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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nmis】《Lass Season~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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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9 19:33: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Denmis】《Lass Season~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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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29 19:33:38 | 显示全部楼层
Lass Season

企画:Denmis
作者:Denmis


Lass Season
孤寂的世界…
凋零的季节…
命运,变奏于…
这金色的我的思念飘落的树下…
Lass Season~Fall


BGM:In Loving Memory
秋。
又是一个秋。
树叶变成了一种独特的颜色。
纯彻的黄色。
浸润的黄色。
孤寂的黄色。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里立刻充满了湿冷的气息。
抬头望去,远方的山在朦胧的雾气里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天空仍然还是一片沉默的铅灰色。
就如同我生命的颜色。
一片湿润的落叶从道旁的树上歪歪斜斜地飘来。
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我伸出手将它接住。
露水的清凉传到了掌心。
我仔细观察着这片落叶。
稀稀点点的褐斑夹杂在纯彻的黄色间。
叶脉的纹络在露水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再次抬起头,向不远处的拐角望去。
一座白色的建筑完美地与四周层层叠叠的枝叶融为了一体。
墙体上发黄的白色涂料细语着时间的印迹。
轻轻推开满是锈迹的侧门。
锈蚀严重的栅门伴随着门铰尖锐的金属音稀稀簌簌地落下了不少碎屑。
后庭已经变得一片荒芜。
丛生的杂草与堆积的腐叶几乎将简易的石板路完全吞没。
我沿着这条石板路缓缓前行,任凭草尖上的露珠沾湿我的裤腿。
非常熟悉的道路。
有东西涌上了心头。
其名为回忆。
有东西等待去完成。
其名为约定。
我在一块石板上停了下来,拐进了一旁通向后庭深处的小径。
小径的尽头有一片铭刻于记忆的遗址。
不再运转的喷水池布满了尘埃。
死去的池水被一层落叶所遮盖。
石台上浮雕的棱角在长年的风化下被时光打磨成了细细的粉末。
架栏上秋千的吊链已经脱落了一根,倾斜严重的座板被飘零而下的树叶浅浅掩埋。
我继续前行,来到了围墙的尽头。
一道高大的铁门将后庭与外界隔离开来。
我从胸前摸出了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锁。
门后是一条顺着地势蜿蜒而上,快要消失了的野道。
沿着野道上行,终至丘顶。
神聆之丘。
一株大得出奇的老树稳稳地镇守着丘顶。
繁密的枝条上缠挂着无数已经褪色了的布条。
一阵风吹过,金色的树叶纷纷飘坠。
泛白的布条在风中摇曳着孤寂的旋律。
抬头仰望树顶。
金色的世界正在凋零。
  浩明:我已经遵守约定了。
  浩明:只是…
转身俯视丘下。
白色的世界还在沉寂。
  浩明:你呢?

