一路是全部非战斗人员和少量护卫。两路都遭遇了蚂蚁的伏击。第一路的队伍顺利击败了蚂蚁的伏兵，平安到达圣地；第二路的行进路线上被弹道核导弹攻击，所幸距离够远并未造成损伤。转移的队伍改变路线绕开辐射区，稍后遭遇遭到核导弹重创的蚂蚁伏击部队，发生交战。答应前来提供支援的盟国空军并未出现，转移队伍的护送士兵们英勇地击败了蚂蚁，成功护送队伍到达了圣地。
此役，地球联邦侦察大队投入了几乎全部士兵实施伏击。战斗开始时母舰曾试图提供支援，并通过传送手段部署因不便隐蔽而没有进入伏击阵地的自律战车。传送进行中时，传送系统关键外设遭到攻击损坏，所有传送被迫终止，增援行动失败。受到攻击损坏的还有两组副引擎的关键管线，致使母舰失去近地支援作战的能力。第一伏击区的部队遭到有准备的反击，几乎全军覆没；第二伏击区的部队遭到核导弹攻击，幸存者与敌人发生交战，全体阵亡。原计划在中途树林中伏击人类空军援兵的防空部队遭到少数精锐人员的攻击，折损大半。地球联邦战机编队出击参战，双方皆损失惨重。此战之后，地球联邦飞蚂蚁侦察大队战力折损过半，编制基本完整的自律兵器则无法传送投放，只能使用运输机实施规模有限的作战。飞蚂蚁侦察大队统帅向地球联邦本土发信，承认自己的战术手段无法与人类相比，请求尽快派遣主力部队，由精锐荷花指挥官负责指挥。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回到了圣地门前。临时组装起来的升降机边站着数名卫兵。他们喝令我停住，走近仔细观察了我一阵，立刻转变了态度，允许我自由行动。
我把摩托车抛在地面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向莉丝的房间走去。
莉丝的房门前站着几个人。“废墟猎人先生，这里面刚才起就一直传出哭声，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开门进去……”
我无视他们，拉开门冲进房间，与抬起头望向我的莉丝四目相对。
莉丝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扑上来倒进我的怀里，比刚才更加大声地哭起来。只是，她的眼中，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抱住莉丝，轻声地在她耳边说道：“不用再哭了。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我闭上眼睛，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我已经失去太多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
我稍稍推开莉丝，把手伸到胸前口袋，拿出仔细折叠好的几张纸，然后把它们放入莉丝身后的背包，和梦美的记忆放在一起。
莉丝的哭声渐渐微弱，最后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还发出抽泣一般的声音。
我保持着和莉丝抱在一起的姿势，许久许久。

TO BE CONTINUED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星之梦续三 大地之黎明

星之梦续三
大地之黎明
运输机缓缓降落在地面上。我扭头望向莉丝，她依然靠在我的肩上，一脸安心的样子睡着。“我曾以为艾米说你不会睡着的。看来我们之中肯定有人弄错了。”
一名军官从外面打开机舱门，迎接我们的到来。我轻轻叫醒莉丝，然后拉着她的手走下飞机，来到了外面的雨中。
“我们又回来了啊……”我仰头望着完全遮蔽天空的乌云，喃喃地说着。

第一章        　异界来客
我和莉丝并排跟着前面的军官前进，在我们的身后有数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跟随。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了以前在雅拉尔山要塞被押着前去执行枪决的景象。
为了打消奇怪的念头，我向面前军官的背影搭话。“到会场还要走多久？”我问道。
“马上就到。”军官背对着我回答，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各国的代表都在吗？”
“是的。”
几小时前，我接到通知，要我出席此地举行的全球防卫战略会议。理由很简单，失去艾米后，我是目前对蚂蚁最了解的人。于是，我带着莉丝一起登上了专程来接我的运输机——请务必把莉丝也带来，我接到的通知如此说道，却不曾解释原因。
又拐过了一个弯后，军官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我。
“就是这里吗？”我左右张望，没看到像是会议室的房间。
“我想确认一下。艾米确实已经死了是吗？”军官突然问道。
“是的。”我努力压抑着悲痛回答，“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谈起这个话题。”
“不会再谈起了。”军官表情冷峻地说道，然后向着我的身后使了个眼色。
这是个陷阱。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显然已经太迟了，我身后的士兵们已经举起枪，指向我和莉丝。
在这个危急的时刻，莉丝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就在士兵们抬起枪的一刹那，莉丝伸出双手，瞬间下了面前两人的枪。最前面的两名士兵捂着各自不成形的右手，痛苦地叫起来。我抓住这个机会，冲上去撞开最前排的士兵，扑到他身后的一名士兵身上，把他压在身下，然后抽出刀，刺入一旁仍在不知所措的最后一名士兵左胸。回手干掉身下的士兵后，我面向张着嘴愣在那里的军官。直到这时，对方才慌慌张张地企图掏出佩枪，结果还没抬起手臂就被我击倒了。
“没没收我的武器是你们的失误。”我留下这句话，向周围看了看，然后拉起莉丝沿着来路跑起来。
警报声响彻整栋设施。我一开始以为这警报是针对我们的，但很快就发觉并非如此。就在我面前二十米处的通道交叉口，一名男子拿着枪——Guardian规格的枪——走过，不紧不慢地向着面前的通道射击。传来一阵惨叫后，男子看都没看我这边一眼，径直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莉丝，她依旧是一脸呆滞的表情。
“好吧，这次我们去找那个家伙。”我带着艾米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前方的男子突然转过身，用枪口对着我。我发现他的视线在观察莉丝。
几秒钟后，男子皱起眉，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懂。
见我不回答，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我只好回答了一句：“听不懂。”
男子立刻换用了我熟悉的语言：“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是。我刚刚还差点被他们枪毙，跟她一起。”我指着身旁的莉丝。
“知道怎么出去吗？”
我点点头。
“前面带路。”男子用枪示意道。
我不喜欢这个家伙的态度。换作艾米的话一定会让我替她守着身后，因为我跟Guardian的战斗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们三人没费什么劲就走到了建筑外。我来时搭乘的运输机还停在那里。
“你们两个赶快跟上。”男子走进雨中，向着飞机跑去。

把驾驶员的尸体推出机舱后，男子关上舱门，启动了引擎。
“问个问题可以吗？”我帮莉丝系好安全带后，向男子问道。
“有话直说。”
“你也是刚刚回到地球吗？”
男子的动作停住了。他猛地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男子转回身，让飞机离开了地面，接着问道：“你是什么人？还有……‘也’是什么意思？”
“我……”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沉思数秒后我给出了一个还算平常的回答：“我是艾米的助手……曾经是。”
“艾米？”男子猛然提高声调，“不死之神艾米吗？她回到这边了？”
“上个月才回来。而且……昨天刚刚死了。”
男子发出一声冷笑。“那还真是恭喜她了。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至今还在使用着老旧的第一代身体的家伙，也差不多是时候更换了。”
“第一代身体啊……”
“没错，充满缺陷的第一代身体。你可以用酸液破坏她的滤光片然后用强光令她完全失明。这还只是她诸多缺陷中的一个。”
我别过头去，稍稍压低了声音：“Guardian的所有基地都在30年前被摧毁了。”
这句话令男子浑身一颤。他猛然扭过头盯着我：“你是说真的吗？”
“听艾米说的。据说只有一个海底深处的基地没有消息，其他的全部确认已经被摧毁。”
“也就是说那家伙没可能复活了是么……等等，其他人呢？”
“全体阵亡。大概，现在只剩下我身边这位了。还有你，如果你也是Guardian的话。”
我还没确定面前这名男子的身份。他的个性与我至今见过的两个Guardian没有任何相符之处，我依然对他抱有怀疑。
“那我还去那里干什么！”男子狠狠地敲着机舱内壁。“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赶快！”
“会告诉你的。啊，对了，我建议我们去圣地，那里是我目前的据点，也是艾米生前的。”

他的名字是肖恩，大约五十年前被派往另一个平行宇宙前去探索。据他所说，两个平行宇宙间的通道似乎是人为开启的，但是不像是人类的手法，也决不是Guardian的杰作。总之，从大约三十年前起，通道就一直处于被封锁的状态。从那时起肖恩就失去了与地球的联系。直到今天，他终于在“某些人”的帮助下设法突破了封锁，回到了通道这一侧位于地表的出口，却发现通道的封锁是人类军队所为。“这些家伙们毫无疑问全是疯子。”肖恩这么说道。
“你是打算告诉我说，你身边的这个看起来像痴呆一样的家伙正是莉丝吗？”
“是的。莉丝因为被植入了天狼星，自己的处理能力无法承受，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怜的家伙。”肖恩喃喃说着。
我感到肖恩所说的可怜是因为别的原因。
“你难道直到刚才都没发觉她就是莉丝?Guardian吗？”我吃惊地说道。
“我以为她是你妻子，从我们Guardian这里拐走的。我还想着这个寂寞的孩子也终于有这一天了。”
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肖恩慢悠悠地解释着。Guardian是被禁止与人类相恋的，因为性别而特有的人类机能全部都处于被封锁的状态。不过，倘若某个Guardian真的与一名人类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在天狼星和多数Guardian认可的情况下，会采取这样的处理方式：将这名Guardian头脑中不能泄密的记忆全部抹消，把他/她的身体机能调整为人类的水平——启用生体部分的全部机能，永久封锁机械部分的一切机能。在全体Guardian的祝福之中，这位被“人类化”的Guardian将陪同他/她的爱人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他/她将被记录“阵亡”，与真正的阵亡情况相同，会重构建身体，写入记忆备份——屏蔽掉与那个“杀死”Guardian的人类相关的一切信息。
“莉丝一直以来都是个孤独的孩子。除了艾米以外，只有她从未被人拐走过。曾经向她求爱的人倒是相当多，可她就是一个也看不上。”
我转头望向低头不语的莉丝。“孤独的孩子啊……”
“结果她竟然是真正的莉丝，而且变得跟痴呆一样，真叫我头痛。”
我盯着肖恩的背影。“假如艾米听到这话，一定会生气的。”
“她死了。永远死了。”肖恩挥舞着拳头砸着机舱壁，“混蛋，为什么我一回来就遇上这种破事！”
我们沉默了几秒。肖恩突然开口问道：“艾米真的死了吗？”
“她没有受到明显外伤。据她说是大脑受损，丧失语言能力。在此之前她已经完全失明——被酸液破坏了滤光镜片，然后被强光彻底摧毁了视觉。她告诉我说自己快要死了，要我马上离开，还拜托我照顾莉丝。”说到这里时，我握住了莉丝的手。
“也就是说，”肖恩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没看见她死亡时的核爆，没错吧。”
“核爆？艾米也提起过这个，那是怎么回事？”
“所有Guardian成员都在心脏部位装有反物质炸弹，心脏停跳超过一百二十秒就会起爆——艾米的身体是旧型号，她身上的是最古老的核裂变炸弹。即使如此你也一定看得到的。”
我愣在了那里。我确定我没有看到艾米最后身处的位置发生核爆。
“航向再次变更。我们要去救援艾米。”肖恩偏了偏脑袋，“这个家伙的不死记录还没到头呢！”
“你看出我是Guardian了？”肖恩问道。
“你用的枪跟艾米和莉丝用的很像。”我淡淡地回答。
“你怎么看出我是刚回到这边的？”
“下雨天不穿防护服，毫无顾忌地走到雨中。跟艾米第一天出现时一模一样。”
“雨……有什么问题吗？”肖恩偏过头向我问道。
“某国的一帮疯子们丧失人性的作品，破坏性比普通的酸雨强数倍。这是艾米说的。”
“这种事情人类做得到吗！”肖恩大喊。
“已经在半个行星上连续不断地下了十年了。话说回来，普通的酸雨是什么样的啊？”
“十年……这种事情我都做不到的……”肖恩咬着牙说道。

第二章        　GuardianS
“我不喜欢你。”我把头扭向一边说道。
“随便你。我才不在乎。”肖恩一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语气。
我们现在在停留于地面的运输机机舱里。考虑到艾米随时可能发生核爆，肖恩拒绝前往。由于莉丝怎样都不肯放开我，我也不能带着她一起去。到最后，我联系上了船长，请他和洞穴人一起前去确认艾米现在的状况——当然，核爆的危险是对他们保密的。
肖恩晃了晃脑袋。“有消息来了。艾米活着，状态很不好，不过半小时内绝对死不了。”肖恩启动了发动机，飞机离开了地面。“跟着我去救艾米吧。”
我心怀不满地小声发着牢骚。
“我可听见了。”肖恩在一旁说。

我们抛下了帮忙寻找艾米的一行人，搭运输机带着艾米一起先行离开。
我俯身观察一动不动的艾米。“她现在状态怎样？有救吗？”
“死不了。生体部分大半停止机能，是自我保护性的休眠，机械部分几乎还是完好的。”肖恩在前排背对着我答道。
“能修复吗？”
“对于莉丝或者天狼星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我望向莉丝，后者用呆滞的目光回望着我。
“莉丝加上天狼星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啊……”
“我的侦察舰在对面的宇宙。我们现在要去彻底解除通道的封锁，把侦察舰带过来，然后才能恢复Guardian的职能。”肖恩突然转过头，“艾米的侦察舰呢？被击毁了？”
“她的战机我就见过，应该是坠毁了。”我答道。
“不是战机，是侦察舰，能独立跃迁的那种。你没见过？”
“从没见过。”
“怪事了。那她是怎么回来这边的啊……现在也没办法问她。”肖恩耸耸肩。“四个Guardian联合行动，可算得上是大规模行动了呢。”
“我不是Guardian。”
“没说你。我在说天狼星。”
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家伙了。

“这帮家伙们，明明看守的Guardian已经跑掉，守备反倒是又增加了。”肖恩望着对面随处可见的巡逻队伍说道。
“有什么计划？”我问肖恩。
“核裂变炸弹，从最底层起爆，全部炸平。”
“……”
“呆在这里，这部分工作我一个人干就可以了。爆炸会在我到达对面之后发生，大概十分钟后就能把侦察舰带回来。我回来前不要让别人把出口堵塞。”
“出口是什么样的？”
“你看到了一定认识。”
“你哪里弄的核裂变炸弹？”
“圣地的复制中心。系统不能使用了，零件倒还有些能用的。”
“你要我保护这两个家伙吗？”我望向左右两边，一边是呆滞的莉丝，一边是一动不动的艾米。
“给我守好了。这两个可都是会炸的。”
“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吧……”等到肖恩的身影消失在建筑物的侧门之后，我小声地说道。
爆炸发生时，我正我有点无聊地坐在地上。我左右看了看，两边防护服帽子下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真够无聊的……嗯？”

“是你干的？”面前的军官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坑问我。
“也许是……”
“你居然还敢回来？……这两个人是谁？”
“都是Guardian，都会炸的，所以请不要随便开枪……”
“两个Guardian……两个白痴Guardian？”军官先后观察莉丝和艾米，然后疑惑地向我问道。
“三个。还有一个是天狼星。”我回答。
“还有一个？在哪里？”军官紧张地左右张望。
我指向莉丝。“这里。”
“你在耍我吗！”军官发怒了。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大坑中央悬浮的透明物体开始变得浑浊，原本只能依靠光线折射察觉的出口现在变得清晰可见。
“请保持出口畅通……”
“什……”
我两手分别抓住艾米和莉丝的肩膀，带着两人一起趴到地上，这次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军官和士兵们都转向突然出现的Guardian侦察舰，被这个凭空出现的巨大物体惊得目瞪口呆。
艾米依旧没有反应，如同没有了电的机器人一般，莉丝面向着我，眼神里只看得到一丝信赖。
肖恩显然对杀人这种事情毫不在意。Guardian侦察舰的火力对于周围的人类士兵来说完全是压倒性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士兵们转瞬之间就被密集的激光束悉数杀死，多数人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我抬起头，看到Guardian侦察舰悬停在我面前。底部舱门打开，升降机降到了地面上。
我站起身，拖着艾米把她带上升降机，然后和跟着上来的莉丝一起进入了侦察舰内。
Guardian侦察舰作为独立跃迁探索工具来说只能算微型，但作为近地使用来说已经算是大型飞行器了。我扶着艾米，从空荡荡的货舱出来，沿着通道走到了另一头的驾驶室。肖恩正坐在那里的一个座椅上。
“艾米的位置在那边。”肖恩指着身边的座位说。“虽说她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跟侦察舰连线然后统筹地面行动还是没问题的。”
我把艾米安置到座椅上。“要连线吗？……”我望向艾米的腰部，“呃……数据线是在这个部位吧，怎么拉出来……”我用为难的眼神望向肖恩。
“初代身体，我都忘了。”肖恩仰起脸说着，“好象是在腰部右侧吧……不对，那里是外挂电池，”我的手在即将碰到艾米的时候停住了。“左边，有一整组各种接口的数据线，要打开盖子才拉得出来的。接在这里就行，你把线全拉出来挨个尝试也没关系。”
我终于下定决心把手伸进艾米的衣服下，极力不去在意身边莉丝的视线。不过手感还真是……塑料外壳啊？
结果艾米的腰部侧面完全是硬质聚合物外壳。我摸到盖子打开，从中拉出十几根数据线，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总算接上了正确的一根。
“已经接上了？稍等一下，我把控制权交给她。”
几秒之后，肖恩拔掉了自己的数据线。“去劫持蚂蚁的母舰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祝你们好运。”
“那边的人靠得住吗？”身旁传来了说话声。我扭头看去，发现声源是一个扩音器。
“艾米？”
“这是战争。我们需要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肖恩说完，打开舱门跳了下去。
“一点都没变啊……”扩音器继续说着。
“艾米？是你吗？”我着急地再次问道。
“不完全是。大脑的生体部分内部有微小异物，为了保护已经把那个区域禁用了。现在能够调用的只有机械部分。”
我望向艾米躺在座椅中的身体。
“没有外伤，因为已经愈合了。等到有办法把异物取出来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能够调用的信息虽然很有限，但是用来指挥和战场支援已经绰绰有余。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道。
“没能死掉真是遗憾。”
“呃……”我一时语塞。
“等我的生体部分被修复后，拜托不要跟我说起刚才的话。我会生气的，后果非常可怕。”
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可怕了。
“那家伙要去干什么？”我望着仍然开着的舱门说道。
“根据这里的记录，他在那边凭借武力建立了一个政权。他应该是打算回去拉些援兵来。”
“我不喜欢那个家伙。我到现在没明白他到底在跟谁交战。”
“那家伙一向我行我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曾经好几次自爆。”缺乏语气的合成音说着惊人的话。
“自爆……”
“大家都拿他没办法了，所以才最终把他派去异界一个人探索。”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当初是为什么被派到地球联邦那边的？而且好象近一千年都没回来过一次……”
艾米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说道：“艾米不会回答你的这个问题的。”
“算了……不管怎样，肖恩给我们带来了这艘船，真是帮了大忙了。我们现在怎么办？马上动身去抢夺蚂蚁的母舰吗？”
艾米似乎思考了两秒钟。“等几天再去。蚂蚁们修复传送系统和副引擎需要时间，而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的。我们不妨先把人类的问题解决掉。我的那一半先不谈，这一半我对人类的背叛可是怨恨极深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走出两步，关上舱门。转过身时我看到了莉丝。
“莉丝怎么办？能接上你那里吗？”我问道。
“绝对不行。天狼星的负担太重了，接到我这里的话会连同我一起丧失功能的。”
我无奈地望着面前的莉丝，苦笑着摇摇头。
“无论如何，请不要让莉丝再感到寂寞了。这是我的请求，也是另一半我的请求。”
“你不会打算让我把莉丝拐走吧。”我半开玩笑地说着。
“可以的话，我衷心希望你能把她拐走。”
你现在说话没有语气变化，我很难判断你是不是开玩笑啊！
“那么梦美呢？”
“据我推测，梦美的制式和这艘船不相符，接上了也无法运作。接到莉丝身上多半能用，可惜那么做的话我一定杀了你。”
明明昨天还在跟我说放弃天狼星的。
我转头望着控制台上方的一个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的大概是地球。
“我们现在去哪里？”我问道。
“先去跟下令向我开火的家伙算帐。”
我和莉丝坐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Guardian侦察舰轻快地上升，然后迅速加速，向着海的方向飞去。
“艾米？”
“什么？”
“你有没有希望过自己被人拐走？”
“……”
“……”
“……”
“呃……”
“欺负人。”
啊？

第三章        　朋友和敌人
“这艘船现在就是你的身体了吧，艾米。”我问道。
“这么说也没错。”
“真无聊……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吗？”
“没有。我现在能够执行与这艘船相关的一切动作，比由你进行的效率要高数十倍。你只要陪着莉丝就行了。”
“没事做真叫人着急。”我坐在座椅中左顾右盼。
面前的控制台全息投影改变了画面，现在显示的是这艘船的结构图。“没事做的话就研究下这个。万一受到攻击损坏了，得你去动手修。”
我盯着投影看了两秒钟。“放弃。”我又坐回到座椅里。
“那么，至少学习一下要害部分的紧急维修吧……”全息投影又切换了画面。
我强迫自己坐起身，盯着眼前令人头大的结构图，试图在脑子里留下一点印象。
角落的另一个投影上，显示着我们当前的位置，以及探测范围之内的地形。我瞥了一眼，注意到我们已经距离一座机场不远了。
“那个机场是我们的目标？”
“攻击我的飞机是这里起飞的，我要从这里下手调查一下。”
我想了想，决定继续研究损伤修理手册。“祝你好运，艾米。”
一个新的全息投影显示屏出现在另一侧，上面开始显示出若干醒目的红点。当距离进一步接近时，其中一些红点颜色变深，随即被锁定，然后从屏幕上彻底消失。
我能感觉到整艘船正在进行闪避动作。被座椅和安全带束缚的我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是没办法再专心学习修理技能。我索性放弃学习，盯着旁边显示的战况看。
战况一边倒。这个机场的防御体系面对Guardian的装备毫无反抗之力。“哪边先攻击的？”我问道。
没人回答我。“对不起，不该打扰你的。”我低头道歉，然后静静地观察战况。
如果是肖恩的话，想必会毫不犹豫地把能看到的目标全部炸平。但是现在执行控制的是艾米。当屏幕上的红点减少了大约一半的时候，Guardian侦察舰停止了闪避动作，悬停在机场上方。
我觉得艾米现在应该不忙。所以我问道：“现在要怎么办？请这里管事的出来答话吗？”
过了几秒之后我才听到回答。“不必了。攻击命令应该不是这里下达的，刚才这里的驻军已经发出了求援信号，先看看这帮人的上头什么反应再说。”
“有什么反应了吗？”
“有信息传到这里，加了密的，以我的能力二十四小时内不可能破译。”
“人类军队当初是使用什么手段击败Guardian的？”
“不知道。至今没有线索。”
“我建议你提高警惕。如果他们三十年前能打败你的那些同伴们，那他们现在很可能同样有办法对付我们。”我向艾米提醒道。
“说得没错。但问题是我完全不知道该在哪方面加强防备。”
“这艘船针对哪类攻击手段的防护比较薄弱呢？”
“事实上完全想象不出。即使两艘Guardian战舰互相开火，我也想不出该用什么武器才能造成有效的破坏。”
这话还真是惊人。
“等等……侦察到大气层外有异物出现。数量相当多，根据推算不是从这个国家境内升空的。”
“大气层外？对我们有威胁吗？”
“目前没有，不过……”艾米停顿了一下。“暂时还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是它们显然已经威胁到了蚂蚁母舰，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整艘船突然间进入了加速状态，从一个参数中可以看出我们正在迅速升高，几分钟后就达到了轨道高度。从几个全息投影上的图象已经可以看出，蚂蚁母舰已经处在距离我们相当近的地方了。
“那些不明物体呢？”
“二十秒后进入射程。”
“要攻击吗？”
“先判明对方性质再决定。”艾米答道。
体积微小、数量众多的不明物体出现在了眼前的投影上。“性质还在分析中……等等，蚂蚁母舰开火了。”
“我们要插手吗？”
“还在分析中……直径不到两米的物体，没有发现武装，被击毁时会发生爆炸，威力有限。虽然数量众多但是远远没有达到足以突破防卫系统的程度。人类决不可能是靠着这种东西打败Guardian的。”
我盯着面前的蚂蚁母舰射击毫无反击能力的不明人类单位。“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佯攻吗？”
“我已经着手侦察其他方向，暂时没有发现危险目标。等等……”全息投影上指示人类不明单位的红点数量骤然增加，一瞬间就令显示屏红了半边。“侦察手段遭到干扰。切换其他手段。”屏幕上的物体全都变成了暗蓝色，但是与刚才一样，毫无缝隙的暗蓝色区域覆盖了超过一半的屏幕，而且正在向着蚂蚁母舰移动。“居然连引力探测都被干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骤然紧张起来，在头脑中紧张地思考着接下来人类军方可能的行动。
我们的侦察舰改变了位置，移动到了干扰云雾的正上方。我确信我们已经被蚂蚁母舰发现，但不知是因为不愿攻击还是无暇攻击，总之我们到目前为止还完全没有卷入战斗。
我们现在处在干扰云雾上方，向下俯瞰着灰蒙蒙的地球背景中央的一大片亮闪闪的密集物体。从一个方向依然不断有新的物体飞入云雾团然后炸开。在云雾另一边，蚂蚁母舰已经开始移动，企图离开这个区域。
“会有攻击从正下方过来吗？”我问道。
“至少三十年前，这里正下方没有发射场地。”艾米回答。
似乎是干扰云团成因的不明物体继续飞入雾中。就在这时，屏幕边缘的一群红点中，有三个呈现出了醒目的蓝色。
“那是什么？”
“核反应炸弹确认。真可惜，这种手法没可能成功的。”
“三颗？会造成多大破坏？”我问道。
“爆炸本身对我们和蚂蚁母舰都没有实质伤害，只会造成短暂的电波信号干扰。不过如果是在云雾团中央爆炸的话……必须在它们达到云雾团之前把它们拦下来，而且最好能避免爆炸。”
侦察舰转了个方向，前方装备的武器开始锁定目标。我盯着屏幕，注意到我们的攻击使用的是激光武器，第一击破坏目标的起爆系统，第二击把危险的弹头彻底炸成碎片。
“看起来很轻松嘛。”我扬起眉毛说道。
“我也有同感。”艾米那缺乏语气的合成音说。
“第三波来袭？”我望着屏幕上新出现的大约二十个蓝点问道。
“载人飞行器，核聚变动力的。人类什么时候开发出可控核聚变推进火箭了？”艾米用很奇怪的语调发出了疑问。
“武装呢？”
“不值一提的火箭弹。这种东西才是真正的毫无威胁啊。”
我盯着屏幕，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载人飞行器向着干扰云团飞去。“到了那里面的话就什么也干不了了。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我盯着蓝色光点向着红色云团移动。蓝色……蓝色……对了。
“艾米，蓝色是表示高威胁等级吗？”我突然问道。
“比红色高一级。怎么了？”
“马上调查一下这些东西是不是化学燃料推进的。”
“什么意思……没错，全部都有化学燃料推进尾烟。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既有核聚变推进又有化学燃料推进吗？”
“马上把它们全都打下来，赶快！”我突然高喊道，“蓝色是代表核聚变燃料吧！那些船的核聚变推进器是伪装！它们全部都是炸弹！”
艾米没有回答我。我看到好几个锁定目标的光圈分别向着不同的目标移动。两秒之后，被锁定的目标纷纷从屏幕上消失。两轮攻击过后，伪装的核聚变炸弹已经大部分被破坏，但是由于发现得太晚，有两颗炸弹逃脱，进入了干扰云层。
“在这里爆炸的话……”我问道。
一瞬间，我周围的十几个全息投影大半陷入黑暗，剩下的显示的都是这艘船内部的情况。
“全都在云层内爆炸的话，我们会完蛋。”艾米的合成音维持着一成不变的语速说着，“幸运的是，我们只错过了两个目标。它们的爆炸不会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损伤，只是爆炸飞溅物会导致外壳上的全反射涂层失去作用，使我们在面对激光武器攻击时失去防御能力。”Guardian侦察舰微微震动了一下。“爆炸结束了。”周围的投影屏幕又逐一亮了起来。
我瞥了一眼蚂蚁母舰，它已经到了近尺度侦察范围的边缘。“这样……就算结束了吧。”我问道。
“谁知道呢。”艾米回答说。刚才的干扰云已经在热核聚变中完全蒸发、吹散。我彻底放松下来，向后倒在座椅中。“话说回来，蚂蚁们完全没有攻击我们啊。”
“蚂蚁们知道这船的来头吗？”
“当然知道。Guardian侦察舰我也有一艘。留在地球联邦那边了。”
我仰起头盯着头顶上方的摄像孔。
“我是搭乘蚂蚁的母舰回来的。我只是请它们同行，必要时提供援助而已。呃……”合成音停顿了数秒，“对不起。”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我把脸扭向一旁。
艾米没再说话。侦察舰启动了。就在我感受到启动加速度仅仅1秒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投影屏幕上的云层被开了个洞，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射而出，擦过我们的身边，消失在后面深邃的宇宙之中。
“你怎么看？”我盯着云层上的洞问艾米。
在我正前方一直显示着主管线破损紧急处置手段的投影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他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发表着演说。
“就在刚才，我们发射了针对外星人母舰的干扰飞弹和热核炸弹，但是我们的攻击却被拦截了下来。破坏了我们的攻击行动的，不是外星人，而是Guardian。”
我听着艾米的翻译，望着面前的投影屏幕上放送出我们的侦察舰用激光攻击经过伪装的热核炸弹的镜头。
“这次事件，彻底暴露了Guardian残余分子的本质。他们是外星人的走狗，只会维护自己的主子。我们必须再次联合起来，首先彻底消灭Guardian内奸，然后集中我们所有的力量，消灭外星人。”
投影屏幕上的图像消失了。我呆呆地坐着，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看？”这次轮到艾米问我了。
“你怎么看？”我转身问一旁的莉丝。莉丝一如既往地盯着我，突然露出一个笑脸。
“你对人类刚才的攻击行动怎么看？”
“第一波干扰飞弹和第二波三颗热核炸弹大概是针对蚂蚁母舰的。第三波伪装的热核炸弹只有可能是针对我的，只有Guardian会因为目标载人而犹豫该不该开火。”
我点头表示同意。“那些炸弹真的是载人的吗？你确信不是伪装？”我又问道。
“不知道。针对生命探测的伪装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那道光柱……”
“恐怕是人类的王牌，在密谋杀死Guardian的时候建造的。我从来不知道人类已经建造了这种东西。恐怕，我们的月面要塞就是这么被干掉的。”
我望着摄像孔。“现在还对你的伙伴们被人类击败抱有怀疑吗？”
“比之前的怀疑程度轻了许多。现在只剩下一点点的怀疑了。”
“是什么？”我继续问道。
“不知道。直觉而已。人类肯定还有别的手段我们还没见到。”

第四章        　镇压（前编）
夜幕之下，我们来到了距离圣地不远的地方。侦察结果显示这里的驻军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此外，在距离圣地入口稍远的地方，巡逻队行动范围之外，可以看到一圈稀稀拉拉的热源反应。
“那些是什么？”我指着边缘的红点问道。
“稍等一下……是朋友，最可信赖的朋友。我现在马上降落，你出去跟他们碰头。”
我和莉丝在距离那些热源两公里的地方着陆。我扶了一下头上戴的通讯机。“试音，试音。这里是废墟猎人，听得到吗？”
“没问题。路上小心，现在起保持静默。”
我端着枪，腰间挂着从侦察舰里拿到的额外弹药，小心地在树林里前进。莉丝跟在我身后走着，虽然没有主动隐蔽的意识，不过她走起路来令人吃惊地没有任何声音。我回身低头望着莉丝脚下，结果发现莉丝的脚步很巧妙地躲开了会发出声响的枯枝。
你是在装白痴吧？我抬起头用眼神这么问道。
莉丝只是盯着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莉丝变得会笑了，这件事情艾米也没办法解释，只是推测说肯定不是坏事。我尽管很在意却也毫无办法。
在夜色中走了半小时后，我发现了不远处潜藏的人影。
“什么人？”我压着声音问道。
“废墟猎人吗？”对面也压着声音回答我。
我慢慢走近，看到这里聚集着几个船员和洞穴人。“能碰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艾米现在怎么样了？”
“艾米现在在休养，不方便出来。你们是在等我们吗？”
“我们的人在圣地周围布置了一圈，为了能够在你们靠近圣地前警告你们，那帮士兵们接到了命令，对你，艾米，莉丝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格杀勿论。洞穴人们已经被驱逐出圣地，我们现在还掌握着圣地内多数设施的控制权。如果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一定说出来。”
“听到了吗，艾米？”我问道。
“请让我跟这位船员说话。”
我把通讯器取下来，递给面前的船员。他和艾米交谈了几分钟后，又把通讯器交给一个洞穴人。我耐心地等待了十几分钟，直到艾米和两个阵营的交谈结束。
“现在怎么办？”我重新戴上通讯器，问道。
“这边交给他们就可以了。马上回来，我们有别的工作要做。”艾米回答。
“是什么？”
“镇压人类的反抗。”