====================================


          Lass Season~Fall


====================================

标题画面

片头动画

OP:白いあとがき

果てない 蒼く遠く空に 見上げ

きっとね 君はずっと 僕に見てる

白い世界で出会ったあの頃 君と僕の約束——

「なおしたら、いっしょにあそぼ」と

「きみとなら、こえられるの」と

流れてく現実は 残酷すぎた

「なおしたら、ずっとわらってね」

「もうなにも、こわくないからね」

消えていた奇跡は どこに行ったかな…

瞬く星の下で 祈りは響く

忘れた心 孤独のまま震える

白い世界で出会ったあの頃 あなたとの赤い糸——

「なかないで、まえにすすも」と

「きみはきっと、できるのよ」と

だから僕は この道を歩いてきた

「なかないで、ぼくがいるよ」と

「これからもいっしょにだよ」と

二人だから 星空が輝いていた

果てない 蒼く遠く空に 見上げ

きっとね 君はずっと 僕に見てる

白い世界で出会ったあの頃 君と僕の約束——

「なおしたら、いっしょにあそぼ」と

「きみとなら、こえられるの」と

流れてく現実は 残酷すぎた

「なおしたら、ずっとわらってね」

「もうなにも、こわくないからね」

消えていた奇跡は どこに行ったかな…




****** 请勿编辑本档案 ******
BGM:咖啡香的清晨
散乱的鸟鸣混杂着虫声回荡在耳畔。
整个庭院沉浸在一种奇特的安谧里。
深吸一口气,肺叶马上被清晨的空气所洗涤。
清澈而又湿冷。
  浩明:…………
夏季的暑气已经褪去。
环视四周的树枝。
原本墨绿的叶片渗出了斑驳的橘色,反耀着蜡质的光泽。
轻软的晨曦斜落入林间。
不知名的鸟儿们在丁达尔效应的光路间追逐嬉戏。
我将后背靠在木制的长椅上,视线不经意扫向天空。
一望无尽的苍空飘弥着片片云纱。
天空是那么的澄澈,以至于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我向天空伸出手,试图抓住一片云纱。
自己马上就对这个想法感到可笑。
阳光从分开的指间直射入我的眼。
瞳孔骤然紧缩,头部感到了轻微的眩晕。
我立刻闭上眼睛侧开头部,想要从这种眩晕感中摆脱。
视野在一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只能感受到湿冷的空气以及喷水池毫不间歇的水流声。
……碰
还有异物从天而落正中头顶的冲击。
  浩明:?
我从长椅上拾起那个东西,眼睛由于刚刚恢复还有些刺痛。
  浩明:(羽毽?)
三枚挺立的羽片被胶化过,失去了柔软的质感,显得坚硬了许多。
劣质的化学颜料将羽片染成了不同的颜色。
这种粗糙的做工怎么看都是30日元的便宜货。
  声音:那个……
伴随着草木的沙沙声,一位少女的身影从身后的树林间出现了。
栗色的长发在缕缕晨光的映照下漫射出柔顺的光泽。
精致的发饰辉映出奇特的光芒,
让人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是心底的幻境。
我不禁对这位少女看出了神。
  心底的幻境:那个……
轻莹的声音将我的意识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轻莹之音:请问你刚刚看到了一个羽毽吗?
我下意识地伸出拿着羽毽的右手。
看到羽毽的瞬间少女的表情整个开朗了起来。
  开朗的头顶:非常感谢。
少女深深地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接过我手中的羽毽。
看起来是个十分拘泥于礼数的人吧。
  拘泥的礼数:那个…请问你是怎么找到的呢?
  浩明:实际上,它正好落在我的头上。
  惊讶的眉梢:诶???
  突然下沉的头顶:非常对不起。
少女以一个光是看了颈椎就会痛的幅度深深低下了头,声音听上去十分慌乱。
  浩明:没什么啦,只是稍微碰了一下而已。
  继续下沉的头顶:实在是非常对不起。
  浩明:我都说了没关系了。
  突然抬起的头顶:哎、是这样么?
我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肯定。
  绽开的笑容:呼~、太好了,我以为一定会惹你生气了呢。
少女如此说着,露出安心的笑容。
在晨曦的映照下,少女的笑脸让人不由觉得很可爱。
  可爱的笑脸:那么我就告辞了。
深深行了一礼后,少女转身离去了。
  浩明:(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顺着来时的路向自己的病房走去。
………
……
………
10月11日 火曜日
BGM:天之痕
我眺望着窗外的群山。
层层叠叠的山脉交错地排列着。
渐行渐远的山川在朦胧中构成了分明的层次。
最终淡入远方的天空。
距离最近的一个是叫做神聆之丘的山丘。
丘顶上有一株巨大的老树。
人们在红色的布条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将其系在树上。
以此来让自己的心愿传达天际。
相传神明会在这里聆听人们的愿望。
这也是神聆之丘名字的由来。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在地面上投射出四方形的光影。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因为一种很特殊的病,所以必须长期接受治疗。
从那时起,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个医院。
这个处于远郊的医院。
篠叶原第二综合医院。
由于静养的需要,我没有转去其它医疗设施更完善的大医院。
在对这种病症的研究取得成果前,再完善的医疗设施也只是徒然。
目送着病员的来来往往,留下来的永远只是自己。
在医院结识的朋友,也在病愈出院后逐渐忘记了自己。
友人不断离去,生人不断进入。
友人将自己遗忘,生人成为了新的友人,
然后当他们离去时又再次被他们遗忘。
自己努力地结交朋友,拼命地想要摆脱这种命运。
结果却只是在这遗忘的命运中轮回着。
直到有一天心底的链条断裂了。
自己不再对他人袒露心声,把自己逐渐封闭在蚕茧中。
切断了自己和他人的纽带。
只对一个人例外。
世井花梨。
她是唯一在离开了医院还记得我的人。
时不时的还会到这里来探望我。
拜托医生找来的教科书有不懂的地方她也会为我讲解。
她时常对我讲诉外面的世界。
一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一个绚美艳丽的世界。
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双亲把我遗弃在了医院,我也没有在这边的亲戚。
对于孤零零的我来说,她就是我唯一的依靠。
阳光的角度逐渐抬高,照亮了床头上的饰品。
紫色的星砂在经过玻璃折射的光线下闪耀出星光一片。
那是一个沙漏,她送给我的圣诞礼物。
明明可以和更好的人过圣诞节,她却选择了来这里陪我。
陪我这个被世界遗弃了的人。
那天晚上,我紧紧地抱住她,在她怀里大哭了一场。
没有过多的言语,她只是温柔地安抚着我的背。
她身上的温暖,还有近在身边的感觉。
这就是我记忆中仅有的一个圣诞节。
我将沙漏翻了一面,凝视着自上而下流落的星砂。
紫色的流影折射出不规则的光粒。
人生就像这个沙漏,命运就是这些星砂。
你永远无法知道,
在某个瞬间,究竟是哪些砂粒正在从顶端流向底端。
即使你记录下各个砂粒通过的次序,
你也会发现每次记录下的次序都有细微的不同。
但最后的结果总是一样。
所有的砂粒都会流入底端。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那些叫嚣着反抗命运的人,
却不知他们的反抗也是命中注定。
无法抗争的命运。
无法改变的命运。
我的命运,就是……
BGM:未命名1
  声音:Yahoo~今天感觉如何。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同时传来了激情四溢的声音。
我敢打赌如果是心脏不好的病人一定会当场休克。
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浩明:伊堂医生,我说过了多少次进来先敲门。
伊堂礼治,我的主治医师,给人感觉很年轻。
性格嘛,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满糟糕的。
  伊堂:什么嘛,人家好心好意的来关心你,你就是这种态度。
  浩明:那是你的工作好不好。
  伊堂:有些病人求我去我还不去呢。
  浩明:这是医生能说的话吗!
  伊堂:所以敲门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
  浩明:不要说得很理所当然!
  伊堂:好了好了,现在是伊堂叔叔的身体检查时间~
  伊堂:只是测量体温而已,不必紧张,放松一点~放松一点~
  浩明:行了,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要测就快……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他手上的东西。
  浩明:那个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伊堂:那可真是难得啊,什么事?
我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
  浩明:那个是干什么的?
  伊堂:测体温啊。
  浩明:不是说这个,我指的是为何你会拿着这个到我这来。
  伊堂:明显是因为要给你测体温啊。
  浩明:…………
  浩明:虽说不大肯定,这个东西好像比较特别啊。
  伊堂:哟~小子,算你有眼光,这可是我私人的收藏品。
  浩明:……能不能请教一下它准确的名称?
  伊堂:直肠体温计。
  浩明:…………
  伊堂:作为一名医生,我有职责对病人的情况做到最精准的掌握。
  浩明:…………
  伊堂:这可是最接近真实体温的测量方式。
  浩明:…………
  伊堂:好了,快点配合一下吧。
  浩明:给我去死!!!
  伊堂:干什么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对待这种恶劣的品性就要毫不留情的予以纠正。
  浩明:不准用这种东西!
  伊堂:呼-、你就那么讨厌直肠体温计吗。
我用带有杀气的眼神瞪向伊堂医生。
  伊堂:啧,我知道了。你要是那么讨厌这东西我不用就是了。
他有些遗憾地将那东西收了起来。
不过瞬间又笑容满面。
  伊堂: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啊,我的手指对温度是很敏感的,
  伊堂:如果你不介意、哎呀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伊堂:你怎么又动手啊。
  浩明:马上去给我换成普通的体温计!
  伊堂:呼-、难得人家专门为你准备的特别方式。
  浩明:我要普通方式的就好!
  伊堂:顺便再用血压计测下你颈动脉的血压好了。
  浩明:会死人的!
………
……
………
应付完伊堂医生后已经接近中午了。
草草吃过医院提供的午餐,我开始考虑下午要做些什么。
………
……
………
BGM:Flying High
和缓的阳光洒落在屋顶。
屋顶四周围着高高的铁丝网,
只要自己不爬的话,就不必担心会从屋顶掉下来。
初秋的风轻抚过我的脸颊。
悬挂整齐的晾晒物在清爽的风中起伏着纯白的波浪。
通过铁丝网可以望见庭院那边也晾晒了不少衣物。
我试着仰躺在地上,让身体充分接受阳光。
吸收过阳光的混凝土地面让我的背感到很温暖。
目之所见只有澄澈的蔚蓝和慢舞的纯白。
晾洗物特有的水柔芳香随风而来,又随风而散。
体内涌出了一股莫名的疲惫感。
在这种地方睡觉应该很不错吧。
我在困倦之中得到这个结论,并且马上就付诸实行。
因此我闭上眼睛进入了睡梦之中。
………
……
………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之中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正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
视野却被某个东西缓缓的挡住。
BGM:Melody Of Love
  女孩:…………
没见过的少女就这么从上方盯着我看。
  女孩:衣服弄脏喽。
在清新的柠檬香味中,她露出像孩子般的笑容。
也许是受到她笑容的感染,身体的疲惫减退了不少。
我爬起来拍了拍衣服。
  女孩:你在做什么?
  浩明:……日光浴。
  女孩:呵呵,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浩明:那你又在做什么。
  女孩:晾衣服哦。
她举了举拎着的红色塑料桶。
柠檬的香气大概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吧。
  女孩: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来晾衣服?
一起晾衣服啊………
反正闲着也没事做,况且也只有一桶的量而已。
  浩明:好吧,我也来试试看吧。
  女孩:谢谢,我叫真纱桔叶,你呢?
  浩明:……上野浩明。
  真纱:请多指教了,上野君。
  浩明:彼此彼此,还有叫我浩明就可以了。
  真纱:那么我们开始吧,上野君。
  浩明:我说叫我浩明就可以了。
  真纱:麻烦把那个递给我,上野君。
  浩明:………………
  浩明:怎么叫都随便你了。
把衣物递给她时我发现她在偷笑。
算了,随她去吧。
………
……
………
晾衣中———
  浩明:………………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血液冲上脸部的热度。
  真纱:你怎么了,从一开始就感觉怪怪的。
  真纱:啊,难不成…你在想奇怪的事?
  浩明:………………你是故意的吧。
  真纱:咦…你在说什么呢?
她一定是在装傻。
一起晾衣服没什么,但问题是她那桶衣物怎么什么都有啊。
除开普通的衣物,
水手帽,过膝袜,小裤裤,蕾丝比基尼……
血液违反着我的意识向某个部位涌去。
这个刺激太强了。
  浩明:(不好,要喷鼻血了。)
  真纱:你还真是意外的纯情啊。
  浩明:…要你管。
………
……
………
BGM:Beyond The Sundial
  真纱: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鲜红的晚霞,把平时的景色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真纱站在晾洗物前,迎着夕阳红色的光芒,伸着长长的懒腰。
在被晚霞染成一片鲜红的混凝土平台上,
四周那些铁丝网的影子,在地上画出了复杂的形状。
我走到铁丝网旁,仰望起被染上了一片鲜红的天空。
迎面吹来的黄昏的风带走着脸颊的热度。
我的脸颊现在大概也是这种颜色吧。
手上还残留着柠檬的清香和布料柔软的触感…
柔软的触感…?
…柔软的触感…
……
  浩明:(呜哇…)
逐渐平息的血液更加猛烈地回涌。
看起来最近还是不要再想起这件事比较好。
  真纱:那个啊。
侧对着夕阳的红光,她的表情看不大真切。
  真纱:你能用你的后腿玩单腿跳吗?
  浩明:?
我搞不大懂她在说什么。
  真纱:拜啦~
她轻轻挥了挥手,拎着空空如也的塑料桶离开了夕阳笼罩下的屋顶。
  浩明:…………
  浩明:……单腿跳?
我也离开了屋顶,一边猜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
………
……
………
10月12日 水曜日
BGM:未命名1
哐当。
  伊堂:Yahoo~How do you feel today。
为什么是英语?
  伊堂:今天也要让叔叔仔细地检查身体哟。
  伊堂:快点把直肠晾出来吧。
嘭!
我毫不留情地用枕头招呼了过去。
这个人真是一点也学不乖啊。
话说直肠要怎么晾出来?
  伊堂:呼-,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嘛。
  伊堂:对了,告诉你个秘密哦。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放回床上。
  浩明:我知道的,这次不光是手指,你的那话对温度也很敏感。
  伊堂:嘿,算你说对了,我的那话对温度是非常敏感的。
他一脸兴奋地说着。
  伊堂:不只是对温度,还有湿度,润滑度,
  伊堂:柔韧度,紧缩度,痉挛度……
来人啊,这里有个变态。
  伊堂:………………
  伊堂:你小子怎么让我说这么变态的事!!
  浩明:是你自己在说吧!
  伊堂: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伊堂:我要说的是这里转院来了一个很pretty的女生哟。
  浩明:哦,是吗。
我随口敷衍着。
老实说自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伊堂:要不要一起去探望一下呀。
我很明白伊堂医生所说的探望离偷窥不远了。
自己对那个女生并不感兴趣,
只是担心伊堂医生会捅出什么娄子来。
  浩明:(如果是伊堂医生的话……)
*************************************
  伊堂:我不是故意的,不对,我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
  警察:总之,详情就到局里再谈吧。
  警察:好啦,乖乖跟我们走一趟,你这个变态偷窥狂!!
  伊堂:不要啊,我的病人们还在等我,大人请你放过我吧!!
  警察:废话少说,抓起来!!
  伊堂:不要啊----!!!
伊堂医生的一生就这样完蛋了。
呜呜,真是可怜呢。
*************************************
  浩明:真是可怜的人生啊,我就陪你去吧。
  伊堂:可怜的人生?
  浩明: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我和伊堂医生一同离开了房间。
总感觉监护与被监护的立场反过来了。
………
……
………
  伊堂:就是这里。
我们在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门旁的名牌。
  浩明:(白泽…双鹭。)
念起来满好听的。
  伊堂:Ya…
我一把拉住正要破门而入的伊堂医生。
  伊堂:干什么啊你。
  浩明:你也好歹注意一下基本的礼节吧。
  伊堂:这点小事有什么关系。
  浩明:如果人家正在换衣服怎么办。
  伊堂:那正是我所期待的。
果然不能让他一个人来。
我敲了敲门。
  伊堂:喂!你这不就让她有准备了吗!
这个人绝对是打算来偷窥的。
  声音:请进。
从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女生的声音。