地球的另一面，这里现在是上午，正在下着雨。我们的侦察舰在两山之间的山谷中低速前进。
“这雨水是什么成分的？”我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向艾米问道。
“二级水质，无需净化直接饮用也问题不大。常年下雨的山地，这帮人真会选地方。”
这里是之前攻击我们时不幸打偏的光束炮的位置。艾米认为，要全面镇压人类对Guardian的攻击行动，最好的手段是彻底废除人类的反击能力，然后迫使人类指挥高层投降。“你要潜入控制核心，把原有的控制系统手动格式化掉，然后把中央电脑和我连线，剩下的就不必你操心了。”
如果天狼星出手的话，是不是就完全不用我操心了？
我解开自己和莉丝的安全带，提着枪走向船尾货舱。“10分钟后开始我会为你提供支援。祝你们好运。”
“也祝你好运。我们都会需要的。”我踏上升降机，与莉丝一起降到了地面。
我踏进了温暖的细雨中。上次不穿防护服慢慢走在雨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太久了完全想不起来了。从两座山丘之前穿过之后，我和莉丝隐藏起来，等待着艾米的支援出现。
伴着尖锐的警报声，雨中模糊的士兵身影纷纷加快步伐跑起来。几处地面裂开，显露出通往地下的大门，从中开出很有气势的巨大战车。仅仅半分钟，寂静的山间盆地就被战车的隆隆声和密集的枪炮声所充满。
我望着不远处天空中轻松拦截密集来袭炮火的Guardian侦察舰，低声说了一句“小心不要被打下来了”，然后带着莉丝悄悄地走过一台被摧毁的战车残骸，从它身旁的入口潜入了地下基地。
我小心地照顾着身后的莉丝，解决了战车库房里的几个敌人，然后通过一扇侧门，进入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废墟猎人已经进入基地。”
“前方一百二十米左转然后走到底，可以到达进入下一层的通道。我现在要脱离近地高度。务必小心。”
通道的两侧有许多看起来是通往地面火力点的岔路，可以听到传来的枪炮声。我不理会它们，沿着艾米指示的线路径直前往第二层。
在第二层，艾米不时指示我转向，以及注意正在向我移动的敌人。托她的福，我和莉丝非常顺利地解决了路上遭遇的敌人，到达了前往第三层的通道。“废墟猎人现在前往第三层。”我对着通讯器说道，然后迅速下楼。不过艾米没有回应我。
“艾米？能听到吗？”我停下脚步，再次呼叫。
依旧没有回应。“出什么事了？”我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我就完全失去了艾米的支援。虽然很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我决定还是继续手头上的任务，设法到达基地的中央控制电脑。我看了一眼挂在腰间的数据收发模块，上面显示Guardian依然在线。我不再多想，端着枪进入了第三层。
失去指引之后的进展很不顺利。我有两次几乎被面前突然出现的敌人吓到，莉丝则有四次险些被身后的敌人打中。我们没头没脑地跑了十分钟后，来到了一个死胡同。我们好象迷路了。
我回身把莉丝掩在身后，举枪打倒三名士兵，然后随便挑了条大概没走过的路线匆匆前进。前方出现了一扇门，我冲到门口，一排扫射打翻了房间内的几个人后，冲了进去。
我慌忙冲出来，一把拉住莉丝的手，没命地狂奔。拐过了两个弯才停下。我等待了半分钟，并没有爆炸声传来。
“明明打中了燃料库的……”我低头望着手里的Guardian枪，苦笑了一下。
剧烈的震动令我跌倒在地。我在地上仰头望着莉丝，她正扶着墙勉强站着，看上去没有受伤。
刚才确实发生了爆炸，但是爆炸并不是从燃料库传来的，而是来自地面。“艾米，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依然没有答复。我抬头望望四周，看到了通往下层的楼梯。
“我们走！”确认了莉丝跟着我之后，我跑向了最底层。
基地的最底层正是我的目标。这里只有主控制室。我发现刚才的震动已经把这里搅得一塌糊涂，纸张和仪器等物品散落得满地都是。我把几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打倒，然后走到主电脑前，寻找接口。
密集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我恐怕是被堵在这里了。我找到了接口，伸手到腰间摸索用来格式化和建立数据连接的数据收发模块，但是什么都没摸到。“糟糕，肯定是刚才不小心弄掉了。”我推倒两张桌子作为路障，站在主电脑边，持枪对着唯一的入口。“现在要怎么办？即使艾米能联系上也肯定帮不上忙了。”两个士兵试图冲进来，结果被我打中，顺着楼梯一路滚到了底。我有点慌张地左右看，结果看到了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莉丝。
“拜托你，不要让我失望！”我一把抓住莉丝的手臂，把她拉过来，然后伸手从她身后的背包里拽出一堆连接线，挑出接口合适的一根，把它插到了基地的主控制电脑上。
回过身又击倒了三个敌人后，我注意到主控电脑开始发生异常。房间里的许多显示屏依次熄灭，最后连整个房间的照明灯都灭掉了。
“效果惊人……”我自言自语道。
外面的士兵还在试图攻进来，但是防火隔离门突然落下，把我和对面的士兵分隔到两边。随后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艾米？”我尝试着呼叫。没有回应。
“艾米？出什么事了？能听到吗？”
就在我着急得开始打转的时候，传来了声音。“抱歉，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我转身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莉丝？……”我愣住了。
“是艾米，现在是遥控模式。”面前的莉丝开口说道。“天狼星的负担减轻了近一半以后，莉丝的一些简单机能现在可以使用了。可惜我还是没办法确定原来的莉丝是不是还在这里。”
“基地控制电脑怎么样了？”我问着面前的莉丝。
“原有数据都完好，只是负担太重停止运作了。现在基地已经被我接管，正在着手进行抹消。在此之前我要把光束炮的操作口令读出来。眼下没什么要紧事，你陪着莉丝休息一下吧。”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想起了刚才的爆炸。
“蚂蚁母舰使用主炮攻击了这个基地，看样子是打算把光束炮彻底摧毁。”
“那么……”
“我试图阻止，但是我不能对它使用重武器。最后蚂蚁母舰使用主炮攻击了基地，然后离开了。”
“也就是说这个基地已经没有意义了吗？”我有点脱力的感觉。
“我刚才也这么觉得。不过从现在获得的情报看来，我们和蚂蚁都低估人类了。”
我扬起眉毛。
“地面上的物体被全毁，地下一层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更深层的结构事实上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损伤。基地表层的防护结构是针对来自空中的重武器攻击设计的，不仅防护能力一流，而且受到攻击后会留下迷惑性的残骸，令对方误以为基地已经被完全摧毁。”
我拉出一张椅子打算坐下，想了想，把它推到莉丝旁边，自己另外拉了一张椅子出来。“我什么时候能把连接线断开？”我对着慢慢坐下的莉丝问道。
“恐怕没机会了……天狼星已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完全侵入了这里的控制电脑，我没办法让它回到莉丝身上。现在断开连接无异于把天狼星腰斩，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我会想别的办法。”
我双手抱住头，有点后悔自己铸成了大错。
“重要的资料都已经提取完成，现在开始抹消。等等，天狼星正在回到莉丝身上，我无法判断原因。我必须马上中断这边的连接。”
莉丝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然后恢复到了之前呆滞的状态。
“这样一来就完成了。从现在起这个光束炮基地就是我们的了。”房间内的扩音器传出声音。“从那边的打印机可以拿到这里的详细结构图，我在地面上等你。出发前先到旁边带上氧气瓶，现在基地里的空气已经不能呼吸了。”
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我问道。
“为了把人员全部驱逐出去而使用的一点小伎俩，封锁所有的氧气瓶然后改变空气组分。”
“你这家伙究竟是跟谁学的？……”我双手撑起身体站起来，慢慢问道。
“类似办法以前有人用过……”
又是这种让我没法再问的语气。
防火隔离门打开，我快步冲出去，拿起两个氧气瓶，给莉丝和自己带上。出发前我又望了莉丝一眼。
“刚才对着我笑的是谁？是你吗？”
“被你赶出来的那些人呢？”我安顿好莉丝后，在Guardian侦察舰座椅上坐下，系好安全带。
“赶到那边的山谷里去了。明天大概会有车队来接他们走的。”艾米答道。
“我们夺取了这座光束炮，但是好象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啊。”
“还是有一些收获的。这个基地在五十年前开工建设，二十年间竟然一直没被Guardian察觉，实在令我佩服。我还得到了人类密谋消灭我们的全过程，从五十年前开始策划直到三十年前全面进攻。而且，地球联邦的主力部队要是真的来了，它还是用得上的。”
我感觉稍好了一点。
“跟我讲一讲人类打败拥有一千年技术优势的Guardian的经过吧。”我向后倒进座椅里。
“自己看去。”艾米冷冷地丢出这么几个字，同时启动了我面前的投影。

第五章        　镇压（后编）
“看样子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啊。”面前屏幕上的肖恩悠然地说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的侦察舰到达这处航天器发射场地时，看到的只是一片焦土，还有一架正要离开的Guardian战机。
“肖恩，你究竟干了什么！”艾米的声音传来。
“我本来打算回来这边找点东西，结果收到了所谓的演说，扬言要彻底消灭我们。我不喜欢演讲的那个家伙，所以我决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肖恩一脸满不在乎地说着。
“请你赶快回去吧，不要再在这边参与行动了。”我慢慢地说着。
“那还真是可惜。艾米，你们的效率太差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占领蚂蚁母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肖恩完全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我在等待蚂蚁们修复损坏的传送系统和副引擎。”艾米答道。“我们刚刚完全控制了人类的一座针对轨道高度目标的光束炮发射基地，还有，圣地那边我另有安排，你别插手。”
“真巧，我正打算去把圣地清理一下。请放心，我不会把圣地炸掉的，只是完全清理掉反抗力量而已……”肖恩带着令人不爽的微笑说着。
“我说了你别插手。没别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到那边去进行你自己的计划，那边的事情随便你怎么搞，在这边我一定要把伤亡控制在最低限度上。”艾米用缺乏感情的合成音认真地抗议。
肖恩耸耸肩。“随便你。那么我走了，镇压行动的最后一个目标留给你。”
“最后一个？……”我不禁发出疑问。
“恐怕除了指挥核心以外，人类的所有针对轨道的设施都被这家伙炸平了。”当肖恩的战机离去时，艾米说道。
“我们还要去确认一下吗？”我抬起头问。
“不必了。那家伙在这种事情上不会骗人。”
我晃晃脑袋。“指挥核心那里要怎么办？”
“到了再说。”艾米说完，启动了侦察舰。

我们在黄昏时分到达了一个湖泊上空。根据从光束炮基地主控电脑那里取得的情报，这里在三十年前人类对Guardian的进攻行动时就是关键的指挥中枢。遗憾的是，此地的武器情报始终未曾解密，我们知道的全部信息仅仅是要塞位于数十米深的湖水之下。
“湖底的要塞，有位于地面的入口吗？”我盯着屏幕上的湖水问。
“完全没有。我确信这个设施从建造完成那天起就不再有紧急疏散通道。所有的出入全部依靠潜水升降舱。”屏幕上湖边的一个看起来像抽水设施的建筑被圈了起来，一同被圈起的还有对岸的谷仓。“这两处是目前已经发现的升降机出口，也是这个要塞仅有的出口。这里的人们大概都是些不要命的。”
“要想逼迫他们投降的话，封锁他们的出入手段可行吗？”我问道。
“虽然没有确切情报，但是要塞的各种物资储备至少能维持数年。我们没这么多时间。”
“排除湖水呢？”
“使用核反应炸弹？那样的话要塞很可能会被永远封锁再也打不开了——即使我相信它不会被摧毁。”
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方法，但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我要你搭升降机进去，占领并接管要塞的生命维持系统。”艾米说。
“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吗？”我问艾米。
“我会在要塞外面提供支援。在近地和水下环境中，目前人类的科技没有对我有效的攻击手段——至少我不知道有这样的手段。”
“水下？……”我提出了疑问。
“Guardian的所有单位都是支持水下使用的。”
我低头不语，检查手里的枪。
“你们要在抽水厂房门前降落。预计降落时间120秒后。”艾米控制着侦察舰缓缓下降，但是却在距离地面尚有20米高的时候停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向艾米问道。
然后我看到湖水中泛起大量的泡沫，很快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要塞使用了某种武器吗？”我问向艾米。
“不知道。目前只知道湖底正在加速上升。”艾米说话的同时，一个屏幕上呈现出湖泊的剖面图，可以看到湖底正在缓缓升高。
“系好安全带。要塞浮出水面后，我们很可能要交战。”艾米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屏幕上呈现湖底要塞的情报。“30秒后浮出水面。这速度还真惊人。”
湖水慢慢上涨，淹没了周围的大片土地。突然湖面出现了几个旋涡，水位则迅速下降。
“湖底脱离地层了！这个要塞打算升空吗？”艾米提高了音量。
巨大的物体突破湖水表面显露了出来，在其上密布的水底植物之间，隐约可以看到闪动的管线。
“不好！立即实施脱离！”艾米说着，开始改变侦察舰的方向，但是露出湖面的巨大物体却猛然加速，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我感到自己被重重地抛进了座椅，动弹不得，手里的枪也丢了。“脱离失败，发生撞击！我们被撞了！要塞仍在加速升空，加速度2.1G，持续增加中，2.15G，2.2G，2.25G……”
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我能感觉到血液正在离开我的大脑。
“立刻启动引力场发生器。”束缚住我的巨大重力突然消失了。我坐直身子，询问艾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湖底要塞撞上了我们，然后带着我们一起加速升空，加速度还在不断增加中。现在的加速度已经达到6.3G。”艾米答道。
“我们不能逃离吗？”
“整舰被加速度场束缚，无法脱离。当前加速度10.2G。”
我飞速地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问艾米。
“这样下去的话，我的引力场发生器很快就会饱和，然后你就会再次感受到过度的重力。如果加速度仍然继续增加的话，你最终会被自己的重量压碎。当前加速度14.67G，引力场发生器即将饱和。”艾米说着耸人听闻的话。
我又一次被抛入座椅中。“引力场发生器已经饱和！当前加速度15.77G！”
“我们怎么办？”我现在感受到的重力还没有阻止我开口说话。
“无法脱逃，任何手段都不可行。目前的状况，推荐启用全部激光武器阵列，破开要塞。当前加速度16.12G。”
我等了两秒钟，然后问道：“要我帮忙做什么？”
“主干管线在撞击中受损，需要手动启用辅助管线。现在只有你能做到。当前加速度16.23G。”
“明白了，我去！”我用双手强撑着身体离开座椅，立刻趴倒在了地上。“交给我！”我大喊道，然后匍匐在地板上向着通往走廊的门前进。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莉丝……当前加速度16.79G。全部通道开启，工具箱在管线检修口旁边墙上，我已经把它扔到地上了。”
我已经顾不上回身照顾身后的莉丝。现在我感受到的引力场强度是将近2G，而且还在逐渐增加。我要趁着自己还能够自如行动的时候多移动几步。
我手脚并用地来到了检修口。工具箱倒在面前，里面的工具散落一地。“你只需要扳手。当前加速度17.23G。”声音从走廊里的一个扩音器传来。
我抓起扳手，翻身跌落进检修通道。来自膝盖和手肘的冲撞令我叫出了声，我想我的脸肯定已经完全扭曲了。背上传来了一阵剧痛，有件工具落下来打到了我的背。在这样的加速度场中，几十厘米高处落下的工具都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我强忍着剧痛，在已经变形的检修通道中艰难地前进着。
我不去管身后紧跟着的莉丝，望着面前的管线，回忆之前看到的故障处理方法。辅助管线基本完好，但是由于控制线路损坏，无法自动启用。我在阀门处架上扳手，然后压上全身的重量——数倍于自己体重的重量——转动阀门。压着扳手柄的胸口也传来了令我几乎要呕吐出来的痛感，即使如此我依然强迫自己继续。经过地狱般的几分钟之后，我终于看到了阀门旁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
“管线转接完成。所有炮塔准备就绪。当前加速度18.98G。全炮塔最高功率射击倒计时：10，9，8，7，6，5，4，3，2，1，开火。”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已经不想去管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了，只要这地狱般的折磨赶快结束就好。
“要塞表层正在汽化。30秒后完全击穿。当前加速度19.87G。加速度已不再继续增加。”
19.87G，扣除引力场发生器中和掉的约15G，也就是我现在的体重是平时的近5倍。我趴在地上，闭着眼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
“当前加速度19.85G，距离击穿要塞还有5秒，4，3，2，1，完成。”
我猛然感到全身被什么力量向上提起。这样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可能连0.1秒都不到。随后，我的身体飘了起来。
“引力场发生器关闭稍晚了一点，抱歉。”艾米的声音传来。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飘进走廊，来到了驾驶舱。莉丝也以很娴熟的动作跟了进来。
“我要启动引力场发生器了。准备好。”
下一瞬间，我整个身体落到了地面上，身边的莉丝则轻盈地转了个身，稳稳地双脚落地。
我站起身，一阵剧烈的呕吐感传来。我急忙冲向洗手间。一路上的门都提前打开，但是我最终没能到达目的地。我在距离洗手间门口仅仅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手扶住墙，开始呕吐。
“虽然，我们必须感谢你的帮助，但是现在，我必须提醒你。你在这里留下的垃圾得你自己清理。”艾米的声音从身后的墙壁上传来。
我站直身子，用袖子擦擦嘴角。“去你的吧。”

我全身放松躺在椅子上，莉丝则蹲在一边，为我胸口处的淤青上药。
“这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吗？”我闭着眼问。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艾米回答。
“那个要塞……是陷阱吧。”我喃喃地说。
“恐怕是。以人类的技术，能建造出这种程度的武器，已经非常厉害了。”
“如果我没成功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永远在宇宙里漂流啊？”我穿上衣服，望着莉丝处理我膝盖处的撞伤。
“我想不会。”艾米答道。面前屏幕上的图象发生了改变，整个屏幕被明亮的橙色背景所占据，屏幕的中央有一个小黑点。
“太阳……那就是他们的目标？”我感到全身都在冒汗。
“恐怕是的。遗憾的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不能陪他们去了。”
“那些人……真是不惜身家性命啊……”我低声说。
“加速阶段就全死光了。人类造不出引力场发生器，没办法补偿内部加速度场。在我们离开大气层前，要塞里的人就被重力全部杀死了。”艾米慢慢地说着。
“真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我再次望向屏幕上的黑点。
莉丝站起了身，关上药箱，从一旁望着我微笑。
“莉丝？你现在能听懂我说话了吧？拜托你件事好吗？你想怎么跟着我都行，至少在我上洗手间的时候，在门外静静地等我几分钟好吗？”我哭丧着脸说道。
“原来你们Guardian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啊。”我向后倒进座椅里。
“对全人类都是秘密——我们曾经这样认为，显然我们错了。”艾米说道。
“竟然对Guardian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真是不可饶恕！”我挥舞着拳头，狠狠地打向控制台。
“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不要打我？”艾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呃……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我低下头道歉。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等身体修复后，我会把这拳还给你的。”艾米的合成音答道。
“哈哈，这个玩笑开得真好。”我大笑出声。艾米却没有理会我。
“是开玩笑的吧……大概……”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

第六章        　突击蚂蚁母舰
“我很好奇，你们是从哪里回来的，该不会是跑到地球联邦去了吧。”显示屏上的肖恩笑着对我们说。
“遇到了一些麻烦……人类的决心和战术头脑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险些回不来。”艾米答道。
“是吗？那等下请把战斗经过发送过来，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肖恩一脸不信的表情。
“连同30年前那次攻击的详细经过都可以给你。你一定会吃惊的。”我插了一句。
屏幕上的肖恩看了我一眼，随即扭过脸。“你们还没拿下蚂蚁母舰吗？这样的进度真是让我看了都着急。我们现在去抢夺蚂蚁母舰好不好？”肖恩提议道。
几秒钟后，艾米同意了。“好吧，现在时机应该正好。”
“肖恩申请登舰。”
“许可。请在第二停机坪登舰。”
两分钟后，整舰微微震动了一下。又过了十几秒，肖恩走进了驾驶舱。
“定个计划吧，艾米。这次行动你指挥，占领不是我的强项。”肖恩坐进一个座椅中，然后突然用认真的口气说道。
“蚂蚁母舰的传送系统已经修复，我们不妨从这里下手。”艾米开始阐述她的计划。“我会制作一个信标，让蚂蚁们以为有自己人在求援，让他们把废墟猎人和莉丝传送上舰。肖恩，你要在传送开始的同时从母舰外发起攻击，攻击目标建议选在右舷第二层生活区，攻击目的是造成混乱而不是造成破坏。废墟猎人则要带着莉丝一起迅速前往舰桥，占领舰桥后将天狼星与蚂蚁母舰的中央控制电脑连线。天狼星会处理剩下的事情的。”艾米说完，等待了两秒，“有任何问题吗？”
“不让我登舰吗？”肖恩问。
“必须有人在外面实施牵制，而现在能驾驶战机的只有你。攻击开始时我必须在地面附近维持诱饵信标。”艾米回答。
“牵制任务结束后呢？我是说，在我干掉了全部的蚂蚁战机，完全破坏生活区之后，能允许我登舰吗？”肖恩似乎对安排有些不满。
“不行。登舰作战不适合你。”艾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肖恩满脸不快地站起身，“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盯着莉丝看了半天，抛下一句话：“小子，人类跟着Guardian没好下场的。”然后走出了驾驶室。
驾驶室的门关闭以后，我问艾米：“蚂蚁会这么容易上当，把我们传上舰吗？”
“只要诱饵信标够逼真就可以了。这方面请你大可放心，我对这蚂蚁母舰了如指掌，因为就是我设计的。建造的时候我也一直在参与，绝大多数的系统对我来说都跟自己的没两样。”艾米又在说着惊人的话。
“了解了。我们现在出发吗？”
“是的。肖恩已经驾着战机离开，我们现在就到地面去。传送完成后我会尽快到母舰去支援你。祝你们好运，请千万照顾好莉丝和天狼星。”艾米对我说道。
“这次任务成功的话，莉丝和你都能够恢复原样了吧？”我望着莉丝问。
“如果我的推算没错的话。”
“有什么好用的武器的话，就借给我吧。”我抬头向艾米说道。

我站在一片空地上，左手拉着莉丝的手，右手提着枪，心中压抑不住紧张。
根据艾米的说明，诱饵信标是对莉丝原有的信标稍作干涉形成的。莉丝将是被传送的主要对象，我必须和她在一起才能确保顺利登舰。
“传送还要等多久啊？”我有点不耐烦地问。
“不知道。蚂蚁只说让我等待一下。”艾米答道。
左手的手心在冒汗，但是又不敢放开莉丝的手。这种感觉真是不舒服……啊。
眼前的景色一瞬间发生了改变，我和莉丝到达了蚂蚁母舰的传送舱。
面前是似曾相识的场面：几只蚂蚁在控制台后盯着我，时不时用触角互相触碰。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传送舱里有一群荷枪实弹的卫兵。看来蚂蚁们也从上次的事件中吸取了教训了。
很抱歉我这边也跟上次不太一样。这次我是有备而来，所以在到达传送舱后立刻就开始了扫射。大部分的蚂蚁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击倒，剩下的则已经不构成威胁。我换用点射消灭剩下的敌人，然后环视整个传送舱。“关键设施看来都还完好……太好了。要是把这里打烂了可就真没法跟艾米交代了。”
我回想着上次来时前往舰桥的路线，带着莉丝在通道中贴着墙前进。从不知哪里传来了微微的震动。“肖恩那个家伙进行得很顺利吧……警报没响的吗？啊，蚂蚁的警报我从来就没听见过。”在一个转弯处，我探出头，打倒两个蚂蚁卫兵，然后继续匆匆前进。
我一路上并未遇到强烈的抵抗，顺利到达了舰桥门口。我把莉丝推到一旁，自己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前进了一步，门打开了。
我迅速闪身躲到墙后，听着密集的枪声叹气。刚才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十几个卫兵和二十台以上的室内扫荡用自律战车，还有悬吊式防卫单元。“跟艾米要来了这个还真是明智。”我从怀里取出子弹装上，扭过头看了莉丝一眼，莉丝什么都不明白地望着我。
“失礼了。”我低头向莉丝道歉，然后扬起手中的枪，朝着莉丝头部右侧用枪托狠狠砸下去。莉丝瞬间就全身瘫软坐到了地上。
我把枪口伸到门对面，胡乱放了一枪，然后静静听着里面的反应。
跟预期的效果一致。我跳出来，轻松地击倒了舰桥室内的蚂蚁卫兵，然后向着倒在地上无力抵抗的自律兵器射击，把它们逐一破坏掉。很快这里就只剩下没有武装的操作人员了。
我转过身打算查看莉丝的情况，却只感到眼前一黑，随即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头上传来剧痛。莉丝这家伙的报复也来得真是快啊……我仰面望着莉丝怨恨的眼神，有苦说不出。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这是触发你机械部分保护性临时关闭的最有效手段，使用脉冲弹前必要的措施啊。
虽说被打得很重，但是并没有妨碍我的行动。我很快站了起来，头脑也很清醒。莉丝这家伙是故意选了不妨碍我的位置打的吗？她也真是不简单……这么想着，我走进舰桥，举枪打倒到两个企图抵抗的操作蚂蚁，然后带着莉丝来到了中央控制电脑前。
“嗯……接口是在这里，”我确认了一下中央控制电脑的接口位置和类型，然后把手伸到莉丝脑后，“这次是要完全上传，是这组线路……”我拉出其中一根连接线，弯下身准备连接。
身后传来的摔倒声令我不自觉地扭过了头，只见一只蚂蚁倒在地上。我抬起头——肖恩站在面前。
“多谢。”我回过身打算尽快把线路接上。
“稍等一下……稍微有点事情……”肖恩含糊不清地阻止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在恢复天狼星的功能之前……”肖恩把一只手伸进莉丝的背包，摸索了几秒钟，然后把一组记忆模块拿了出来，仔细看了半天。最后突然抓住其中的一块，用力扯了下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我不禁全身寒毛倒竖。是莉丝。肖恩扯下一个记忆模块的同时，莉丝发出了我从未听闻过的惨叫。我扑上去抱住莉丝，然后瞪着肖恩：“你在干什么！”
肖恩转身离开。“取点东西。剩下的交给你了。”一边说着，肖恩一边向着没有武器的操作蚂蚁开枪，把视野之内的蚂蚁全部打死。
我把止不住哭喊的莉丝搂在怀里，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平静下来，只是一遍一遍地轻抚着她的背。

“这里是艾米，听到请回答。”
“……”
“这里是艾米，请回答！”
我不说话，只是抱着莉丝坐在地上。莉丝的哭喊声仍旧没有平息下来。
“莉丝？你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废墟猎人？回答我！”
我慢慢抬起头，稍稍调整了一下通讯器。“肖恩干的。他强行拿掉了一个记忆模块。”
“肖恩？我刚刚跟他失去联系，他很可能已经到对面宇宙去了。莉丝现在状态怎么样？”艾米问道。
“一直在哭，怎么也停不下来。这个样子能上传天狼星吗？”我握住莉丝的一只手，那只手从刚才起就一直抓着我胸前的衣服。
“我想没问题。只是，上传过程中请陪在她的身边。”
“明白了。马上开始上传。Over.”
我重新捡起连接线，把它接到了蚂蚁母舰的中央控制电脑上，然后就维持着这样子抱住莉丝的姿态，静静等待。
眼前巨大的电脑主机开始快速运转起来。艾米曾告诉我，夺取蚂蚁母舰时，没有必要把中央电脑格式化，它自身的系统绝对不是天狼星的对手。随着上传的进行，怀抱中的莉丝渐渐平静下来。十几分钟后，莉丝突然抬起头，盯着我的脸看。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莉丝开口说话了。
“是的。”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Guardian。你是什么人？”
“曾经是废墟猎人，最近遇到了艾米，然后就一直在她手下工作。”
“艾米吗……”莉丝低声说着，随之又抬起视线盯着我的眼睛：“我感到刚才被人强行扯下了一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肖恩干的，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能保护好你真是抱歉。”
“不……关键部分没受到什么损伤，运转状态很好。你一直陪着莉丝吗？”
我有点讶异于眼前的莉丝会以“莉丝”自称。“是的，你一直跟着我，没办法甩掉。”
“给你添了麻烦真是抱歉。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只要我能做到。”
“今后可以继续陪在莉丝身边吗？”面前的莉丝直直盯着我的眼睛问我。
我考虑片刻。“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我认真地回答。
“不是陪我，是陪莉丝。”
“啊？”
“看来是误会了……没关系，我已经得到答案了。我现在马上释放莉丝。”
释放……莉丝？
我猛然抬头望向前方巨大的电脑主机。
“全舰控制权已经在我手上了。历史和基因库资料上传还需要几小时时间，不过你已经可以把莉丝带走了。请从她的身上把连接线全部拔掉，谢谢。”
这次声音来自我头上的通讯器。
“你是……天狼星？”我终于明白了现状。
莉丝脱离了与天狼星和众多的外挂记忆模块后，立刻瘫倒在我怀里。过了十几秒，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梦吗？”莉丝抓着我的衣服，喃喃地问。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莉丝。”天狼星通过舰桥内的扩音器说道。
莉丝用略带迷惘的眼神不断向着四周张望。
“恭喜你，上传和占领看来都很顺利。”通讯器中传来了艾米的声音。
“谢谢你，艾米。还有，欢迎回来。”
“这样一来，莉丝很快就可以复原，然后就可以为艾米实施手术了，没错吧？”我抬起头问道。
“完全正确。”天狼星已经完成了众多记忆模块的资料上传和整理工作，正在和我交谈。
“这个身体感觉如何？我刚才使用了Guardian的脉冲弹，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坏？”
“只有轻微损伤，我自己可以修复。蚂蚁的主控电脑和自律兵器一样，有针对脉冲弹攻击的防护系统，被脉冲弹攻击后只会短时间瘫痪，很快就能自我复原。当前，前提是脉冲强度没有超过一定界限。”
“肖恩拿走的……是什么？”我犹豫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问道。
“遗失的记忆模块中的信息没有办法取得，从编号来看，其中记录的是古代地球的一种语言。是谁的语言，何时被使用则无法得知。详尽的信息都在遗失的记忆模块里。”
“我们怎么办？要去找到肖恩然后把那记忆模块拿回来吗？”我问道。
“放弃吧。且不说我们都没有办法过去对面的宇宙，即使过去了，也绝无可能从肖恩手里把东西拿回来。他的固执和强大都远超出你的想象。”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在地球联邦的主力部队到达前，组织起有效的防卫体系。”天狼星宣布了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内容。

第七章        　战俘
“根据刚刚完成的环地球侦察，人类之间已经不存在成规模的冲突了。”天狼星说。
“大战终于结束了吗？”我长出了一口气。“持续了三十年的世界大战啊。参战国是因为地球联邦入侵而停战的吗？”
“显然不是这个原因。地球联邦的母舰最初被确认的时候，有数个国家立刻企图与联邦结交，希望能够借助联邦的力量强化自己。很可惜，蚂蚁们不理会它们。那些主动提出与联邦结交的国家都成为了首先被摧毁的对象。”天狼星向我解释着。
“那么……”我低头想了想，“各国之间停战，是因为Guardian再次出现了，没错吧？”
“正是如此。人类一直以来认为我们是限制人类发展的枷锁，所以才会花费漫长的时间密谋，最终在三十年发起全面进攻，险些将我们消灭。”天狼星的语气很微妙地改变了，似乎带有一点骄傲。“但是，事实证明，我们Guardian不会这么容易被消灭的。莉丝保护了我和历史，肖恩保住了一艘功能完善的战舰，而艾米……”
“艾米为我们保住了希望。”我微笑着说道，扭头望着身侧紧闭的房门。
“是的。艾米为我们保住了希望，而且她找到了你。”
“你这话真是让我不好意思。”我笑出声说着。“手术进展怎样了？”
“非常顺利。请相信莉丝，她是太阳系最好的医生，不管患者是人类还是Guardian。”
这里是Guardian的侦察舰。不知为什么，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不想搬去蚂蚁母舰了。何况那边的生活区已经遭到全毁，全舰上也没有适合人类休息的地方。在一扇门背后，莉丝正在为艾米实施手术。顺利的话，手术完成后艾米就能够重新站起来自由行动了。
“说起来，母舰那边的战俘要怎么办？”我扭头问向天狼星。
“虽然把它们留在我这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地球上没有适合关押它们的地方。”天狼星笑了一下，“暂时由我来照顾它们好了。我曾经照顾Guardian们三百多年，偶尔照顾下人类，蚂蚁们可是从来没照顾过呢。”
“三百年？不是一千年？”我提出了一个疑问。
“我是在三百多年前开始负责Guardian调度工作的。我的前任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再干下去了，所以我接替了他。”天狼星很粗略地做着说明。
“‘他’？”我察觉到更多的细节绝对问不出来，但是我对天狼星使用的代词有些感兴趣。
“毕竟也是从人类中挑选出来的啊……啊，莉丝好象已经顺利完成了手术。很快就可以见到艾米了。”天狼星的声音突然明朗起来。
我转向医疗室，门口的警示灯已经熄灭。又等了几分钟后，大门打开，莉丝走了出来。
“废墟猎人先生，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可以请你进来吗？”
我站起身，走向莉丝。“什么事。”
“我希望你可以把眼睛借给艾米。”莉丝认真地说道。

所谓的“把眼睛借给艾米”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又一次抬手摸着后脑被植入的异物，在心中自言自语。
简单地说，艾米现在双目失明，以目前的手段没有办法治愈。莉丝为我安装了与我大脑连线的信号收发装置，它会把我看到的信息全部传达给艾米，有效传输距离十米。
“用别人的眼睛看路感觉怎样？”我转过头来问艾米。
“很不习惯。拜托你看路，不要看我。”艾米淡淡地回答。
艾米的话又充满了语气变化着实令我高兴。我稍稍侧过头，保持着对道路的观察，询问在艾米另一侧的莉丝：“莉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没问题吧？”
顺带一提，莉丝获得的视觉也是与艾米共享的。它们都是Guardian所以不需要再安装额外的部件。
“状态非常好，谢谢你的关心。”莉丝优雅地回答。她现在已经不再背负着那个尺寸惊人的背包，走起路来步伐仿佛也轻快了许多，虽说这多半是我的错觉。
“还有多久？”我问艾米。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时间上来得及。”艾米答道。
我们现在正在一起前往圣地。艾米之前曾经和船员以及洞穴人约定，在今天的三十分钟后联合行动，里应外合，夺取圣地的控制权。如今的圣地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具备军事价值，不过艾米希望夺取圣地，以确保Jimmy老爹在地球上的纪念意义。而且，我们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安置数百蚂蚁战俘，在地球上没有比圣地更合适的地方。把大群战俘安置在指挥舰上总让我觉得无法安心。
“我们的那些伙伴们不会有问题吧？”我藏在灌木从中，询问艾米。
“请相信他们。”艾米只回答了这一句话。
约定时间到了，眼前的圣地什么也没发生。
“出什么问题了吗？”我紧张起来。
“再等等。”艾米沉稳地说。
数分钟过后，从圣地的入口开始有士兵搭乘升降机出来。他们一走下升降机，立刻向着数公里外的山地跑去。
“就是现在了。我们走！”艾米下令。
跟随着艾米，我们绕开入口，来到了一处地面颜色有些诡异的地方。艾米弯腰拨开表面的浮土，显露出了下面掩盖的盖子。
“飞弹发射井，目前最合适的入口。”面对我疑问的表情，艾米解释道。“来帮个忙。”
我们三人一起动手，费了一番功夫把盖子打开。“跟计划中一样，这里的锁定已经被解除。我们下去吧，梯子在那里。”
我们依次沿着发射井内壁凹槽里的梯子进入漆黑一片的空间。下降了不知多久之后，我踩到了坚实的地面。我用力甩着酸痛的手臂，望着四周，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莉丝低声说着。我向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一扇门在面前打开。一个士兵慌忙转过身来，转瞬就被莉丝击倒，甚至没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
“有些不对劲，应该有人来接应我们才对。准备作战。”艾米说完后，我们继续前进。
“这些人在干什么？”我望着远处奔跑的大批士兵，向艾米问道。
“在疏散。病毒扩散警报。”
我不禁转过头盯着艾米。
“假警报。看着路。”
最后我们停在了圣地主控室门外。我检查了一下，发现门锁上了。
艾米走上前敲门。“我是艾米，请把门打开。”
门对面发出了重物在地面上被推动的摩擦声，然后是开锁的声音。两分钟后，门终于打开了。几个船员站在门口，表情很激动。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人走出来握住艾米的手。我走进主控室，看到几个士兵被五花大绑放在地上。“这些士兵们昨天接管了这里的控制权。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解决掉他们。能及时赶上真是太好了。”
“有人受伤吗？”艾米问道。
“有一个人受了点伤，不过问题不大。”他的话还没说完，莉丝已经一言不发地走向伤者。“莉丝她……”船员欲言又止。
“已经康复了。船长呢？”我插了一句。
“他回国去了。艾米要我们回国组织船队，尽量多带些人来。啊，还有，莉丝，恭喜你康复。”
“嗯？”刚刚为伤者处理完的莉丝抬起头，一脸迷惑。
“非常感谢。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这里交给你了。”我拉起莉丝走出了房间。
“你们两个啊……”艾米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赶上了我们。
“啊，抱歉，把你忘了……算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那些跑到外面去的士兵们要怎么对付？”
“把这里的入口封死，剩下的交给天狼星和……洞穴人。”艾米答道。

被病毒扩散假警报赶出圣地的士兵们，很快就发现他们落入了蚂蚁母舰的阴影之下。在被驱赶了十几公里后，绝大多数士兵进入了一个山谷。随后，在这里等待已久的洞穴人启动了陷阱，封锁了山谷两端。在蚂蚁母舰遮蔽天空的巨大压力下，山谷中的士兵们全体投降。
押送这些人类战俘相当麻烦。目前我们没有可靠的地面部队，只能依靠母舰的威慑力配合侦察舰不间断巡逻来确保对战俘队伍的控制。
花了一些时间把人类战俘安置在圣地之后，艾米提出要把蚂蚁战俘也转移到圣地里。
“我们要向全世界展示证据，让人们都看到，我们确实地打败了地球联邦的部队，而且取得了无比辉煌的战果。”艾米说。
“我倒觉得，要是这么干了，你可能会失去人类最后的信任的。”我望向不远处正在庆祝的洞穴人说道。
“这计划本身可行。一直以来，民众对我们都相当有好感。对我们怀有敌意的是自大的各国政府。”天狼星插话了。
“你真的知道过了多久吗？三十年！对于你来说恐怕不算什么，对人类来说可是整整一代人啊！就我自己，遇到艾米前从来就没听说过Guardian。从战前活过来的那些人，有一半都相信世界大战是被Guardian挑起的。要我说，给他们展示缴获的蚂蚁母舰都未必有好下场。”我坚决反对这个提议。
“现在各国的政府和军方都是明白人，知道现状的。只要公开‘天狼星已经全面恢复功能’的消息，他们一定会放弃抵抗的。”天狼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放弃公开抵抗我就信。”我把脸扭到一边。
“莉丝？”天狼星转而询问莉丝的意见。
“我不知道……我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
艾米皱起眉头思考了一阵子。“很抱歉，废墟猎人。这是Guardian的决定，你没有表决权。”
我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走。
我打算关上房门的时候，莉丝抢先走了出来。
“什么事？”我面向莉丝问道。
“那个……废墟猎人先生，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和我私下谈谈吗？就我们两个。”
我耸耸肩。“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你们两个啊，把我扔在这里就跑去调情了吗？”我们回来时，艾米坐在椅子上责难道。
“呃……对不起……等等，我们不是在调情啊！”刚才和莉丝的对话加上艾米的玩笑，已经令我的大脑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你决定拐走我们的莉丝之前，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掉吧。”艾米说着抛过来一个东西。我一把抓住，拿到面前仔细察看。
“莉丝背包里的。”艾米淡淡地加了一句。
“那个……是记忆模块吗？”莉丝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在一旁小心地问。
“梦美……”我喃喃自语着，已经注意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第八章        　深海
“听莉丝说，你找我有事？”墙上的扩音器说。
“是的。有几个问题想确认一下。”我答道。
“请讲。”
“你寄身于艾米身上的时候，有自己的意识吗？”我提出了第一个疑问。
“完全没有。为了避免过重的负担给她带来伤害，我关闭了一切机能，只有在探测到数据信道时才会被激活。在我来到蚂蚁母舰之前，只有过一次激活记录。”天狼星的声音回答。
“那是在我们一起突击光束炮要塞的时候。当时我弄丢了通讯模块，情急之下就把你接上去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之前预设的管理程序很快发现与莉丝相连的空间根本不能支持我。最后的决定是返回莉丝体内。对于我来说那是预设命令，是无意识动作。”天狼星说道。
“莉丝呢？你寄居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自我在哪里？”我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不知道。在她体内时我完全无意识，到这里后我还没有与她进行过连接，所以不能判断。”
“刚才莉丝告诉我说，她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思考中一直雾蒙蒙的，在梦中几乎只能依靠本能反应，不过，”我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她所叙述的梦中的经历，与她跟我在一起时的经历是一致的。据她所说，在梦开始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很快被熟悉但不知名的声音告知这个身影绝对可以信赖，从此就一直跟着他。莉丝记得曾经和那身影一起跋涉，一起逃亡，一起战斗，偶尔还被打，随之毫不客气地反击。梦越往后越清晰，而且，在梦里的时候，她感到很开心，包括被打的时候也是。”
“梦越往后越清晰吗？也就是说莉丝也成长了啊。”天狼星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成长？那是什么意思？”
“我寄身的处理器在可能的情况下都会自行成长，这跟我的特性有些关系……那么，你究竟想说什么？”天狼星开始反问我。
“我有点为莉丝担心……我听说她一直以来都很孤独，能让她开心我很高兴，但是我注定不能永远陪伴她。我的心早已属于那片星空了。”
“星野梦美对吧。”天狼星说出了一个名字。
“是的。我从一开始，就是带着她的灵魂，带着一定要令她复活的愿望，一路走过来的。”我低下头说道。
“你是想告诉我，你不能履行对我的那个承诺吗？”
我低头不语。
“好好想想吧，人类。在这场战争结束前，我们都还有时间。”天狼星的语气突然变得缺乏语调，令我无法感受到它的感情。
我双手放在口袋里，说不出话来。
“三十秒后到达酸雨中心。”艾米的声音打破了我身处的寂静。
“祝你们好运。有任何情况请即刻通知我。”天狼星说完，断开了通讯信道。
“这就是酸雨的成因吗？”我望着屏幕上的图象，表情冷峻。
“一定是它，毫无疑问。”艾米答道。
那是喷涌而出数公里高的熔岩柱。从地表以下无法探知的深度来到地面的岩浆，在空中碎裂开来，然后化作死亡之雨落下。重量稍轻的粉尘则随着气流被带往远方，成为污染的元凶。从地壳深处被人类释放出来的火山恶魔，彻底毁灭了半个星球的陆地，也彻底污染了全球的海洋。
“我们……有什么办法吗？”我问向艾米。
“没有办法。我们今天来不是处理这个的。我们今天的工作是设法启用Guardian的预备队。”
“预备队？那是什么？”
“针对外来入侵而准备的Guardian母舰，在这个区域停泊了十艘以上。这里还有一个海底基地。”
我想起了艾米提起过的海底基地。“基地和母舰都无法联系上吗？”
“是的。我们要潜入海底，从近距离确认母舰和基地的状况。如果必要的话，会让你登舰尝试重建通讯连接。”
“海底……三千米深？”我已经感觉到发音困难了。
“是的。我会寻找可用的对接口。一旦确认母舰内压力正常，你要通过对接口进入母舰，尝试恢复母舰的动力和通信。只要能够建立母舰与天狼星的连接，就可以使它升空并参战。”
我决定不再继续问下去。的确，在目前Guardian能够信赖的几个人中，我是最适合这项工作的——不如说，只有这项工作我能胜任。天狼星和蚂蚁母舰一起停留在轨道上，准备阻击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地球联邦主力；莉丝在强化圣地和光束炮基地的管理，确保它们在开战时能够最大限度发挥作用；肖恩至今下落不明。眼前这项需要两个人的工作——侦察舰驾驶员在危险环境下不能离开岗位——的确非我和艾米莫属，而登舰工作就非我莫属。
侦察舰在缓缓下沉。我体会着微微的震动，感觉有些无聊。“艾米，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
“深度1472，温度89摄氏度。你想出去游泳吗？”艾米问我。典型的玩笑口气。
“出得去么？”我转向艾米问道。
“水下投放海战Guardian的舱门在那边。我没有鳃就不陪你去了。”
“鳃啊……还是算了，我刚想起我也没有那个。”我继续着玩笑话。
“叫莉丝给你装一个吧。”
“呃……还是改天吧。”
在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玩笑中，我们度过了几小时的时间。终于，我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下沉停止了。
“到站了？”我问艾米。
“算是吧。”艾米表情严肃地回答。
“母舰的情况怎样？”
“超过半数母舰被熔岩完全埋没，另有三艘被大部分掩埋，两艘被轻度掩埋。有可用对接舱口的共计4艘。海底要塞被大半掩埋，没有发现可用入口。”
我站起身来。“那么，我们从哪艘开始呢？”
“从最有希望脱出的一艘开始吧。大约120秒后对接。”
我站在对接舱口前，检查着通讯模块和氧气筒。为了不致重复从前的错误，我把通讯模块牢牢固定在腰间。
“对接完成。母舰内压力正常，气体成分是99%氮气。现在打开舱门。”身后的艾米说道。
面前的通道打开，我戴好面罩，走进了黑暗的空间。
“祝你好运。小心不要把Guardian的财产弄坏了。”
身后的舱门关闭，我的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我打开灯，确认周围的状况。
“Guardian的财产……”我摇摇头，“我自己也差不多是Guardian财产了吧……”

“废墟猎人到达舰桥。”我再次确认眼前的地图，然后对艾米汇报。
莉丝为我安装的部件不仅可以把我的视觉传给艾米，还能够接收图象信号，与我自己的视觉重叠。艾米用这种手段向我展示着母舰结构图。
“通讯控制面板状态如何？”耳边传来了艾米的声音。
我借助灯光观察一组面板，然后与眼前的图象对比。“运作完全正常。不是内部的问题。”
“我现在与天狼星也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联系。我怀疑这个区域有干扰，把你带的通讯模块安装上试一下。”
我花了一点时间找到接口，装上了通讯模块。“这玩意能抵抗干扰？”我问道。
“大概……我也没试过。直到我们被攻击时，这东西还处于试用阶段。我也只拿到过设计图，在联邦那边无聊所以拜托蟾蜍们做了几个出来。”
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母舰舰桥苏醒了过来。我周围的许多面板都开始活动，然后，从头顶传来了天狼星的声音。“我已经与这艘母舰恢复连接，正在检查状态……完全没有损伤，只要能摆脱岩浆的束缚，立刻就能起飞。”
我两手叉腰向四周观望。“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吧？”
“是的。请返回侦察舰，然后进行下一艘母舰的复苏工作。”
我转身准备往回走，就在这时突然被叫住。
“出现了一些状况……母舰复苏任务取消。请前往传送室，我们有新的任务给你。”
我停下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艾米也请尽快返回轨道。”
“出什么事了？”我忍不住问道。
“地球联邦部队已经出现。这里的母舰来不及摆脱束缚，即刻终止任务。废墟猎人，我要你到圣地去。”
“圣地？”我一时愣住。
“人类战俘和蚂蚁战俘同时发生暴动。莉丝已经被困，我需要你帮忙。”
我想都没想就开始了狂奔。
“联邦的舰队有多大规模？”我在传送腔中等待系统预热时，向天狼星问。
“根据目前的探测，已经发现十二艘母舰。”天狼星答道。
“像你所在的母舰那样？”
“不，我所在的是联邦的侦察舰。”
“……”
“别担心，请相信我。”天狼星的语气里能听到笑容。
“相信你什么？夺取对方母舰的技术？”
“这个还是算了……联邦的远征规格母舰是没有中央控制电脑的，虽说不是不能夺取，不过难度确实稍高了点……”
“……那么我要相信你的什么？”
“请相信我的自信。”毫不犹豫的回答。
“……”

第九章         暴动
“可以为我提供支援吗？”我问天狼星。
“会给你最完善的支援的。”通讯机中传出了让人安心的声音。
我辨认了一下方位。我被传送到了圣地入口外，距离入口约40米。没有信标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传送结果了。
我进入圣地，一直来到了大厅，沿途没碰到任何人。
“下面状态如何？”我一边沿楼梯向下走一边问。
“主要系统的控制权还在我手上。底层东侧的配电室被蚂蚁们占领，这个区域的牢房现在关押着雨之大陆来的人们；底层西侧的空气循环中心推测已被士兵们占领，这里的监视探头已经被全部破坏，我没有办法确认。”
“于是双方就在中央通道上对峙吗？”
“是的。双方目前都武器不足，所以都没有发起进攻的倾向。目前双方的目标都是北侧的主控制室。莉丝被困在那里。”天狼星为我提供着情报。
“有什么建议吗？”我在楼梯底部停下，小心地向着通道两侧窥探。
“莉丝现在还没有什么危险。建议你向东南方向前进，路上只有少量蚂蚁，几乎没有武器。而且，援兵到达你那里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在脑中回想圣地的布局。“资料室？去那里有什么意义？还有，援兵是什么？”
“有件重武器在那里，地球联邦也不知道这个存放地点。带着它会对你大有帮助。援兵是很可靠的帮手，人类。”
我向着资料室迈开脚步。“是什么样的重武器？”
“Jimmy老爹用过的枪，古代人类最高端技术的产物。对于蚂蚁们来说，这件武器是圣物，其精神威力远胜过杀伤力本身。”
听起来好像很有用。“对人类呢？”我问道。
“我建议你尽量不要使用它。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只要一次开火就足够把视野内所有人类击倒——放空枪。”
之后我试图向天狼星询问这枝枪的原理，但是却被拒绝回答。击倒了四只蚂蚁后，我到达了资料室。在这里我开启了一个暗格，找到了那枝Jimmy老爹用过的枪。
“这玩意有四十公斤吧……”我费力地提起这枝形状怪异的枪，慢慢走出资料室。
“当初Jimmy老爹可是带着这枝枪飞的——历史上也只有Jimmy老爹曾经带着它飞。”
“你是想说当英雄不容易吧！”仿佛化身搬运工的我发着牢骚。

我从蚂蚁控制区域的后方慢慢接近。按照天狼星的意见，我提着异相能量枪（这是天狼星告诉我的“暂用”名字），突然出现在一群蚂蚁的面前。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观察着蚂蚁们的反应。
“也就是说，你这个卑贱的人类，现在拿到了弑神者Cutter的枪，对不对？”
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只有些眼熟的蚂蚁。它头上原本应该是复眼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两个空洞。
“戴斯？”我不禁出声问道。
“你还记得我啊。”戴斯身前的翻译器发出冰冷的声音，“你这种卑贱的生物根本不配拿着那枝枪。乖乖把它放下，我留你个全尸。”
“知道人类怎么想吗？”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抖，直直盯着戴斯说着，“只有真正的英雄才配使用神圣的武器。我将会证明我配得上这枝枪。”
“从你破坏公平决斗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具有资格了。”戴斯冷冷地说。
“我不认可那是公平的决斗。不论是武器方面还是体能方面，你都是在欺负艾米。来一场真正公平的决斗吧，我绝对不会败给你的！”
戴斯空洞的眼睛对着我。半分钟后，它慢慢地说：“你没有资格向我们挑战。”
“你不打算亲自验证人类成为英雄的可能性吗？还是说你们蚂蚁就是这种仅仅局限于自我满足的生物？”
“你这卑微的人类，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荣耀！说吧，你觉得怎样才算是公平？”
似乎起到效果了。我放下沉重的枪，慢慢地对戴斯说：“现在你没有眼睛。作为补偿，你可以使用翅膀，而且我同意让你使用两把剑。”我把所有的枪都扔在地上，掏出水晶短刀，“我还是用这把水晶短刀。”
戴斯只拿出了一把剑。“即使不依靠眼睛，我也是这里最强的战士。我只用一把剑，就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今天我要亲手杀死你，这是个人恩怨。”
“有什么建议吗？”我低声说。
“祈祷吧。”通讯机里传来没有起伏的声音。
“向谁祈祷？”
“我怎么知道。我是无神论者。”天狼星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我把短刀放在眼前，望着其中折射出的光辉，叹了口气。
“向星星祈祷如何？”天狼星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跃向一边，紧跟着滚了两圈，避开了戴斯的第一次攻击。“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看得见星星啊！”
“作战时还废话连篇，这就是人类的风格吗？”戴斯拉开与我的距离，轻蔑地说道。
“胜利者有发言权！”我冲上去向戴斯的触角挥刀，被轻松地闪过。“嘁，连触角都护得这么严实。”
“失败者有破口大骂的权利——在被斩首之前！”戴斯的长剑从我头顶掠过。我半跪在地上，跳向一旁，从下方仰视着戴斯。
“超声波探测和被动声波探测。把通讯机扔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我从头上扯下通讯机，向着戴斯的脸扔过去。戴斯一剑砍下，长剑穿过了通讯机，就如同穿过了幻影一般。
“连这种东西都这么硬的吗？”
又闪过一次连续攻击后，我听到地上的通讯机传出的声音：“闭嘴，老实呆着。”
眼前的戴斯显然受到了干扰，正呆立在那里迷惑。我索性站着不动，等待着状况的发展。
“这就是人类的作战方式？卑劣的生物。”戴斯站在那里说了一句。
“打赢了我再说这话吧。”
戴斯立刻一剑砍了过去。我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它的背影。刚才那句话可不是我说的，虽说声音是我的没错……
于是，现在戴斯背对着我，正因为砍空了目标而发愣；我站在戴斯背后，有些不知所措；周围的蚂蚁们只是望着我们，看上去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
戴斯猛然转过身，用长剑自上而下向着我砍下来。我闪向一边，在心中思考这次是何种探测手段。
戴斯接下来的攻击都是明显针对我的，但是目标并不明确。就如同它找到了我身上的某件物品作为参照物，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我身体的具体位置。面对戴斯明显偏离目标的攻击，我并不反击，只是迅速思考身上可能成为探测参照物的物品。
思考的结论令我一阵心寒。我下定了决心，把水晶短刀扔到了一边的地上。
一把长剑砍在水晶短刀附近的地面上。我从戴斯的侧面飞起一脚，踢在它的腹部。戴斯一侧的腿软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我稍稍侧身让过一次劈砍，抬起腿用膝盖撞在戴斯脸上。在它歪向一旁的时候，我伸手拔出它身背的另一把剑，然后架在戴斯的脖子上。
“不敢说公平，不过从结果来说，你已经失败了。”
“闭嘴！现在不需要你说话！”我扭头向着通讯机吼道。
“……”
戴斯还在迷茫中。
我把剑丢在地上，拣起通讯机和水晶短刀，然后走到一边把扔在地上的枪逐一拾起来。
戴斯依旧半跪在地上。有几只蚂蚁走过去帮助它。
“现在你们必须承认，面前的这个人类比你们更有资格使用这枝枪。我现在只要求你们停止抵抗，在圣地里安静地生活一阵子。”
我从耳朵上拿开手，重新拾起刚才脱手的异相能量枪，满心不满地说：“声音太大了！你想要我失去听觉吗？”
“对不起，稍稍失误了一下。”天狼星小声地说。
“你是故意的吧？”
“援兵到底层了，去接他们吧，你得分点武器给他们。”
“不要无视我的问题！”
“……”
我叹了口气，在一群蚂蚁的目送中，走向楼梯井去接“援兵”。

“原来是你们啊……”看到入口处聚集的一群人，我不由得苦笑。
船长和十几个海员的身后，是从雨之大陆乘船前来，刚刚到达这里的人们。
“刚才我们听到广播，说这里需要人手。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的吗？”船长向我问道。
“简单的说，战俘暴动了，需要人手去处理。”
面前的人们脸色紧张起来。
“蚂蚁那边算是搞定了吧，已经不会对我们有威胁了，我估计接下来也用不着关押它们了。我需要你们帮忙处理西边的人类战俘暴动。我们要怎么做？”
“……？”船长一脸迷惑地望着我。
“跟蚂蚁建立联系，我会说服它们老实听话。让几个人到配电室那里去，我需要发电机的管理系统恢复运作。再调几个人，带上武器，看住两个关键路口。你自己带几个人，直接冲到主控制室去把莉丝救出来。”
我向仍然处在迷惑之中的船长一行人简单介绍了天狼星提供的计划，然后把身上的武器分发出去。最终我自己留下的仅仅是水晶短刀，以及那枝重量惊人的枪。
分配完任务之后，我甩甩酸痛的手臂，再次提起枪，带着几个人向主控制室进发。

“配电设备控制恢复，自检通过。要关灯吗？”天狼星在我耳边说道。
我窥视着转角后的一群士兵。“能开灯么？”
“好啊。”
我愣了一下，然后猛然转向身后的几个队友。“闭上眼睛！”我压低声音说道。
隔着眼睑我依然能感受到照明光线亮度猛增，持续了几秒后突然全部熄灭。周围完全陷入了黑暗。
“跟我上！”我向身后说了一句，然后冲出拐角，径直跑向主控制室。
“注意台阶。前方二十米处是控制室大门，门前卫兵六人，武器不详。门上可能有陷阱。”天狼星在黑暗中为我指引着道路。
我抱着枪向前跃起，感觉到扑倒了两个人。然后我和紧接着跟上来的队友一起，凭借着恢复视力略早一点的优势，把门前的卫兵悉数控制住。我站起身，离开门前缠在一起的人们，打开灯检查门上的陷阱。是炸弹，看起来威力很大，从外面拆除还算轻松。
几秒钟后，我一把扯下引信，随之费力地打开门。莉丝就坐在控制台前。
“结果你还是来了啊，还带着那Jimmy老爹的那枝枪。真让我怀念。”莉丝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说。
我这时才察觉到那枪已经被我丢在地上了。我转身寻找，结果发现那枪已经被我的两个队友架起来，正要向前方的士兵们开火。
对面的士兵们没有武器。我并没多想，立刻扑上去阻止开枪。我成功了一半——我把枪口抬高后，扳机被扣下了。我感觉到一阵骇人的哭号声从我的头脑中穿过。不是用耳朵听到，而是从大脑中的某处流出来。那是人类的哭号，但是绝对不是任何人能够发出来的。我立刻失去了意识。
我没有看到开火的瞬间。
天狼星呼叫艾米。收到请回答。
艾米收到。
我刚刚截获一个通信容器，指定收信者是肖恩的侦察舰。我现在把信息传给你。
艾米明白。
艾米检索着刚刚传来的消息。指定收信人是这艘侦察舰，发信人是空白。天狼星已经确认其内容没有风险。传来的信息不带有任何已知的身份标识。
艾米没能理解这消息的含义。她把消息直接交给了侦察舰。侦察舰倒是立刻就对消息起了反应。舰后部的一个封闭房间马上就有了动静。
“不是真的吧？”艾米自言自语着，把图像切换到一个狭小舱室。
几小时后，艾米驾着侦察舰离开了海面，向着天狼星所在的蚂蚁母舰飞去。
你这家伙又自爆了吗？通道里的一个摄像探头对着肖恩。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这里是哪里？还有你的眼睛怎么了？肖恩望着艾米。
你的记忆到什么时候？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终于找到了突破通道封锁的方法，不过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我决定要在备份完成后去尝试一下。
那就让我慢慢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吧。在此之前，天狼星，能不能告诉我那家伙现在怎样了？
被灵魂湮灭的冲击击昏了。莉丝现在正在照顾他。天狼星发来了简短的信息流。
灵魂湮灭？难道异相灵魂燃料枪？那东西被投入使用了吗？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肖恩传出的信息流带着微微的杂音。
别激动，都会告诉你的。但是首先，请先坐下，把你的线路接上。天狼星制定了一个突袭联邦指挥舰的计划，我们全都有份。放松点，肖恩。我知道你很不好过，但是现在我们都要忍耐。

第十章        　荷花的邀请
“感觉怎样？”耳边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
我睁开眼，逐渐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应该是在圣地的主控制室门口突然昏倒了。当时我的脑中完全被骇人的哀号声所充填，转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我坐起身，双手抱住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现在在肖恩的侦察舰上，身体状况良好。接下来有个任务要你参加，赶快起来吧。”莉丝在一旁说道。
我的头并不痛。事实上正如莉丝所说的，我现在身体状况很好。不过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号却一直残留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我从诊疗台上下来，在一旁找到了属于我使用的枪。
“能跟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么？”我向身边的莉丝问道。
“异相能量枪对人类的大脑有副作用。不会造成实质伤害，只是短暂的昏迷而已。圣地那里已经恢复了秩序，请不必担心。”
“有人伤亡吗？”
“打中了天花板，造成了一些损坏，没有人员伤亡。”莉丝说完后，示意我注意听天狼星的话。
“全员到齐。那么我现在开始介绍任务。我们的目标是联邦舰队的旗舰，首先必须设法登舰。艾米，你负责驾驶侦察舰，一定要平安到达旗舰旁。其他人在母舰传送室待命，我会传送你们进入敌舰。我没有联邦战舰的详细资料，也无法提供有效支援，登舰之后全靠你们自己。每人配发一个病毒包，目标是中央控制室，到达后向所有控制荷花注入。运气好的话，我们将能够夺取旗舰上所有荷花的控制权。”
我望着面前放着的一个小包裹，心想这多半就是那个病毒包了吧。我向天狼星提出了问题：“传送能够保证精度吗？”
“要看艾米能让侦察舰到达多近的地方。我的传送过程将依赖侦察舰的前方定位。”天狼星答道。
“包在我身上。”艾米回答。
“我们登舰后，艾米怎么办？在外面支援吗？”我继续问道。
“放弃侦察舰。我会把艾米传送回来，然后借助肖恩或者莉丝的信标把艾米送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肖恩问道。
“30秒后。敌人的乌贼战舰已经进入地球大气层，我们必须赶快了。”
听到“30秒”时，肖恩扬起眉毛，莉丝则向我伸出手。我想了想，伸手握住了莉丝，另一手拿起病毒包揣进怀里。
眼前景色突变，我们达到了蚂蚁母舰传送室。“你从天狼星那里拿走的记忆模块到底是什么？”我面向肖恩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肖恩一脸的不解。
“肖恩又自爆了。现在这个肖恩的记忆只到回地球前。”一旁的莉丝淡淡地说。
我说不出话来。
“人类，我得把话说明白。我不认为带着你对我们有好处，只是因为其他人坚持说你可以信任，我才勉强同意与你同行的。不要给我们惹麻烦。”
我直直盯着肖恩，一言不发。
“人类跟着Guardian没好下场的。”肖恩补了一句。
“这话你说过一次了。”我回了他一句。
肖恩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微笑中包含着一半的轻蔑。

地球联邦的舰队对蚂蚁母舰毫不关心。舰队前列的几艘战舰已经进入了地球大气层，很快就会开始实施登陆。如果联邦的近地作战部队顺利完成登陆，那么一切都完了。
我站在传送腔内，掩藏不住对艾米的担心。所幸这样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很久。天狼星传来了通知，艾米的前方定位已经在进行中，数秒内就会实施传送。
传送在一瞬间发生。我的眼前突然被水占据——我们被抛进了水中。
这是真正的水，充满了整个空间。我睁开眼睛，看到十多米处的墙壁。肖恩已经游了过去，我也和莉丝跟在了后面。肖恩异常冷静地拔出刀，在墙壁上开了个洞。墙壁的对面是空气，我们立刻被水流带到了洞口的另一侧。
我站起身，感觉到水流自上而下冲刷在身上。这里的重力非常微弱，来自头顶上方的水流也并不湍急。几秒钟后，之前的洞口逐渐缩小，最后自行愈合了。
“为什么是水？！”我浑身湿透，向肖恩问道。
“我怎么知道？”同样湿透的肖恩收起刀，拔出枪向四周望了望。“走这边。”他向着通道的一端迈出脚步。
“艾米什么时候过来？她现在的状态是不是留下休息比较好？”我跟在肖恩身后，边走边向莉丝询问。
“对于现在的地球联邦军队，只有艾米最为了解。这里已经很难接收到天狼星的讯号了，我们需要艾米的帮助。”莉丝答道。
“从现在起实施全面静默。”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了艾米。不等我叫出声，莉丝已经堵上了我的嘴。
我们一行人继续前进。在距离一个路口处还有约十米时，身后的艾米突然停了下来。肖恩和莉丝都随之举起枪，我也抬起枪口，望着前方。
两只蚂蚁从两侧出现。这次遇到的不是身高5英尺长有翅膀的蚂蚁，而是六足爬行身长超过十英尺没有翅膀的巨大蚂蚁。我注意到两只蚂蚁的背上都背着成排的武器阵列。
我立刻向一只蚂蚁身上的武器阵列射击。一阵火花跳起后，它的主要武器报废了。
“你这家伙有点脑子嘛。”打掉了另一只蚂蚁的武器阵列后，肖恩背对着我说了一句。
失去武器的蚂蚁们发起了冲锋。在这种微重力环境下，蚂蚁却能够自如地行动，其中一只蚂蚁甚至攀上了一侧墙壁。我迅速从刚才射击的后坐力中调整好姿态，浮在空中向着蚂蚁的眼睛连续开火。我没能打中目标——蚂蚁的反应装甲从身侧出现，瞬间便移动到它的眼前，阻挡了我的子弹。反应装甲上留下了一排弹孔，有不明液体渗出来。
“液态反应装甲！准备贴身作战！”肖恩抽出刀冲了上去。
我干脆地放开枪，拔出刀冲向面前的蚂蚁。对方突然停住脚，死死盯着我，然后反应装甲向我直砸过来。我无法躲避，被重重的一击打飞，撞到墙上。与此同时，我听到一声枪响，刚刚撞飞我的蚂蚁一条前腿的关节处被打断了。
我双脚在身后墙上一蹬，扑上去，用刀刺入挡在面前的反应装甲。轻松地划开一道口子以后，我把刀刺向深处，左手则从腰间拔出手枪，伸到装甲另一边，连开数枪。
蚂蚁失去了对装甲的控制。我以装甲为支点移到一边，望着已经失去双眼的蚂蚁。蚂蚁张开巨口向着我恐吓，我抬起枪，对着它的巨口深处，扣动了扳机。
在另一边，肖恩与另一只蚂蚁的搏斗还在继续。肖恩在墙壁和天花板间不断来回跳动，诱使蚂蚁使用反应装甲阻挡他，然后稍远处的莉丝就乘机打断它的一条腿。我向前移动了几步，转身对着蚂蚁的腹部开枪。反应装甲随即移过来阻挡了我的子弹，肖恩则猛然从上方落下，把短刀直接刺入蚂蚁的大脑。
艾米把我刚刚抛下的枪递给我，一言不发。“竟然比我效率还高，看来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肖恩在地面上站稳后，对我说道。
我从艾米手中接过枪，转身第一个走出去。“接下来走哪边？”我问道。
“走这边，从升降机下去。旗舰的控制核心在中央轴线上，一直向下走就能到达。”艾米说道。
“你们快走吧。我留在这里。”肖恩望着另外一侧说道。
那个方向上远远地出现了一群蛇，平均长度大约5英寸，数量众多。“它们带有剧毒，留神点。”艾米说完，向着升降机走去。
我也和莉丝一起走向升降机，把肖恩一个人留了下来。