  伊堂:切。
伊堂医生以一副遗憾的表情打开了门。
我则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BGM:Love Leher
  白泽:你好。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子躺在床上。
腰部以下盖着洁白的单被。
后背靠在立放的枕头上,手里捧着一本文库小说。
精致的发饰与她那栗色的长发十分相称。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白泽:啊…是你啊。
那女生对着我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笑容在记忆里重叠了。
  浩明:唔,你好。
  伊堂:什么啊,原来你们认识啊。
  白泽:嗯,不久前受过他的照顾。
  伊堂:照顾啊…
伊堂医生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我。
  伊堂:(看不出你这次这么主动啊。)
伊堂医生在一旁对我小声说道。
  浩明:(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把捡到的羽毽还给她而已。)
  伊堂:(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伊堂:(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浩明:(不要给我妄下断论!)
  白泽:那个…妄下什么断论?
呜,不小心太大声了。
  伊堂:Hahaha,我们在讨论你的健康状况。
真是太难得了,伊堂医生居然会为我解围。
呜呜呜,好感动。
  伊堂:所以说来测个体温吧,我这里有特别…
叩!
一点都不感动,这个死变态。
  伊堂:(你突然干什么!)
  浩明:(你还好意思问!)
  白泽:那个…如果是测体温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的。
伊堂医生用似乎可以听到“叮!”一声的闪亮眼神看了回去。
  伊堂: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叩!!
  白泽:不客气?
  浩明:没什么,你听错了。
  伊堂:(很痛的耶,你这个混蛋!)
  浩明:(你自己老实一点不就好了!)
  白泽:伊堂医生真是关心病人啊。
  伊堂:哈哈,还好啦。
伊堂医生很不好意思地搔着自己的后脑勺。
  白泽:我听说这个医院里有个医生病人求他去他都不去。
  白泽:经常不打招呼就破门而入。
  白泽:还会用到一些奇怪的医疗器械。
  白泽:伊堂医生不是这种人真是太好了。
不,他货真价实就是这种人。
  伊堂:…………
伊堂医生的动作僵住了。
气氛变得很微妙。
  白泽:伊堂医生?
  伊堂:啊-、呃-……咳咳,白泽。
  白泽:是?
  伊堂: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上野浩明。
看起来是想强行转移话题。
不过为什么要拿我做挡箭牌。
  浩明:…请多指教。
  白泽:我叫白泽双鹭,也请你多多指教了。
  伊堂:Hahaha,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这是准备开溜了。
我和伊堂医生转身向门口走去。
  白泽:那个…伊堂医生。
我和伊堂医生回过头去。
  白泽:体温…不测了吗?
  伊堂:…………
看起来心里天使和恶魔正在激战。
不要输啊,伊堂医生!!
  伊堂:果然还------……
  浩明:(唉…)
我在白泽看不到的角度把手刀抵在伊堂医生的小腹前。
  伊堂:……------是算了吧。
嗯,真是个聪明的答案。
我们再次向门口走去。
伊堂医生先我一步消失在了门的拐角。
  白泽:浩明…君。
我回过头去。
不知为何,她脸上泛起了红晕。
  白泽:再…再见。
  浩明:嗯,再见了。
我从外面关上了门,慢慢踱回了自己的房间。
………
……
………
10月13日 木曜日
伊堂医生今天迟迟没有过来,
看累了英语课本的我走到了窗前舒展一下筋骨。
BGM:Butterflies
透过窗户朝中庭里望去,只见白泽蹲在种满了大波斯菊的花圃边缘。
盛开的大波斯菊在秋日的阳光下辉映出一片梦幻的光景。
  浩明:(伊堂医生一直不过来…下去打个招呼好了…)
  浩明:白泽。
我靠近花圃,试着向她搭话。
  白泽:…………
她没有一点反应。
  浩明:(没听见吗?)
跟她也不是很熟,既然她没听见也不必刻意去引起她的注意。
  浩明:(不过我的存在感就真的那么低吗?)
反正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份微薄的存在感。
我决定悄悄离去。
  白泽:真是漂亮的大波斯菊啊。
  浩明:……是啊。
看起来没有忽视我的存在。
存在感+1。
  白泽:大波斯菊原产于墨西哥的高原地区,一位西班牙神父为它取名作COSMOS。
  白泽:在希腊文中是饰物或勋章的意思,而英文里正好是宇宙。
  浩明:墨西哥吗……现在那里的高原可以看到金黄的花海吧。
  白泽:不是的哟,原种的大波斯菊是粉色的,这里种的是“Yellow Campus”。
  浩明:Yellow……?
  白泽:Yellow Campus,玉川大学培育的黄色栽培种。
  白泽:还有“Orange Campus”,“Yellow Crimson Campus”,“Deep Red Campus”。
  白泽:这些都是真正的Made In Japan哦。
  浩明:虽然不太懂,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只是那些名字怎么那么俗。
  白泽:大面积种植大波斯菊盛开时成片的花海,花形有若樱花般,故而又名“秋樱”。
  白泽:大波斯菊的花语是少女的心。
白泽温柔地触摸着大波斯菊绽开的花瓣,缓缓地说着。
  白泽:欧洲的少女们常常在情书中附上一朵波斯菊。
  白泽:一朵花,负载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
  白泽:羞涩中带着期望,喜悦中藏着不安。
白泽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了我们面前大波斯菊二回羽状的叶片上,轻轻地舒展着它的翅膀。
  白泽:大波斯菊还有一个花语是永远快乐。
  白泽:我妹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菊”字。
  白泽:她真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孩子,
  白泽:我也希望她永远快乐。
  真纱:哟,你们在这里幽会啊。
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真纱拎着两个似乎分量不轻的购物袋正朝我们走过来。
  白泽:哇—,浩明君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白泽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浩明: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白泽: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白泽愧疚的表情把我的心击碎了。
我已经成为可以进行无实体对话的人物了。
存在感-3。
  真纱:纯情的上野君,还有旁边可爱的女朋友。
  白泽:不是的啦。
  白泽:我一点都不可爱。
你要辩解的只有这个而已吗。
我保持了沉默。
这种事情由男生来辩解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真纱:是是,这是祝贺二位的礼物。
真纱从袋子里掏出了两个一次性便当桶递给我们。
  浩明:这是什么?
  真纱:真味轩的汤汁炸豆腐,纯正的关西口味哦。
  白泽:哇,谢谢。
  真纱: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二位继续。
真纱说完拎着袋子离开了。
我和白泽则坐在石阶边缘吃着汤汁炸豆腐。
鲣鱼熬制的高汤鲜味十足,淡淡的汤色透明的可以看见桶底。
豆腐炸制的恰到好处,既消去了豆腐的豆腥味,又最大程度地锁住了豆腐的水分。
一口咬下去,溢出的豆汁的清味结合着鲣鱼高汤的鲜味让人齿颊生香。
  浩明:很好吃的味道啊。
  白泽:确实是纯正的关西口味。
  白泽:日本料理分为关东料理和关西料理两大类。
  白泽:关东料理以东京料理为主,关西料理包括京都料理和大阪料理。
  白泽:关东料理口味较重,关西料理口味则口味清淡,鲜味十足。
  白泽:但关西地方用的淡色酱油盐度却很高。
  白泽:这种清汤炸豆腐确实是地道的关西美味呢。
  浩明: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白泽:我妈妈经常在家里做关西料理。
  白泽:不过这些可是身为日本人的常识哦。
  白泽:你以前都不知道这些吗?
白泽对我露出温柔的笑容。
BGM:天之痕
阳光被飘来的云朵所遮掩,四周一下子阴黯了下来。
刚刚那只白色的蝴蝶从大波斯菊上飞起,
以优美的弧度在我们面前盘旋,
最终落在了我的便当桶边缘合上了翅膀。
便当桶里的清汤静静的倒映出自己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浩明:我从小就在这里了。
从很小的时候。
  白泽:就算是地理位置偏远的篠叶原也应该有卖关西料理的吧,
  白泽:虽然味道不一定正宗。
  浩明:我是说我从小就在这个医院了。
在这个封闭的世界。
  白泽:…………
白泽沉默了。
  白泽:很严重吗?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浩明:目前还没有治疗方法。
白泽再次沉默了。
  白泽:你的家人呢?
  浩明:我被双亲遗弃了,也没有在这边的亲戚。
  浩明:我是被这个医院抚养大的。
  白泽:…………
白泽一直盯着手里的便当桶。
是在为自己的言语后悔吗。
──我妈妈经常在家里做关西料理。
──不过这些可是身为日本人的常识哦。
──你以前都不知道这些吗?
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医院之外的我说出的那些话,正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吧。
  白泽:对不起…我根本不知道…
  白泽:我…我只是…我…
  白泽: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中带着抽泣的声音。
她在哭。
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落入炸豆腐的汤里。
我已经对她说了太多的东西。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对他人袒露心声,
为什么还会对她说那么多呢?
  浩明:(到底是为什么呢……)
等到白泽情绪稳定下来后,我们一起离开了中庭。
阳光重新从湛蓝的秋空洒落下来。
中庭只剩下了孤舞的白蝶。
还有…
默默对空绽放的大波斯菊。
………
……
………
10月14日 金曜日 白泽篇
BGM:Misty Rain
雨不知疲倦的下着。
习以为常的医院在雨中变成了另一幕景象。
大颗大颗的雨滴从天上落下,
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摔成了碎块,弹溅起朵朵水花。
远远看去,山丘上升起了一层白色的雨雾。
浓浓的、白色的雨雾像是要把一切都吞没了一般。
世界褪去了它本来的颜色,被朦胧的白雾所笼罩。
只剩下连绵不绝的雨声在耳边回响。
玻璃内侧迷蒙的水雾映出了屋内的情景。
我将目光停留在映出的自己的脸上。
自己的面容在水雾朦胧的窗户上虚恍得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将手贴在玻璃上,
确认着那份冰冷的、坚硬的、以及湿漉漉的触感。
屋外的世界在雨幕中弥散着冰冷的气息,充满了未知与迷茫。
屋内的世界在暖炉的热度下营造出温馨的氛围,是我司空见惯的景象。
被雨水模糊了的窗户将这两个世界分割开来。
我就像一只装在玻璃瓶里的蜜蜂,看着外面的世界却无法触及。
真的是无法触及吗?
不,不是,只是我不愿去触及。
我很清楚自己心底对外界的害怕与不安,却一直没有承认。
每次都是推到身体原因无法接触外界的头上。
剧作家龙○士07的名言,
"井底之蛙是幸运的,因为它对井外没有兴趣。"
"井底之蛙是幸运的,因为它与外界没有任何关联。"
"而你也是幸运的,因为你不知道井外发生了什么。"
止步于现状,安于现有的日常。
我就是那只小小的井底之蛙。
………
……
………
门被静静地推开,屋外湿冷的空气一下子灌了进来。
  伊堂:哟,小子。
意外安静的出场方式。
伊堂医生走到我身旁和我一起注视着窗外的雨景。
  伊堂:我说…
伊堂医生打破了沉默。
  伊堂:你对白泽都做了什么?
  浩明:…………
  伊堂:…………
  浩明:…………
  伊堂:…………
  伊堂:这样啊,你把她做了啊。
  伊堂:要好好对人家负责啊。
叩!
我保持着望着窗外的姿势用手刀砍了过去。
  伊堂:呼-,不对吗。
  伊堂:啊,难不成…你被她做了!?
  伊堂:真看不出原来她那么奔放啊。
叩!!
  伊堂:呼-,那到底是怎么了?
  浩明:…………
  伊堂:说了吗?
  浩明:嗯。
  伊堂:是吗……
伊堂医生转过头去继续注视着窗外的雨景。
  伊堂:二楼休息室。
伊堂医生的目光透过雨幕望向更深远的地方。
  伊堂:作为一名医生,我无法放任现在的状况。
伊堂医生从白色大衣里掏出了两罐咖啡放在窗台上。
  伊堂:我只说这么多。
伊堂医生说完向门外走去。
  浩明:伊堂医生。
我叫住了在门外将门关了一半的伊堂医生。
  浩明:作为你个人又是怎样呢?
伊堂医生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手上的动作把门关上。
  伊堂:……………………
  伊堂:要好好珍惜她啊。
从门的背后传来了伊堂医生格外认真的声音。
………
……
………
二楼休息室。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宽敞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空旷。
白泽正站在敞开的窗前,注视着室内那古老的落地式摆钟。
机械毫无情感的摆荡声充斥着沉闷的力度,拉引着我心跳的频率。
蒙蒙的雨雾不断自打开的窗户漂到房间里面。
房间里充满了湿气,连呼吸都不禁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们的视线接触了。
白泽像是要避开我的视线一般,转身面向窗外的雨景。
我站在了她的旁边。
窗外的雨声,掩盖住屋内的沉默。
风吹过我的身旁。
寒冷的…寒冷的风不停吹着。
摇动着花圃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声音。
像是要把心冻僵一样,风吹着。
在这寒风之中,我们呆呆地站着。
空气中漂着潮湿的、如同雾一般细小的颗粒。
给人一种似乎把它吸进去会把胸腔压碎令人窒息的感觉。
  浩明:…下雨了呢。
  白泽:嗯……
从雨滴敲打的地面传出草的气息。
我关上了窗户,递给白泽依然温热的罐装咖啡。
但是她并没有打开饮料。
只是拿着罐装咖啡,低下了头。
轻澈透明的雨水流淌在窗户上,留下道道晶莹的泪痕。
我打开了我的那罐咖啡。
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白泽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似的。
但是还是放弃,闭上了嘴。
她一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都沉默下来。
重覆了几次,白泽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白泽:对不起。
  白泽:真的对不起。
仿佛想确认罐装咖啡的温度似的,白泽紧握住放在胸前的罐子。
  白泽:我,伤害了浩明君。
  白泽:那样悲伤的事情……
  浩明:那又怎么样。
  白泽:…哎?
白泽用她那仿佛随时会哭出来的瞳孔看着我。
  浩明:我早就接受了这一切。
一切都是命运。
  浩明:我不羡慕那些过着一帆风顺生活的家伙们。
  浩明:那不是我的人生。
  浩明:我只愿做我自己。
  浩明:即使再苦涩,即使再艰难。
  浩明:即使要一个人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
  浩明:我也要作为我自己走下去。
这也是每个人存在的意义。
白泽的眼里噙着泪花。
咚……
胸口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手里的咖啡飞溅出来,弄脏了雪白的墙面。
一瞬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拿捏不稳的咖啡罐从我手中滑落。
罐子在地面上滚动着,黑褐色的液体萦绕着热气宣泄了一地。
  白泽:呜...呜...咽咕...浩明君……
我抱紧扑过来的白泽。
  浩明:叫我浩明就好了。
她身上有名为温暖的味道。
哐。
又是一声咖啡罐坠地的闷响。
  浩明:白泽?
白泽的双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似乎已经没有力量了。
  白泽:…身体…好冷……
白泽那空洞失焦的瞳孔仰望着我。
突然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般,整个人靠到了我身上。
  浩明:白泽!白泽—!
我大声、大声的叫着白泽,想唤醒白泽逐渐远去的意识。
  白泽:…………
她没有回答。
失去力气的身体明显地在发热。
我抱着散发着惊人热度的身体,不停叫着白泽的名字。
直到白泽的意识完全消失。
  伊堂:小子,这边!
伊堂医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伊堂:跟我来,快。
我下意识地抱着白泽跟着伊堂医生跑了起来。
我们跑到了急诊室。
意料之外的,急诊室的准备工作全都做好了。
医护人员全部早已就位。
  伊堂:交给你了,津麻。
伊堂医生对着一位女医师说道。
  津麻:啊拉啊拉,都弄成这个样子了,我不是让你早点送过来的嘛。
  伊堂:抱歉啊。
  津麻:你又欠我一次哦。
  伊堂:知道了。
  伊堂:喂,小子,出去了。
伊堂医生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推了出来。

  伊堂:喂,要来杯茶吗?
还不等我回答,伊堂医生已经将一杯热茶放在了我面前。
喀沙喀沙……
  伊堂:点心……点心……
伊堂医生翻找着旁边的储物柜。
  伊堂:喔,真味轩的绿豆包,津麻那家伙混的还挺滋润的。
伊堂医生说着把一个装有许多配茶点心的大袋子放在桌子中央。
在急诊室隔壁的值班室里,伊堂医生就坐在我的对面,配着热茶嚼着绿豆包。
  浩明:伊堂医生……
  伊堂:急诊室那边我早就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浩明:不是这个问题…
  伊堂:津麻医生也是个很值得信赖的人,没问题的。
  浩明:我不是说这个。
  浩明:伊堂医生。
我尽量的使语气显得和缓。
  浩明: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休息室。
  伊堂:谁知道呢。
  浩明:为什么你会早就安排好了急诊室。
  伊堂:谁知道呢。
  浩明:回答我!!
我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伊堂:………………
  伊堂:我说过作为一名医生我无法放任当时的状况。
  浩明:你本可以阻止白泽的不是吗!
  伊堂:那又怎样。
  浩明:又怎样?那样白泽现在就不会躺在急诊室里了不是吗!
  伊堂:我可以治愈她的身体,却无法治愈她的心灵。
  浩明:就因为这样不惜让她的身体损伤吗!
  浩明:人的生命不是最重要的吗!
  浩明:你还算是个医生吗!
  浩明:你能体会看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那份无力吗!
  浩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当上医生的!!
伊堂医生靠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露出了疲倦的神色。
  伊堂:…………谁知道呢……
窗外杂乱的雨声淹没了伊堂医生低低的呢喃。
………
……
………
10月15日 土曜日 白泽篇
BGM:飘
  浩明:白泽――我进来了喔。
病房里并没有回应,我朝着病房里打个招呼后拉开了房间的门。
柔和的阳光照射进了房间里。
收拢在窗边的淡蓝色防水帆布做成的窗帘已经洗的有些发白,在墙边隐隐映透出一抹乳蓝。
瘦小而又柔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充满了温暖的白色光芒的病房里,看得出白泽的胸部在微微地上下起伏着。
她的肌肤显得很苍白。
长长的眼睫毛在紧闭着的双眼上不见一丝微动。
我几步走到了她的床边。
输液管的针刺在雪白而又纤细的手腕中。
在苍白的肌肤上能清晰地看到浮现出的血管。
无色的液体从吊瓶中一滴一滴无声地落入输液管,给人一种生命缓缓流逝的感觉。
  浩明:白泽――
白泽额上的头发渐渐滑落到枕边。
仅仅只有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动着。
我弯下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凝视着白泽的侧面。
我轻轻地摸了摸白泽失去血色的脸。
微微地感觉到了体温,给了我她还活着的实感。
  浩明:对不起。
本来还想说更多的话。
  浩明:对不起。
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这一句。
  浩明:对不起。
模糊了视线的泪水,究竟是为了白泽,还是自己。
我也不知道。
………
……
………
BGM:奇迹的山
  津麻:哟,上野。
津麻医生走到我身边反身靠在天台的护栏上。
  津麻:还在记恨伊堂吗?
  浩明:他完全不能体会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那份悔恨。
  浩明:他根本就不配当医生。
  津麻:是吗……
津麻医生低低地说着,转过身来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衬在护栏上,
和我一起看着被夕阳一点点由橙色染成红色的深蓝天空。
  津麻:你对伊堂过去的事了解多少?
  浩明:那个没人性的变态大叔以前也做过这种事吗?
  津麻:这样啊……他没说的话我也不便透露,等他以后自己告诉你好了。
  津麻:换个话题吧。
津麻医生又背过身去靠在护栏上,仰起头点了一支烟。
  津麻:你相信神吗?
在山脊消失的夕阳残余的碎片把附近染成了深红色。
天台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像四散的海子一样,倒映出一片支离破碎的夕空。
  浩明:神?
  津麻:对,神。
津麻医生仰起的头对着夕空长长地吐出一片轻薄的烟雾。
  津麻:这个世界是有神存在的。
  浩明:你真的是一个受过高等科学教育的医生吗?
  津麻:呵,确实是呢。
津麻医生仰望着天空笑了出来,带着对自己的讥诮。
  津麻:给你讲个故事吧。
缭绕的烟雾在高处扩散成了轻质的薄纱。
犹如在风中的记忆般缥缈。
  津麻:那是我还没有成为医生之前的事了。
*************************************