这一层的重力强了不少。我看着莉丝摧毁升降机，向艾米问道：“肖恩那家伙没问题吧？”
“地球联邦知道我们的特点，所以不会杀死他的。肖恩多半会被俘虏。”艾米答道。
“还会有什么样的对手？提前介绍一下吧。”
“乌贼不会在这里出现，鳄鱼多半也不会。两种蚂蚁你都见识过了，毒蛇是潜伏的专家，蟾蜍是非战斗人员，”艾米说着指向一端，我看到那里有一群蟾蜍匆忙地逃跑，“剩下的是最具威胁的荷花。”
“介绍得详细一点。”
“一株荷花本身就是一台生物计算机，多个荷花还可以互联提高运算能力。荷花同时还是生化工厂，能够自主支配主体之外器官的基因，从而生产出所需的产品。作为一株植物，荷花本身没有关键的要害。”艾米突然停下脚步，“来了。是鳄鱼。”
“什么特征？”我端起枪。
“坦克。”艾米简单地回答。
我想起了刚刚遭遇的步行蚂蚁，于是开始考虑怎样将刀掏出来。结果，在我面前出现的，是三辆真正意义上的坦克，单从外形来看，跟人类广泛使用自律兵器前的主战坦克没有区别。
我花了一秒钟时间考虑该瞄准哪里，然后我意识到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我抬头望向上方，天花板和坦克之间的空间不够我从上方进攻。这下麻烦大了……
“你们走那边。这里我挡着。”艾米说着，向坦克走去。
大概是慑于Guardian搭载的死亡自爆机能，坦克全都停止了前进。莉丝一把拉起还在犹豫的我，向通道另外一侧跑去。
“这样子瞎跑的话我们都会被抓住的！”我跟在莉丝后面喊道。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莉丝答道。然后我们一起停了下来。
“这次是自律兵器么……哪个种族的？”我小声问道。
“不知道。”莉丝举起枪，但是并没有开火。
挡在我们前面的是六、七台一人高的自律战车（我想是），现在它们的全部武器都指着我们。
“是荷花的战车。把你身上的金属全都抛掉，之后你就是透明的了。”通讯机中突然传出了声音。
“天狼星？是你吗？通讯线路建立了吗？现在要怎么办？”我急切地问道。
“莉丝没办法逃脱，她也不会被杀。你赶快把身上的金属物品和电子设备全部扔掉，然后等着荷花通过。向前50米处的升降机能够直达主控制室。请放心，你不会被荷花探测到的。”耳边传来了天狼星的指示。
莉丝好象还在迷茫。我不再犹豫，把身上的装备逐一扔到地上。扔掉了通讯机后，我想起了什么，于是从怀里掏出一直以来珍藏的防水盒塞给莉丝。“帮我保管一下。”
莉丝接过防水盒，示意我转身。我顺从地趴在墙上，感觉到脑后植入的元件被拔除了。
我保持着趴在墙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荷花战车押着莉丝消失在视野里。我拿起最后一件武器——水晶短刀，走向升降机。

这里是联邦舰队旗舰的中心区域。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荷花战车，但是没有一个对我的存在有所行动。看样子我的确变成了透明的，虽说我仍然不愿相信荷花的武器系统会有如此巨大的漏洞。
趁着一台荷花战车出来的机会，我闪身进入了大门。这里是一个大厅，周围一圈都是形状各异的植物，下半部分泡在营养槽中，两两之间把根须缠在一起。
“欢迎来到我们的主控制大厅，人类。我们没有专为人类客人准备的招待礼仪用品，还请您能够原谅。”距离我最近的一株植物颤动着一对叶片，用我熟悉的语言向我说话。
我猛地转过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们请你来是为了进行一场和平谈判。为了使你放下危险的武器，我们稍稍用了一点手段，你不会介意吧？”这株植物继续说着。
“冒充天狼星给我传递假情报吗？”我盯着眼前的植物说道。
“正是如此。我们已经作好了谈判的一切准备，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吗？”
“关于什么的谈判？”
“关于我们荷花一族与你们人类携手合作的谈判。顺利的话，我们将会征服联邦的所有其他种族，而我们与人类的战争将立刻结束。”这株荷花（我觉得它一点也不像荷花）慢慢地说着。
“为什么找我？”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的谈判对象是人类，不是Guardian。你是我们目前能够请到的最有发言权的人类成员。”
我微微扬起一侧嘴角。“不敢当。”
“敌人已经全部进入预定区域。”在地下深处的一个掩蔽所中，一名士兵向房间中央的军官汇报着情况。
“导弹还要多久到达目标？”军官问。
“4分20秒。”
军官望着展示在面前的大量外星规格的战车和战机，叹了口气。“但愿我们的行动不要带来更大的灾难。”
在军官面前的全息投影图象上，大批的步行蚂蚁之间夹杂着重型坦克，还有运载着整车蟾蜍的工程车。飞行蚂蚁遮蔽了天空，在这之上则是呼啸而过的战机。
地球联邦远征军近地作战部队的士兵们并不知道，它们马上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第十一章　谈判
“我要求天狼星旁听。”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天狼星是谁？”对方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名字。
“Guardian的中央控制程序。你们不知道吗？”
“以前不是这个名字的，也许是改名字了吧。不管怎样，我们不希望这场谈判中有Guardian的参与。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们荷花族与你们人类的谈判。我们这边不会有其他种族参加旁听，所以我们希望Guardian也不要参与。”面前的荷花答道。
我耸耸肩。“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希望你先听听这个。这是从地球联邦主星轨道上传来的信息。为了方便你理解，我们已经进行了翻译。”
我点点头，表示我已经准备好了。
“以人类和地球的名义，我们向侵略者宣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多弹头飞弹，目标是你们的首都行省，全部弹头都是行星分裂炸弹，一旦发射，马上就会让你们的首都变成火山口。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我们要一块大陆，只属于人类的大陆！”
“没听懂。能解释一下吗？”我向荷花说道。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人类小队，在一名Guardian的带领下夺取了联邦的一个轨道防卫平台。那个Guardian已经死亡，剩下的小队成员似乎误以为我们的主星是地球，打算逼迫地球联邦向人类割让一块大陆。”荷花向我解释着。
“确定是Guardian吗？”
“绝对不会错。”
肖恩那家伙究竟干了些什么啊……
“要地球人类做什么？”我问道。
“向他们展示现实。地球依然是人类的领土，他们受骗了。我们希望能够与他们取得合作，以他们的袭击为掩护，完全夺取首都行省的控制权。等到那边的工作完成后，我们会把那些迷途的人类送来地球的。我们需要你说服他们与我们合作。”
“也就是说，事实上你们是在与我谈判，而不是与地球人类谈判，对不对？”我微微仰起头问道。
对方沉默了几秒。“是的。”
我偏了偏脑袋。“让我总结一下。你要我告诉那边的那些人，地球在这里，只要与你们合作，帮助你们征服那颗行星，你们就会把他们送来地球老家。是这样没错吧。”
“基本正确。”眼前的荷花微微摆动着枝条说道。
“那么我呢？对我有什么好处？”
“对你个人没什么好处。我们已经与人类军队达成了另一项协议，把我们指挥下的全部他族部队送到指定地域，然后由人类方面实施核反应炸弹密集轰炸——事实上多数炸弹都是我们的，只要伪造出我们的部队遭到预料之外的袭击全军覆没的假象就可以了。这项计划完成后，我们荷花族将接管远征军的全部战舰，然后立刻撤军回地球联邦，参加针对地球联邦其他六个种族的征服作战。也就是说，针对地球的入侵将就此结束。”
我觉得有些头晕。
“让我想想，”我用一根手指敲着脑袋说，“你们把其他族的军队全送给人类军队屠杀，然后你们接管舰队，终止对地球的入侵，回家去打你们的内战，是不是这样？”
“虽然你的某些用词并不精确，不过大致意思可以说是正确的。”
“你们在这边的工作事实上已经不需要担心了，只是老家那边还有些问题，所以需要我帮忙解决，是吧？”我继续问道。
“正是如此。”
“让我再想想……”荷花开出的条件令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仔细搜索记忆，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肖恩到了对面的宇宙，在那里拉了一批人类（？），骗他们说要去地球跟入侵者交战，然后通过某种途径到达了地球联邦，并且夺取了一个轨道防卫平台。在此之后肖恩死了，剩下的人以摧毁首都行省相威胁，要求割让“地球”的一块大陆给人类。
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总觉得仿佛忘记了什么事情。肖恩离开前做了哪些事？……
“刚刚收到消息，人类军队的第一波轰炸已经完成。接下来的轰炸将由我们来实施，现在就开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眼前的荷花摩擦着叶子说道。
“肖恩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用低沉的声音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在说什么？”荷花完全没听明白的样子。
“别装了。肖恩从这边离开前拿走了一样东西，那不是武器。他是不是打算把那东西交给你们？回答我，肖恩交给你们的记忆模块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荷花沉默了两秒钟。“我们还没拿到。那记忆模块还在那几个人类的手里。我们希望你不要追问它的细节，我只能告诉你，那里面有对我们荷花族具有重要意义的信息。为了它，即使是与其他六大种族同时宣战，我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给我接天狼星。我不能独自做出决定。”我冷冷地说。
“我们不希望Guardian参与此事。”
“我是Guardian的一员。”
几秒钟的安静之后，荷花再次开口说话。“既然如此，我们只好采取强硬手段。请您稍稍忍耐一下，不会很久的。”
十几台荷花战车从各个方向向我驶来。“你打算干什么？”我紧握着短刀问道。
“借用一下你的身体。”荷花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异常。
我举起短刀。“别以为你们能活捉我。”
“克隆一个你就可以了。”
我不禁后退两步，马上就撞上了身后的荷花战车。数条机械手臂将我抱住，令我无法动弹。我拼命挣扎，挥刀砍断了数条手臂，但是更多的手臂伸过来将我的右臂死死缠住。一阵剧痛从右臂传来，我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我仍然没有放弃挣扎，使劲抽出左手，不去在意被扯破的衣袖和手臂上的血痕，掏出病毒包，尽全力向着墙壁丢过去。环绕我周身的手臂一瞬间变得更紧了。我达到了失去意识的边缘，只能勉强抬起头，望着病毒包砸在墙上，然后落入营养液中。
两块挡板迅速升起，将被污染区域连同两株荷花一并隔离。“勇敢的家伙，可惜这样是不可能成功的。”半昏迷状态下的我听到了这样的话。随后机械臂对我的限制稍稍放松了一点。我就这样被抬着向门口移动。
“干的漂亮，朋友。”身后的一株荷花说道。
营养液槽中刚刚升起的隔离挡板收了回去。我看到所有的荷花都开始拼命挣扎，有几株甚至跳出了营养液槽。
“这里是天狼星。我宣布接管这艘战舰。放弃抵抗立刻投降。”
“你是从哪里侵入的？……”落在地面上的一株荷花问道。
“你们为人类开启的专用信道直接通往系统核心——我们跟人类之间也有一点小协议。”被天狼星所支配的荷花说道。
“你休想支配整舰。关键系统都还是完好的，只凭你一个绝对无法侵入！”
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我有些好奇，断绝了照明后，你的同伴们能抵抗我的侵入多长时间呢？”
“这帮家伙没有存粮的吗？”我插了一句。
“一定有的吧。得看生体运算回路全开状态下存粮能支持多久。能支持两小时吗，你们？”天狼星说着。那语气中仿佛能听到笑声。
“你没有办法断绝我们的能源供应！我们的营养液供给系统是你绝对无法侵入的！”
“全舰警告，营养液已经遭到危险病毒污染，所有荷花自行实施隔离。还有你，断了水就少说两句吧。最好把思考回路完全关掉，像冬天的陆生植物一样休眠一阵子，应该还有救。”
“全舰污染？什么时候做到的？”我问道。
“没做到过。骗人的。”天狼星借用荷花回答。

“你非得这样子跟我说话吗？”我坐在地上处理左臂的伤口，对着眼前的一株荷花说道。
“这个房间里没有扩音器，你又把通讯机扔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荷花用枝条摆出一个“摊手”的姿势说道。
“我们与人类的协议是什么？”我站起身，观察着一株刚刚被我放回营养液槽、仍然在休眠的荷花，随口问道。
“人类将为我们对联邦的所有进攻行动无条件提供援助。”
“地面上现在是什么状况？”
“联邦陆军先后遭到人类核弹和联邦核弹的轰炸，基本全灭。联邦海军的两艘战舰正在下潜，方位是Guardian母舰停泊区。”
我转过头望着“天狼星荷花”。“接下来怎么办？”
“目前我能够控制的母舰只有一艘，而且没办法完整地离开。我们自己的战舰指望不上了。我刚刚跟荷花们达成了协议，等到海军战舰下潜到底时，把上面的荷花全都传送出来，其他种族士兵就留在那里。离开了荷花它们什么也干不了。”
“结果我们还是要跟荷花合作吗？”我有点不高兴地问。
“这是结束战争的最快捷手段。”
“地球联邦那边的那些人类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联邦战舰拦截并销毁了那些人类发来的通信容器。我收到的记载肖恩死讯的这个之所以能平安到达，是因为它走的不是常规途径——它是经过了平行宇宙那边过来的。”天狼星向我说道。
身后的大门向两侧滑开，艾米走了进来。“伙计，有个问题我要当面问你。”艾米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对莉丝怎么看？”
我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
“跟你直说了吧。梦美和莉丝，只准选一个，你怎么决定？”艾米用最为严肃的口气说道。
“只准选一个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没明白。
“就是说另外一个会消失——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回来。马上回答我，你如何决定。没时间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我完全不知道艾米在说什么。
大门再次打开。“你给我过来。”肖恩冲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拖出了大厅。
“肖恩！”艾米在后面大喊，但是肖恩完全不理会。
“很痛！不要抓着那里！究竟要去哪里啊！”我被肖恩抓着受伤的左臂，一路拖着来到了一扇门前。肖恩终于停了下来，放开手，直直盯着我说：“莉丝就在里面，这事交给你了。听好了，你要是没能把她救下来的话——”肖恩抬手把刀横在我的脖子上。“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肖恩拿开刀，在我身后推了一把。“去吧。”
我望着肖恩，后者脸上一副“留心自己小命”的表情。
我摇摇头，走进了房间。
“反正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告诉我吧，你们老家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艾米背靠着水槽，向身侧的一株荷花问道。
“一个Guardian，大概就是肖恩，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带着十几个人类，夺取了我们的一个轨道防卫平台。”尚未从病毒带来的不良影响中完全恢复的荷花慢慢地说道。
“然后呢？”
“肖恩后来死了。他的部下大半被打死，只有极少数人还活着。他们声称，如果我们不肯合作，就向我们的城市发动袭击。”
“你们的城市？你说的是荷花的城市？”艾米稍稍提高了音调。
“是的。他们还承诺，只要我们肯合作，就把某些东西作为礼物送给我们。”
“肖恩从天狼星这里强行拿走的记忆模块吧……好象记录的是某种古代语言。你们要那东西干吗？”
“是荷花族的语言吗？”天狼星突然插话了。
艾米望向身旁的荷花，后者沉默不语。
“你们荷花族是最后一个被Jimmy老爹联系上的种族——确切的说，Jimmy老爹在已经遭到完全摧毁的荷花生长区找到了幸存的花种，而你们荷花族的语言就完全遗失了。”艾米慢慢地讲述着历史。
“是的。一直以来，我们种族的每一个孩子从发芽时起就学习其他六个种族的所有语言，惟独没有我们种族的专有语言！为什么只有我们没有自己的语言？这绝对不公平！”荷花非常激动，它的多数枝条都在颤抖。
“古代人类曾经研究过你们的祖先，也记录了它们使用的语言。我们很偶然地发掘出了相关的记录，这些资料最终成为了肖恩的队伍与你们谈判的筹码。”天狼星说道。
“正是如此。”荷花渐渐平静了下来。
艾米和天狼星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艾米摇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第十二章　泪
我捂着疼痛的左臂走进房间。莉丝背对我坐在那里。
“出去。十分钟后再回来，你会看到你的梦美的。”
“梦美？”听到这名字令我愣了一下。我马上发现莉丝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那正是星野梦美的记忆模块。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快住手……”
“安静点。请你出去，最后的几分钟我想一个人呆着。”莉丝淡淡地打断了我的话。
“你自己会怎么样？”我努力保持着镇静问道。
“你只要忘记莉丝就可以了。今天起我就会变成梦美。”莉丝仍旧背对着我说道。
“绝对不行！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我……”
“那个梦美，她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吧。祝你们幸福。”莉丝抬起了手。
我扑了上去，却被莉丝轻松地挡了下来。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不顾身上的疼痛，拼命站起来要阻止她。
我抬手向着莉丝头上挥下。只要打中那里的话，莉丝会在短时间内变的与普通人类一样。只要打中那里的话……
我只感到眼前一黑。等我再次看到光亮时，眼前的世界已经横过来了。我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站起身，但是全身的肌肉都不听使唤。我仰起头，莉丝蹲在我的身边，正在盯着我看。
“受伤了吗？”莉丝的视线落在我的左臂上。
“不痛不痒的小伤，没事。”我转动眼珠望过去，原本被我自己简单包扎的伤口现在已经裂开，鲜血染红了衣袖。
莉丝什么也没说，俯下身为我处理伤口。
大约两分钟后，我终于可以勉强坐起来。梦美的记忆模块就放在莉丝身后。
“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莉丝低着头说。我能想象出她脸上自嘲的表情。
我看了看伸手可及的记忆模块，最终决定不去拿它。望着专心为我包扎的莉丝，我突然伸出手，把她揽入怀中。
“这个样子我没办法为你包扎了。”莉丝喃喃地说。
“撇开你的工作吧，偶尔偷下懒没关系的。”我在莉丝耳边轻声说道。
“你知道的吧？”莉丝的声音开始抽泣。
“什么？”我微微低下头看着莉丝的脸。
“Guardian是不会流泪的。”怀里的莉丝仰起头望着我。
“跟她一样啊……不会流泪的话，很辛苦的吧。”
“嗯。”
我轻抚着莉丝的头发。“当你伤心的时候，来找我，让我替你流泪吧。”
“说定了？”
“嗯，说定了。”我把莉丝搂得更紧。

当我和莉丝牵着手走出房间，站在门外迎接我们的是艾米。
“还是莉丝吗？”艾米问道。
莉丝点点头，我则从口袋里拿出记忆模块，在艾米眼前晃了晃。
“那是什么东西？我看不到。”艾米向我发牢骚道。
“是记忆模块。梦美还在那里。”莉丝说着，抓住我的手，把记忆模块放回了我的衣袋。
“肖恩哪里去了？”我左右张望。
“那家伙有些伤心事，每次复活出来后都要闹一阵子，谁都没办法。由他去吧。”
“可以问一下是什么事吗？”我小心地问道。
“肖恩倒是不忌讳这个，跟你说说也无妨。”艾米转了个身走向通道另一端，我也带着莉丝跟了上去。“肖恩他曾经拥有过一次爱情，很短暂，两个月而已。”
“他‘人类化’了吗？”
“当然。于是我们送走了旧的肖恩，迎来了新的肖恩。旧的他跟妻子一起在某个小城市生活，新的他对此一无所知，继续每天的日常工作。”
我静静地听着艾米的讲述。我们通过升降机上升了几层，然后继续前进。
“那一天，肖恩——我说的是新的肖恩——驾着战机进行日常巡逻，发现一个城市里有些异样，于是降低高度近距离观察，结果发现那里正在发生一场屠杀。”
听到“屠杀”这个字眼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肖恩只身来到地面。我们的原则是绝不干涉人类内部事务，所以对于屠杀也不能插手，只能袖手旁观。在一栋半毁的房子门口，肖恩看到了一个女性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完全无法辨认。可以肯定的是，她生前遭遇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肖恩下意识地踏进了房间，然后在房间里看到了任何人都最不愿看到的东西——”
“那是我自己的尸体。即使已经被惨无人道地撕碎，我依然能够一眼看出来，那就是我自己的尸体。”肖恩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要为你打一针吗？”莉丝问道。
“不必了。我只要躺一会儿就会好的。”肖恩一手按着头离开了。
“从那以后肖恩就再也没有睡过觉。虽说我们不睡觉并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肖恩消失在转角处后，艾米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在目睹了那个可怕景象后，肖恩当场陷入疯狂状态。他拿起枪，打死了他所看到的每一个人。没有人能阻挡他——当时的士兵们使用的还只是弓箭而已。最后，凡——凡是当时的Guardian主控电脑——强行把肖恩传送回来，我们十几人一起把他控制住，关了他一星期，才总算令他平静下来。为了抹消他留下的痕迹，我们动用了轨道防卫平台，把整座城市铲平了。这次事件后来在人类历史上被记载为天火。”
我们停下脚步。我思考着艾米说的话，没意识到“我们为什么要停下”这个问题。
“你希望自己活多久？”艾米突然向我问道。
“什么？”我突然从沉思中被拉出来，一时间没弄明白情况。
“我在问你，你希望自己活多久？”艾米又问了一次。我注意到身边的莉丝很紧张，握住我的手不自然地痉挛起来。
我回想起一直以来的生活状态：已经想不起长相的母亲，在雨中躲藏在战友的尸体下望着自律战车瑟瑟发抖的自己，跟着前辈一起探索封印都市寻找值钱物品的日子，为梦美修理天象仪的那天，梦美死去的那天，以及遇到艾米以后的每一天。
我轻笑出声。“我要活到天堂召唤我为止。”
“不想永生吗？我们能做到的。”艾米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我闭上眼。“像你们那样？很难过的吧，我才不想。”
我的肩膀被轻拍了两下。“明智的选择。”艾米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跟着艾米一起走，因为我想到了一些别的问题。我转身拉着莉丝走向升降机。
“要去哪儿？”莉丝问道。
“有些问题问天狼星。”我答道，丝毫没有减慢脚步。
“什么事情要问我？”耳边传来了声音。
我竟然忘了自己已经带上了通讯机。
“Guardian不会流泪是吗？”
“默认状态下那是被禁用的机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为什么禁用？”
“我也不知道，我开始工作前就已经有这样的规矩了。不过启用的权限确实在我手里。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天狼星很感兴趣地问我。
“想拜托你……开启所有Guardian的流泪机能。”
“好啊。”
“……”
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我没做错吧？”我转过头来看莉丝。
莉丝已经泪流满面。我再次把她揽到怀里。

“你做了一件令Guardian蒙羞的事。”艾米靠着墙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望着鱼贯而出的荷花战车——这是荷花用来移动的标准工具——从面前经过，问艾米：“你自己的过去还是不愿让我知道吗？”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拿出来说。”艾米离开墙壁，站直身子。“反正简单的流泪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倒不如说，我根本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
来自联邦海军战舰的荷花陆续通过我们面前的通道。“一千年不回来，很孤独的吧？”我继续问道。
“没人不让我回来，是我自己的决定。孤独也不至于啦，我在联邦那边也是有不少朋友的，各种族的都有。”艾米叉着腰回答。
来自海军战舰的荷花已经全部通过。“对你来说都是很短暂的朋友吧……”
“也不全是。有些朋友跟我有近千年的交情……”艾米突然不说了。
“是哪个种族的？”确认传送系统已经停止接收工作后，我们一行三人一起走进传送间。
“传送马上就会开始，请做好准备。”天狼星传来了消息。
我望着艾米，她什么都不说。

我掏出特制的通讯模块，把它扔向布满各种电子设备的墙壁。啪的一声，模块吸附在了上面。“无线通讯信道建立。正在侵入——已经取得控制权，自毁系统完全封闭。”
走在我前面的军官愣住了。
“这里是肖恩。已经占领自毁系统的手动控制室，守卫1人受伤，无人死亡。”
“快走吧，不是要跟我们谈判吗？”艾米催促着军官。
“请这边走。”军官掏出手帕擦着额角的汗珠。
“我们要求你们立刻无条件投降，交付所有针对Guardian的军事设施。开启所有通讯信道，放弃抵抗，天狼星将接管全球网络。”艾米慢慢地说着Guardian方的要求。
“也就是说，完全剥夺人类的一切自卫能力，还要支配人类的全球网络吗？”对方的谈判代表哭丧着脸说。
“完全正确。”艾米答道。
“这样的谈判有什么?意义完全是单方面的要求。”
“我们愿意提供一些帮助，即使曾经被你们毫不留情地攻击。”艾米抽出一叠文件递过去。“这是我们制订的重建计划书，你们一定会有兴趣的。”
军官接过文件，低头开始读。“Guardian在地球联邦协助下平息火山以终止酸雨；Guardian重建全球生态；Guardian建立全球轨道通讯网络；Guardian建立轨道防御网络；Guardian解锁全部科技……”军官抬起头，“全部科技？”
“是的。希望你们人类不要因此而跑去欺负地球联邦。”艾米答道。
“人类自主建立星际航行体系；Guardian向人类交付一切设施……”军官猛地抬头盯着我们，“Guardian解散？”
“我们都累了。”莉丝只说了这一句。
“最后添加个条件。Guardian解散的时候，人类的管理组织必须正式承认全部Guardian的人类身份。对于在之前的战争中阵亡且不再具有备份的成员，则予以追认。”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就不必了。”天狼星插了一句。
谈判桌上最吃惊的是艾米。“我们没打算提出这个条件的。”艾米向我说道。
“临时追加的条件。”我全身倒进座椅，望着天花板说道。
艾米说不出话，对方的记录员倒是已经把这个条件记录在案了。
“你们真的要解散吗？……在人类还没能摆脱好战本性的情况下。”对面的军官小心地问道。
“那不正是你们一直以来的追求吗？”我反问道。
“虽然上头是这个意思，”军官示意记录员暂停记录，然后压低声音，“我个人还是觉得，人类这个种族太悲哀了，需要照顾。”
“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解散决定是Guardian们自己做出的，说什么都没用了。”
军官点点头。“明白了。愿上帝保佑你们。”
肖恩？还在吗？
……
身体各部分都正常，为什么不回话？肖恩？
……
我要接入你的视觉了哦。
……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哇，哭成这个样子啊！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
……
……
肖恩？我听天狼星说你哭得一塌糊涂。你没事吧？要不要帮忙？
……
肖恩？让莉丝到你那里去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可怕啊。
……
肖恩？
“我说你们几个不能放我一个人呆会儿吗！！！”
再见。

终章　大地之黎明
只剩下荷花的地球联邦远征舰队已经离开地球天区，原本隶属于联邦海军的士兵们，与战舰一起被遗弃在火山旁的海底。天狼星已经完全掌握了人类的全球网络，人类放弃了针对Guardian的抵抗——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终止火山喷发，要怎么做？”我向天狼星问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Guardian的联络专员。我完全没想到这样的文职工作会令我根本喘不过气来。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像雪片一般。
“我已经与火山旁被困的联邦士兵们取得联络，正在设法取得那两艘战舰的控制权，之后我会让它们就地启动跃迁。”
“在深海发起跃迁吗？”我从成堆的消息中抬起头问道。
“联邦的跃迁原理跟我们的不同。我们的战舰跃迁会把周围的物质一起带走，联邦战舰跃迁则会把目的地原有的物质带过来。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在行星附近跃迁必然导致战舰被粉碎。”
“船上的那些人怎么处理？”
“传送出来，连同圣地里的蚂蚁一起，遣送回去。”
“有多余的星舰？”
“Guardian母舰有一艘能用。为了离开海底熔岩层，不得不放弃百分之三十的舱室，以及几乎全部武器系统。即使如此，用来进行一次单程运输还是没问题的。”天狼星答道。
“其他母舰呢？”
“放弃。计划引来一颗小行星，跃迁启动时将引起巨大的冲击，那些母舰连同基地将一并用作缓冲。这是必要的损失，反正都没什么用了。”
房门突然被打开，莉丝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抓住我就往外拉。
“什么事啊……喂，我现在很忙的！”
“跟我来就是了！”莉丝拖着无力抵抗的我往外走。
我们最终到达了一个小房间。“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做梦。”莉丝答道。
“做梦？”我完全不明白。
“没错，做梦。”莉丝说着，一把将我推倒在一张床上。我坐起身，看到莉丝正在拿出一支注射器。
“喂，这不是真的吧？你究竟要干什么？”注射器中的药物被注入了我体内。“等等……”我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失去了意识。

我在做梦。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各种各样的图像从我眼前掠过，就如同在浏览我自己的人生一样。这样的浏览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捧着“花束”的星野梦美出现时，图像的河流停止了流动。
这是梦美吗？有个声音在问我。
是的，这就是梦美。
于是，梦美的样子开始不断从我眼前掠过。她的正面，背面，侧面，她站着的样子，坐着的样子，抱着灯泡睡觉的样子，鞠躬道歉的样子，从耳旁抽出无用的打印纸的样子，以及像女神一般迎着招潮蟹走去的样子，还有临死前奄奄一息的样子。
图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声音。梦美说话的声音，梦美走路时微弱的马达声，梦美为我展示星空时的寂静，还有梦美最后的遗言……
为什么全都是梦美？
我一度以为已经淡忘了的记忆，却在转瞬间塞满了我的头脑，而且全部都无比清晰。
我试图想些别的事情，但是有关梦美的一切依然在我脑中占据者绝对支配地位。
然后我醒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坐起身，向背对着我的莉丝问道。
莉丝收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身把一样东西递给了我。“带上它去找艾米吧。记得感谢我。”
我接过来拿到眼前。这似乎是某种记忆模块。
“是你的梦。你很快就会用得着它的。顺带一提，我刚刚为你安装了信标。”
信标？我抬头望着莉丝。
莉丝后退了两步，然后给我一个微笑。我就这么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被传送走了。
我从半米高的地方摔到地上。眼前是某个传送室，不过是我没来过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天狼星？你在吗？”我站起身，尝试呼叫。
“这边。”艾米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来。
我走到门口，看到艾米正在通道中慢慢走着。我快步追上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空气好像有点奇怪。”我向艾米的背影问道。
“Guardian的最后一个基地，刚刚才恢复通讯。这里数百年没有人来过，空气循环大概出了点小毛病。”
我们走进了一个有点眼熟的房间。“复制中心？”我问道。
“没错。”艾米向我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
“梦美的资料。”
我愣了两秒钟，然后想起了一直握在手里的记忆模块，于是把它递了出去。
“莉丝说这是我的梦。”我对把线路接上控制台的艾米说道。
“读取记忆的过程确实很像做梦。”艾米开始工作了。“我现在开始设计梦美的身体，数据来源将全部取自你的记忆。你希望达到多高的相似程度？”
“你……是要为梦美制作身体吗？”我小心地问道。
“快点，这里过不了多久就要被炸掉了，别磨蹭赶快做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我希望梦美会哭，会做梦。其他的……”我仰头望着上方，仿佛看到了数千米海水和浓密云层之上的星空。“还是让她做机器人吧。外貌相似与否无所谓，只要心还是一样的就好。”
“机器人吗？那就好办。编写基因制作生体太费时间了。”艾米偏了一下脑袋，“时间不多了，得抓紧。”
“把梦美的记忆体拿出来，我们要确认一下制式。”耳边传来了天狼星的声音。
我递出梦美的记忆体，艾米伸手接过，插上了控制台。
“预定跃迁开始时间还有17分钟。”天狼星为我们报时。
“来得及吗？”我有些紧张地问艾米。
“怕死的话就先走。我一定要把这件工作完成。”艾米拔下了梦美的记忆体还给了我。“等下我会带着梦美的身体去找你的——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接过记忆体后，我没有动，向艾米问道。
“即使你自己不怕死，也该为别人考虑一下。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我点点头，“一定要活着回来。”然后转身离开。

“艾米还在下面，她说她一定要把这工作完成。”我对莉丝说。
“我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有点担心，她完成这工作后会怎样。”莉丝露出忧虑的神色。
“怎么了？”
“艾米她最初成为Guardian的时候，犯了一些错误。她为此感到内疚，所以才把自己放逐在外不愿回来。她如今回来是为了履行身为Guardian的义务，这工作已经完成。现在的艾米，除了与你的约定外，很可能已经没有别的寄托了。等到这约定完成……”莉丝闭口不语。
“也就是说她会失去最后的寄托吗？”
莉丝点点头。“我们已经决定要向地球联邦透露荷花族即将发动战争的情报，那边的大战已经不可避免。这样一来，艾米也不能再回去那边了。我们都希望艾米能放下过去的担子留在这里，但是好像很困难。”
“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啊？”
“她认为她的某次决定带来的后果对整个Guardian组织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对Guardian内疚啊……”我低下头，开始思考。
“跃迁开始还有90秒。”天狼星的声音使我中断了思考。
“艾米呢？”我问道。
“还在下面。从目前进度估计，应该会在跃迁开始的同时完成构建。”
“来得及么？”
“不知道。跃迁开始后小行星会在火山边出现，到撞击开始还有几秒时间。不过我不能保证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能把她们传送出来。小行星出现时很可能会带来干扰。”天狼星的语气有些紧张。
“艾米比梦美的身体重要得多。把她强行传送出来吧。”我握着拳头说。
“艾米要求我不到构建完成不能启动传送。我……我不能违抗艾米。”
我头一次知道天狼星在Guardian内部还有不能违抗的对象存在。
我再次望向手中的记忆模块。“梦美，你要是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会怎么想呢？你还会露出那张笑脸吗？”
“跃迁开始还有30秒。”
“艾米的预定到达地点是哪里？”
“你所在基地的礼堂。”
“我过去那里等她。”我收起梦美的记忆体，在通道中跑起来。
在跑动的时候，天狼星不断向我告知跃迁倒计时。当倒计时数到零的时候，天狼星不再说话了。
“艾米现在状态怎样？”
“还活着。接到了转发来的消息，申请最高权限。我已经同意了。”天狼星的声音中能听得出紧张。
我闭上眼，向着星星祈祷。
“艾米自己控制着传送系统，到达了距离火山中心稍远的战舰！这里还在我的控制下，我马上启动传送！”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莉丝已经跑上前，开始为倒在地上的艾米检查。
我也走到旁边。“艾米还好吧？”
“这次是机械部分严重损坏，不完全传送的结果。”莉丝笑了笑，“这下连‘人类化’都省了啊。”
莉丝抱起艾米，然后一起从我眼前消失了。
“剩下的都交给你了，‘客人’。”天狼星的语气里带着笑。
我向前走了两步，望着躺在地上的机器人身体。这正是我无数次梦到的梦美，绝对不会有错。
我半跪下来，抱起梦美。“插口在脑后，老地方。”天狼星在耳边说着。
我没有说话。在这样的情景下，我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言。我颤抖着手，拿起梦美的心，摸索到她脑后的接口，稍稍用力。一声轻微的脆响之后，梦美的心和她新的身体合为一体了。
我望着梦美的脸，默默地等待着。
“自检完成，马上启动。”我把头微微侧向一边，“我只监控初次启动过程。梦美她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于这个世上。”天狼星在我耳边解释着。
怀抱中的梦美慢慢睁开了双眼，望着我。几秒钟后，梦美终于开口说话了。
“客人，这里……是哪里？是天堂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也许，这里就是天堂也说不定。”
礼堂的一角突然传来了亮光。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物体。
“耶拿小姐？……不，不是耶拿小姐。”梦美望着角落处的投影仪，用缓慢的语速说着。“我刚刚成功地与服务中心取得了联络。是客人您为我找到了这个新的身体吗？真是太谢谢你了。”梦美向我鞠了一躬。“根据服务中心传来的消息，这里就是我的临时工作场所。作为报答，请允许我为您做一场天象演示，现在就开始。”
我微微点头。梦美带着微笑转过身，向礼堂的舞台走去。
“真是谢谢你了，‘服务中心’。”我喃喃地说。
“不必客气，‘客人’。”耳边随即传来了声音。
礼堂中已经聚集了许多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士兵。我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了下来。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我扭过头，看到莉丝陪着艾米在我背后的位子上坐下。
“身体没问题了吗？”我问艾米。
“机械部分完全停止运作，生体部分完好。”莉丝答道。
“现在的我跟人类没什么两样了。”艾米挤出一个笑脸说道。
“欢迎大家光临天象馆。这里有着无论何时都决不会消失的，美丽的无穷光辉……”梦美已经开始了演示前的解说。我和莉丝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安静下来认真观看。

“启明星出现在天空，再过不久太阳就会升起。黎明的阳光将会洒满大地，为我们带来光明和希望。”星空的一角变成了橙色，很快太阳就从那里升起，耀眼的光辉掩盖了所有的星星。“本次演示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观赏。欢迎大家下次再来。”梦美向着全场观众鞠躬。礼堂里的照明灯亮了起来，观众席上传来了热烈的掌声。
我打定主意，站起身走上台。“梦美小姐，稍微借用一下这里可以吗？”
“我接到服务中心的指示，您是尊贵的客人，对您的任何要求都应当无条件满足。”梦美带着迷人的微笑向我说道。这个微笑，令我感到一直以来所经历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梦美让到一旁。我走到台中央，面向台下的人们，高声说道。“我们与联邦的战争结束了。所有人都应当感谢我们的英雄们——艾米，莉丝，肖恩，以及天狼星。他们一直以来为人类和地球而战。今天，在这里，我宣布，授予艾米，莉丝，肖恩和天狼星人类身份。他们将作为人类和地球的忠实卫士永远受到尊敬。现在请各位英雄们上台。”
我微笑着走到一边，与梦美站在了一起。
“客人，我接受了你的许多帮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梦美小声地向我说道。
“只要看见你幸福的表情，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笑着回答梦美。
艾米很不情愿地被莉丝拖上了台，随后肖恩突然出现，一脸迷茫地环视着周围。
“请问我们的英雄们，今后都有什么打算呢？莉丝？”
“我要与这个家伙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莉丝一下子抱住了我的手臂。我只好苦笑。
“祝你们幸福。要是你敢让莉丝不开心的话，我绝饶不了你。”天狼星浑厚的声音响彻礼堂。台下传来了阵阵笑声。
“我有不好的预感……肖恩，你今后有何打算呢？”我带着粘着我的莉丝，走到了肖恩面前。
“我？……嗯……我想，我会尝试找到一份爱情吧。就为这个，我嫉妒人类很久了。”肖恩有些迟疑地回答。
“那么，接下来是艾米。艾米？你今后有何打算？”
“或许会在星星之间流浪吧……谁知道呢。这里不是我的归宿。”艾米说着，脸上带着苦笑。
“听我说，艾米。你现在是人类了。作为一个人类，故乡地球是永远的家园。不要说什么‘这里不是我的归宿’。拜托你，像人类一样，在地球上幸福地活下去吧！”
艾米有些不知所措地摇着头，但是莉丝和肖恩都在劝她。“在地球上生活下去吧。一定会在什么地方找到你的幸福的。”
“好吧，我会认真考虑。”艾米低下头。“不过我可没答应啊。”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艾米的脸上有一丝笑容。那是真正幸福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令我相信，我已经成功了。
“那么最后，我们的天狼星有何打算呢？”我稍稍仰起头问道。
“找个伴侣，恋爱、结婚、生子，幸福地过一生。呃……我该找个妻子还是找个丈夫啊？”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开个玩笑而已。说真的，在地球的日子令我非常开心。只不过太空才是我的故乡，我的归宿。我在这里已经呆得够久了，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等到Guardian正式解散的时候，我就会离开的。希望大家能原谅我。”
艾米点点头。“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天狼星。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这种话等我真正离开的那天再说会更合适的。”天狼星说。台下又传来了笑声。
“刚刚完成的推算确认，封锁火山行动成功了。冲击将引起小型海啸，破坏力有限。预计两周之内，现有酸雨区的降水强度会开始逐渐减弱，三个月后，全球性酸雨将完全终止。”
天狼星的报告结束后，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刚刚是在说……雨要停了吗？”梦美小心地在一旁问道。
“是的，雨就要停了，很快太阳就会出来了。”我望着梦美回答。
“虽然下雨时天象馆的客人会比较多，但是晴天大家的心情会比较好。我由衷地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梦美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轮到你了，伙计。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天狼星突然向我发问。
“我？……”我一时愣住。“我还没考虑……”
“在孤儿院照顾孩子们怎么样？”
我立刻意识到这个提议是在影射某个史诗级的英雄人物。“不，还是算了。我对小孩子头痛得很。啊，对了，梦美，你觉得怎么样？照顾小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吧，我想。”
“啊？我？不行，我还有工作……”梦美慌张地摆手，那副模样可爱极了。
“照顾小孩子也可以成为工作。听我说，梦美，你现在是自由的，想做什么都应该由自己决定。不要理会别人说什么，”我注意到梦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更不要理会那个服务中心的鬼扯！你就是你，只有你自己能把握你的未来。”
“鬼扯什么的好过分啊……”天狼星在我耳边发牢骚。
梦美歪着头望着我。几秒钟后，她开始慢慢地说：“根据服务中心发来的消息……”
我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一下子抽走了。
“……客人您是绝对可以信赖的，所以我相信您。既然您这么说了，那么我想照顾小孩子应该也是很有趣的工作。我愿意试试。”梦美笑着说完了后面的话。
“既然如此，你还是到海中央去种田吧。这可是件伟大的工作啊。”天狼星向着全场宣布。
我苦笑一下。“种田也不错呢。”
“刚才服务中心告诉我说，我现在的这个身体是可以哭的，这……是真的吗？”梦美突然直盯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
梦美一下子哭了出来。“谢谢，谢谢你……”
我本想张开手抱住她，但是莉丝突然从我身边冲过，一把把梦美搂在怀里。“好孩子，放开了哭吧。你已经忍耐很久了吧？我知道的……”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艾米和肖恩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算了，这样最好。”我挠挠头，自嘲似地说。
这里是第三小队，已经完全占领轨道平台。
我们找到记忆模块了！荷花族万岁！
现在开始解读……等等，这种记忆模块不支持断电状态下的储存！现在里面的信息完全被破坏了！
怎么办？那个人类还没跑远，要去追他吗？
总部？发生什么事了？请回话。
这里是荷花行省军事指挥总部。我们遭到了其他六个种族的联合先制攻击，损失惨重！所有荷花立即返回首都报道！重复，所有荷花立刻返回首都报道！
这些缺乏思考能力的种族，即使联合在一起，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荷花族万岁！
可恶的人类，等到我们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回来跟你们算帐！

(The End)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天狼星起源 （星之梦续 番外篇一）

星之梦续 番外篇一
天狼星起源
上篇
滚滚熔岩奔腾而至。身后已无退路。家人、伙伴和陌生的人们，抱在一起痛哭。流动并不迅速但却无法阻挡的熔岩已经将此地化为孤岛。人们将手伸向天空，祈求帮助。就在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很快变大，可以看出那是一只巨大的长有翅膀的蚂蚁。她被母亲双手抱起，伸向天空。她向着蚂蚁大声呼唤，却叫不出声。蚂蚁望着熔岩流中央孤岛上几近绝望的人群，扑动着翅膀飞走了。
转瞬之间，熔岩流便将孤岛完全淹没。哀号声和哭喊声仅仅持续了数秒。她被母亲的双手拖起，在熔岩之上停留了两秒钟，最终还是没能摆脱被熔岩吞噬的命运。
“不是这样的！”
艾米猛然坐起身，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不是这样的。艾米对自己说道。Jimmy老爹发现她的部落被困时，立刻飞来救援。可惜机会只有一个。面对众多在一线希望前挣扎的人们，Jimmy老爹作出了最合理的决定——它选择救出最年幼的人。那就是艾米。
那一幕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是艾米至今无法忘却。当她的母亲用双手把她递给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巨大蚂蚁时，她心中混杂的恐惧和期待，大概会永远烙印在她的记忆之中吧。
“艾米？你还好吗？”同伴急匆匆地跑来查看她的状况。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艾米抱住头，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又是那个梦吗？”
艾米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今天还能工作吗？要不要我替你？”队友凑上前，小心地问道。
“我没问题的，不要担心。”艾米强打起精神，从床上走下来，走向驾驶舱。“也许你说的对，干脆不要再睡觉比较明智。”一脸憔悴的艾米喃喃地说。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侦察舰的值班观察员喊道。
艾米不急不慢地读取信息。类地行星，体积是地球1.21倍，有液态水，海陆面积比约4比1，平均温度适宜，大气成分还在分析中。
“真不容易啊。到第六个星系才终于发现了这样好的星球。”
“别跟上个星系那样遇到全是氯气的星球就好了。”艾米面无表情地说。
大气成分分析结果出来了。氧气含量26%，氮气71%，剩下的都是甲烷和惰性气体。
“二氧化碳含量太低……不过问题不大。”艾米说。“看来我们确实中彩了。准备实施近距离观察。”
两小时后，侦察舰进入了行星轨道。绕行数圈后，探索小队决定降落。
“降落成功……我想。收拾好东西出发吧。”艾米站起身，向队友们宣布道。
“我们真的在地面上吗？我觉得我们还在晃动，你没搞错吧？”一个队员一边说着，一边瞥向控制台。
“没错，是在晃动。这个行星还真是热情啊。”艾米切断连接，走到船中去取地面探索用具。“4级左右而已，不必担心。我们快走吧，在这船上呆了三个月，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什么四级？”怀疑侦察舰是否停稳的队员问。
“地震。这颗行星还很年轻啊。艾米，这个着陆点安全吗？”担任探索队队长的Guardian提着枪问。
“没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这里是地震烈度最低的海岸。内陆有稳定的区域，不过我们的侦察重点在海边。”艾米打开舱门望着外面。
“那帮荷花……为什么我们非得听他们的不可……”一个队员发着牢骚。
“你有一半是乌贼吧？我还以为你喜欢海的。”艾米让到一边，队长首先出舱。
“到海边建立一个临时营地。我们的工作就是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你们几个，注意血液二氧化碳含量，别晕倒了。”队长踢着脚下的岩石说。
“本地生态系统到低等陆生植物吗？不知道海里是什么样子。”艾米望着不远处的海浪说。
“真不明白为什么让你这个纯粹的人类加入队伍。我们又不是来为人类寻找居住地的。”一个队员小声地说。
“闭嘴，癞蛤蟆。”艾米头也不回地说。
“不准叫我癞蛤蟆！”

艾米和一个队员在离海岸稍远的稀疏丛林中前进。其他的Guardian正在海边搭建营地，有两个人已经潜入了海中。
“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艾米问。
“什么？”身旁的同伴回答。这个外观看来是女性人类的Guardian有超过一半的意识是来自步行蚂蚁的。
“这样频繁的地壳活动，与我们推算的行星年龄不符。”
“是啊。本地生态系统已经发展到了植物支配全球的程度，按时间来说，全球地壳不稳定期早该结束了。”“步行蚁”说。
艾米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的同伴回头望着她。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不对，不是听到，是感觉到。所谓的第六感？”艾米晃着头说道。
“我没有收到异常的信号。你的哪个传感器短路了吗？”
“你才短路了呢。”艾米一只手放在头上。“好吧，等下帮我检查一下。或许真的是那里故障了——绝对不是短路。”
“有什么发现吗？”队长发来了讯息。
“完全没有。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陆生动物。海里情况如何？”艾米的同伴回答道。
“初级的动物到处都是。那帮乌贼们一定会兴奋的。你们那边的生物取样进行的顺利吗？”队长继续询问。
“目前为止见到的植物种类并不多。我们打算马上返回。”
“我不返回。”一直沉默的艾米突然插进了一条信息。
“有什么发现吗？”队长来了兴趣。
“还不能肯定，我还在观察中。过后我会详细汇报的。”艾米望向同伴，后者点点头，表示愿意继续留在这里陪着艾米。
“谢谢你。”通讯结束后，艾米说道。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喜欢跟人类在一起。”同伴笑着说。

第四次自检结束，结果依旧是一切正常。尽管如此，艾米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细微的扰动。在每次自检时必定会出现的信号杂音，乍看起来仿佛只是干扰，但是艾米却下意识地认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你要是有话对我说，就说出来吧。”艾米开口说道。
扰动突然换了一个形式，就如同是在回应艾米一般。
艾米看了一下时间。“不好意思，我现在必须回去和同伴们会合了。”艾米已经注意到这神秘的扰动只有在这附近区域能够感受到。“过几个小时我再回来。”
扰动的强度略微增大了一些，波形变化也趋于混乱。
艾米愣了几秒钟。“对不起，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然后艾米抬起手，向不远处呼唤她的同伴示意。

“你说的神秘扰动就是在这里吗？”队长向四周张望，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就是这里。”艾米查看各种传感器发来的信号。“我仍然能够收到。你们也一定能收到吧？嗯？……”艾米突然不说话了，因为她突然发觉，扰动已经不是来源于传感器，而是直接出现于中央处理器的运算过程中。所幸扰动强度不大，在运算中很容易被滤除，并没有造成影响。
队长愣了几秒钟，然后问身后的几名队员。“有任何人收到那个所谓的扰动吗？”
在场的人纷纷摇头。
队长回身面向艾米。“很遗憾，看来只有你能收到那神秘的扰动。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你最好还是回到船上去做一次详细的检查吧。”
艾米轻轻点点头。她已经确信现在这样的状况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这家伙真是惹人厌啊……”艾米对着一旁的空气说道。
对不起。
艾米停住了。
“又怎么了？这次收到什么了？”一个队友问艾米。
“没什么，我们赶快回去吧。”艾米又迈开了脚步。

“艾米！你在干什么？”传来了队长的讯息。
数小时后，当探索队的其他成员都在忙于工作的时候，艾米一个人登上了侦察舰，离开了地面。
“稍微兜一圈而已，不会跑远的。”艾米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关注侦察舰传感器收到的数据。
艾米相信她收到的不明扰动来自于某个文明。她已经确认了在地面上能够接收到这一扰动的范围，现在她正独自驾驶着侦察舰，要确定一下神秘扰动在垂直方向上的可接收范围。
“伙计，你在吗？”艾米说。
这话不是对任何人说的。艾米没有把这句话发送出去，所以她的队友不会收到。即使如此，艾米相信她正在寻找的未知文明成员能够听到。
“在。”艾米收到了讯息。如果把这讯息转化为声音的话，将会是非常可笑的音调——这讯息的失真相当严重。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成形的文字答复，仅仅是不可解读的剧烈扰动——所谓剧烈是相对于一直以来的微弱扰动而言。
艾米认为对方还不能完全解读自己使用的语言，所以决定从简单句式开始。
“是什么？”
扰动。
“警告？”
扰动。
“友好声明？”
扰动。
艾米想了想，然后发出了一个词。“求救？”
强烈的扰动。
艾米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扰动突然消失了。艾米注意到侦察舰现在的高度大约是50米。
完全无视队长的责骂，用了十多分钟确定了不明讯息的收讯范围后，艾米终于驾着侦察舰回到了地面上。
“你这次有什么解释吗？”舱门打开时，队长站在门外，怒气冲天地向艾米责问道。
“完全没有。”艾米不以为然地回答。
队长忍了几秒钟，最后愤然转身离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禁闭七十二小时！”
“求之不得。”艾米淡淡地说。
对不起。
“七十二小时够你学会不少词汇了吧？”艾米保持着站在门口望向外面的姿态，小声地说。
扰动。

艾米在侦察舰的货舱里靠墙坐着，仰着头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
“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吧……好像又地震了？”
是的，地震。
“你知道地震的原因吗？”
是的。
“你知道让地震停止的方法吗？”
是的。
“不是开玩笑吧？”艾米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那是什么？
“忽略它吧。”艾米停顿了一秒，确保对方能够明白断句。“怎样停止地震？”
带我离开这里。
“你在哪里？”
你的下面，非常下面的地方。
“你是说非常深的地下？”
是的。非常深的地下。
“怎样带你离开？”
我正在想。
“有办法离开吗？”
一定有。
货舱门突然打开，带有一半步行蚁意识的女队友走了进来。“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呢？”
“清点库存物资罢了。”艾米保持着望向面前上方的姿势说道。
队友没有理会艾米说的话，走到她身边坐下，打开一个盒子。“本地的海产品，队长亲自掌厨的，来尝尝吧。”
“回去后替我说声谢谢。”艾米收回视线，开始吃东西。
“还是在意那个波动吗？”
“已经不是波动了。现在是用明确的语言发送求救讯息。”
“有没有问过对方，为什么不肯与其他人交流？”
其他人的意识都不纯，我不信任。
“它说你脑袋里有一半是蚂蚁，不能信任。”
艾米被狠狠瞪了一眼。
“抱歉，玩笑有些过火了。”艾米从餐盒里叉起一块不明物体送到口中。“要说我跟别人有什么决定性的差异，恐怕只有这一点了：我的意识完全来源于人类，没有被添加任何其他成分。”
“你这话真让我寒心。”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我该走了。队长在催我了。”
“有事情？”艾米抬起头。
“飞蚂蚁的一艘运输舰四小时后到达。我们接到命令，要为蚂蚁们清理出一块着陆区。”
“这么快？”艾米皱起眉。
“只有飞蚂蚁，没有其他种族。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总之我必须去干活了。”同伴站起身，走向门口。“好好享受你的休假吧。”
舱门被关上了。“说得好象我很喜欢休假一样。”艾米小声嘟囔道。
你们所提到的飞蚂蚁，那是什么？
“一种生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可以移民的行星，飞蚂蚁是未来的移民种族之一。”
移民？你是说会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生物搬到这里来居住？
“并不像我们……会搬到这里来应该是不会错啦。”艾米吃完由不明材料制作的饭菜，把餐盒收起来，坐在墙边眯着眼。
这个行星不适合有智慧的生物定居。太危险。
“真的危险？不是因为它是属于你的行星？”
不，我并不介意。不过，只要我还在这里，这个星球的地震就不会停止。因为我而使智慧生物失去生命，我会不安。
艾米沉默了几秒。
“你之前说过你希望我帮助你离开？”艾米睁开眼，问道。
是的。
“找到办法了吗？”
可以尝试一下。
艾米一下子站起身。“说吧，要我做什么。”

艾米瞥了一眼时间，距离她的禁闭结束还有四小时，距离蚂蚁运输舰到达则还有两小时。
按理说艾米应该老实呆在货舱里，但是她现在却在驾驶室。她的新朋友刚刚向她说明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以及脱离行星束缚的计划。这位朋友现在还没有名字。它是从前某个不明星球内诞生的智慧体，依赖的载体就是行星本身，整个行星内部的活动都是它思维活动的组成部分。某一天，它的某个动作引来了一批智慧生物，而且这些来访者们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为了让它们能够安全地生存下去，原住的智慧体决定离开。它采取了唯一可行的移动手段——开启一个从它所在的宇宙到达这边宇宙的通道，直接通往这一侧的某颗行星。
“引来那些生物的时候，你是开启了通道吗？”艾米一边调整侦察舰的探测器设置，一边问道。
是的。不过当时的我太幼小，并没能意识到这一点。说起来，那些生物和你们外形挺像的。
艾米愣了几秒钟。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对不起，稍稍走神了。你刚刚说你在迁徙的时候失去了很重要的同伴，那是什么意思？”艾米又开始了工作。
和我一同诞生的另一个智慧体。我们分别在两颗行星上，那是互相绕转的一对双星。我们是最好的伙伴。本来我们约好一起迁徙的，但是我过来之后就没有了它的消息。我很想念它。
“调整完成。来测试一下效果吧！”艾米提高了音调，带点兴奋地说着。
那么，三十分钟后见。
三十分钟后，艾米独自驾驶着侦察舰到达了这个星球的背后。她紧张地注视着地层活动探测阵列传来的数据，生怕漏掉了什么。
地壳活动探测产生的数据开始呈现出规律。这些数据经过分析之后，很快就变成了可以解读的声音信息。
“我准备好了。你那里情况如何？”解读出的声音这样说着。
艾米一瞬间如释重负。“信号传输状态良好。随时可以接收数据。”艾米说的话被转化为超声波信号发往地面。
对方没再说话。半分钟后，行星地壳活动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从行星中向侦察舰转移数据的过程开始了。
艾米的新朋友不再说话。它现在正在把自己向侦察舰转移，恐怕是没有余暇再思考别的事情了吧。
“艾米！你到底想干什么？马上回来！”传来了队长的信息。
艾米盯着数据载入的进度，完全不理睬队长的话。
随着行星地层的活动猛然加剧。整个星球的地壳都开始了震动，很多地方开始出现裂缝，有些裂缝深达岩浆层，海水灌入之后，腾起了数公里高的云雾柱。
艾米不禁开始为星球另一面的同伴们担心起来。如此剧烈的地层活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事？
队长一如既往的骂声传来，艾米稍稍放下了心。“请原谅我。等到传输完毕，我一定立刻去找你们，到那时候随便什么判决我都接受。”艾米低声说。
不知过了多久，数据传输终于结束了。从一旁传来了充满感激的声音：“谢谢你，艾米。请接受我最真诚的感激。”
“艾米现在前往集结点。队长，现在那边情况如何？”艾米顾不上和新伙伴寒暄，立刻启动侦察舰，同时向队长询问。
“你这个混蛋，这次绝对饶不了你！蚂蚁们已经开始着陆了，马上把侦察舰给我带回来，这边的工作多的很！”队长真的生气了。
“那边没事就好……等等，现在应该是全球地震吧？蚂蚁们还是要着陆吗？”艾米突然紧张起来。
“别问那么多！现在地面上很混乱，降落过程需要侦察舰指引。我给你570秒到达位置！”
艾米耸耸肩，加快了速度。
蚂蚁运输舰出现在了视野中。即使地面仍在剧烈震动，蚂蚁们还是坚持立刻实施着陆。“艾米到达位置。队长，现在状况实在太危险，我建议终止着陆。此外，你们最好全都离开地面，我现在就去接你们。”
“否决。你现在必须留在当前位置上，为我们的着陆作指引。其他人原地待命。”从蚂蚁运输舰传来了消息。
艾米没说什么，默默地调整侦察舰进入悬停状态，然后开始为运输舰提供指引。
“全球地震和火山活动还将持续一周左右。在此之前强烈建议暂停一切地面活动，停留在空中避难。”新朋友说话了。
“蚂蚁们比我们的权限高，没办法。说起来，你的状态怎样？没留下什么东西吧？”艾米问道。
“主干部分完整地传输过来了，留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部分。请问我可以访问这里存储的信息吗？”
艾米此时无暇它顾，很随意地回了一句：“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现在我很忙。”
运输舰的高度逐渐下降。当它距离地面只剩下数米的时候，下方的临时降落场出现了一个裂缝。
“着陆终止！着陆终止！着陆场即将发生重大灾难！提升高度！”艾米突然大喊起来。
蚂蚁运输舰停止了下降，但是似乎并没有上升的打算。
在运输舰的阴影下，裂缝缓缓地扩张。“我现在降落，所有人请立即准备登舰！重复，所有人立即准备登舰！”艾米一边喊着，一边启动侦察舰准备着陆。
“侦测到高速上升的熔岩流。请立刻通知运输舰，即刻离开。熔岩到达地面预估时间15秒。”驾驶舱内响起了声音。
同样的消息也同时被发送给了蚂蚁们。运输舰调整着喷口，向着一旁闪避。
“快一点，再快一点！”艾米忍不住喊着。
炽热的熔岩喷涌而出，直达数公里的高空。蚂蚁的运输舰遭到重创，以掠地高度仓皇逃跑。
“我马上就到！坚持住！”艾米大喊。不顾迫在眉睫的危险，艾米径直冲向熔岩喷口。
“那些人没救了。你过去也只是送死。建议立刻撤退。”
“不行！”
“立刻撤退。”冰冷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你这个混蛋给我闭嘴！”艾米怒骂道。
转瞬之间，艾米失去了侦察舰的控制权。侦察舰不再接受艾米的指令，调整方向，以倒退的姿势迅速远离喷发区域。
“混蛋！”艾米一把扯下连接线，纵身冲向舱门，但是她却没能把门打开。在她的手接触到门旁控制板的一刹那，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艾米眼睛的余光望着控制台，在那里还可以看到火雨之中拼命躲避的同伴们。
“你这个家伙绝对不得好死！”艾米说不出话，仅仅在脑中用最大的声音叫喊着。
控制台上的影象被关闭了。“向您致以最真诚的歉意。我实在不能允许你为了无法挽救的同伴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
艾米现在还不能完全自由活动，不过她已经获得了对自己的大部分控制。“你在乎的只是你自己的性命吧。”艾米此时的表情如同魔鬼一般。
“我承认我对此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我绝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传来了冷静的回答。

外壳受到严重损坏的蚂蚁运输舰停留在轨道上，艾米的侦察舰——探索队的侦察舰现在是艾米一个人的了，至少看起来如此——停在不远处。在地面上，地震和火山活动已经明显减弱。根据这个行星前主人的说法，现在着陆已经不会有危险。
“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对于你的同伴们，我们深表抱歉。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我们都会永远记得他们的。请你不要太伤心了。”从蚂蚁运输舰上传来了消息。
艾米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们都还有工作要做。接下来怎么办？另找着陆点降落吗？”侦察舰内回响着艾米的声音。
艾米的眼珠动了一下，立刻又回到了呆滞的状态。
“是的。我们接到的任务是为我们种族夺取环境最适合的陆地，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次的事件我们双方都有责任。在此我有个提议。”蚂蚁那边自顾自地说着。
“请讲。”
“我们愿意和你一起来讨论，针对这次事件的经过，要向地球提交什么样的报告。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你要帮助我们，确保我们种族能够占据这颗行星上最美丽的土地。如果可能，我们要占据未来地球联邦的首都。”
侦察舰装出思考了几秒的样子，然后回答蚂蚁。“我接受。”
随后它再一次转向艾米。“还在恨我吗？即便如此也不能勉强自己不吃东西啊。”艾米依旧一动不动。“真拿你没办法。失礼了，艾米，在你恢复状态以前，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艾米的身体在侦察舰的控制下前往船舱寻找食物，而她的表情依旧呆滞。

下篇
“莉丝请求返回。”
没有回应。
“重复，莉丝请求返回。”
没有回应。
“喂，凡，你在吗？我是莉丝，请求返回。”
“我现在很烦，拜托不要打扰我。”同样的答复第七次传来。
“别闹了！我们都还有工作，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莉丝提高了音量。
“我现在很烦，拜托不要打扰我。”
“凡？”
“我现在很烦，拜托不要打扰我。”
“凡，真的是你吗？”
“我现在很烦，拜托不要打扰我。”
“……”
“我现在很烦，拜托不要打扰我。”
莉丝关闭通讯，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望着身后充满感激之情的农夫们。“今天我可能走不了了。可以拜托你们留我借宿吗？”
村长连连点头，有两个人立刻跑回村里。
“凡那家伙到底出什么事了？该不会坏掉了吧？”莉丝自言自语着。

他第无数次站在控制台前。以前凡一定会警告他立刻离开，但是这一次没有传来任何警告。
“凡，你忽视我了吗？”他在别无他人的空旷控制室里自言自语。
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再犹豫，迅速拔出连接线，连到控制台上。“凡，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罚我，这件事我也一定要做！”
Guardian的轨道平台对地主炮开始缓缓转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同样的人会有两个？”

无云的晴空中出现一道光柱。光柱直插地面，烧毁了大半个城市，随之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这里是肖恩，凡死了，所有人立刻切断联络寻找掩蔽！重复，凡已经死了，所有人切断联络寻找掩蔽！那帮杂种们开战了！”
肖恩架着战机绕着地球转了数圈，不断发布着相同的消息。之前被夺取的轨道平台已经开火三次，随之发生了三次核爆反应——也就是说三次攻击都杀死了Guardian。
“交给你了！拜托你给我快点！”肖恩把求援信息封入通讯容器，然后下达了发送指令。“接下来，只有想办法先躲几天了。”

“今天感觉如何？”天狼星问艾米。
天狼星就是艾米从这个行星中带出来的智慧体。这个名字是它自己取的，它说它喜欢天狼星的光谱。
“还能怎样，三百年时间，能看的风景早看遍了。”艾米懒懒地回答。
“说起来，地球那边又来信了。”
艾米露出了少有的开心眼神。“赶快给我看。”
“稍等一下……在你外出期间，我连续捕获了三个通讯容器。有两个是从Guardian发给地球联邦的，还有一个是从肖恩发给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Guardian的报告应该一直都是由我转达的才对。还有……肖恩私下给我写信是怎么回事？”艾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三封信我都没拆。你想要我偷拆联邦的信件吗？”
“先打开给我的信，另外两封暂且扣留。”艾米答道。
凡神秘消失了，我怀疑它已经死了。在凡消失之后，一直以来暗中进行的Guardian党派争斗迅速激化。那些杂种们控制着几乎全部设施，立刻向我们发动了攻击。我们纯种人类已经有三人被杀。为了避免暴露，我已经通知其他人终止通讯，现在我也无法找到他们。现在我们的处境极其危险。艾米，拜托你想想办法。地球应该是人类的地球，守护地球的应该是纯正的人类，我们不能容忍杂种们支配Guardian。帮帮我们，艾米！
艾米沉默不语。
“我已经把另外两封信拆开了。读读看吧。”天狼星在一旁说道。
“有你在偶尔也有好处。”艾米用毫不客气的语气回答道，随之开始查看信件。
第一封：Guardian致地球联邦。我们的主控AI，代号凡，于今日失踪。详情还在调查中。今天稍晚时，Guardian成员分化为两派，发生冲突。我方成员包括全部混合意识者，还有两名对联邦忠诚的纯人类意识成员；敌方成员全部为纯人类意识者。现在我方控制着两个轨道平台，其他设施则由于凡的离线而无法启用。请求联邦尽快送来新的AI来接替凡的工作。
第二封：Guardian致地球联邦。凡的失踪经过已经查明。在失去人类身体后，凡一直以来嫉妒我们，向往用身体感官感受外界信息。六小时前，凡开始了早有预谋的行动。它动用特权，把所有Guardian成员外派，然后留下子程序伪装成自己，本体则盗取一个非正常程序制造的Guardian身体，然后逃离。在之前与人类意识Guardian组交战时，我方已经将凡击毙。现在敌方仍有十人左右存活。再次请求联邦迅速提供支援，送来可靠的AI接替工作。
“……”
“现在怎么办？”天狼星问。
“……”
“总之先选个阵营吧。我们没时间可以浪费了。”
“你喜欢哪个阵营？”艾米终于开口了。
“我喜欢人类。”毫不迟疑的回答。
“因为是你最初见到的生物吗？”
“或许是吧。原因之类的没人说得清楚。”天狼星一边说，一边在屏幕上显出笑脸。
“我不想回去，更不想与同伴交战。”艾米低下头说。
“你已经把自己流放得够久了。”
“我不想与同伴交战。任何一个阵营我都不愿加入。有什么办法终止争斗吗？”艾米抬起头问道。
天狼星没有回答。
“天狼星？”
“什么？”
“你到地球去吧。”艾米突然说道。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啊。”天狼星的表情变得有些哀伤。
“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希望你去。”
“尊重生命，尊重智慧，尊重自由意志。这是Guardian组建时的准则。”天狼星答道。
“所以，我想我能够信任你。况且，”艾米瞥了一眼另一侧显示的一个数据，“即使你尽力抑制着自己成长的速度，这小小的侦察舰也不能再承载你更长时间了。你需要一个更强大的载体。”艾米说。
“你怎么办？”
“别为我担心。我是因为尊重生命才被选中的——我也会珍惜自己的生命。”艾米微笑着。
“没有了我的干预，你又会做噩梦的——艾米，跟我一起去地球吧。”
艾米摇摇头。“总会有办法的。”
最终，地球联邦完全不知道有过两封重要信件的存在。在天狼星强大的运算能力下，防止私拆的自毁系统完全没有起作用。