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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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麻:我有一个女儿。
津麻医生平淡的语气就像在说着其他人的事情。
  津麻:她从出生以来身体就十分虚弱。
  津麻:她的身体无法去学校,只能呆在家里。
  津麻:不明原因的虚弱呆在医院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津麻:受到身体状况的限制,她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庭院里培育花草。
  津麻: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庭院的角落里以略显笨拙的动作认真照料着花草,我不禁流下了眼泪。
  津麻:上天给她的命运为何如此悲伤。
  津麻:直到有一天,邻居家的小孩过来寻找落入我家后院的航模,遇见了从来不知朋友为何物的她。
  津麻:从那天起,邻居家的孩子便常常到这里来。
  津麻:有了年纪相仿的同伴以后,她的身体情况逐渐好转了起来。
  津麻:恶梦已经结束了,我当时这样认为,松懈了对她的监护。
  津麻:但是…崩坏…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津麻医生深深吸了一口指间的烟卷,
吐出细长的烟柱,看着它融散入茜色的夕空。
  津麻:我外出购物回到家时,她就已经倒在了楼梯上。
  津麻:我立刻丢下了手里的一切把她抱起冲了出去。
  津麻:一路上都没有计程车,我就这样抱着她跑到了医院。
  津麻:值班医生看后当即就把她送到了ICU。
  津麻:接下来的几天里,医生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仍然无法将她唤醒。
  津麻:持续的高烧也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津麻:很明显,已经……
  津麻:………………
  津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事……
  津麻:我所能做的也只剩下祈祷了。
  津麻:我连夜从平峰徒步走到了篠叶原,
  津麻: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将自己的心愿传达上苍。
  津麻:就在那里。
津麻医生回头望了一眼在夕空下蓝得发紫的山丘。
  浩明:神聆之丘。
  津麻:嗯,你也知道啊……
  津麻:在我祈愿的时候,无数淡绿的萤光从丘顶浮起,
  津麻:汇集到树顶,然后升入天际,就好像在回应我的心声一样。
  津麻:这些都是梦吗?我这样想着。
  津麻:但是,留下的却是真实的存在。
  津麻:第二天我女儿就醒过来了。
  津麻:但她却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
  津麻:医生说能醒过来就算是神眷般的奇迹了。
  津麻:从那以后我辞去了教师的工作,考取了医师资格证,成为了一名医生。
  津麻:我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她。
  津麻: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津麻医生将烟蒂丢在地上,呼出了最后一缕青烟。
  浩明:那以后……
  浩明:你的女儿后来怎么样了?
  津麻:啊……
  津麻:她在平峰高校,还是园艺社的社长。
这样,那就太好了。
恶梦……早已结束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
  津麻:上野。
津麻医生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隐约浮现在夕空的淡月。
  津麻:白泽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津麻:在此期间我不希望她被任何人打扰。
  津麻:还有……
  津麻:(这也许,是对你最坏的结局……)
剩下的话语,被晚风所吹散,不知所踪。
………
……
………
10月16日 日曜日
BGM:梦幻曲
漫无目的地在徘徊在医院偏僻的后庭。
没有特别的理由,仅仅是身体自己想这样做而已。
雨后散落的树叶依然铺叠在石板砌成的路面上。
想必是这里过于偏僻,连清洁工也很少过来的缘故吧。
阳光从交杂的红黄色树叶间渗漏下来。
我伸出手接住这秋日黯淡的阳光。
阳光化为了微温的液体在手掌里流淌。
凉瑟的风扫过树林,树叶沙沙的响声层层叠叠地在林间回响。
石板路上铺叠的落叶被风低低地掀起,回绕着,追逐着,
在秋的迷宫里旋转,然后再一次凋零在被时光打磨光滑了的石板上。
远空无色,淡淡的不留一点痕迹。
云朵在天边散开,都是那样的远,使我的目光更远。
秋天将它的那份苍凉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我。
银杏树伸出的被染黄了的枝条半挡住视线,使整个视野彰显出水粉画的质感,
干糙却又不乏阴润,恬静却又不乏纷扬。
坐在银杏树下的长椅上,抬起头远远地可以窥见白泽的病房。
乳蓝色的窗帘半掩在窗棂后面,在阵阵微风中轻轻摆动着裙角。
  津麻:白泽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津麻:在此期间我不希望她被任何人打扰。
无法触及的地方,就这样远远地守望着就好了。
就这样,远远地……
一片银杏树的叶子从树上飘零而下,
静静地在空中划出一条布朗运动般的轨迹。
耳旁听到的是另一种语言,风的轻语,叶的叹息。
我的目光随着叶子动了起来,
追随着它那飘忽的轨迹,最后一并融入了那苍凉的土地。
叶子凋零在土壤中,等待它的命运将是腐化分解,
被神的意志所回收,从此无影无踪。
死亡的凋零,就是这样的简单。
………
……
………
BGM:The Enchantress
  老婆婆:…………
一个不认识的老婆婆,久久地凝视着正好落在她脚旁的那片叶子,
然后郑重地将它拾了起来,小心地夹在了胸前抱着的革质本子里。
她注意到了我,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老婆婆:你也是在等人吗?
慈祥的笑容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融散出温柔的亲和力。
我望了一眼远处轻摆的乳蓝。
  浩明:嗯。算是吧。
  老婆婆:呵呵,我也是呢。
她说着把手放在膝间的本子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在渐强的日光下,地面上复数的树影细微地挪移着。
  浩明:那个…你是在等什么人呢?
我开口了,不仅仅是出于好奇,还有对她的那份敬意。
  老婆婆:我的孙子。
  浩明:是吗……
  老婆婆: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浩明:不好意思,我还要去测体温。
虽然对这位老婆婆的事有些感兴趣,不过对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深入了。
如此这样想着,我离开了长椅。
  老婆婆:你要走了吗?
背后传来了和善的声音。
回过头去,并不粗壮的树身却将她的身体衬托的干瘪枯弱。
秋季油画般浓艳的色彩将她朴素的身影几乎完全吞没。
  浩明:嗯,我要回去了。
  老婆婆:是吗…
她的脸上闪过寂寞的神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老婆婆:路上小心。
她笑着对我说道。
  浩明:嗯,我走了。
我再次迈开了脚步。
背后纷落而下的树叶抹去了那位老人的存在。
………
……
………
绕开来时的道路,偏僻的后庭消失在了右侧的拐角处。
  浩明:嗯?那是……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不远处建筑拐角的阴影中,
百无聊赖的微微仰视着天空,时不时的探出头向后庭的方向瞄去。
嘴上叼着的烟卷在碎碎念中上下翘动着。
  浩明:不好好工作,摸鱼都摸到这来了。
在没被注意到的情况下,我悄步离开了。
………
……
………
BGM:阳光,舞,甜橙
舒暖的阳光温柔地依偎着大地。
以清凉的秋风为起点,
粉柔的花浪摇荡着轻盈的旋律,在阳光下流转出一支不轻不重的舞曲。
斑蝶们踏着音乐的节拍,合着轻盈的舞步,游曳起伏于花浪间。
浅蔚色的天空淡抹上了风纱状的云流。
抬头仰望这澄澈出奇的天空。
头顶的天空往更高处退去,向四周圆缓的伸展下来。
在这半球形的彼端,有谁正在注视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呢?
是苍雄伟岸的神明,
抑或是不知是否算作神明,漠然看着世间变化的旁观者。
  浩明:(他们究竟是以怎样的视角审视着这个世界的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再次仰望起这片苍穹的彼端。
那湛蓝的,悠邃的,无法触及的彼端。
………
……
………
  声音:(野生的上野君发现,角度选取中……)
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声音:(呜呜,腰椎好辛苦……)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这里的样子。
  声音:(哼哼,再来一张。)
  声音:喵呜~~~~~~~
花丛间传来了一声悠长的猫叫。
我下意识的向声音来源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交融在粉色的花海中。
手里托举着的相机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脸庞。
绒粉色的太阳帽和谐地融入了花海中,让人觉得她自身也是花海的一部分。
  真纱:哼哼,野生的上野君收录完毕。
  浩明:………………你在干嘛
  真纱:偷拍喽。
真纱说着很自然的将手上的相机挂回胸前。
  浩明:刚刚那个暴露性的猫叫是怎么回事?
  真纱:还不都是因为上野君你害的啦。
  浩明:嗯?我?
  真纱:上野君你一直不向这边看过来,人家照不到上野君的正面啦。
好厉害的偷拍呢。
  浩明:你很爱惜吧……那个。
真纱胸前挂着的相机看得出来是好好保养过的。
但那老式的造型和能用眼睛感受到的裹着黑漆的金属沉重的机械感,
无疑表明了它早已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
  真纱:哼哼~那是当然,我可是费了些力气才搞到手的。
真纱低头看着胸前的相机,嘴角扬起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失去了新品光泽的尼龙质挂带结结实实的贴在真纱的肩上。
阳光照在相机前端的对焦圈上,
有些掉漆了的刻度露出了白银色的金属底质,在阳光下缭晃出细细的光丝。
  真纱:上野君你有试过摄影吗?
  浩明:…………有过几次。
以前的朋友曾经带来过数码相机,教过我一些基础的拍摄。
可是现在对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胸口涌出了一股悲凉的刺痛。
算了,不要再去想了。
对于心里链条早已断裂的我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只是一个被神明遗弃的玩笑。
  真纱:上野……君?
  浩明:嗯?
  真纱:刚刚……你怎么了?
真纱的目光里满是担心和忧虑。
我还是不擅长掩饰自己。
  浩明:…………稍微…想到了一些无聊的事。
对………只是一些无聊的事。
真的……只是一些无聊的事。
真的………
  真纱:呐,上野君你要来试试看吗?
  浩明:那我就来试试吧。
看得出来真纱没有信服,但她还是故意岔开了话题。
……谢谢你,真纱。
  真纱:来。
接过真纱从脖颈上取下的相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比我预想的要重。
  浩明:(嗯?)
相机背面原本应该是屏幕的地方却是……
  浩明:胶片机?
  真纱:答对了,FM3a,机械时代的终结者。
  浩明:(这个时代还有人在用胶片机……)
  真纱:都被我听到了哦……
  浩明:一般来说不是用数码的会比较方便吗?
所以现在数码设备才会这么普遍吧。
  真纱:那是给一般人用的,真正的技术人士可都是在用纯机械式胶片机哦。
BGM:a girl with smile
  浩明:(是吗………还是有没改变的人吗…………)
距离上次用胶片机到底有多久了呢?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拨动卷片扳手卷入下一张底片。
机械咬合的手感很是舒适,看起来是部很不错的机器。
一簇大波斯菊粉色的花瓣夹杂着花苞漂浮在光与影的旋律中。
详和轻淡又不乏新奇动感,有一种明雅舒缓的节奏。
我将镜头对准了这簇大波斯菊,选择了一个最具光的层次感的角度。
摄影的灵魂就是用光,就像一个乐队的灵魂是重低音贝斯。
光影的魅力是无穷无尽的,
正如一位大师所说,用光就是把物体雕塑出来。
  浩明:(光的雕塑…吗………)
估摸阳光的强度后,我确认了一下光圈的大小。
稍微调整了一下焦距,轻轻按下了快门。
随着短暂急促的钢帘声,这一幕光影便被牢牢地印在了暗箱里的感光胶片上。
我们记录生活的方式有多种。
有人喜欢用文字,有人喜欢用色彩。
有人喜欢用音符,有人喜欢用光影。
无论是哪种方式。
也许是枯黄的笔记本上浅浅的墨水印记,也许是蛀蚀的木板上干裂的油画颜料。
抑或是轻柔的纤指下流淌出的清澈旋律,油墨老化粘合在一起的老旧照片。
它们所做的都是一点。
那就是封存起这段时光的记忆。
将时光封存起来,也就化为了瞬息的永恒。
  真纱:呐,上野君。
微风吹过,在这绚烂的花海里荡起层层浪潮。
风中带着那淡淡的花香,深深的让人迷醉。
真纱伫立在风中,呼唤着我。
  真纱:呀!……
突如其来的强风将真纱的帽子高高掀起,飘飘扬扬地飞向空中。
然后在重力和浮力的交错下歪歪斜斜的落了下来。
没有了帽子的真纱面向着太阳,在风中单手按住飞扬的长发,微微眺望着风吹来的方向。
被风吹乱的发丝在逆光中辉映出混合在一起的朦胧颜色。
暗红,墨紫。
明黄,鱼白。
不由自主的,我的镜头移了过去。
扳动卷片扳手,调节焦距,按下快门,把一切任由光去雕塑。
  浩明:(这就是封存时光吗………)
钢帘的声音告诉了我答案。
………
……
………
暮色浸染的小径,我和真纱并肩走在石板铺砌而成的道路上。
呼呼的微风带着淡淡的熏绿色,吹动院子里的花儿,在风中轻轻的摇摆。
熔金色的夕阳穿过道旁的树枝,对着我们发出耀眼的刺芒。
两人长长的影子在软橙色的石板上随着前行不断晃动。
走在这样的色彩里,看着天边瑞金色的晚霞,融入那令人迷倦的晚风。
神明也和我们同样看着这样的景色吗?
又或许对神明来说,所有的这些只是时间的余烬,没有丝毫的意义。
多情的,还是漠然的……
  浩明:(会是哪一边呢……)
我停了下来,望向头顶那渐渐转为靛紫的天空,寻觅着神的踪迹。
却只有合拢开来的暮色,以及时光静静流逝的轨迹。
  真纱:喂――
循声望去,真纱不知何时已经和自己拉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在逆光中向我招着手。
她身后夕阳红铜色的余辉将她整个裹起,使我看不清她的样子。
  真纱:再不过来就丢下你了哦――
她在笑……即使看不清她的样子,我也能感受到她开心的笑容。
在真纱的感染下,我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微笑。
  浩明:(真纱的魔法吗……)
  浩明:知道了――
我迈开了前行的步伐,和真纱一起,融入了那红铜色的光辉中。
………