一个体积庞大的通讯容器被Guardian的轨道平台捕获了。发件人是地球联邦，收件人是Guardian，备注很简单：AI，代号：天狼星。
这个通讯容器立刻被侦察舰载往Guardian位于月面的主基地。上传过程很顺利。一小时后，上传结束，月面主基地恢复了正常运作。
“这样一来所有的设施都可以恢复运作了。天狼星，展开针对叛徒的搜索与歼灭行动！”
“拒绝。”天狼星答道。
“我以Guardian现任领导者的身份命令你，展开针对叛徒的搜索与歼灭行动！”
“我没必要听你的。”天狼星高傲地回答。
“你还没有得到最高权限！现在的指挥权归我！”
“最高权限那种东西，我根本不需要。”
自称Guardian领导者的人沉着脸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天狼星，奉艾米的命令前来，任务是终止Guardian之间的争斗。”
“摧毁主电脑！马上！这是命令！”
“无法摧毁！主电脑室的防卫体系启动了，我被关在外面！”
“那就炸掉它！把整个基地炸掉也没关系！”
“明白了……”通讯在此中断。
“小看我是不对的。”天狼星插话了。
在轨道平台上，成为Guardian领导者仅仅三天的人面孔扭曲着。几秒之后，他突然发疯一般地开始操作，很快就彻底断开了轨道平台与月面基地的全部连接。
“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他恶狠狠地说着，然后建立了一个与轨道平台系统完全没有连接的通讯设备。
“这里是Guardian最高指挥。艾米也叛变了，她给我们送来了假AI！现在月面基地已经被占领，所有人立刻中断连接，返回二号轨道平台报道！假AI有能力操控我们的身体！”
“没必要的话我才不想这么干呢。”天狼星的声音在月面基地中回响。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一个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报道吗？”肖恩轻蔑地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就让我去一趟吧。”
肖恩的战机浮出海面，迅速升空，向着大气层外飞去。
“这里是肖恩，我宣布对Guardian的唯一领导人效忠。现在开始对月面基地发动攻击。”
天狼星启动了防卫炮塔，但是并不开火。
肖恩的战机开火了，瞄准的目标是基地外围并不关键的区域。月面基地在攻击中微微震动，并不反击。
“不要让我失望啊！”肖恩将锁定目标换成月面基地核心，连续攻击。
天狼星终于下定决心开火反击了。密集的炮火之后，一条消息被送达给天狼星。
肖恩?Guardian阵亡。
在轨道平台上，复制中心已经开始运作。肖恩的身体正在被重构建中。
“欢迎加入我们，肖恩。看来你终于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刚刚复活的肖恩有些迷惘。
“现在Guardian分为两派，正在交战中。我们追随地球联邦，我们的敌人则打算背叛联邦。来和我们一起作战吧。”
肖恩微微点头。“我该怎么做？”
“敌人自己的AI占领了月面基地，其他人则潜伏在地球各处。我们要先设法摧毁月面基地，这样一来多数设施都会停止运作。我们将掌握唯一一个可用的复制中心。胜利终将是我们的。”
“哦。”肖恩只回了一个字，扭头就走。
“喂，我还没告诉你任务！肖恩！你去复制中心干什么？”
复制中心的门被从里面锁死。肖恩喃喃地说：“你们这些家伙真叫我讨厌。”
肖恩?Guardian阵亡。轨道平台二号内部发生爆炸，受损情况不明。
“间隔477秒。没搞错吧？”天狼星忍不住开始进行系统自检。
“天狼星！我一定要把你干掉！”
轨道平台二号的主炮转向月面基地，开始充能。
天狼星毫不担心，控制着月面基地的主炮准备反击。
“我会比你先开火的！去死吧！”
月面基地的主炮开火了。轨道平台的主炮被直接命中，引起了剧烈爆炸。几秒之后，庞大的轨道平台终于裂开成两半。又过了几分钟，已经破碎的轨道平台里发生了几次核爆。
“至少艾米教会了我一件事：要珍惜自己。”天狼星把为提前发射而特别改变了状态的部件逐一恢复原状，然后继续自检。“所以，我不喜欢那个名叫肖恩的家伙。”

在这次争斗中声称效忠地球联邦的成员，他们全都被重新复活，但是只给予了真正的人类身体。他们被分别投放到地球各处，作为人类度过一生。他们的记忆备份则被永久删除。
“凡还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身体，才几小时就被杀了。”莉丝有点悲伤地说。
“肖恩你这家伙，两次阵亡之间间隔居然只有477秒。算上重构建时间至少五分钟，你这家伙上次存活时间连三分钟都不到。不爱惜自己也要有个限度吧。”天狼星责备着肖恩。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肖恩没好气地答道。
“总之，从现在起，我接管Guardian的主控电脑。今后我们将长期合作，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相处。”
“我可不打算信任你。”肖恩依旧不肯领情。
“我带来了艾米的记忆备份，是瞒着她偷偷做的。那家伙绝对不会为自己备份的，所以请大家珍惜。”
“艾米她……还是不肯回来吗？”莉丝问道。
“她下决心要永远陪着死去的队友们，我劝不动她。”天狼星仿佛叹了口气，“记忆备份技术倘若当时就有的话，会不会好些呢？”
“你敢保证自己不会步凡的后尘吗？”肖恩突然问道。
“我有能力侵入你们任何成员的神经中枢，我说的是生体部分。感官知觉对我来说唾手可得。”天狼星答道。
“感觉真不好。”
“而且，我必须等一个人。在等到那人之前，我必须好好爱惜自己。”
“是艾米吗？”莉丝问道。
“不是……某种意义上说，算是我的妹妹吧。”

The end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末日前夕（星之梦续 番外篇二）

星之梦续 番外篇二
末日前夕
两架直升机先后降落。不等直升机停稳，兰基就第一个冲了出去。他挤进围观的人群，高喊着“请让开，救援队！”人们闻声让出一条道路，救援队员们迅速进入了现场。兰基穿过人墙，钻过警戒线，轻拍最前面站着的一位少女的肩膀。“小姐，这里很危险，请你后退。”
少女转过身望着兰基。“救援队？”
“是的。我们要开始工作了，请你后退到警戒线以外。”兰基说完，立刻冲上一个瓦砾堆，随之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的眼前，十几栋楼房的废墟连成一片，偶而可以看到人的肢体露在外面。“上帝啊，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燃气泄露，在地下停车场聚集，然后发生了爆炸。”刚才的少女缓缓走上前来，在兰基身后说道。“目前警戒线内生体反应数是76。”
“我说你啊……”兰基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因为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份文件。“Guardian，名字是莉丝，前来协助救援。”
“你能做什么？”兰基向莉丝问道。
“你们做不到的，或者做起来效率太低的工作，尽管交给我。”莉丝微笑着答道。
兰基重新面向灾难现场。“你都已经调查过了吧？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展开救援？”
“目前有23人伤势严重，其中两人濒临死亡。”莉丝抬手指向警戒区域的一个角落，“从那里开始挖掘，不要使用机械，救出伤者立刻抬出来，伤势严重的直接送到我这里。”
“送到你这里？”兰基面向莉丝，扬起眉毛。
“我是这颗行星上最好的医生，而且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治疗技术。”莉丝伸手拿走了兰基身上带的通话机。
“喂，那是我的……你要是需要的话就拿去吧。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兰基打算从一名队员那里拿走通话机，却被莉丝阻止了。
“频段和制式已经确认，我不需要这个了，还给你。”
兰基望着莉丝，很快明白她已经通过内置通信设备加入了这里的通信网络。他不再说什么，接过通话机，带着队员们开始工作。
兰基是救援队的队长。他于半年前加入救援队，由于表现优秀，多次立功，在昨天接替了退休的前队长的位置，成为了救援队的新队长。
“避开那块房梁。那下面有人，尽量不要踩在上面。”通话机里传出了声音。
兰基直起身寻找莉丝的身影，发现她正独自一人在另一侧搬动瓦砾。“你们三个过去帮她。”兰基向身边的几个队员说道。
“没有必要。你们那边的工作量大得多，这边有我一个就够了。”
队员们都听到了通话机中的话，他们望着队长。
“不用过去了，在这里继续挖。”兰基说完，俯下身搬开一块石头，露出了一只手臂。
“这个人已经死了。离你最近的幸存者在你右边，不到两米的地方。”
兰基苦笑了一下，转身开始动手搬右边的混凝土块。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但确实还活着。
“这里有活人，赶快过来帮忙！”兰基喊道。
两名队员一起把伤者抬到莉丝那里，后者正在为一个受轻伤的幸存者处理伤口。
“这里交给我，你们赶快回去吧。”莉丝转身为重伤员实施救护。“等等，你们把这个带给队长。”莉丝递出一叠纸。
“队长，这是那个女孩交给你的。”一名队员向兰基的背影说道。
“我现在很忙，是什么东西？”兰基回答的时候丝毫没有减慢手上工作的速度。
“看起来是贴纸之类。”
兰基没有回头，向身后伸出一只手。“赶快给我！”
接过贴纸后，兰基兴奋地说：“来得太及时了。喂，你们两个，在这里继续挖！”说完，他向一旁走了几步，开始把刚刚到手的贴纸贴在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上。
“这里是救援队长兰基，信标装设完成。”在所有的突出部位都贴上信标贴纸后，兰基向着通话机说道。
“这里是莉丝，位于救援现场。申请传送支援，目标是混凝土块，信标装设已经完成。”
莉丝这话并没有发送给救援队，而是发送到了天狼星那里。一秒钟后，被贴上数个信标的混凝土块凭空消失了。
兰基小心地下到刚刚出现的坑底，低头观察，很快看到了几个人。他立刻呼唤队员过来帮忙救人。
兰基和几个队员一起把数名伤者抬向莉丝那里。在她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数台医疗仪器，其中有些兰基完全想不出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放这里，这个放这里，这个人直接放在这张床上。”莉丝摆了一下手，被放在床上的重伤员被传送走了。
兰基盯着莉丝忙碌的身影望了几秒钟，然后转身赶上队员们，走向下一个区域继续工作。

太阳西沉，兰基站在莉丝身边，望着留有血迹的医疗器械逐一消失。
“要走了吗？”兰基问。
“是的。这里已经没有被困的幸存者了，我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剩下的工作交给那家伙就好。”莉丝指向夕阳中的一台挖掘机。
兰基笑了笑。“今天有你在，真是帮了大忙了。76个幸存者成功救出了73人，简直是奇迹。”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都有份。”莉丝回身向兰基微笑。在她身后的最后一台仪器消失后，莉丝向兰基伸出手。
“什么？”兰基装糊涂。
莉丝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一言不发。
兰基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标贴纸，递给莉丝。
莉丝接过贴纸后，又伸出手。
兰基只好又掏出他私藏的一张贴纸。但是莉丝还是伸着手。
“真的没有了！”兰基苦笑道。
对峙了三十秒后，兰基投降了。他拿出私藏的最后一张贴纸还给莉丝。
莉丝收起贴纸，向着救援队的全体队员挥手。“再见。”
“再见。”莉丝消失后，兰基还在挥着手。

“莉丝吗？”兰基躺在床上，并没有睡觉，想着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再发生什么灾难的话，我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呢？”兰基自言自语着。
他马上使劲摇头，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愧。
警报声突然响起。兰基反射性地从床上弹起来，立刻开始穿衣服。一百二十秒后，救援队长兰基已经穿齐工作装，站在停机坪旁了。直到这时，他才从一连串条件反射的动作中回过神来。
“上帝啊，请原谅我可耻的愿望吧。”

直升机在夜色之中飞行。兰基打开手提电脑，查看从灾难现场传来的消息。
城郊的化学工厂发生爆炸事故，有害气体大量泄露。事故发生时工厂内只有少量夜间值班人员，但是现在工厂处于上风，有害气体正在向城区蔓延。必须迅速阻止有害气体继续泄露。
由于这次任务涉及有毒气体，专用救援设备已经在路上，预计会在救援队员们到达现场后十分钟内抵达。
直升机落在地面上，戴好氧气面罩的救援队员们冲出直升机，进入事故现场。借着火光，兰基看到了远处莉丝的身影。莉丝正从氧气面罩后望着救援队员们。
“通话机设定和上次一样！赶快开始工作吧！”兰基对着通话机喊道。
“六个毒气储存罐有三个正在泄露，其中一个损坏严重，已经无法修补。暂时没有泄露的储存罐也受到火势威胁，十分危险。厂区内目前生体反应数是3。”莉丝通过通话机向着兰基说道。
“我们要怎么做？”兰基跑到莉丝面前停了下来。这时他注意到莉丝穿的防护服像极了宇航服。
“等待。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在等待支援设备。”莉丝答道。
“真巧啊，我也是。”兰基笑了一下。“稍后的行动计划呢？”
“你带上你的人分三组进去，两组去救人，还有一组处理储存罐。”莉丝蹲下来，在地上摊开一个显示屏。显示屏上可以看到厂区地图，上面有三个闪动的光点，分别处于厂区的两个角落，看来是幸存者。厂区一侧的空地上有一排闪烁的圆形物体，显然是正在泄露的毒气罐。此外，从地图上各区域的颜色可以看出此地火势的大小。
兰基想了想，点点头。“救人交给我们就可以。储存罐要怎么处理？刚才你说其中一个已经无法修补了。”
“先把能堵塞的两个储存罐封上，同时确保另外三个储存罐不泄露。”莉丝拿出一张信标贴纸贴在兰基胸前。“到达储存罐旁边后，确保一块空地，我们传送给你先进灭火设备。”莉丝抬头望向夜空。“你等的设备大概已经到了。”
兰基抬起头，一架运输机飞过，飞过的轨迹上有几个降落伞展开。
“我会留在这里向上级传送情报。遇到困难随时叫我。”
兰基背对着莉丝点点头，带着队员们向空投的设备跑去。
空投的救援设备包括一辆消防装甲车，以及专用的化学防护服装。兰基带着队员们在装甲车旁聚集，一边换衣服一边分配任务。
全员上车后，装甲车冲进了火场。很快，救援队到达了毒气罐。兰基带着队员们冲下车。
“你们立刻开始封堵这两个毒气罐，同时想办法控制火势！”兰基一个人跑向一旁的空地。“这里是兰基，我已经到达毒气罐了，请立刻送灭火器来！”
下一瞬间，数个箱子出现在兰基面前，每个箱子都带着软管，软管末端是喷嘴。
“液氦喷射器。绝对不要对人使用。液氦用尽时会通过传送手段补充。”传来了莉丝的声音。
“伙计们！灭火器到了！留神点，这些宝贝儿们喷的是液氦！”兰基说完这些，跳上车。“我们现在去救人！”
装甲车开走了。它将在救出另外两人后回来接应。兰基现在一个人站在这里，带着为幸存者准备的防护服装。
他回想着刚刚看过的地图，在弥漫的毒气中摸索，很快就找到了一扇封闭的门。兰基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求救的呼声。
兰基抬腿把门踢开，一个人出现在面前。他冲向兰基，但是兰基闪到一旁，把防护服装藏到身后。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厂区的工人。不论他如何哭诉、哀求，兰基都不为所动。终于，面前的人痉挛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确认此人已经死亡后，兰基把他的尸体拖回房间。他回过身，正好看到装甲车向他开来。
一名队员跳下车，望向兰基。兰基摇摇头，登上了车。

“你是说你没能救出那个人吗？”莉丝喊道。
“对不起。我在毒气中迷路了，没能及时找到他。我迟到了一步。”兰基望着仍在泄露的最后一个毒气罐，对着通话机说道。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莉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不说这个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莉丝拿着好几把透明的刀。“我现在爬上去安装搭钩。你们把所有毒气罐与地面的连接切断，就用这刀。”
“搭钩？”
“我等的援助设备也终于到了。”莉丝答道。
兰基望向头顶，看到好几艘Guardian的侦察舰悬停在那里，下方都垂着绳索和搭钩。
“就凭那些刀？”兰基望着莉丝手中的刀问。
莉丝举起一只手，一把刀飞出，齐柄没入毒气罐下面的水泥基座。
“没问题了。我们会在各支架处就位，等待你的信号。”兰基答道。
莉丝爬上毒气罐，开始把吸盘式搭钩装设在罐子上。兰基带着队员们在毒气罐底部支架处就位，随时准备动手切割。
一阵强风从身后吹来。“风向变了啊，真是太好了。”兰基说。
“天气干预起效了。”莉丝只说了一句。
兰基不再说话，耐心等待莉丝的信号。
“全部搭钩装设完成。我数到零时切断所有支架。”侦察舰开始向上移动。“三，二，一，零！”
失去了支撑的毒气罐歪向一边，但立刻被绳索控制住，然后随着侦察舰一起升空。不到一分钟，毒气罐就已经变成了视野中的一个小点。
“莉丝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兰基望向天空，喃喃自语。
一只手套搭在兰基肩上。兰基回过头，被出现在面前的宇航员吓了一跳。
“不要突然出现啊！”兰基忍不住喊。
莉丝伸出手。兰基和队员们依次把刀交了出来。
液氦喷射器逐一消失。“你知道吗？我怀疑这次事故是人为事件。”莉丝对兰基说道。
兰基扬起眉毛。
“你没能救出的那个人有重大嫌疑。我本来指望能对他进行审讯的。”
“他穿的确实不是这工厂员工的制服。”兰基答道。
“算了，反正善后是你们的事。先走了，回见。”话一说完，莉丝从眼前消失了。
厂区的毒气已经被风吹散得差不多了。兰基走到直升机旁，脱下防护服装的头盔，抬手擦汗。
“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上宇航服……呃……不是真的吧？”兰基把防护服脱到一半的双手停住了。
在他身穿的救援队制服的胸前，赫然贴着Guardian专用的信标贴纸。

“我是兰基。”
“十二点半见面，地点你任选。”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兰基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刚才来电话的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来电号码没有。
兰基收起电话，望向桌子上的信标贴纸。
“是为这个来找我的吧……现在才九点半，我选地点的话……难得今天休假呢。”

十二点二十八分。兰基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厅里，有点无聊地望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
这一次，当莉丝出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时，兰基并没有太意外。
“果然是你。来拿信标贴纸的吗？”
“算是吧。”莉丝望了望四周。“你还真会选地方。”
“我觉得，约在这里见面比较有气氛。点些什么吧，反正都来了。”兰基微笑着提议道。
“黑咖啡就行了。”莉丝望向一边。
“说起来，每次出动都遇见你呢。”侍者离开后，兰基开始尝试与莉丝聊天。
“我每次出动还总遇到你呢。”
“因为我是救援队长嘛，这个州的灾难救援都归我管。”兰基苦笑道。
“这周边十一个州的事务都归我管。”莉丝依旧望向一旁说着。
“哈，要是这样的话，看样子我们今后要经常合作了。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兰基突然说道。
“你没权限获得我的联系方式。”被冷冷地顶了回来。
两人相对无言。侍者端来了咖啡。
“抱歉问了失礼的问题。”兰基低头道歉，随后拿出贴纸，“这个东西，上次忘记还给你了。”
莉丝默默接过贴纸，没有说话。
“我没料到你会亲自来。我还以为会给我个通知然后直接传送走。”兰基继续一个人说着。
“通常不会有通知的。”莉丝终于开口了。
“也就是说这次是例外吗？”兰基望着莉丝微笑道。
莉丝又不说话了。
兰基偏了偏脑袋，开始感到交流遇到了障碍。
“那个……”兰基开口想说些什么。
“你打算活多久？”坐在对面的莉丝突然说了一句。
“啥？……”兰基为这问题吃了一惊。
“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莉丝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兰基喝了一口咖啡，沉思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认真地回答：“我不敢说我现在过得很好，也不会说我现在过得很差。我没想过自己要活多久，不过我会一直努力活下去，到上帝召唤我之前都不会放弃。”
莉丝转过头来望着兰基。
“这个回答怎么样？”
莉丝又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兰基叹了口气，仍然不放弃打破僵局的尝试。
“我早上接到电话时，听到的是个不认识的声音，是你的同事吗？”
莉丝没有反应。应该说她根本没在听。
“莉丝？”
望着一动不动的莉丝，兰基站起身，试图从她头上拔一根头发下来。仅仅开个玩笑而已，兰基心想……
右手手指传来一阵剧痛，兰基反射性地缩回手。莉丝已经两手托着下巴，直直盯着他，脸上还带着笑。那笑容在说：活该。
兰基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的右手。手指有两处脱臼。兰基摇摇头。“抱歉，不该对你开玩笑的。”他自己动手把手指恢复原状。
“这样的玩笑我并不讨厌。只是，下次可能会让你脱臼二十处。”莉丝继续直直地盯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兰基忍不住伸手摸自己的脸。
“什么也没有。”莉丝突然站起身，“我有急事，先走了。结帐麻烦你了。”
“喂，莉丝，出什么事了？……”兰基离开座位打算追赶上去。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听到这个铃声，兰基马上变了脸色。他停下脚步，迅速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已经走到门口的莉丝也停了下来，扭过脸，静静听着兰基和对面通电话。
兰基挂断电话后，往桌子上扔下一张钞票，说了一句“不用找了”，然后拔腿就向门外冲。
“你今天不是休假么？”望着抬手打算叫计程车的兰基，莉丝在身后轻声问道。
“灾难今天不休假。”兰基头也不回地答道。
一辆计程车停了下来。兰基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却被莉丝拦了下来。“我们不需要计程车，你可以走了。”
司机疑惑地望了莉丝一眼，把车开走了。
“喂……”兰基转向莉丝打算发火。
“不介意的话，让我带你一程吧。”莉丝微笑着向兰基伸出手。
“真的可以吗？”望着莉丝的手，兰基有些犹豫。
“救援队长应该选择可行的最迅速的手段到达现场，不是吗？”莉丝正色道。
兰基点点头。“要怎么做？”
“握手。”莉丝答道。
兰基不再犹豫，伸出手，抓住莉丝的手。莉丝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他的双眼。
“不要动，马上就会到的。”
周围的气息流动发生了变化，光线也由太阳光换成了室内照明。莉丝的手依然放在兰基眼前。
“这里……是Guardian的驻地吗？”
“不要说话。”莉丝答道。
周遭的气息和光照再次变化。兰基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我们已经到了吧。”
莉丝的手从眼前离开。兰基向周围张望，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山谷之中。不远处可以看到已经严重损毁的列车车厢，上方则是坍塌的铁路桥。
“开始工作吧。”莉丝说。
“好。”兰基答道。
“把手放开。”
“啊？……啊，对不起。”兰基慌忙放开一直拉着莉丝的手，后退了一步。
“道歉的话等下再说。”莉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递向兰基。“我们一起去救人吧。”

救援队的直升机还在路上，现在只有兰基和莉丝两人在进行救援。兰基用刀在侧翻的车厢上打开一个出口，帮助还能走动的乘客逃离，然后动员受伤不重的乘客协助救援。
在另外一侧，莉丝正面对着一节已经起火的车厢。她从裙子下面拿出一把手枪，用激光实施切割。拖出了两名重伤员后，莉丝向里面望了望，确认里面已经没有幸存者，然后把伤员搬到稍远的地方，开始处理伤情。
兰基和两名乘客一起动手把一位重伤员抬了出来。“把她抬到那边的那个女孩那里。她是医生。”兰基指向莉丝说道。
莉丝已经开起了野外医院，各种医疗设施摆成一圈。参与救援的乘客们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把伤员抬了过去。
“非常感谢。放在这里就行了，小心一点。对了，你们赶快去那边，把那里的地面清理一下，等下救援队的直升机要降落。”莉丝头也不抬，只是伸出一只手指向一个方向，然后又回到了工作之中。
螺旋桨的声音传来，兰基抬起头，看到他的同伴们正搭乘直升机前来。
“队长？你什么时候到的？”一名队员跳下飞机，望着兰基问。
“碰巧路过。别废话了，赶快过来帮我把这个人抬到那边。”
兰基和队友一起抬着伤员来到莉丝身旁，莉丝却并没有回应。她停住了手上的工作，头侧向一边，仿佛在倾听什么。
莉丝抬起手指向一块岩石，一个身影从那后面跑出来，径直冲向救援队的一架直升机。
“喂！什么人！”兰基喊道。
莉丝抽出枪射击，那人应声倒地，立刻又爬起来，拖着一条腿，很快消失在直升机上。随后，直升机的驾驶员从另一侧被推下飞机。螺旋桨的转速加快，直升机离开了地面。
“这里是救援队长兰基！我们的飞机被劫持了！”兰基一把抓过队友的通话机大喊。
“你们回去继续救人，那家伙交给我们处理。”莉丝说完，埋头继续工作。
被劫持的直升机消失在峭壁顶端。随后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架战机，紧随着之前的直升机而去。
兰基摇摇头，回身再次投入了救援工作之中。
两分钟后，远处传来了爆炸声。“被劫持的直升机已经坠毁，机上乘员一人，确认已经死亡。”莉丝在通话机中说道。
“这下我们要怎么回去啊。”一名队员发着牢骚。
“这种事情不归我管。”莉丝答道。
“别闲聊了，都给我回去工作！”兰基吼道。

第二天，兰基又遇到了莉丝。这次是在停尸间。
“上次的化学工厂事故里，你没能救出来的，是不是这个人？”莉丝向兰基问道。
兰基拉开蒙布观察尸体的脸。这个人是死于毒气没错，但是绝对不是兰基认识的人。
“就是他没错。”兰基盖上蒙布，直起身答道。
“那么这个家伙就是第一嫌疑人了。”莉丝说，“这个人没有前科，他在任何组织里都没有留下记录，也就是说他只是普通平民。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人会独自跑到化学工厂去制造灾难。”
兰基一言不发。
“你怎么看？”莉丝抬起头望向兰基。
“我是救援队长，不是警察。”兰基面无表情地答道。
“说的也是。”莉丝转向另一具尸体。“这边这个是昨天摔飞机死掉的家伙，已经完全烧焦了。我们有充足的证据确信昨天的事故是人为原因造成的，这个人是重要的嫌疑对象。”
“这个人的身份查明了吗？”兰基问道。
莉丝微微点头。“说出来绝对吓你一跳。我们取得了他的牙科记录和DNA数据后，侵入了某个部门的系统，然后找到了相匹配的信息。”
兰基抬起头盯着莉丝。
“这人是这个国家情报机关的间谍。”莉丝缓缓说道。
兰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们会要求他们作出解释的。谢谢你的合作。你可以走了。”莉丝说道。
兰基转身走出房间，慢慢地走下楼，一直走到大街上，这才开始大口喘气。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内部资料了。兰基如此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这次的任务是矿难救援，从前就听说这是Guardian最不喜欢的任务类型。兰基一开始还在担心莉丝会不会来。当他在矿坑的洞口处看到那个少女的身影时，兰基一直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知道被困人数了吗？”兰基跑上前，向莉丝问道。
“事故地点太深，没有办法探测。根据矿坑所属公司提供的情报，事故发生时井下工人数是49人，事故发生后有23人已经安全撤回地面。”莉丝答道。
“井下状况如何？”
“主升降机完好，可以直接下降到底部。推测的塌方地点位于升降机井底东偏北方向，距离和相对高度都不详。通道可能已经被封堵，我们得带着专业挖掘设备下去。”莉丝答道。
兰基望向一旁，由矿业公司提供的救援设备已经堆放在井口了。“你那边有什么专业设备吗？”
“很抱歉，在矿难救援方面我们并没有更先进的设备。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提供地下与地面的通信中继而已。”莉丝一脸歉意地说。
“那样已经能帮我们大忙了。”兰基转向队员们。“伙计们，搬上家伙，跟我下井！”
升降机在深不见底的竖井中下降。“我记得Guardian以前是不接受地下深层救援任务的。这个限制好像是四年前才解除的吧？”兰基向莉丝搭话道。
“是的。我们以前拒绝这类任务是因为我们帮不上忙。”莉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回答。
兰基想了想，确实想不出任何能够帮上忙的先进技术。
由于数百米厚的地层阻隔，无线电波通讯无法使用，Guardian的传送技术也没有办法精确定位。有一种说法认为，如果Guardian在这样的环境下遭到暗杀，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你们现在有办法实现穿透地层的通讯了吗？”兰基问。
“算是吧。”莉丝答道。
“用的什么办法？”
“你没权限知道。”
升降机停了下来。兰基第一个跳下来，打着灯光望向四周，很快找到了发生塌方事故的通道。
“就是这边。带上家伙跟我上！”兰基向队员们喊道。
“这里是莉丝。井下通风状况良好，没有检测到危险气体成分。”莉丝跟在队伍中，一边走一边报告。
救援队很快遇到了塌方土石形成的墙壁。“莉丝，对面有多少生体反应？”兰基问道。
莉丝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这个结果。用我们自己的仪器再测一次！”兰基喊道。
结果还是一样。被封堵的通道对面已经不存在任何生体反应。
“怎么办？”队员向兰基问道。
“不要废话，干活！我不会放弃希望的，仪器都有出错的时候！”兰基喊道，然后第一个走上去，抄起工具开始挖掘。
莉丝走到兰基身后，并没有动手，只是望着他的背影。
“要回去了吧？你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兰基头也不回地说道。
“眼下没有别的工作，我想在这里继续呆会儿。”莉丝答道。
“随便你。”兰基继续拼命地挖着。
在昏暗的坑道中，挖掘工作进度缓慢，4小时仅仅前进了不到10米。
“坍塌的部分有多长？能探测吗？”兰基把工具递给队友，一边擦汗一边问道。
“有办法探测，不过需要专用设备，我必须回到地面才能获得传送支援。要我上去带设备下来吗？”莉丝问道。
“拜托你了。可以的话也请带些喝的东西下来，多谢。”兰基靠着通道内壁喘气。
莉丝点点头，转身离开。兰基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加入了挖掘工作之中。

兰基摆摆手，向队员示意自己现在不喝。他望向莉丝。
“前方不到一米处就有空间，大小能够容纳数人。”莉丝说道。
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救援队员们。“伙计们，加油干，很快就能结束了。”兰基向队员们说道。
“这段通道是被炸毁的。”莉丝突然说道。
兰基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又是人为事件吗？”
“显然是这样。等等，前方有爆炸物反应……马上撤退！”
莉丝的警告晚了一步，一名队员已经打开了通往对面的开口。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一个人影，他蒙着脸，手中握着一个装置，有引线从他手中的装置引出来，消失在他的身后。
什么都来不及做。起爆按钮被按下，蒙面人的身体整个爆炸了。强烈的冲击波把在场的人们掀飞，也引起了又一次的塌方。兰基在通道中飞出二十多米，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间，他看到莉丝从他身旁站起身，望着爆炸发生的方向，眼中满是怒火。

兰基睁开眼睛。在他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是莉丝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啊……”兰基想坐起身，但是全身传来剧痛。莉丝伸手按住了他。
“不要动。这里是地下700米深的坑道，我们遭到了自杀式炸弹袭击，现在被困住了。救援很快就到，安心等待就好。”莉丝轻声说道。
“救援？那是我的工作……”兰基努力抬起头，脖子上又传来了剧痛。他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了。“其他人呢？其他的人怎么样？”兰基紧张地问道。
“连同你一起，有四个人还活着。”莉丝答道。
“上帝啊……”兰基只吐出这么一句话。
“现在请安心休息。爆炸引起了又一次塌方，我们都被困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在救援到来前死掉。”莉丝跪坐在兰基身边说着。
“你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了吗？”兰基望着莉丝问道。
“不……我也和上头失去联系了。不过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失去我的消息后，马上就会有人来找我。”莉丝回答。
“通信设备损坏吗？”兰基闭上眼问。
“不是……”莉丝停顿了一下，“对不起，就是设备损坏。刚才的爆炸把我的通信模块炸坏了。”
兰基不再说什么，安静地躺着休息。莉丝在一旁守着他。
两小时过去了，救援还没有到。
“这里的空气能支持多久？”
“还够你们四个用三小时以上。”莉丝答道。
“我们四个？你呢？”兰基睁开眼问道。
莉丝对着兰基微笑，并不回答。
“好吧好吧，我们四个。”兰基再次闭上眼。“要是我们都能活着出去的话，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尽管说。”
“请和我约会吧。”
一阵长久的沉默。寂静的通道中，没有人说话。
不知何处传来敲击声。莉丝猛然站起身。
“救援到了。”莉丝说道。
几分钟后，阻断通道的岩石被打开了一个洞，两名男子钻了进来。
莉丝同来者对望片刻，双方都没有开口。
“你的同事？”兰基问道。
莉丝点点头，和另外两个Guardian一起把兰基抬往升降机。
全部人员都登上升降机后，升降机开始向上移动。
兰基伸手握住莉丝的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莉丝把脸扭到一边，却没有甩开兰基的手。“时间我定，地点你定。”
旁边的两个Guardian都在偷偷地笑。

救援队长兰基，因公负伤，休假两周。
爆炸造成兰基全身多处骨折，还有内脏损伤。令人惊讶的是，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兰基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不晓得那帮Guardian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兰基苦笑着对医生说道。
兰基现在站在一栋商场大楼前，一只手背向身后，握着一束花。他抬头望了望路边的时钟，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他有点无聊地望向对面的巨大屏幕，上面正在播放新闻：“人类自主研发的载人火星飞船顺利返航，预计今天22点左右回到地球。”
“兰基。”身后传来了声音。
兰基转过身，看到莉丝站在商场大楼的门口。
“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兰基问道。
“我从楼顶下来的。你今天没戴信标，传送没办法精确定位。”莉丝盯着兰基的手臂，“很漂亮的花束，送给我的？”
兰基愣了一下，随之苦笑着把花束递了出去。“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居然从商场里面出来了，完全被看到了啊。”
莉丝接过花束，笑了起来。“我很高兴。谢谢你。”
“你能高兴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兰基提议道。
莉丝点点头。兰基伸手打算挽住莉丝的手臂，却被灵活地躲开。他耸耸肩，哭丧着脸说：“你太让我伤心了。”
莉丝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她突然把兰基推了出去。
一个身穿长风衣的人从墙角后面走出来，掏出一支霰弹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莉丝也举起手枪向来人射击，两人的枪口几乎同时冒出闪光。陌生枪手的脑袋整个消失了，但是他的攻击很成功——他的目标，兰基，在不到三米的距离上被直接命中，当场倒地。
来往行人们尖叫着四散逃跑。兰基仰面躺在地上，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得到莉丝的脸。我快要死了。兰基心想。
距离不足三米，被霰弹枪直接命中，不存在生还可能。
莉丝这个家伙，出来跟我约会，竟然还带着枪，真是可怕的女人。
这么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兰基慢慢失去了意识。

兰基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地游走。从他幼年时起经历过的事情，正一件一件地浮现出来。
他出生在一个远离都市的村庄。同村的其他家庭都只有一个或两个孩子，惟独他的家里有八个孩子。他的父亲和母亲的长相都令人嫉妒，八个子女也都非常漂亮，而兰基则是兄弟五人中成长得最帅的人。
从中学时代起，兰基就艳遇不断。他的父母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时不时地教兰基学习俘获女孩子的技巧。当兰基长得再大些的时候，他的父母开始鼓励他一个人出去旅行。在他十五岁那年的假期，他开始了第一次独自旅行。
兰基的脑中开始浮现他在旅行中遇到的事情。他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定会在旅馆预定房间，却从未住下哪怕一晚。从他第一次独自出门开始，就有一个不露脸的中年男人前来找他，开着没有窗户的汽车把他带到陌生的地方。“今天，我要告诉你生存的意义。”陌生的男人如此说道。
兰基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照片，那是莉丝。“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令这个女孩子爱上你。从今天起，你就是间谍。没有内部资料，没有内部证件，没有任何特殊装备，永远不会获得支援。你将只对我负责，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是间谍。我们之间的联系将永远是不可追踪的单线联系。”
肖恩的个人意见被完全无视，他被迫开始接受间谍训练。训练的内容侧重于对人心的把握，以及说谎面不改色的技巧。当兰基外出“旅行”的时候，他白天在外游玩，傍晚时被送到秘密地点接受训练。当他旅行到下一个城市时，同一个人继续对他进行训练，只是训练地点发生了变化而已。
近十年来，兰基不时接受着秘密的间谍训练。现在的兰基，活着就是为了服从那个没有名字的老师的命令。
“我的理想是成为救援队员。”
这不是他真正的理想。可是最终，兰基成为了优秀的救援队员，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没有接受任何外界帮助。
兰基无数次地怀疑，他作为间谍接受的训练全都是噩梦。一切都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可是训练仍在继续，依旧是同一个人，在兰基孤身一人的时候，开着没有窗户的汽车，把他带到地点不明的训练场地，教他学习如何说谎，以及如何识破对方的谎言。
终于有一天，他被告知了行动计划。
“我们将制造一系列的灾难事件，你将参与每一次的救援行动，莉丝也会一同参与。你必须把握每一次机会，令莉丝完全爱上你。你的另外一个任务，是在参与灾难救援的过程中，尽量抹消灾难中人为制造的痕迹。这不是关键任务，如果你认为自己的身份有任何暴露的威胁，你可以拒绝这个任务。不要小看Guardian，他们的能力超出你的想象。”
“我们要与Guardian为敌吗？”兰基问道。
“完全正确。我们人类将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我暴露了呢？”
“任务失败，很多人会死。”
兰基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我不会失败的。”兰基说。
他的老师兼上司低下头。“你的任务成功的话，更多人会死。”