……
………
10月17日 月曜日 白泽篇
BGM:夏日香气
我走在并不陌生的走廊上。
医院特殊材质的混蓝色地面上残留着不少痕迹,仔细辨认的话还可以看到轮椅的辙痕。
非常清净的过道,看不见一个人。
就连本应有人值班的护士台也是空荡荡的,只剩下巡查中的牌子随意的摆在上面。
医院结束了周末短暂的活力,再次沉寂了下来。
头顶日光灯管白色的荧光照在粉白的墙上,在漫反射的效应下向四周柔和地扩散着这份光亮。
熄灭了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垂挂在天花板上,黯然无光。
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入尽头的光芒中,变得没有了尽头。
本应熟悉的光景变得陌生了起来。
走廊从来不曾改变过。
在改变的只有人吧。
  浩明:(我改变了吗?)
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继续沿着这冷清的过道前行。
目的地只有一个。
站在医院统一规格的门前,旁侧的名牌框还是空空如也。
我的世界也随着那空洞的硬质树脂框变得虚恍了起来。
自己的脸映射在金属的曲面上。
模糊的面孔如怨灵般扭曲得不成样子。
与我的意识无关,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门上的金属把手。
不锈钢冰冷丝滑的质感让我回到了现实。
然后,我用力紧紧地握住这份并不舒适的质感。
这次是我的意志。
在力的作下,虚掩着的门被平滑地推开了。
  浩明:(嗯?)
有时候,命运只是一扇虚掩着的门。
  浩明:(这是……)
只要有一个不经意的推动。
  浩明:(难道说……)
你就会发现一个新的世界。
BGM:The Technicolor Phase DE
秋天的阳光溶化在温暖的风中,向我迎面涌来。
灿烂的阳光在这小小空间里繁盛的绽放。
精致的发饰依然在阳光下辉映出奇特的光辉。
栗色的长发背透着明媚的阳光,在风中吹拂出柔顺的色泽。
米黄色的布织窗帘半拢在窗边,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明悦的光晕。
漆皮剥落的铁床上卧立着熟悉的女孩子。
洁白的单被向上拉到了胸口,轻轻裹住娇小的身体。
相同的文库本捧在相同的手上。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泽:啊…
视线接触在了一起,彼此呆呆的看着对方。
带着阳光热度的秋风挑逗着窗帘边陲的流苏,漫舞出浮魅的弧步。
染红了脸颊的白泽低下视线,移向摊放到膝间的文库本。
然后悄悄的抬起视线偷偷看着我。
  浩明:(还是那样的不坦诚啊……)
很害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白泽……
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
明明只是认识了才短短一个星期而已。
就这样喜欢上对方。
明明已经不再对他人袒露封闭的自己。
就这样咬破了蚕茧。
秋风温暖的波动催促着我。
  浩明:(命运吗……)
早已断裂的链条。
  浩明:(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好了……)
在此刻复生转动。
  浩明:我是上野浩明。
虚掩着的门。
  浩明: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交往吧。
就在此刻被推开。
白泽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后,深深埋下了头。
垂下的刘海遮住了绯红的面庞。
加速的心跳使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伫立在斜射而入的阳光中,视野中的一切都发着朦朦的光亮。
  白泽:………嗯…
极其微小的声音,以及几不可见的点头。
  白泽:………如果这样的我也可以…
她说着,低着头对着我。
  白泽:……请多指教了…
命运的诅咒之轮。
  白泽:………浩明……
在此刻崩碎。
………
……
………
BGM:Wedding Bell
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秋天的气息就已经完全浸透了整个医院。
白昼的光亮给庭院里的景物绘出了鲜明的光影。
金黄的叶子蕴藏着秋日的艳泽,给所有的画面都涂抹上了明黄的底色。
天空将无数种韵律轻飘在亮色下。
阳光透过树隙射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温暖和醉人的香气。
漆白的路灯在光影的交界中变得如橡胶般弹软。
复数种类的落叶铺设在水泥和柏油的地面上,满满的都是生命的颜色。
白泽对着树隙间漏下的阳光,闭上了双眼。
  白泽:你能听到吗,那些阳光盛开的声音……
  浩明:听?
  白泽:对,闭着眼去听。
漏下的阳光给白泽的脸映上了纯净的光辉。
  白泽:那些阳光盛开的声音。
白泽闭着眼,在光中轻轻的重复着。
  浩明:(光的声音?)
我也闭上了眼睛,对着漏下的阳光,将感官渗入到周围的空气中。
现实中的声音全都向后退去,遁入了虚无。
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的呼吸着。
溶解在血液中的氧气顺着身体的经络纹理均匀的流淌。
向四周展开的感官捕捉到了细微的波动。
我将意识注入这细微的波动。
细微波动开始膨胀,扩散到了整个视野。
世界以其最原始的本态在这波动中呈现。
褪去了物理的躯壳,仅剩本质的灵魂。
  浩明:(这是……)
幻化的阳光变成了颗粒状,
像雪花一样,飘飘扬扬,向地面撒下光的种子。
飘散的种子触及地面,发出肥皂泡破裂的声响,绽放出小小的温暖光芒。
在阳光绽放的世界里,到处都是幸福的声音。
光的…声音………
  浩明:(或许这就是神所看到的世界吧………)
我抛开了一切杂念,沉浸在这光的世界中。
窥视着神的视野。
任凭已经失去了意义的时间悄然流逝。
………
……
………
漫步于悬铃木下,树叶不期然的打个旋飘落下来。
暮染的庭院凝结在一种动态的柔静里。
落日的余辉泛着橘红,安详的接纳下大地。
  白泽:你知道吗,浩明。
白泽把手放在胸口,声音中充满了真诚。
  白泽:能感觉到心跳的声音。
  白泽:好高兴,我还在。
  白泽:这样微不足道的我。
  白泽:真真切切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白泽:我无法给世界带来什么变革。
  白泽:无法在历史上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白泽:我的存在或离去,不会对世界带来任何改变。
  白泽:闭上眼睛,过去的可能是一分钟,一小时,一天,
  白泽: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白泽:即使这样,我也在努力的活着。
白泽面对着渐逝的落日,双手在额前半挡住橘红的光芒。
身上蓝色的格子睡衣在明柔的光辉里变得格外绒软。
  白泽:美好的事物总是会逝去的,就像这落日一样。
  白泽:但逝去的美好逝去的只是时间与空间。
  白泽:美好的感觉永远在我心中。
  白泽:这种感觉就是支持我们每天微笑着去迎接生活的支柱。
  白泽: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白泽:也许还是那个太阳,也许是另一个全新的太阳。
  白泽:不论是哪种,它们都为世界带来了光明,带来了希望。
  白泽:有阳光的地方,就有生生不息的向往。
不经意间,一片叶子从树枝上飘落。
它并不急于落地,在清丽的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未散尽的热气调和出黄昏的味道,
揉合在风中,将其高高掀起,飘入高空。
变成了自由飞翔的精灵,追逐着光明,寻觅着梦想。
白泽也向那片叶子看去,双眸里映照着天空,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白泽:新的一天又要来了呢。
  浩明:是啊………
  白泽:以前面对新的一天多少都会有些不安呢。
  浩明:是吗?
  白泽:可现在不会了。
  浩明:为什么呢?
  白泽:因为………
在充满秋意的庭院里,一起仰望着天空的两人,第一次抓住了彼此的手。
  白泽:(你在这里……)
  白泽:(浩明…………)
橘红的光穿过两人指间的缝隙,斜投在铺满落叶的石板上。
………
……
………
BGM:Daydream
  伊堂:呼——还真是麻烦呐。
  伊堂:我最讨厌麻烦的事了……
伊堂医生长长的吐出缭绕的烟雾。
  津麻:你还是老样子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津麻医生走到伊堂旁边,顺着伊堂的视线看向庭院。
  津麻:偷窥可是很危险的癖好哦。
津麻一边说着,一边毫不介意的从伊堂医生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香烟盒。
  伊堂:说着这话的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津麻:白泽可是我的病人,观察她的状况是我的职责。
津麻医生接过伊堂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了嘴上的烟卷。
  伊堂:那可真是巧呀,上野是我的宠物,我有义务时刻关注他的身体。
  津麻:果然还是老样子呢……
津麻医生随便地将烟盒塞回伊堂胸前的口袋。
  伊堂:彼此彼此。
两人沐浴在秋天和熙阳光中,静静的消焚着烟卷。
阳光把灰蒙蒙的烟雾渲为了暗橙色。
  伊堂:白泽的事有劳了……
伊堂医生看着落日的方向,对着夕阳的余辉呼出一片烟纱。
  津麻:这种情况要是再多来几次我可会很困扰的。
  伊堂:别抱怨了,医生就是要不辞辛劳的为那些需要救助的人奉献。
  津麻:敢问当初嫌麻烦推给我的又是哪位。
  伊堂:好了好了,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伊堂医生低头踩灭了即将燃尽的香烟,又从胸前取出一支新的点上。
  津麻:怎么样……还常想起那个人吗?
伊堂医生凝望着天边的薄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伊堂:早忘了…………
  津麻:是吗?
  伊堂:生活就像环切手术,敏感的地方慢慢的就不敏感了。
  津麻:……你的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扭曲呢。
  津麻:别忘了他们不是你自己。
  津麻:命运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伊堂:正因为如此,我才相信我所做的。
  津麻:想要反抗神吗?
  伊堂:如果有必要。
伊堂医生没有表情的面孔在霞光的映照下添染了橘红的辉度。
津麻认真地盯住伊堂医生的脸,良久,转过了头去。
  津麻:算了…随便你了………
残余着夕阳热度的晚风混杂着暮色,掀起两人外衣的衣角。
  津麻:还记得吗?
  津麻:当你欢乐的时候,深深地内顾你的心中。
  津麻:你就知道只不过是曾使你悲哀的,又在使你欢乐。
  伊堂:当你悲哀的时候,再内顾你的心中。
  伊堂:你就看出只不过是曾使你喜悦的,又在使你哭泣。
  津麻:很厉害嘛。
  伊堂:你也一样。
伊堂医生远远的观望着庭院里的两人,毫无诚意的说道。
  津麻:呼—
  津麻:神也许正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呢。
津麻医生望向天边的暮霞,全身被落日的红光所笼盖。
  津麻:你觉得神会在哪里呢……
伊堂医生也对着那个方向望去,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伊堂:…………谁知道呢……
两缕青烟升腾而上,融入了茜色的夕空。
………
……
………
10月18日 火曜日 白泽篇
BGM:Raindrops
飘着雨的晴空。
明明是晴天,天空却洒落起了雨滴。
太阳和善的笑容被附著雨水的玻璃虚化,
只留下一大块不成形状的光晕。
伴随着这滴答滴答的雨点,
阳光的旋律和雨声相交,在耳边不断萦绕。
不忧不喜的旋律,最能引起一个人的心情。
我在想,雨究竟属于谁?
似乎属于每个人。
可是如果我用手去拥抱这场雨,
却什么也留不住。
只是湿了衣角,湿了脸颊。
面对这真实的世界,
将这时而温暖,时而悲凉的雨拥入怀中。
留不住的雨,
还有,
留不住的人……
………
……
………
BGM:sunrain
二楼休息室。
一切开始的地方。
打开的窗户吹来雨水和阳光的混杂气息。
温暖,却又丝凉。
  白泽:下雨了呢。
  浩明:嗯。
  白泽:好奇怪,明明是晴天。
白泽说着展望起窗外的天空。
亮白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
  浩明:是太阳雨呢。
刺痛感使我移开了视线。
视野的聚焦处还保留着太阳大小的红绿色阴影。
  白泽:很少见的吧。
  浩明:嗯……差不多好几年才会有一次。
  白泽:是吗…
阳光把飘洒的雨丝映透的晶莹明亮。
白泽看着这雨丝,眼中满是虔诚的神色。
  白泽:透明的……
  浩明:?
  白泽:透明的雨。
落地式摆钟不快不慢的机械节奏覆盖过白泽的呢喃。
  浩明:雨不都是透明的吗?
  白泽:不,不是的。
  白泽:如果你仔细体会,雨是不同的。
  浩明:当然是不同的,对流雨,地形雨,锋面雨,台风雨……
  白泽:不,不是指这些形态上不同。
  白泽:雷雨是威怒的,暴雨是狂躁的。
  白泽:对流雨是压积的宣泄,地形雨是浑浊的墨洗。
  白泽:每一种雨都蕴含了独特的微妙感觉,只要你去细细体会。
  浩明:那这太阳雨呢?
白泽没有搭话,闭上眼睛,
像在追寻空气中的雨丝,又像在聆听斜投而进的阳光。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白泽:石英。
  浩明:水晶吗?
  白泽:不,混有微量杂质和气泡的石英。
  浩明:那就是水晶了。
  白泽:一般来说可以算是。
  白泽:不过有杂质的我都称为石英。
  浩明:真严格啊……
  白泽:只是敏感罢了。
  白泽:你有感到过雨的颜色吗?
  浩明:颜色?雨不是无色的吗?
  白泽:雨是有颜色的。
白泽没有对着我,像是对着窗外的某个人或某样东西说着。
  白泽:春天的雨是娇柔的粉色,夏天的雨是明盎的绿色。
  白泽:秋天的雨是枯润的黄色,冬天的雨是银素的白色。
  白泽:连绵的阴雨是灰化的墨色,灵巧的太阳雨是浅亮的金色。
  浩明:雨有这么多颜色啊………
  白泽:用心去感受。
  白泽:整个世界终究全凭一个心字。
风从打开的窗户进来,掀动着白泽的发梢。
雨水的清新,阳光的柔软。
  白泽:………
顺着白泽的视线看去,粉白的墙壁上沾染了深褐色的污渍。
  浩明:(记得那是……)
我迅速打断了思考。
那是段不愿提及的记忆。
白泽看向我。
看得出来她也想起了污渍的来源。
  白泽:………清理掉吧。
  浩明:嗯……
没错,这是我们谁都不愿再提及的记忆。
………
……
………
BGM:Singing The Hope
擦擦擦……
  浩明:…………
擦擦擦……
  浩明:…………
我有些气馁的将润湿的布块扔在玻璃质的茶案上。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我都在和白泽一起清理墙面。
准确的说,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我在做。
在她一开始就以颇为夸张的手法擦落了石灰膏后,我就劝止了她再次参与清理。
涂抹了石灰浆的墙面由于水的润湿与周围变成了不同的颜色。
看起来污渍已经完全渗透了石灰层。
润湿的墙面只要稍稍用力就会被擦落一块半糊状的浆膏。
为了不损坏石灰层,我尽量轻柔的擦拭墙面。
结果进度很慢。