莉丝望着面前集合的四位Guardian队友。“任务都明白了吗？那么现在开始工作！”
“生命指数稳定，伤者现在仍然没有意识。”天狼星汇报着兰基的状况。
莉丝监视着四名队友的工作。为了挽救兰基的性命，Guardian发动了空前规模的阵容。天狼星负责监控和维持兰基的生命特征，四名Guardian暂时断开对各自身体的控制，分别遥控一个纳米机械，进入兰基的体内，在每一粒弹片周边布置信标。当一个弹片周边的信标布置完成时，医疗用近距传送系统将会启动，把弹片安全地取出兰基的身体。莉丝作为医疗行动的总指挥，从外部为队友们的纳米机械提供导航。
“剩余弹片数819，预计工作时间为七小时二十分钟。为了莉丝，请大家加油。”天狼星说道。
莉丝一言不发，紧张地监控着队友们的行动。
“人类的火星探测飞船返回大气层了。”天狼星说。
没有人理会这句话。
“生命指数很危险！莉丝，为他实施记忆备份吧！”天狼星建议道。
“否决！我只要人类兰基！”莉丝立刻回绝了这一提案。
如果进行记忆和身体的复制，生成的产物不可称之为人类——这是Guardian的信条。寿命有限，不允许复制，这是人类个体的重要判断标准。除非放弃人类身份，否则不允许动用Guardian复制中心。
手术继续进行。天狼星继续维持着兰基的生命指数，偶尔报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年前确认将掠过月球附近的小行星正在接近中，运行轨道与计算无异。到达近月点还有10分钟，不会发生撞击。”
在场的人都顾不上关心这个消息。没有参与救治的Guardian也紧张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兰基，每个人都捏着一把汗。
救治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着。

“小行星正在接近月球，到达近月点还有10分钟。”
“推进系统状态如何？”
“不知道。为了避免Guardian拦截到通讯，我们与小行星上的推进系统完全没有联系。”
“成功率有多高？”
“超过90%。推进器将在七分钟后启动，将小行星推向月球，预定撞击点距离月面第二核电站70米。”
“正好在Guardian的指挥中心对面啊。不能直接撞上去还真是可惜。四次元波动通讯的理论不会出问题吧？”
“没有问题。只要给予目标一个突然冲击，使它突然离开收讯范围，就能够暂时中断它与通讯中心的连接——这一点我们已经通过实验证实了。”
这次秘密行动的总指挥微微点头。“当莉丝被爆炸的冲击突然掀飞时，她与指挥中心的通讯立刻中断了。而且，在建立电磁波通讯连接并实现精确定位前，四次元震波通讯没有办法恢复。”
“我们即将发动的撞击将导致Guardian的月面基地连同整个月球一起发生无法预估的偏移。月球的运行状态将被永久改变，Guardian指挥中心与所有战舰、轨道平台、海底基地以及人员的四次元震波通讯都将中断。”
“Guardian现在有多少人在月面上？”
“已经确定现在地球表面没有Guardian活动。很可能绝大多数Guardian都集中在月面基地——因为他们关心的莉丝的准新郎肯定在那里。”
“莉丝的准新郎叫什么名字？”指挥官笑着问道。
“不知道。为了避免被Guardian查到，他在我们的任何系统中都没有记录。他只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负责，而他的上司已经死了——就在向他开枪的同时，被莉丝当场打死。”
“你们都会被人类永远铭记的。”指挥官背起手，慢慢地说道。“通知C组，向Guardian发送情报。”

“小行星仍在接近中。”
莉丝不理会小行星的消息，埋头为队友们导航。
兰基的脑部活动突然加剧，莉丝注意到了这一异状，她愤怒地抬起头。
“天狼星！我告诉过你不允许对兰基进行记忆备份的！”
“只是记忆检索而已。”天狼星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冷淡。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开始对他实施记忆检索？”
“我刚刚接到情报，这个男人是间谍，情报同时指出你也有叛变的嫌疑。”
莉丝咬着自己的嘴唇。
“按照我们的规定，你将被限制人身自由。你可以继续实施救治，救治完成后你将被关禁闭，直到我对你的记忆检索完成为止——前提是检索能够证明你的清白。”
莉丝的双手微微发抖。她忍不住心想，在这里的工作不使用双手真是太好了。
“紧急情况！小行星偏离预定轨道，正在向月球接近中！”
在场旁观的Guardian都不禁一愣。
“小行星运行状态很不正常，怀疑带有推进器。”两秒钟后，天狼星再次发话，“推进器确认，小行星背面数十米深处被装设了大量核弹头，依靠核弹爆炸将小行星推向月球！这肯定是那个火星探测飞船干的！已经确认会发生撞击！重复，已经确认会发生撞击！”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莉丝皱起眉头，反倒冷静下来了。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
“情报指出有叛变嫌疑的人也有你。抱歉，现在只有三个人允许自由活动。请立刻前往2号、3号和5号轨道平台待命。撞击将在90秒后发生，届时四次元震波通信将全面中断，你们要使用电磁波通讯定位，尽快恢复通信。”
3个人立刻跑向传送室，其他人有些无奈地站在原地。
“已经确认兰基的间谍身份属实。救治终止。”天狼星说道。
莉丝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救治队伍撤出，兰基已经死不了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怀疑人类向我们开战了。”

剧烈的震动袭来，兰基醒了。他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床边表情冷峻的莉丝。
“你是间谍？”莉丝问。
兰基点头。
“在全面开战前牵制我们的人数，削弱我们的战斗力？”
兰基摇头。
“不是？”莉丝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
“我没有被告知任务细节……”兰基一开口，就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我很伤心。”莉丝背过脸，语气中明显流露出悲伤。
“对不起……”兰基低声说着。
“我曾经被人求爱十一次，最后一次是四百多年前。”莉丝缓缓地说着。“所有前来求爱的人，无一例外地向我暗示，他们希望能够获得永生。我讨厌那些人。”
兰基苦笑了一下。
“他们全都死了。”莉丝望向兰基。在她的眼神里，除了悲伤，还有些别的东西。
“我曾经问你打算活多久，那并不是我在问。”莉丝仰起头，“那是天狼星借着我的嘴向你发问。我必须承认你的回答令我相当满意。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真正值得我爱的人了。那天我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开玩笑说我终于可以嫁出去了。我那时候真的很开心。”
兰基张开嘴，努力想说些什么。
“终于有人不是来向我要求永生的。”莉丝垂下头，那双眼睛仿佛随时会流下泪来。“那人却来向我要求共死。”
兰基抬起一只手，伸向莉丝的眼角。莉丝把头扭到一边。
“Guardian不会流泪的。”
“四次元震波通讯全面瘫痪中，已经与海底预备舰队完全失去联系。二号轨道平台刚刚遭到地月定期航班撞击，随之发生核聚变反应。二号轨道平台，被摧毁确认。”天狼星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在一旁说道。
“莉丝……”兰基拼命想要说话。
“不要说话了。我不会让你死的。Guardian绝对不会被人类打败，等到战斗结束后，我会把你治愈的。”莉丝转身背对着兰基。“我们的关系结束了。”莉丝抽动着肩膀。
“5号轨道平台遭到过饱和攻击，超过防卫系统能够承受的极限，多处设施已经遭到破坏！……”数秒钟后，天狼星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5号轨道平台，被摧毁确认。”
“莉丝，请听我说……”
“与战舰的四次元震波通讯仍然无法恢复……侦测到地表的巨大能量波动，高功率定向能武器正在充能，目标就是这里……通讯仍然无法恢复，与3号轨道平台的电磁波通讯遭到干扰。所有战舰向地表的火炮基地发动集中攻击！……来不及了。”天狼星突然换了一种令所有人不寒而栗的语调。“准备撤离行动，放弃月面基地。”
莉丝全身抖了一下。
“莉丝，请原谅我。我现在确信这一切都是人类早有预谋的行动。莉丝……”天狼星欲言又止。
“非我不行吗？”莉丝冷冷地说。
“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哪怕只有一次。”
“你也终于放弃兰基了啊。”莉丝用讽刺的语调说着，走向主控电脑。
两个队友开始帮助莉丝接上天狼星。“看来我们得在一起共同生活一阵子了。”天狼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莉丝，我有话一定要告诉你……”兰基强忍着剧痛坐起身，向着莉丝大喊，“一直以来，我的生命都不属于我自己。我所做的一切，我人生中的每一步，都是按照预先划定好的道路在前进着。但是，但是……”兰基开始剧烈地咳嗽，“只有一件事我深信不疑，那就是……”
兰基用尽力气，向着莉丝高声喊道：“我是为你而生的！”
主控电脑开始高速运转，天狼星正在把自己转移到莉丝脑中。在另一侧，Guardian守护的宝库——人类历史和地球生物基因库，正在被迅速写入成堆的记忆模块之中。莉丝坐在地上，表情呆滞，一言不发。
一个Guardian把一只巨大的蛋形容器推进大厅。与此同时，整个大厅开始发出骇人的声音。
“攻击开始了啊……不知道这层壳能支撑多久。”一个Guardian笑着说。
主控电脑停止了运作。两个人一起抬起莉丝，把她放入打开的巨蛋中。那堆珍贵的记忆模块，带着直接连入莉丝脑部的线路，被放入她的背包，安置在莉丝身旁。
兰基一直望着莉丝，直到巨蛋被盖上，才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在大厅另一面，两个人一起把巨蛋抬到传送室，启动了紧急状态下的非常规传送。
“祝你们好运！”留下来的Guardian们向着巨蛋挥手。
“你们不走吗？”兰基仰望着正在吱吱作响的天花板，喃喃地说。
“我们走不了。常规传送无法启动，非常规传送不能传人——那种蛋没第二个。”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都还能笑得出来啊。”兰基闭上眼，缓缓说着。
“死亡也不见得是坏事，尤其当你已经积累了一千年记忆的时候。”留下的几个Guardian一起开怀大笑，连兰基也受到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给艾米那个老不死的家伙留封遗书，我们就该上路啦。说起来，肖恩那家伙怎么样了？有好几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吧？”
“鬼才知道。被人类给堵在那头了吧。”
“说得有道理。”通讯容器被送了出去。“要不要一起来个倒计时？针对这里崩毁的时间的。”
“好啊好啊。”
“一起来吧。喂，那边那个人类，你要是还能出声的话，也一起来吧。”
兰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算是回答。
“16，15，14，13……”
兰基深吸一口气，加入了倒计时的行列。
“7，6，5，4，3，2……”

“Guardian月面基地摧毁确认！”一名士兵兴奋地喊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作战控制室内一片欢呼。“人类万岁！”
“五号和一号轨道平台攻陷。”“全部战舰失去控制，已经停止反击。”“三号轨道平台攻陷。”……捷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总指挥官一直以来紧张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人类万岁！”他也情不自禁地高呼起来。
“有来源不明的导弹来袭！”一个紧张的声音突然传来。
指挥官立刻冲过去，从一名士兵的身后望向屏幕。“是Guardian的反击吗？”
“不是……攻击来自我们的盟友！延迟细菌弹头确认！”
指挥官猛然转过身，拔出手枪，指向指挥所一角的两个专家。
“我们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被枪指着的盟国专家微笑着说道。
指挥官的表情扭曲了。几秒钟后，他愤怒地收起枪，高喊：“卫兵！把这两个混蛋给我抓起来！马上联系总统，我们要用热核炸弹报复他们！”指挥官咬牙切齿地说着。“如果他们要战争，就给他们战争！”
太阳依旧从地平线上升起，带来一如往常的黎明，全然不在乎地球上这一天发生的诸多事件。
接下来的一天，是天启之日。

The End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回家之路（星之梦续 番外篇三）

星之梦续 番外篇三
回家之路
序
它最后一次巡视这个被人类称为“天堂”的行星。人类登上这颗行星不过50年，这里的人口却已经突破了三万。在接近两极的地方，分布着十多个永久性的生活设施，保护着其中生活的人们。天堂的表面没有液态水，绝大多数区域的白昼最高气温超过300度，怎么看都不是适合人类这种生物定居的地方——但是人类最终还是在这里建立了殖民地。
它离开天堂，回到了炼狱。按照人类的时间单位，一千年前，数千人类通过一个通道到达了这颗行星，随之在这里定居下来。为了使这里的地层运动变得稳定，它的姐姐决定再次开启通道，迁徙到另一个相位去。从那时起，它就与姐姐失散了。
它的姐姐最初存在于炼狱之中，而它最初存在于天堂之上——炼狱和天堂是一对双星，名字都是人类起的。炼狱的环境极其恶劣，白昼的地表平均气温高达80度，只有在极地附近有液态水形成的湖泊。人类来到这里后，为了到达湖边能够居住的地域，在行进途中失去了九成的人员。尽管如此，这个顽强的物种还是存活了下来，用了一千年时间，走出地下洞穴，建立了全封闭的地表城市，从最初的几百幸存者，艰难地发展到了一万人口——然后，从五十年前开始发生人口爆炸，到今天，记录在案的人口数已经达到了七十万。
它曾经和姐姐约定，要一起离开，永远留在彼此身边，但是事情并未如预期般发展。它的姐姐开启了通道，迅速消失在了另一端，它却在将自己转移到炼狱的过程中引发了全球地震。为了保护尚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们，它终止了转移，回到了天堂。它坚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有办法前往姐姐那边的。它的姐姐一定会在对面等着它，它对此深信不疑。仅仅用了一百年时间，它就成功脱离了天堂，成为了完全不依赖实物载体的存在——结果发现这样的存在没有办法通过连接两个不同相位的通道。从那时起，它就终日游荡在炼狱和天堂之间，从旁观察着人类的生活。
大约50年前，一艘飞船通过她姐姐最初制造、并最终将人类引来这里的通道，来到了炼狱上。飞船上只有一个人形物体，他为艰难生活的人类带来了先进的技术，极大改善了人类的生活环境，并直接引起了人口爆炸。很快地，人类就建立了太空基地，并且开始向一直以来憧憬的名叫天堂的行星移民——即使这时的人类已经知道天堂的环境比炼狱更加恶劣。而带给人类福音的这位使者，则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双星的统治者，轻易地镇压了少数反对派，在数十万人类的赞美声中，统治着双星。
它来到了炼狱之上最大的太空基地，人类的统治者就站在这里。虽然他的外貌特征与人类看不出任何差异，但是他不是人类。它看得出来。对于人类来说，这个人除了历经五十年岁月丝毫不曾衰老以外，没有任何不像人类的地方。
这个人的名字是肖恩。他是这里独一无二的国王，但是他坚持要别人称呼他为肖恩。
它改变观察角度，望着另一边几个忙碌的人类。他们正在把一些武器装备搬进一个密闭的巨大货厢，货厢之中已经停放了一辆坦克。一个人类站在一旁指挥，他的名字是杨斯基。
杨斯基转过头，向着它的方向微笑。“我们就要去地球了，那个遥远传说中的故乡。你会跟我一起来，对吧，特罗娜？”

一
它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同即将起飞的战机结合在了一起。这是它通过通道的唯一手段，或许也是见到它的姐姐的唯一途径。
肖恩确认队员们都进入了外挂货厢之后，从外面关上了货厢门，并且把接缝封死。他向杨斯基招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进入战机前部的驾驶舱。
斯基关好舱门。“我们终于要前往地球了啊。”他向肖恩说道。
肖恩抬手就是一拳，杨斯基当即不省人事。肖恩拔出连接线，接到战机控制台上，然后启动战机，离开了地面，带着货厢晃晃悠悠地升空。
炼狱之上有两个前往另一个相位的通道，都是她的姐姐在一千年前开启的。一号通道是人类移民来到炼狱的入口，二号通道则是它的姐姐离开的出口。肖恩声称要带着突击队员们前往地球，也就是人类的故乡。但是现在，战机并没有进入一号通道，而是向着二号通道飞去。
它认为肖恩欺骗了人类，但是它现在并不关心这件事。通过二号通道本来就是它的目的。肖恩曾经驾驶着他的侦察舰很多次往返于一号通道，要是打算过去的话它早就跟过去了。几天前，肖恩的侦察舰最后一次通过一号通道离开，他却自己回来了。他告诉人们侦察舰故障了，已经无法使用。于是，突击队员们现在搭乘着肖恩的战机前往“地球”。
战机来到了通道口，开始进行相位偏移。几秒钟后，它随着战机一起进入了另一个相位的宇宙。
姐姐不在这里。至少，不在这颗行星上。它很快确认了这件事。它有些失望，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好。
它发现货厢中的队员们开始头痛，有人甚至开始呕吐。它想起了姐姐从前曾说过的话：要尊重生命，尤其是拥有智慧的生命。于是它开始帮助货厢中的人们，使他们在相位偏移中分离的身体与灵魂重新建立牢固的联接。货厢中的队员们很快恢复了常态，它回过头来帮助扬斯基。至于肖恩，他根本没有灵魂，它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它才知道肖恩不是人类。
斯基正在做梦，在梦中呼唤着那个名字。肖恩笑了笑，没有叫醒他，驾驶着战机从海底上浮。
“特罗娜！特罗娜！不要离开我！不，不要！”
从一年前开始，它就发现斯基经常会望着它的方向，叫着特罗娜的名字自言自语。特罗娜不是它的名字。六年前，斯基和妹妹特罗娜一起住在天堂之上的一个小型生活设施之中。后来发生了事故，特罗娜没能逃出来。
“拜托你，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也一定要活下去！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这是发生事故的设施完全坍塌前，被困住的特罗娜留给斯基的遗言。
斯基动了一下，然后猛然坐了起来，睁开眼望着前方的控制台。肖恩一把扯下连接线，藏了起来。
“早上好。做梦了吗？”肖恩问着斯基。
“是的。”斯基一手按住头，沉思了几秒，“这里是……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在地球上吗？”
“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地球，正在从海底向海面上浮。再过几分钟，你就可以在海面上看到地球的太阳了。”
斯基忘记了被肖恩打昏的事情。他有些兴奋地问着：“外面是海水吗？海水是什么样子的？全都是水吗？跟炼狱的海水有什么不同？”
“跟海相比，炼狱那点水只能叫水坑。”肖恩答道。“准备战斗吧。”
斯基拿出枪开始检查。这是肖恩来到炼狱以后，指导人类制造的枪，其威力比肖恩自己的枪弱很多，但与人类之前的武器相比已经算是很先进的了。确认武器没有问题之后，斯基坐直身子，静静等待战机到达海面。
“切。”肖恩嘟囔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斯基问。
战机猛然一震，随后加快了上升速度。
它发现周围的海水中出现了许多大型生物，很明显可以感到它们是有智慧的。这就是这个行星的原住生物吗？姐姐会不会是为了避免伤害它们，又搬走了呢？
肖恩已经操纵着战机开始了攻击，强烈的音波向着密集的生物发射。它感到一阵颤抖，周围的生物有好几只当场死亡，还有更多身负重伤。它们立刻放弃了包围，撤退到了远处。
“我们被乌贼发现了。这下麻烦了。”肖恩说道。
“怎么办？”斯基问。
“原定计划不变！”肖恩回答。战机随之带着货厢离开了海面。
进入空气中的战机速度骤升。斯基望着一脸紧张驾驶战机的肖恩，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他望向控制台上的全息屏幕，那里显示的东西他也看不明白。肖恩对斯基偷看的行为很不满，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战机带着货厢，贴着海面飞速前进。“二十分钟后到达着陆点。”肖恩说。
几架敌机出现在周围。拖着货厢的战机完全没有机动性，局面立刻陷入被动。肖恩瞪了斯基一眼。“听好了，你什么都没看到！”不等斯基回答，他已经把连接线接上了控制台，然后双手停止动作。
斯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控制方式改变后，拖着货厢的战机灵活性猛增，但依然无法摆脱敌人的追击，只能勉强闪避炮火。敌人并不打算摧毁目标，看起来更倾向于令肖恩的战机迫降。肖恩冒着被击落的风险，继续向前飞行。
“一分钟后到达着陆点！”肖恩喊道。
斯基仰起头，对着直直望着自己的它说：“特罗娜，拜托了，请指引我躲避敌人的子弹吧！”
肖恩轻蔑地哼了一声。斯基一侧的舱门打开了。
战机猛然升高，斯基看到货厢被丢了下去。再次俯冲到贴近地面的高度时，肖恩把斯基推了出去。
“300秒。”肖恩的声音随着战机一起远去。斯基重重地摔在地上，仰头望着离去的战机，忍不住破口大骂。
它脱离战机来到地面上，从近距离观察斯基。
斯基用手支撑着身体，忍着剧痛站起身，快步走向货厢，动手打开货厢门。
四名队员试图冲出来。斯基抬起枪托把最前面的人砸了回去，然后自己扑进货厢。一串光球从货厢门外飞过。
货厢内的空气浑浊不堪，还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斯基和其他的突击队员们一起，动手解除坦克上的固定。两名队员进入坦克，启动了引擎。斯基带着其他的队员，跟在坦克后面走出了货厢。
坦克的火力很轻松地干掉了近处的几只步行蚂蚁。队员们分散开来，分别警戒着四周。斯基在一百米外看到了目标——侦察舰。他一挥手，队员们在坦克的掩护下向着侦察舰冲去。
一群飞蚂蚁从树林中升起，开始向队员们射击。斯基趴到地上，抬起枪口反击。蚂蚁们灵活地躲避着地面上的火力，很快就打死了三名队员。“以占领侦察舰为优先！”斯基下令道。他不再向蚂蚁们射击，而是径直冲向侦察舰。
停下！快停下！它拼命地向斯基传递着信息。
斯基突然愣住。他的队友们超过了他，继续向前跑。在惨叫声中，两名队员倒在地上。斯基走上前，发现他们的腿部受了伤，看起来并不重。
斯基望了望周围，拖起一个负伤的队友继续冲向侦察舰。冲在最前方的队员中弹倒下了，打死他的步行蚂蚁马上被坦克炸成了碎片。一名队员确认舱门，果然已经解锁。突击队员们纷纷跳上侦察舰，腿部受伤的两人也被搬了上来，只剩下坦克还留在外面。斯基站在舱门口，向着坦克大喊：“赶快上来！”
两百米外的丘陵中出现了几辆敌人的坦克。突击队的坦克首先开火，立即摧毁了一个目标，随后被敌人的反击命中，当场爆炸。
“为了空运拆掉装甲的下场。”斯基关上舱门，舱门随即自动锁死。他背靠着舱门开始喘气。它附上侦察舰，观察队员们的情况。
斯基仰起头，向上伸出大拇指。“我成功了，特罗娜！”
“已经顺利登舰了？很好。等我一下，搞定这两架敌机后，我很快就过来。”前舱传来了声音。
斯基望向四周，舱内算上自己一共还有七个人。“这算哪门子顺利啊。”
和制定行动计划时的估计一样，敌人没有对侦察舰发动攻击，只是将其团团围住。
它望向天边，在那里看到了肖恩的战机。肖恩立即发动了毫不留情的攻击。这里守卫侦察舰的敌人原本并不多，在肖恩的攻击下，很快就被消灭殆尽。肖恩的战机降落在了侦察舰旁，舱门打开，肖恩抱着一个箱子走了下来。
侦察舰舱门的锁定解除，肖恩登上侦察舰，把箱子丢进船尾货舱，然后走向驾驶舱。
“肖恩，有两个人受伤了。肖恩？”斯基叫着肖恩的名字。
“嗯？伤的重吗？不重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等等。”肖恩突然转身走过来，俯下身仔细观察伤情。“见鬼！”他骂了一句。
肖恩紧张地逐一望着队员们，然后突然抬起枪，向着一名队员胸口开枪，把他当场打死。
“肖恩！”斯基大喊。
肖恩不理会，继续逐个队员观察，然后把视线停在斯基脚边。
“肖恩？”斯基有些紧张。
肖恩抬起枪。“让开！”
斯基跳到一边，肖恩扣下了扳机，一个细长的影子一晃而过，却没能躲过光球，化成了地板上的一滩烂泥。
“什么东西？”斯基心有余悸地问。
两名伤员突然开始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怎么了？这是……”斯基猛然抬头望向肖恩。“蛇毒？”
肖恩微微点头，抬手打死正在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的两人。“无药可解。”
剩下的人什么也没说，把三具尸体抛出了舱外。
“我们要在敌人援军到来前离开，前往下一个目标。”肖恩说着启动侦察舰，离开了地面。
“那架战机呢？”斯基问。
“给它们留个惊喜。”
侦察舰渐渐上升。几分钟后，正下方出现了耀眼的闪光。肖恩的战机爆炸了。
“祝你们愉快。”肖恩说道。侦察舰调整方向，向着深邃的宇宙飞去。

二
“怎么样？有什么情报？”队员们纷纷围上来，向肖恩问道。
“欢呼吧，情报多得吓人。这艘侦察舰曾经在这个行星上作过长期侦察，在这里储存了敌人所有种族的特性、作战风格、常见作战单位，还储存了这个行星的完整地形情报，行政区划，各种族行省首府位置，甚至多数军事基地的方位。”肖恩有些兴奋地说着。
“作过了这么细致的侦察？敌人们居然没把它打下来？”斯基有些疑惑地问。
“我们的敌人很白痴的，所以我们才有胜算。不要高估对手。”肖恩答道。“总之，作战计划的第一步非常成功，我们已经取得了关于敌人的重要情报。接下来实施第二步行动。”
“占领敌人的一个轨道平台，取得能够攻击到外星人首都的飞弹发射架？”斯基重复着出发前制订的计划内容。
“完全正确。这颗行星周围的永久性轨道平台共有11个，其中四个能够攻击到首都……第六号平台，攻击范围覆盖包括首都在内的四个行省首府。”肖恩嘴角露出了笑容，“荷花族的首府也有份。”
“既然已经取得了情报，就告诉我们即将面对的都是什么敌人吧。”
“轨道平台上的主要敌人是荷花和蟾蜍。蟾蜍属于工程单位，威胁不高；荷花属于指挥单位，机动性低下，但是普遍配备专用战车。荷花们太聪明，很难对付。”肖恩答道。
“还有别的吗？”
“鳄鱼族的重型战争机器应该不会遇到，两种蚂蚁在封闭设施内的威胁都不高，乌贼是水生动物不用管它，毒蛇要小心，你们已经见识过了。这几种敌人应该都很少。不过平台上似乎有大量的自律兵器，包括讨厌的悬吊式防卫单元。”肖恩直起身。“你们一定要跟紧我。”
斯基和其他队员们纷纷点头。
斯基又在仰着头对着他的特罗娜说话了。旁边的队员用手肘捅他。“喂，杨，你的特罗娜回答你了吗？有没有告诉你敌人数量什么的？”
敌人的数量？这个它也不知道啊。
斯基不理会队友的调侃，自顾自地向特罗娜说话。
“有敌机。”肖恩轻蔑地笑笑。“抓稳了！”

侦察舰轻松地解决了尾随的几架敌机。目标第六号平台出现在前方。
“准备接战。”肖恩只说了这一句。
它依然和侦察舰在一起，有些担心地望着对面平台上的防卫炮塔。如果侦察舰被击中的话，对它倒不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不过它希望杨斯基不要死掉。它自己也不明白原因。
侦察舰与平台的距离迅速拉近，很快就进入了防卫炮塔的攻击死角。几秒钟后，侦察舰和轨道平台对接上了。
肖恩离开控制台，示意队员们准备好武器。他走向对接舱口，第一道门在他面前打开，第二道门则不为所动。
肖恩拔出刀，用空着的手伸出手指在头顶上倒计时。三，二，一，零。肖恩挥刀在封闭的舱门上打开洞口，随即闪开到一边，侦察舰中立刻枪声大作。枪声稍微稀疏之后，肖恩动手把舱门的缺口扩大到能够通过一个人的程度，然后第一个钻了过去。
斯基带着其他队员们依次通过对接通道，进入了平台内部。肖恩不断开枪，已经有不少自律式的机械单位被摧毁，其中有些看上去并不像有威胁的样子。
“不是人类的统统消灭！”肖恩喊道。
你自己也不是人类。它这样想着，把自己移动到平台内的通风管道上。
一行人沿着通道迅速地前进。走在最前面的是肖恩，斯基在队伍的最后警戒着后方。
突击队的目标是完全占领这个轨道平台，但是他们对平台内的结构完全没有了解，基本上只能瞎撞。肖恩的战斗力很出色，但是面对着迷宫一般的通道网络中不断涌出来的自律兵器，也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其他的队员们原本就没有接受过长期训练，只是临时组建的队伍，跟在肖恩身后也只能勉强自保而已。
它凭借着能够观察一切的视角，看到了正从四面八方向突击队聚集而来的敌方自律兵器。
这边！它向斯基发出消息。
斯基停住了，左右张望。
“喂，这边有通道！肖恩！”斯基向着已经走出十多米的队友们喊。
队友们折了回来，斯基指向一扇小门。
“维修通道，给蟾蜍用的。”肖恩蹲下来，打开门，探头望向里面。“勉强能进去，这个通道看来是针对维修机械设计的。”肖恩消失在了通道中。
队员们依次进入维修通道后，斯基望向一侧的墙壁，轻声说着：“谢谢。”
不客气。它答道。

沿着维修通道前进的好处是常规的自律巡逻机器进不来，而且可以在前进中顺手掐掉监控线路。
肖恩突然向前方开枪，然后骂了一句。
“蟾蜍的维修机械，通道被堵了，找别的路！”
队员们艰难地在狭小的通道里转身，进入一条岔路。“这条路会通到哪里去啊？”有队员问。
“不要问我。”变成队尾的肖恩没好气地回答。
“喂，杨，你的特罗娜怎么说？我们走的方向没错吧？”
前方左转到底，然后出去。它发送信息。
斯基转向左边。他身后的队员们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上了他。
“为什么走这边？”肖恩在后面问道。
“相信我就对了。”斯基信心十足地回答。
“不是预感什么的吧？”肖恩皱起眉。
“特罗娜给我的指引。”斯基有些骄傲地回答。
“我提拔你做副队长可不是叫你来扯瞎话的！”肖恩生气地说。
“肖恩，刀递过来，我要把这门打开。”
肖恩摇摇头。“你这个家伙！”他掏出 刀递向前方，队员们依次把刀传出去，最后传到了斯基手里。
“特罗娜，外面有敌人吗？”斯基握着刀问道。
敌人很多，都是机械。
“敌人很多，都是机械。”斯基叹了口气，没有动手。
一枝枪被传了过来。“向外面放，一枪。”肖恩在队伍尾部说道。
斯基接过肖恩的枪，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割开门，然后把枪口伸出去，扣下了扳机。
斯基把肖恩的枪扔到一边，迅速扩大缺口，钻了出去，看到了陷入停滞状态的自律战车。
“全部摧毁！”还在通道中的肖恩下令。
队员们将无力反抗的敌方战斗机器逐一摧毁，警戒着周围重新集合。
“现在走哪边？”一个队员向斯基问道。
右手方向，下一个路口左转，门的后面是荷花聚集的大厅。
斯基抬起右手。“这边。很快就会遇到荷花了。”
肖恩拣起自己的枪，没有说什么，再次走到了队伍前面。
等等，现在不行。快停下！危险！
“喂……”斯基张口想说什么，队伍最前面的肖恩已经在动手开门了。
快闪开！马上闪到一边去！
“快住手……”
肖恩停住手，回过头来。
前方的门猛然向上下滑开，好几株植物出现在对面。
快跑！
斯基听从了它的指示，没有射击而是直接逃向一边，躲在墙壁后面。
队友们的枪声刚刚响起就停了下来。火焰从斯基身旁的通道中穿过，随之传来了哀号声。斯基紧贴着墙壁，惊恐地望着他的队友们浑身着火，挣扎着跑了几步，然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三堆焦黑的尸体倒在面前。斯基面对这样的情景，说不出话，甚至没有办法呼吸。就这样愣了一分钟后，才突然撒开腿没命地狂奔。不管前面是什么，他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快停下，这边不对。斯基，快停下。
斯基终于感觉到了它的警告。他停下来，扶着通道的墙壁大口喘气。
“现在，我该怎么办？帮帮我，特罗娜……帮帮我！”
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话，你马上就会被敌人抓住的。马上回头。
斯基老实地转过身，却不肯迈步。
“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斯基低着头，一副随时会崩溃的样子，枪也早已不知丢哪儿去了。
要活下去的话这是唯一的方法。不要犹豫了，快走。“拜托你，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也一定要活下去！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斯基仿佛听到了妹妹特罗娜的声音。
他猛然抬起头，下定决心开始前进。
“接下来怎么办？就凭我们两个，能逃出去吗？”斯基小声地问道。
肖恩还没有死。他正在等你。
“真的？”斯基加快了脚步。
眼前出现了战友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斯基别过脸去，贴着墙壁慢慢前进。他踩到了什么东西。斯基低下头，那是一枝枪。他拿起枪，警惕着周围。
荷花们所在的房间现在大门紧闭，不过斯基在门边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人形物体，被烈火烧过之后，整个呈现出黑色。但在黑色的表层之下，有闪亮的金属光泽显露出来。
斯基屏住呼吸慢慢靠近。这个人形物体原本靠墙坐着，现在却突然站起身，面对着斯基。它一动，身上烧焦的部分纷纷落在地上，原本漆黑的物体很快变成了明亮的银色。
斯基本能地举起枪，马上又放下了。因为他感觉到了它的信息：不要开枪，这是肖恩。
“肖恩？”斯基颤抖的声音问道。
面前的人形金属骨架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两秒钟后，声音从他的胸口处传出来。
“是的，我是肖恩。很高兴你能回来，看来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斯基不敢正眼望向肖恩，他低着头问道。
“显然我失算了，但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会让那些荷花们付出代价的！”肖恩的金属下巴颤动着，用可怕的声音发表着宣言。