我考虑过强行擦掉这些污渍,但想到墙体的底色不由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浩明:(这要清理到什么时候……)
我对着吸饱水分变得浆化的墙面重重的叹气。
  白泽:找个东西挡住吧。
正在水盆中清洗布块的白泽向我提议到。
  浩明:也只有这样了……
问题是用什么东西来遮盖。
要说用什么东西的话,果然还是花瓶最适合了。
  浩明:那就用花瓶好了。
  白泽:花瓶?听起来不错。
  白泽:不过你有花瓶吗?
  浩明:……没。
  浩明:可以找个替代品。
最不济可以改造汽水瓶。
  白泽:这样的话,我有一个想法。
  浩明:哦?用什么?
  白泽:秘~密~
  白泽:就交给我去准备吧。
………
……
………
第二天,休息室的窗墙前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花瓶”。
不知装盛过何种药剂的棕色玻璃瓶中扦插了几支纤细的白花。
  浩明:(为什么有种灵堂里供花的感觉。)
既然当事人没有什么意见,我也不便多说。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药瓶确也适合这里的氛围。
  浩明:(药剂和白花……)
我细细体味起这对微妙的组合。
沉抑与清新,稳褐与素白。
还有…
弥死与苏生。
顺应着窗外的阳光,棕色的药瓶剔透出亮洁的茶黄。
斜投在桌面上的明雅水色在有机玻璃中再次折射,
在天花板与墙面的交界处恍映出若有若无的朦胧光影。
疏落的花枝仿佛是玻璃丝拉成的一般,纤细到给人一种轻轻一碰就会伤损的感觉。
不知道白泽是有意选择这对组合,还是仅仅因为手上刚好有这样的一个空瓶。
若是前者的话,这白花是她,这药瓶又是什么呢?
注视着光洁的茶色药瓶,我试图从中寻觅答案。
却只有水体特有的透散光芒,在与我安静的对视。
  浩明:(想多了吧………)
消散掉心中的种种想法,我移开视线,长望向窗外的远空。
那淡逸的,澄澈的,无法参透的远空。
………
……
………
10月24日 月曜日 白泽篇
BGM:夜的钢琴曲五
夜幕悄悄的降临了,白日的那种繁杂、喧闹渐渐的消退了。
夜。
一个多么神秘优雅的名词。
让我们怎么也无法捉摸透,它的神秘,它的诱惑。
医院的夜与别处是不同的,因为这里是异常的世界。
并不高的围墙栅栏,构成了日常与异常的分界线。
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异常的世界里生活了多久。
对我来说,这边的生活才是所谓的“日常”。
如果有一天,自己跨出了那条界线,
还能适应那边的世界吗?
还能被那边的世界所接受吗?
那名为日常的“异常”世界。
………
……
………
一望无际的回廊上,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发散着诡异的翠绿荧光。
阴森森的建筑里到处都是一片毛骨悚然的死寂。
自己没有鞋跟的鞋与地面摩擦,空荡荡的在四周里回响。
窗外的天空沉默无言,不见月亮的踪影。
只有几点依稀可辨的远星,给无尽的黑夜留下无限的遐想。
夜总是那么的漫长,就像一曲无尽的钢琴。
孤独的琴键总是没有停歇的在弹着。
这些简单的旋律总能让人想起那些过去的回忆。
快乐的,感动的。
悲伤的,幸福的。
所有的所有,都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而逝。
回忆着过去,幻想着未来。
人的一生要经历的太多,要走的路太多。
要承受的伤痕也太多。
也许,一直栖身在这封闭的世界也不错。
避开了外面日常的世界。
避开了太多的辛酸苦楚,锦韶流华。
就像有人不愿意种花。
因为不愿意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为了避免结束,
就避免了一切的开始。
啪嗒啪嗒。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理所当然的朝我走来。
熄灯后还在闲逛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被抓到了会被狠狠地说教一顿然后遣返回房。
顺带一提,我的借口永远是去自动贩卖机买果汁。
BGM:未命名1
  声音:哟,小子。
  声音:又在夜袭的路上看到你了。
无须回头,我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
  伊堂:怎么样,跟我一起去夜袭吧。
  伊堂:从清纯护士到娇柔少女任你……
  伊堂:干什么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伊堂:呼-、别这么大火气嘛。
  伊堂:别告诉我你又去买果汁。
  浩明:有什么意见吗?
  伊堂: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伊堂:我从来都不理会那些规章制度。
  浩明:这还真是大胆的发言啊。
  伊堂:人不能活得太累,要让自己放松自由自在的生活。
  伊堂:道德伦理什么的都是作茧自缚。
  浩明: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伊堂:等你有了女儿记得让她小心点。
  浩明:混蛋啊!用自己的女儿去!
  伊堂:谁叫我没有呢……
  浩明:你的意思是如果有的话你就会○○吧!
  伊堂:谁知道呢………
  浩明:死变态!!离我远点!
  伊堂:啊,我明白了,是我的不对。
  浩明:哼,你知道错了?
  伊堂:你的女儿当然要你自己○○,舍不得给其他人。
  浩明:你还真是明白了啊!!!
  伊堂:别不好意思了,人之常情嘛。
  浩明:不要把别人都看成跟你一样!!禽兽!鬼畜!变态!
  伊堂:不要那么保守嘛,都是新时代的人了,思想要开放些。
  浩明:开你个头啊!别说我认识你!!
  伊堂:人的一生是为自己而过的,又何必在意世俗礼法。
  伊堂:只要自己过的舒心就行了。
  浩明:……人类公敌。
  伊堂:我把这叫做自由斗士。
  浩明:拜托了,请你好歹留一点节操吧。
  伊堂:节操我有哦,你看你看,满地都是。
  伊堂:噢哈哈哈哈哈~~
  浩明:……………
对这种人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
……
………
BGM:夜的钢琴曲五
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漫不经意的游走过黑暗的回廊,
顺走我们的体温,让我们都打了一个寒颤。
伊堂医生收起脸上的表情,转头看向窗外并不明朗的夜空,不知在思忖什么。
  伊堂:小子,今天多少号了?
  浩明:大概24……怎么了?
  伊堂:是吗,已经到这个时节了……
伊堂医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喃喃的说道。
  伊堂:霜降。
  浩明:?
  伊堂:气肃而凝……露结为霜。
伊堂医生对着微微起雾的窗户,犹如叹息一般的低吟着。
  浩明:你在说什么?
伊堂医生没有理会我,而是把目光望向更为深远的地方。
  伊堂:人是多么渺小的东西………
  伊堂:做再多的事最终不过还是灭亡。
  伊堂:对宇宙来说连一丝波澜都没引起。
  伊堂:呐,我问你,对宇宙来说你是什么?
  浩明:……………
  伊堂:算了,别在意,忘了吧。
伊堂医生的脚步声渐去渐远,消失在了扭曲的黑暗中。
  浩明:(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
………
值班室的灯光从门的缝隙间倾漏出来,浅浅地在过道上勾勒出数道几何光影。
伊堂医生没有敲门,直接扭开门走了进去。
  津麻:啊拉?今天不该你值班啊。
  伊堂:我只是夜袭路过。
  津麻:哎呀哎呀,那么请问礼治大人,今晚的猎物是谁呢?
  伊堂:就是你………………才怪。
  津麻:什么嘛,亏人家还有些期待呢。
津麻医生花枝乱颤的咯咯笑着。
伊堂医生丝毫不为所动,坐到津麻医生的对面,整理起桌上的资料。
  津麻:要喝几杯吗,我这有白鹿上等的六光年。
  伊堂:你还真是舍得啊。
  津麻:西宫的朋友托关系搞到的,价格很便宜,只要两万元。
  津麻:可惜只有一瓶而已。
  伊堂:知足吧,那可是市价十万的东西。
  津麻:要来几杯吗?
  伊堂:那就少来点吧。
  伊堂:先说清楚,待会儿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可不管了。
  津麻:呵呵,有能耐你就试试看。
津麻医生笑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桌上,
打开后里面是一瓶酒以及两个朴暗色的釉质的酒杯。
  津麻:说起来今天都到霜降了呢。
津麻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给两只酒杯满上了酒。
整个值班室里一下子四溢出清冽的酒香。
  伊堂:是吗?
  津麻:气肃而凝……
  伊堂:…………
  津麻:…………
  伊堂:…………
  津麻:…………
  津麻:不接下去吗?
  伊堂:早忘了…………
  津麻:你居然也有忘了的时候呢。
  伊堂: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伊堂医生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歉意。
  伊堂:(………露结为霜)
举在唇边的酒杯遮掩住了伊堂医生嘴角落寞的表情。
  津麻:人真的是很渺小啊。
津麻医生低头看着酒杯里的倒影,半是笑侃,半是叹息。
  伊堂:或许吧……
伊堂医生没有过多的理会,随口敷衍着。
  津麻:做再多的事也无法改变宇宙。
  伊堂:想要主宰世界吗?
伊堂医生自顾自的饮着酒,低磁的声音中潜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津麻:我明白,是我在适应世界,不是世界在适应我。
  伊堂:错了…………错了……
伊堂医生摇着头,音调拉得很长很长。
  伊堂:为什么我们要适应世界?
  津麻:世界不能改变,改变的只能是我们。
津麻医生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伊堂:那又怎样?
伊堂医生把玩着手上的酒杯,长石釉朴素的釉质在灯光下显得灵润沉稳。
  伊堂:对宇宙来说我不是什么,但对我来说宇宙也可以不是什么。
  伊堂:管他哪天世界末日,现在是我,是我在生存。
  伊堂:世界对于我而言,是“我的世界”。
  伊堂:我死了,“我的世界”便也没了。
  伊堂:我活着是为了“我的世界”。
  伊堂:不要被人云亦云的思想混乱掉你内心的本质。
  津麻:还真是你的风格啊……
  伊堂:我就把这句话当做赞美吧。
伊堂医生说完咽下了杯中最后的一口酒,
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一般。
  津麻:你说这么重的酒味明天要怎么给别人交代。
  伊堂:今晚又不是我值班,出了问题挨不到我头上。
  津麻:你还真是事不关己啊……
  伊堂:值班酗酒可是严重失职,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津麻:我想我还轮不到被共犯说教。
  伊堂:谁叫我没值班呢。
  津麻:明天我一定要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今晚你试图灌醉我意图不轨。
  伊堂:夜袭有什么可耻的。
  津麻:可耻的是夜袭时不举哦~
津麻医生抛过来一个娇媚的笑眼。
  伊堂:…………………
喀喇。
伊堂医生把台历旁摆放的一个玻璃瓶仍在地上。
充满液体的玻璃瓶与地面相碰发出沉闷的碎裂声响。
  伊堂:这样就行了吧。
更加刺激性的酒精气味扩散至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津麻:还真有你的。
  伊堂:一瓶消毒酒精而已,清理的时候别弄得太干净了,要留下些玻璃碎片。
  伊堂:最好把带有标签的碎片留在地上,或者布置在垃圾篓显眼的地方,但别太做作了。
  伊堂:还有,烟头记得别乱扔啊,很危险的。
  津麻:你这份仔细要是用在正道上就好了。
  伊堂:承蒙夸奖。
  伊堂:差不多该走了。
继续借酒消磨了一段时光后,伊堂医生制止住正准备续酒的津麻,后者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津麻:时间还早没关系的。
  津麻:晚上10点到23点不是还有3个小时吗。
  伊堂:你还有清醒的时间观念吗。
  津麻:再说酒还剩了一半。
  伊堂:那些就留着下次再说吧。
伊堂医生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伊堂:对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伊堂医生在门前转过身来。
  伊堂:我可是很有“精力”的喔。
  津麻:哎呀,那什么时候让我见识一下吧。
  伊堂:…………………………
  伊堂:嘉纪子。
  津麻:(又要说些什么逞强的台词了。)
津麻医生背过身去,继续端起了酒杯。
与此同时,伊堂医生也转过身去,走出了门外。
  伊堂:……………………
  伊堂:……………………
  伊堂:………………一直以来,谢谢了。
随着门锁碰撞的声响,伊堂医生的脚步声渐渐吞溺在漆黑的夜色中。
  津麻:真是的,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无法掩饰的笑意晕染在津麻医生因酒意变得润红的脸上。
  津麻:(又到霜降了……)
重新变得独自一人的津麻医生望向窗外疏落的星空,像是在期待什么。
时钟规律的机械声嗒嗒的融散入冷寂的夜。
  津麻:(呵,我这是在干什么……)
  津麻:(没可能的吧,这种事……)
津麻医生微然一笑,收回了视线。
天空一颗黯淡的星闪动了一下,
骤然提高了亮度,
很久都没有再黯淡下去。
………
……
………
BGM:la partida
半音阶口琴的音色在复杂混流的空气中失真,变为了一种奇特的呜咽,隐隐绰绰的进入我的耳朵。
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是上界的神明在奏乐吗?
但总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忧伤,难道神明也会伤感吗?
如同黑夜中的一条漆蛇,在沉寂中蜿转游移。
仿佛压抑了无尽的悲凉与苦闷,悔憾与孤独,在空涩的琴音里一点一滴的悄然释放。
自己好像置身在荒野的高地,有种荒凉的孤独感。
广袤空旷的大荒野上,自己孤身一人,没有方向地游荡。
巨大的孤单感从四面围过来,只能落寞地吹着口琴,
对着远方吹来的野风,迷失在这荒野之上。
听着这呜咽的琴音,自己的内心不由得也从平静变得感怀。
也许从未平静,也许一直感怀,
只因有一颗心,一颗跳动的心。
难过的不是曲子,是人心。
  浩明:(这么大半夜的,会是谁呢?)
  浩明:(算了,管他是谁呢………)
虽然有些在意这半夜里究竟是谁,但我还是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
  浩明:(即使这样却一点也不觉得吵。)
就这样听着隐隐绰绰的琴音,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融入了睡梦之中。
梦里,有一颗明星,
闪耀在那只有半边的,属于天蝎座的黯淡星空。
………
……
………
10月28日 金曜日 白泽篇
BGM:散歩道
行走在铺散着柔黄色落叶的石板路上,眯着眼看阳光从树缝透进来。
闲散的阳光通过树叶缝隙,撒在地面上,撒在人们的身上。
阳光在倾泄,鸟鸣在流转。
悬铃木的枝叶在风里摇曳。
时光好像慢下了脚步,
在许多关于秋日的记忆里回转。
突然间回头发现久驻的一束小花。
我想,这是一种缘份。
我喜欢一切简单美好的东西。
很多时候,心里装着那些美好,很安心。
自然的美好,有时一闪而过。  
你是否察觉,是否驻足?
是否停留,是否珍惜?
生活有很多地方散发着被我们遗漏的美好气质,