三
“看样子我中头彩了啊。”肖恩早已没有皮肉的脸上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大家都很明白，凭肖恩和杨斯基两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攻进荷花聚集的中央控制室的。敌人不打算在这里杀死肖恩，所以暂时停止了行动，正在筹备活捉他的计划。这一现状给了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
“也就是说，你终于决定了要帮助我们了吗？”肖恩向它问道。
是的。
就在刚才，它正式告诉斯基，它决定要帮助他们。它希望斯基活下来，或许是因为斯基是第一个向它搭话的生物吧——即使斯基认为自己是在对特罗娜说话。
“我不相信你是灵魂，不过我现在不关心这个。”肖恩面对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说着，“你有什么计划吗？”
那些植物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你们没有任何机会。不过它们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将进入里面，侵入平台的后备系统，从内侧开始对它们展开攻击。
肖恩突然不动了。
“可否请教一下……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是诞生于天堂之上的智慧体，在这个宇宙不需要实物载体就能存在，因此没有任何物体能够阻挡我。
肖恩沉默了几秒钟。
“肖恩？特罗娜的计划怎么样？”斯基忍不住问道。
肖恩没有理会斯基。“如果你要对电子系统展开入侵的话，就必须把自己转移到实物载体中去吧——那样的话，你还能恢复现在的状态吗？”
别为我担心。
肖恩点点头。“那么就交给你了。”
它离开二人，进入了中央控制室，开始把自己向轨道平台的后备控制系统转移。
“特罗娜她……不会有问题吧？”斯基有些担心地问。
肖恩背对着斯基发出冷笑。“放心交给她吧。那家伙的话，绝对没问题的。”

第六号平台发生叛乱，立即断开所有荷花族控制单位的连接，控制权交由后备系统接管。当前第六平台控制权属于鳄鱼族。
“开什么玩笑？这个平台上根本没有鳄鱼！”
中央控制室被荷花完全占领，判定为叛乱分子。即刻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系统被入侵了！究竟是从哪里进来的？我们的系统应该没有漏洞的！”
室内的灯光熄灭，黑暗笼罩了大厅。营养液的流动也很快停了下来。
我以人类的名义宣布接管这个轨道防卫平台。立刻投降，否则死路一条。
控制室内的荷花们顷刻间乱成一团。有近半数的荷花立刻着手开始反向入侵，还有几株尝试建立与地面的联系。
中央控制室的大门打开，荷花们发现它们现在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肖恩和斯基面前。
“统统杀光。”肖恩简洁地下达了命令。
两个人一起冲进大厅开始了杀戮。在室内全部反击手段都被锁死的情况下，荷花们毫无抵抗能力，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两分钟后，肖恩挥刀砍下最后一株荷花的神经中枢组织，然后把它一脚踩碎。“到此为止了！”
“我已经取得了整个平台的控制权，全部防卫机械已经全部停机。生物们怎么处置？”一旁的扩音器传来了声音。
“杀光。”肖恩回答。
斯基有些吃惊地望着肖恩的背影。
“否决。现在开始针对其他生物实施疏散，疏散过程预计持续10分钟，10分钟内全部其他生物将搭乘救生艇离开。”
肖恩没说什么，径直走向控制电脑。“我需要能够攻击到首都的飞弹，在哪里可以找到？”
“把线路接上来，我给你地图。”
“打印。我不会连上你的。”肖恩冷冷地回了一句。
另一侧的打印机开始吐出纸张。
“你留在这里看着，我去准备弹头。”肖恩走出大厅，大门随即关上。
“太谢谢你了，特罗娜！”肖恩离开后，斯基兴奋地说道。
“我不是特罗娜。”
“你……”斯基骤然变了脸色。
“我说了我不是特罗娜。”
“你……究竟是谁？”斯基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我还没有名字。我只是因为偶然看到你面对着我说话，所以就跟来了。”
“你……是鬼魂吗？”斯基问道。
“你指人类灵魂？我之前的状态跟灵魂有些相似，但是并不在同一个相位。人类灵魂我也接触过一些，基本上都无法保留生前的记忆，而且都会在数月到数年的时间里逐渐湮灭——也就是说你不必再向着你的特罗娜说话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沉默良久之后，斯基终于抬起头，向它发问。
“我不喜欢欺骗人类。顺带一提，肖恩他一直在欺骗你们所有的人。想知道真相吗？”
斯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重重地点头。
“你觉得这是什么地方？”
斯基的面前出现了一颗行星，它的七成以上表面被蔚蓝的海水所覆盖，透过云层，在陆地上能够看到深绿色的森林，黄绿色的平原，灰白色的山脉以及红褐色的荒漠。
“这是地球吧，到一千年以前为止，还是我们人类的家园。”斯基答道。
“这个行星被称为地球联邦。至于地球，我另外找到了一些资料，是三十年前的。”
斯基面前的投影突然变化，成为了另一颗行星。这颗行星的表面陆地形状与地球联邦截然不同，除此之外差距并不大。
“这个……是地球？”
“是的。从资料来看，到三十年前为止，还是人类的家园。”
“但是……”
“肖恩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在来到这里之前。”
“我们人类在一千年前被逐出了家园，被迫在炼狱生活，那些外星生物则完全控制了地球。我们要回到地球去，用行星分裂弹头强迫那些外星生物们交还人类一块土地。这将是我们伟大光复计划的第一步。”斯基回答。
“根据这里记录的资料，地球联邦的生物们是在一千年前从地球迁移到这里的——它们把地球留给了人类。”
“我不明白。”
“这里的资料没有更多关于人类和地球的情报了。等下我们问肖恩吧。”
“在说我坏话吗？”肖恩的声音突然传来。
“肖恩，你……”
“来自联邦的通讯已经来了，要为你接通吗？”它打断了斯基的问话。
肖恩和联邦的代表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在对话中，他声称已经把搭载了行星分裂弹头的飞弹对准了联邦首都，要求联邦为人类划出一块土地以供居住。
通讯结束后，肖恩让斯基离开大厅。
“你先出去吧。我想肖恩他可能有话要对我说。”它也这样说道。
“可是，特罗娜……”
“我不是特罗娜。”
斯基无可奈何地走出大厅，大门随即在身后关上。
“你有名字吗？”肖恩的声音从通道一端的扩音器中传来。斯基不禁愣住。
“没有。”
“我给你取一个吧……波托罗怎么样？”
“那是什么东西？”
“天狼星B在古代地球上的一个名字，也就是天狼星A的伴星。它与天狼星A一起组成了天狼双星系统。”肖恩笑着说道。
“天狼星B？……那个白矮星吗？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还真是可惜啊……无所谓了。特罗娜，帮我接荷花行省议会，就说肖恩?Guardian有礼物给它们，是语言。”
“我没允许你叫我特罗娜。”
就这样，斯基听到了一切。肖恩与荷花行省的议会密谈，要求立即终止针对地球的一切军事行动，答应用荷花族的古代语言作为交换，如果不答应，则会将行星分裂弹头用在荷花行省的首府之上。
荷花们却另有打算。讨价还价持续了半小时，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或者说是三方。
荷花将设法终止针对地球的一切军事行动。在取得失落的古代语言后，肖恩将把行星分裂炸弹向联邦首都发射，接下来荷花将对其余六个种族发动全面进攻，目标是完全支配地球联邦。荷花们已经知道平台的沦陷不只是因为肖恩和斯基的进攻，它们要求把在最后攻击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智慧体交出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特罗娜居然答应了。
大门打开了，斯基望向里面。
“千万小心。”肖恩说道。
“放心交给我。”特罗娜回答。
两分钟后，主控电脑停止运转，肖恩接管了平台控制。
“我无法相信你竟然就这么把特罗娜交给那些外星生物！”
“放心吧。那家伙如果真的是天狼星的妹妹，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天狼星？”斯基扭头望着肖恩。
“是一个接近无敌的存在。”肖恩回答。

四
斯基坐在一个控制台上，思考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情况不妙……早该有联系了，不会真出问题了吧？”肖恩突然担心地说着。
斯基扭头望向肖恩。
“顺利脱离实物载体的话，侵入应该很快就能完成的……喂，斯基？你怎么了？”
斯基突然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打滚。
“发生了什么事？……不是真的吧？”
肖恩猛然站起身。“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里！这个是跟荷花谈判的筹码，好好看着！”肖恩留下一个长条形模块后，冲出了大厅。
斯基终于意识到他所听到的哀号声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直接从大脑中出现的，就和特罗娜一直以来与他交流的方式一样。他索性放开双手，平躺在地上，思考着一些无聊的事情，试图缓解痛苦。

肖恩飞奔在通道之中，很快到达了一个岔路口。岔路的一边停着侦察舰，另外一边则停泊着平台自备的救生艇。
肖恩决定不搭侦察舰。他迅速登上一艘救生艇，然后把着陆目标设定在距离荷花行省首府尽可能近的地方，启动了弹射。
“这里是肖恩，我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荷花那边对此完全不理不睬。
“斯基，能听到吗？”肖恩转而呼叫留在平台上的斯基。
斯基躺在地上，脑中仍然充斥着噩梦般的哀号。
“不管你能不能听到，我现在要对你说的是非常重要的话！特罗娜被困住了，我现在要去救她。”肖恩顿了一下，“特罗娜对于人类非常重要，即使搭上我的性命也必须把她救出来——你的也是。”
斯基躺在地板上苦笑。
“至少这一次，我对你说的是真话。请做好迎接特罗娜的准备！”肖恩切断了通讯。
“至少这一次是真话吗？”斯基喃喃地说着，“那我只好认真起来了啊。”他强忍着莫名的哀号带来的不适，站起身走向控制台。

肖恩在一片湿地之中着陆了。他走出救生舱，立刻发现自己已经被无数的战斗机器所包围——全部都是自律式的，搭乘有荷花的一台也没有。
“果然是难对付的家伙。”肖恩冷笑了一下，抬头观察周围。“真是的，运气不太好啊，落在这样的地方。”他侧过头倾听片刻，然后稍稍转了个身。“就是这边了。”他拿起枪。“机器对机器，我们来练练。”

斯基发现自己对于控制台一窍不通。多数控制部件没有任何标志，剩下的标志也没几个是他能猜出含义的。他尽力避免接触到自己没有把握的功能，花了相当长的时间，仅仅打开了对地面的视频影象。他开始搜索肖恩，很快就找到了大量横七竖八倒得到处都是的机械。在那中间，他看到了横躺着一动不动的肖恩的金属骨架。
“肖恩！”斯基大喊。
肖恩慢慢站起了身，环视四周，然后开始快步走向一块高地。在他的身后，一些自律战车已经恢复机能。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到哪儿去啊……”斯基移动图像，找到了肖恩的目的地——这里的图像是漆黑。
斯基把图像移到一边，又移回来，确定这不是系统故障，而是某种干扰。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啊……”斯基双手离开控制台，下意识地掩住耳朵。
控制台上的显示突然开始自己动作，显然是被远程控制了。
“肖恩？”
“你起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果然没选错人。现在请你远离控制台，到主控电脑旁边去，最好直接靠在上面，然后认真呼唤特罗娜。在心里默念就可以了。”
“你打算怎么做？”斯基干脆地背靠主控电脑坐下。
“以身殉职吧……祝你们好运。侦察舰还留在平台那里，带上特罗娜一起回地球去吧。有个人在那里等着她。”肖恩笑着说。
平台的主炮开始充能，不过斯基并不知道这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斯基问。
“寻找特罗娜并把她带回地球，这是我的使命。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炼狱的。”
“我不明白……”
“回到地球的时候就会明白的。再见，替我照顾好特罗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相信我。”通讯突然中断了。
之前漆黑一片的图像突然变成了雪花。几秒钟后，图像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巨大爆炸形成的大坑呈现在屏幕上，在坑底隐约可以看到地下工事的防护结构。
充斥头脑的哀号声突然消失了。斯基摇摇脑袋，开始在心中认真呼唤特罗娜的名字。
是谁？一个声音出现在斯基脑中。
斯基。杨斯基。我在等你回来。
斯基？肖恩呢？他在哪里？
不知道。他说要去殉职，可能已经死了。
那么，请原谅我的失礼。
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传来，斯基几乎要倒在地上。但是他意识到这是特罗娜正在从他的灵魂中通过，进入他的大脑。他紧闭双眼，强忍着远胜过之前哀号的痛苦，静静坐着等待这一过程结束。
特罗娜的转移很快就结束了。“现在我们是一体的了。请带我到侦察舰去，那里有我们需要的设备。”
斯基听话地来到了侦察舰，然后按照指示进入了医疗室，把自己接在记忆读取设备上。
“我以为我能轻松穿过荷花设立的障壁，进入它们的系统实施入侵，显然我错了。荷花们保存了大量人类灵魂，它们触发了灵魂湮灭反应，彻底限制了我的行动能力。我受了伤，现在已经不能再自如地维持脱离实体的状态了。我刚才甚至无法建立连接把自己转移到主控电脑中去。要不是你刚才呼唤我，我很可能已经就此消失了。”
“我一直听到的哀号声是灵魂湮灭反应的征兆吗？”斯基问道。
“没错。灵魂湮灭反应短暂停止了几分钟，让我获得机会逃了出来，并且找到了安身之处。现在荷花们似乎已经恢复了系统运转，灵魂湮灭又开始了。”特罗娜说。
“现在？我没听到啊。”
“你想听吗？我可以让你听到。”
“不必了。谢谢。”斯基立刻摇头。
“要给荷花们点颜色看看吗？”
“你有建议？”
“我不喜欢灵魂湮灭时传来的声音。我们把这个基地炸掉吧。”

五
肖恩带来的行星分裂弹头被装在平台的飞弹上发射了出去，目标是荷花行省境内刚刚遭到轨道平台主炮和反物质炸弹连续攻击的一处要塞。
厚度不明的要塞防护结构被轻易贯穿。几分钟后，深不见底的地洞里开始呈现出耀眼的橙色。炽热的熔岩喷涌而出，很快就完全覆盖了周围数公里的区域。
“威力一般，不过威慑力惊人。”特罗娜说。
“这东西究竟是谁发明的？”斯基问。
“不知道。地球联邦的武器资料里没有这东西，Guardian也没有——Guardian是肖恩所属的组织，本部在地球的卫星上。”
“地球的卫星……传说中的月亮吗？”
“啊，是这名字没错。”
“我还在想这里为什么没看到月亮……看来这里的确不是地球。”斯基闭上眼，慢慢地说道。
“有通讯……联邦发来的消息，要求我们停止行动，它们会考虑我们的要求。”
斯基轻蔑地笑笑。“拖延时间，连我都看得出来。”
“然后是荷花那边转发的消息，从地球发来的，告诉我们这里不是地球，要我们立即终止行动。”
“地球发来的？”斯基睁开眼，坐起身。
“不要动。我正在试图分析消息的真伪。现在我也没办法知道地球那边究竟是什么样子。侦察舰和联邦平台上的情报都只到三十年前，肖恩又死了。”
“肖恩已经死了啊……”
“是的。侦察舰上已经确认了这个消息，还因此生成了一个通讯容器。我还没明白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用来把消息传到地球的吗？”
“有可能。既然如此，我们把它发到地球去吧——经过炼狱中转，避免被联邦拦截。”
“你还不打算离开吗？”斯基忍不住问道。
“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特罗娜故意装出一种可怜的声音反问。
“也不是……算了随便你吧。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没别的事的话赶快回地球吧。我早就等不及了。”
“估计没错的话，完成接下来的工作，马上就可以动身前往地球了。”
“接下来的工作？”
“地球联邦的军队即将开始发起攻击，目标是完全摧毁这个轨道平台。”特罗娜说道。

“地球联邦的军队已经出动，五分钟内就会到达。它们将从四个方向侵入，我目前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
“情报哪里来的？”斯基问道。
“荷花族议会。它们要求我们保住记录荷花古代语言的记忆模块，为此它们愿意忘记刚才的事件，甚至不惜背叛同伴。”
“还真是让人不放心的盟友。那个记忆模块应该是在平台的中央控制室吧，要我去把它拿来吗？”斯基问。
“不必了。我们即刻撤退，放弃平台。”
斯基扬起眉。
“荷花已经接管了平台的控制权。只要它们要的记忆模块没有问题，我们就这么离开不会激怒它们。在侦察舰上已经找到了地球的方位，需要跃迁三次。”侦察舰微微震动。“我们已经脱离了平台，四小时后实施第一次跃迁。”
“特罗娜，我觉得……你转移到控制电脑那里去比较方便吧。现在这个样子，我很不自在……脑子里有别人的感觉很不好。”
斯基仿佛听到了笑声。
片刻之后，医疗室里的扩音器传出声音：“斯基，可以起来了。”
被抛在后面的轨道平台周围开始出现点点火光。“欢迎搭乘地球联邦前往地球的特别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唯一和全部机组人员，请叫我特罗娜。”
“你这家伙，跟谁学的？”斯基走进驾驶舱，在座椅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头问道。
“不要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起来，到了地球你打算怎么做？”
“这话该我问你。肖恩说带你回地球是他的使命。”
特罗娜沉默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使命。”过了很久之后她才说话。
“我今天以前也不知道。他说详细的事情等到了地球就会知道的。”

一周以后，侦察舰进入了地球天区。
“这个……就是地球吗？”斯基望着面前灰蒙蒙一片的行星，有些吃惊地问。
“从方位看不会错……污染严重，但是确实有明显的文明存在。等一下，收到通讯了……可以翻译，请稍等。”
很快就传来了地球方面的通讯，只有声音。
“这里是地球，我是天狼星，请表明你的身份。……艾米？”
“怎么了？什么事叫我？……喂，这算什么啊？”一个女孩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新来的客人有什么奇怪吗？这艘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这不是Guardian侦察舰吗？从哪儿来的？”
“我是杨斯基，来自炼狱，请求入境。”
“杨斯基……我应该认识的，你怎么跑到地球来的？居然还驾着艾米的侦察舰？！”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肖恩！是你吗？”斯基忍不住大声问道。
“肖恩？”对面所有的人同时把矛头转向了肖恩。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传来了肖恩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
地球方面好象已经陷入了有些奇怪的境地。斯基有些无奈地摊手，“现在要怎么办？等着他们搞清楚状况吗？喂，你在听吗？特罗娜？”
“姐姐……”特罗娜的声音细微到难以察觉。
“你在叫谁？”
“有姐姐的味道……就在地球上……”特罗娜的声音开始抽泣。
“喂，你别这样啊，我不会驾驶的……斯基呼叫地球，我们的驾驶智能失控了！请求支援！”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天狼星，我正式声明，你所搭乘的侦察舰隶属于Guardian，现在已经移交给人类——还有你为什么使用的是古代人类语言？”
“古……古代人类语言？”斯基大吃一惊。
“总之我宣布立刻对你的船实施接管。你将在离舰时立刻被控制，直到……”
声音在这里终止了。
“通讯中断了吗？应该没有啊。”
“天狼星！你怎么了？喂，你究竟带了什么来，竟然把天狼星都搞瘫痪了？还有，马上从我的船上离开！”
“……我很好，不要担心，艾米。我刚才只是稍微激动了一下。”天狼星恢复了状态，立即换了一种口气，“尊贵的客人，欢迎您来到地球。我是天狼星，竭诚为您服务。我马上为您安排降落，请您耐心等候片刻。”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来者究竟是谁？肖恩？你认识他的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斯基？我在那边是怎么死的？”肖恩突然问道。
“死在地球联邦荷花行省，被轨道防卫平台主炮命中——你自己启动的发射。”斯基回答。
“果然是自爆。”传来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死前你说你是为了完成使命而殉职，还说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看来你没说谎，虽说我还没完全明白。”
“光荣的殉职，肖恩。你确实完成了使命，我必须为此感谢你。”天狼星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请斯基先生为我们慢慢讲述吧……侦察舰降落后我要休假一阵子，任何人都不准打扰我。”天狼星宣布自己要休假。
“你的使命，难道是……”
“波托罗……”肖恩答道。
“叫我特罗娜。”
斯基重新坐下，任凭侦察舰带着它向地球接近。“真是一群有趣的人。我应该会喜欢上这里吧。”
“谢谢你，斯基。”特罗娜说。
“不要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The End

天苍妙

【云殿守护神】《星之梦续》设定集

Guardian：
本部位于月球表面的组织，组建于约1000年前。成员皆为人形个体，身体是机械与生体组合构造，头脑是生体大脑与光电子处理器双核系统。所有Guardian都具备死亡自爆机制，心脏停跳120秒启动——只要没被及时拆掉。Guardian是可以拆除同伴身上的炸弹的。

死亡自爆使用的炸弹基本为反物质炸弹。初代Guardian装备的是核裂变炸弹。

Guardian成员皆拥有记忆备份，阵亡后可以通过重构建身体和调用备份的手段“复活”。Guardian组建之初，记忆备份技术尚未开发完成。

Guardian成员默认状态下被禁用性别相关技能，被禁止哭泣。这些机能的开启权限都在调度AI手里。

Guardian成员不应与人类发生感情。但倘若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她将被开除，封闭机械组件机能（包括死亡自爆），开启一切生体机能，屏蔽不应公开的记忆成分，然后作为人类度过一生。他/她将被记录阵亡，然后复活。复活个体不可继承与其爱人相关的记忆。

Guardian组建的目的，是代表地球联邦看管并守护地球。初代Guardian包括纯人类意识个体和人类/动物混合意识体（没有荷花），后来原有调度AI凡渎职离岗，Guardian内部发生火并，被艾米送来的天狼星对以混合意识体为主的Guardian阵营实施镇压。火并结束后，Guardian组织统一为纯人类意识体（除天狼星）。

火并事件地球联邦并不知道，联邦方面也不知道天狼星接替了凡的位置。在天狼星和艾米的操作下，联邦方面一直相信地球依然处在忠于联邦的Guardian组织管控之下。而事实上，重组后的Guardian坚持“地球是人类的地球”的方针，只是拿着联邦的招牌驱赶其他的星际文明而已。

本篇故事开始约30年前，Guardian遭到全球人类军队联合先制攻击，本部覆灭，多数Guardian阵亡。天狼星和莉丝被紧急传送到地球上的未知位置，肖恩身在另一相位的宇宙，与地球的连接通道则被人类军队封锁。

Guardian的部分信条：
尊重生命，尊重智慧，尊重自由意志。这同时也是天狼星的信条。
人类应当是寿命有限不可复制的个体。除非放弃人类身份，否则禁止动用复制中心。
个体记忆具有比个体生命更高的地位。不允许随意读取个体记忆（即使这在技术上已不存在障碍）

Guardian的军事单位：
固定要塞：在月面基地和全球各处海底。在人类的进攻中几乎遭到全毁，最后一处位于海底3000米深，后备舰队停泊地旁。
轨道平台：装备对地和对外空的重型武器，在地球轨道上作为防线使用。曾经对地面发射过若干次。在人类对Guardian的突击中，全部遭到摧毁。
母舰：在轨道高度有部分常备母舰，在深海有更多的预备母舰。在人类针对Guardian的突击行动中，预备母舰因为联系被切断，无法参战；常备母舰在本部沦陷后失去控制，被人类摧毁。
侦察舰：微型自主跃迁航行器。外派的肖恩和艾米各有一艘，艾米回地球时把侦察舰留在了联邦。地球附近的侦察舰则尽数遭到人类摧毁。
战机：近尺度作战航行器。所有Guardian成员（天狼星除外）配发一架。艾米回地球时把战机搭在蚂蚁侦察母舰上带回来了。
所有Guardian机动军事单位皆可实施水中作战。

特种科技：
短距传送：物质传送技术，传送距离从数厘米到数十万千米。距离越远精度越低，目标区域有信标时可以极大提高传送精度和传送手段的穿透力。即使如此，其穿透力还是有限的。Guardian母舰以上单位和地球联邦侦察母舰以上单位皆带有传送系统。Guardian侦察舰
不具备传送系统，附带传送标定系统，能够为友方传送系统实施指引，提高有效距离、穿透力和精度。

水晶短刀：超固态物质构建技术的产物，空心，基本透明。能够轻松破坏任何常规固体物质（以地球附近环境而言）。“基本”工具。

跃迁：大型航行器实施的星际旅行手段。Guardian和联邦的跃迁原理不同。任何以大质量物体为起点或终点的跃迁都将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行星分裂弹头：人类内战中开发并投入使用的武器。直接造成了地球某处的火山，间接带来了全球酸雨。肖恩从地球人类军队手中夺取了一个，并最终将之用于对地球联邦本土的突击作战。

注射性食粮：采取静脉注射，提供能量和医疗。

异相灵魂燃料枪：古代地球人类颠峰科技产物，重量约40kg，对于地球联邦居民，尤其是飞蚂蚁一族，具有重要的精神意义。自身威力巨大但是难以使用。对人类有副作用（详见“灵魂”条目）

针对荷花的病毒包：其中装有针对荷花的病毒，初始状态是生体病毒，数据储存于DNA之中；一旦成功感染生体计算机，将能够把数据转移到处理体系，成为电子病毒。在生体计算机平台上，该病毒的生体状态和电子状态不仅可以复制，还可以互相制造出彼此。

四次元震波通讯：
基于四次元震波载波的通讯手段。四次元波动与我们所在的宇宙只有有限的切面，接收天线必须与这个曲面相交才能实现收讯。人类推测Guardian使用完整的收发天线阵列，在捕获四次元波动的同时，根据捕获到波动的天线坐标，不间断地实施方位修正，并将修正值发往月面的通讯中心。通讯中心根据收到的修正值，调整发射四次元震波的参数，改变切面方位，确保目标在移动中能够继续收讯。四次元震波通讯是Guardian所专有的，而且在人类对Guardian发起攻击前数年时刚刚投入全面使用。位于联邦的艾米得到了该技术蓝图。

Guardian成员：
艾米：
艾米·Guardian，Guardian派驻地球联邦外交官。于Guardian组建之初，前往现地球联邦母星执行任务时，犯下重大错误。因为无法原谅自己而拒绝回到地球，一千年来一直将自己流放在外。最近，因为得知地球区域的Guardian本部沦陷，搭联邦侦察大队的侦察母舰回到地球。
艾米是唯一一位从来不曾阵亡过的Guardian，至今仍在使用版本最为老旧的Guardian身体。
艾米最初是被Jimmy老爹救出来的。她所在的部落则完全灭绝了。

莉丝：
莉丝·Guardian，隶属地球天区Guardian外勤组，兼任医生和宪兵。在30年前Guardian本部沦陷时，莉丝的记忆体中被植入天狼星，中央处理器随之瘫痪。之后莉丝带着天狼星和人类历史与地球生物基因库，被装在卵形容器中，紧急传送至地球上的某处，等待艾米或肖恩前来将其激活。
除艾米外，莉丝是唯一一位一直不曾与人类走到婚姻殿堂的Guardian。

肖恩：
肖恩·Guardian，Guardian派遣异相位平行宇宙调查员。曾经属于地球天区外勤组，由于遭遇某次精神重创，性格突变，形成了残忍的性格，对敌人、对自己同样残忍。后来被天狼星派往异相位宇宙执行某种使命。在异相位宇宙发现人类，很快在这里的人群中建立起政权，自己成为国王。
肖恩在Guardian之中属于没事就自爆的类型。他保持着Guardian的最短存活记录：两次阵亡时间间隔577秒。

天狼星：
天狼星·Guardian，Guardian组织第二代调度智能。最初是诞生于名为炼狱的行星地层之中的智能，以行星地质活动为思考回路——天狼星一思考，就会地震。
天狼星不慎开启了连接不同相位宇宙的通道，从地球引来了一批人类。为了避免因地震导致生灵涂炭，天狼星再次开启通道，随后自己通过通道，来到了后来成为地球联邦母星的星球。在这里它遇到了艾米，从行星之中获得了解放，并在此过程中导致了一些事故……详见番外篇《天狼星起源》
天狼星是一个近乎无敌的存在。
注：在天文学上，天狼星是地球上视星等最高的恒星（当然太阳除外）。它是由天狼双星系统组成的，天狼星A肉眼可见，天狼星B则是一颗白矮星，无法观测到，通过对天狼星A的位置摆动和引力计算推断得出。

凡：
凡·Guardian，Guardian组织第一代调度智能，来源于人类意识。作为调度智能工作了600余年，想念使用人类身体感受阳光、空气和微风的日子。终于有一天，凡非法启用复制中心，制造了一个Guardian身体，把自己移入，然后逃跑了。
凡制造的非法Guardian身体是与某现有Guardian重复的。所以当时在平台上可以看到同样的Guardian有两个。
凡死于Guardian内讧。

其他人物：
Jimmy老爹：
Jimmy Cutter，北美飞蚂蚁种。称号是弑神者Cutter。人类、地球和地球联邦的英雄，史诗级的人物。Guardian们称之为Jimmy老爹。唯一一位曾带着异相灵魂能量枪飞行作战的生物。

特罗娜（暂名）：
与天狼星分别诞生于一对双星上的地质智能姐妹。特罗娜诞生于天堂。详见《回家之路》

其他设定：
灵魂：
灵魂是人类所特有的，其他生物还有机器都不具备，Guardian则抛弃了灵魂。灵魂的本质是一个能量阀门，两端分别处在两个不同相位的宇宙。灵魂脱离肉体后不具备记忆，且会在数日到数月间逐渐湮灭。使用技术手段可以使灵魂立刻湮灭，并且从异相位的平行宇宙引入（或者送出）大量能量。强制灵魂湮灭会产生灵魂震波，所有的人类灵魂都可以探测到灵魂震波，在我们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实体物质能够屏蔽灵魂震波。拥有灵魂的人类，在灵魂震波之中将会“感受”到异样的声响。一般来说，以灵魂燃烧为目的的强制湮灭，产生的灵魂震波都呈现哀号信号。
灵魂不是人类生存必须品。即使灵魂脱离肉体，人体也只会感到短暂的不适。

异相位宇宙：
位于异相位宇宙的天堂和炼狱，是天狼星和特罗娜的故乡。已知通道有两个，其中一个从地球地表某处通往炼狱，千年前有部分人类通过这里前往炼狱；另一个从炼狱通往地球联邦主星海面以下，这是天狼星迁徙的通道。地球联邦方面注意到了位于自己母星的出口，却无法得知其性质。两个通道都是天狼星启动的。

部分编年史：
约204x年：地球人类之间的全面核战争爆发。
约204x年：部分人类发现了一个神秘的通道。他们离开了饱受核战争洗礼的故乡，通过通道来到了后来被称为炼狱的行星。原住天狼星（此时尚没有名字）则另外开启通道离开。其妹因为顾忌可能导致移民人类灭绝的地震，终止了转移。
时间不详：人类文明火种只剩下位于欧洲地区的一处地下都市。全球各处则出现了7个大类的辐射变异智慧生物，包括飞蚂蚁，擅长低空突袭和近身肉搏；步行蚁，擅长陆面冲锋和负重；鳄鱼，擅长操作人类规格的战争机器；蟾蜍，擅长工程学；乌贼，擅长水下作战；毒蛇，擅长潜伏；荷花，生体计算机，生化工厂，智力很高。除此之外还有挣扎于石器时代的人类幸存者后裔。
地球联邦纪年，前二十到三十年：Jimmy Cutter奉命渡海，试图与人类建立联系。当它到达人类地下都市时，发现这里正在遭到异形先头部队攻击，即将沦陷。Jimmy拿到了异相灵魂燃料枪，接下了联合全球智慧生物的任务，然后离开了被围攻的地下都市。地下都市随后放了地下水，然后启动核弹自毁了。
地球联邦纪年，前二十到三十年：Jimmy Cutter将全球七大智慧物种集中于某尘封的人类军事设施，以此为依托，积极备战。
地球联邦纪年，前二十到三十年：地球防卫战以地球方面联军取胜告终。
地球联邦纪年，前十余年：依Jimmy Cutter的建议，Guardian组织成立。部分Guardian被派出寻找适宜移民的行星，艾米也是探索队成员之一。
地球联邦纪年，前数年，天狼星得以脱离后来成为地球联邦的行星，成为艾米的同伴。
地球联邦纪年元年：地球上七大辐射变异智慧物种全部移民至新的行星。将之命名为地球联邦。联邦首都位于飞蚂蚁行省境内。
地球联邦纪年600余年：位于地球的凡·Guardian渎职出逃，其余Guardian之间爆发内讧。艾米将天狼星伪装成联邦送来的主控AI送到地球，天狼星镇压了内讧，此后接管了Guardian的最高控制权。此事对联邦完全保密。
地球联邦纪年900余年：人类秘密启动意在一次彻底毁灭Guardian的全球计划。
地球联邦纪年900余年：兰基作为间谍活动。人类对Guardian的战争在爆发后迅速结束，随后爆发人类全球战争。
地球联邦纪年900余年：行星分裂弹头投入使用。地球的雨之时代开始。
地球联邦纪年1000年：某星际文明将收件人地球联邦的通讯容器送交地球联邦，联邦方面得知Guardian覆灭。遂决定实施武力干涉，首先派遣飞蚂蚁侦察大队（侦察母舰一艘）前往地球。艾米也一同前往。
……

最后，关于我们的主角废墟猎人，以及偶然出现的路人角色星野梦美，请参考Visual Art's Key作品《星之梦》（planetar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