一片秋叶,一束阳光,
这样就足够了。
对…足够了………
………
……
………
明澈的阳光毫无阻碍的穿过透明得出奇的空气。
悬铃木的叶子在阳光中蕴敛出柔软的明黄。
  浩明:……………
灰白色的鸽群在喷水池周围的空地上闲散地踱着步子,
然后一哄而起飞入湛蓝的天空。
旁侧的花圃里,有不少斑蝶翩然与花间,
伸出卷长的舌管试探着已经熟透的花蕊。
时光在悄然推移,秋日在默默流逝,
霜冬萧肃的脚步在一点点的慢慢靠近。
花圃里逐渐增多的枯萎的花枝告诉我这一切并不是错觉。
  浩明:(这些蝴蝶也快要看不见了吧……)
时间的推移,季节的变迁,没有任何的存在可以违抗。
  浩明:(没有任何………)
一只孱弱的斑蝶晃晃悠悠的落在一朵快要凋谢了的秋樱上。
它的触角只剩下了一支,翅片边缘有不同程度的缺损,
翅片上的磷粉严重脱落,失去了原本艳丽的斑纹,清晰的浮现出白细细的空心骨络。
看样子这个家伙应该活不了几天了。
与它一起的这朵秋樱也将在几天内败谢。
没有人知道蝴蝶的生命有几天。
但却美得斑斓,能触摸到蓝天。
也没有人知道秋樱的花期有几天。
但却美得耀眼,能绽发出秋涟。
凋萎的花,零落的蝶。
在生命最后的途中邂逅,是终末的幸福,
还是命缘的残酷?
世界太大,大到近在咫尺,
此生不复相见。
世界太小,小到天涯无隔,
在那样的情况下相见。
没有浮华的颜色,没有活栩的生命,
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如同那梵高的画,在衰败的绝望中掺入了几许坚韧与张狂。
朴沙沙沙沙沙
  浩明:……嗯?
从空地的另一端传来撕裂风的声音。
有个老年男子坐在圆木切成的长椅上,围绕他的则是成群的旅鸽。
刚刚听到的斩风声,是来自这些从空中扑棱而下的鸽群。
  浩明:(来喂鸽子的吗……)
我边这样接受,边向那位老人走去。
  老年男子:……………
浅米色的风衣下是系扣整齐的条格衬衣,
再加上同色的毡帽与软色的长裤,给人一种柔和的亲切感。
长椅的一边放置着一个白色的购物袋,
想必那里面就是吸引鸽群的食物吧。
有几只鸽子围在长椅上的皮革挎包旁,好奇的啄点着那反耀着阳光的金属扣环。
   鸽子:咕咕咕咕咕
老年男子低头抚摸着膝上的旅鸽,
旅鸽没有逃走,仰起脖子发出满足的叫声。
  老年男子:………………
老年男子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微然一笑,又低下头去梳理旅鸽那防水的干硬羽质。
顾虑到会惊吓到他身边的鸽子,我没有再靠近。
  浩明:(在这里只会妨碍到他们而已……)
我转过身去,侧对着太阳,迈出了脚步。
耳边传来鸽子的咕声,
以及风声,流水声,
还有混杂在其中的,喙尖啄食的声音。
………
……
………
10月31日 月曜日 白泽篇
BGM:Young Once
  白泽:这里要这样,然后再这样。
  白泽:不对,看仔细了。
  白泽:喏,这里要这样翻过来。
  白泽:对对,就是这样。
  白泽:接下来是最困难的部分………
强烈的阳光映衬在素洁的纸张上,反射出炫白的颜色。
我手上的纸张在白泽的指导下渐渐有了雏形。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跟白泽一起,原因很简单。
我们都是闲人。
脱离在社会日常之外的人。
仅仅被最微弱的社会规则所束缚。
这是值得庆幸的,还是不幸的?
本来早已有答案的我,却开始产生了动摇。
  白泽:手停下来了哦。
  浩明:…………
  白泽:浩明?
  浩明:啊,抱歉……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白泽:跟我在一起有那么无聊吗?
  浩明:啊…不是的。
  浩明:稍微……在想一些事情。
  白泽:那就相信你一次。
白泽说着这话,向我展示起她手上的东西。
  白泽:看,我的已经完成了。
炫白的折纸有着石膏的颜色。
  浩明:嗯,我的也马上就好了………………大概。
看到白泽的眼神我补充道。
  白泽:盯。
  浩明:…………
  浩明:我错了,这个太难了………
  白泽:真是没办法……
白泽叹着气从我手里接过未成型的折纸。
然后以极为熟练的手法折叠起来。
  白泽:尾翼和侧翼要认真校准,不然会大大减弱性能。
  白泽:把剪刀递给我下。
  白泽:凝胶,要固体的,液体的让纸变形了就麻烦了。
  白泽:好,完成了。
  白泽:阿尔法上士出击。
白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掷,那纸飞机却像是稳稳的浮在空气中一般,不紧不慢的久久滑行。
  浩明:真是厉害啊………
  白泽:哼哼~还有更厉害的呢。
白泽拿起她原本的纸飞机。
  白泽:复仇者·改。
  白泽:超越了现有复仇者的飞行距离,虽然只是一点点。
  白泽:这可是机密哦。
  浩明:(至于吗……不过就是个纸飞机而已。)
  白泽:………又被我听到了。
  白泽:这可不是一般的纸飞机,公布出去的话会在世界引起轰动的。
  浩明:喔喔,好厉害好厉害。
  白泽:然后会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争夺,展开第三次世界大战。
  浩明:…………
  白泽:最后多方宇宙人介入争夺,星际大战爆发。
越说越离谱了………
  白泽:所以为了保护世界与宇宙的和平,这个东西一定要保密。
白泽一脸认真的说着,不像在开玩笑。
  浩明:……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白泽:教我折飞机的那个人。
我开始担心起白泽的智商。
白泽给我的是一种涉世未深的印象,似乎不懂得怀疑他人。
不像我这样一路小心拘谨的走过来,对外界十分敏感。
这究竟是要生活在怎样和平的环境才会变成这样。
  白泽:好了,出发吧。
白泽拾起地上的纸飞机交给我,自己则拿起了复仇者·改。
留下打开着的门,我们离开了房间。
阳光透映入放置在桌上的软塑料材质胶水瓶,
胶水里细微的气泡由于光的半波损效应变得尤为明亮。
透过黏软的胶水,前方变得一片朦胧。
在这片朦胧之中,有两个同样模糊的身影,相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
……
………
洗练的晴空是一种模阔的乳蓝,有意无意的散布着缓缓流动的闲云。
稀稀落落的树叶不经然地飘落下来,给闲逸的庭院增添上了动态的宁静。
  白泽:要去咯。
白泽的右手屈在脑后,身体微微后倾,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
逆风的发丝在斜光里轻轻浮动。
  白泽:咻。
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浅蔚色的空中划出悠长的弧线。
像一道白色的彩虹,毫不违和的融入了周围的风景。
我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轨迹,
那道以蔚白色的晴空为背景,斜入苍空的轨迹。
没有翅膀的人类,无法翱翔于蓝天。
却从未截止过对天空的渴望。
无论是奥林帕斯的神址,耶稣的天国,
还是蒙眼的厄洛斯,蜡翼的父子,
都诉说着人类对天空的崇拜与神往。
飞机的存在让人类可以触摸到深邃的蓝天,那个无限接近神的地方。
一张白纸折成的飞机,到底寄托了多少制作者的心愿与希望?
即使飞不高,即使飞不远,
也要向天空展示自己的身姿,向神明传达自己的坚强。
  浩明:(神様……)
抬头仰望晴空,深邃的天空仿佛可以把人整个吸进去。
  浩明:(看得到吗………)
抬起拿着纸飞机的右手。
  浩明:(这样努力的……)
侧映在耀眼的阳光中。
  浩明:(这样不屈的……)
坚定心中的觉悟。
  浩明:(……………人类。)
………
……
………
逆风之中,
又有一道白色的轨迹,
斜入那神明所在的苍空。
………
……
………
BGM:冬之歌
夜幕早已低垂,沉寂的夜犹如大提琴伏魅的曲调,
冰冷的绞丝金属长弦振动空气,发出低闷沉厚的呜鸣。
极目远眺,结合在一起的天与地是同一种颜色。
静止中喘息着的粘稠的颜色。
即使拥有再多的灯火也无法点燃的颜色。
一株巨大的老树沉稳的镇守在这里。
丛生的枝叶在头顶蔓延开去,遮挡住了黑夜里唯一的一点光亮。
沙沙沙。
有细碎的声响由远及近的传来。
微弱到不留意去听的话就会悄无声息的消融在夜那可以吞噬一切的静寂中。
那是一种行走在落叶与矮草上所发出的脚步声。
  ??:…………
黑暗之中,有一个难以分辨的身影驻足在树前,不时的抬头望向那被树枝所遮蔽的夜空。
  ??:…………
那身影从胸前摸出一个护符模样的锦袋,盯了片刻,又再次望向头顶被遮蔽了的夜空。
  ??:神……就在这里。
紧紧握住护符袋的身影在黑暗中低吟着。
轻袭过的夜风中不真切的,像是错觉般的微微浮现出淡弱的萤光。
  ??:又在玩文字游戏了。
又一个身影从另一侧的黑暗中走来,
无法辨别颜色的风衣后摆在风中轻微摇动。
  ??:…………
那身影收回了护符袋,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云层在漂移的过程中产生了裂块,
朦白色的月光从空隙间投落下来,使得两人的容貌可以辨别。
  伊堂:你来这干什么?
  津麻:和你一样。
  津麻:我们是同类。
  伊堂:不,不是。
  伊堂:你的祈愿已经达成了。
  伊堂:而我不同………
摇曳的枝桠把月光划得支离破碎。
在碎了一地的月光中,对立的两人在树下相互注视着对方。
  伊堂:你……
斑驳零碎的月光映在伊堂医生的脸上。
  伊堂:………已经没有必要再来了。
云块间的空隙越发变大,月光的碎片也随着提升了辉度。
辉白的月光给伊堂医生的表情抹上了一层寒霜。
  津麻:哦,是吗?
津麻医生没有移动,
而是把手插在风衣两侧的斜袋里,带着轻佻意味地注视着伊堂。
  伊堂:………………
  津麻:………………
  伊堂: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津麻:要说理由的话……
津麻医生做了片刻的停顿。
  津麻:看到那些祈愿没有达成的人我会比较爽。
  伊堂:……………………
  伊堂:随便你了。
伊堂医生的话语在淋漓的月光中不带有任何情感。
  津麻:十月就快要结束了呢。
津麻医生望向被树枝所遮蔽的天空。
块状的月光半凝固在枝桠的空隙间。
  伊堂: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
  伊堂:等待它的归来。
面对出神的说着这话的伊堂,津麻医生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钟表。
  津麻: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再来一次?
  伊堂:出题吧。
  津麻:人生如故事。
  伊堂:故事里,不断有人走进。
  津麻:又不断有人走出。
  伊堂:一些人的走进,会挤走故事里苍茫的孤独。
  津麻:一些人的走出,会让故事里的孤独变得更为苍茫。
  津麻:很不错嘛。
  伊堂:……
  伊堂:30秒。
  津麻:15秒。
  伊堂:10。
  津麻:5。
  伊堂:3。
  津麻:2。
  伊堂:1。
  津麻:Time Up。
BGM:十一月
一阵风吹过丘顶,掀起两人衣服的襟摆。
漂浮的云层突然间全部都消失了,留下一片格外澄净的夜空。
  津麻:十一月了。
  津麻:天气会逐渐变得寒冷了呢。
  伊堂:是啊……
伊堂医生望着夜空长叹道。
  津麻:霜月。
  津麻:结霜的月。
  伊堂:现在很少看的到这样的称呼了。
  津麻:旧式的历法我可是很清楚的。
  伊堂:是是,像个上了年纪的婆婆一样。
  津麻:这可是文化传统。
  伊堂:我把这个称作封建礼教。
  津麻:呵,你总是有说的。
原本寒冷的夜色在恍惚间变成了一种轻盈的温馨。
津麻医生看着明朗的夜空淡然一笑,伊堂医生的嘴角也自然地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津麻:还记得另一个称呼吗?
  伊堂:早忘了……
  津麻:也是呢……
月光褪去了强烈的浊白,变为了清冽透明的水色。
倾泻下来的月光穿过伊堂医生黑色的瞳孔,化为了流淌的液体。
在那蚀刻着放浪的心上,倒映出曾经不羁的青春。
  津麻:如果有一天, 让你心动的再也感动不了你。
  伊堂:让你愤怒的再也激怒不了你。
  津麻:让你悲伤的再也不能让你流泪。
  伊堂:你便知道这时光,
  津麻:这生活,
  伊堂:给了你什么。
  津麻:你为了成长,
  伊堂:付出了什么。
只有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绿光从遥远的天际飞来,垂直地射入老树的顶端。
树的枝桠间飘浮起点点如雪花般的银色光团,
混杂在流淌的月光中,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错觉。
又或许,这一切本来就是错觉。
观望着这一切的两人并肩而立,神情入然。
  津麻:刚刚的话题。
  伊堂:神有月。
  伊堂:神灵回来的月。
  津麻:你不是知道嘛。   
  伊堂:刚刚想起来了。
  津麻:那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伊堂:别给我得寸进尺。
  津麻:你的初夜?
  伊堂:不要混进去奇怪的东西。
开够了玩笑的津麻医生别过头去,看向明净的夜空。
  津麻:神回来了吗?
津麻医生站到伊堂身边,望着树枝间流淌下的月色。
  伊堂:你觉得呢?
伊堂医生也抬头望向那个方向,瞳孔里滴淌着如水的月光。
树叶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答两人一般,在这个触摸得到神的丘顶,久久不息。
………
……
………
11月3日 木曜日 白泽篇
BGM:Autumn Leaves (piano) 
十一月的晴空。
没有任何修饰的风游走在层层叠叠的天空。
排列整齐的行道树飘满了风声。
刺眼的昼芒从每个枝桠间的裂缝中散落出来,铺映出一路的阳光。
明明是很强烈的阳光,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热度。
微微呼吸,仿佛能听到某种深沉而平静的脉动。
那是季节本身的脉动。
漫天旋转的明黄划出季节更替的轨迹,
那是一份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装饰的洒脱和孤傲。
飘落旋转的银杏叶,在斜光中变幻出明净色彩,
聚集在鲜明的光影间,化为一连串的音符,
映衬着季节的脉动,在看不见的异度流淌出伶畅的旋律。
悠远,宁静。
朴实无华,又绝非高雅。
行云流水的旋律,简简单单,不带有任何修饰,
用最朴素的方式诠释了不为人知的心语。
空灵中传来淡淡的哀伤,
穿透时空的维度,轻语在耳旁。
于是我听到了,这在时光里流失的歌声。
轻轻伸出手,朝向那看不见的维度,
在流动的旋律里,触摸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感动。
记忆中的往事,总会在不经意时掠过人的脑海。
岁月的影子,就那么深刻地倒影在人的心岸。
沦陷于绵绵回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不愿想起的人。
只是不知道,
是否有人,
也曾想起过我……
………
……
………
BGM:it is love even so
  白泽:你曾经见过海吗?
洁白的,无机质的光线从窗外投入进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乌木纹理的桌面在这白光中沉淀着厚重的质量,浮露起凉滑的触感。
在柔和的白光中,白泽这样向我问道。
  浩明:在电视的自然纪录片里看过,还算了解吧。
  白泽:差得远呢……
白泽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摆弄起新折好的纸船。
  白泽:大海的那种感觉。
  浩明:我明白,我在电视里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白泽:不,你不明白。
白泽对着纸船调试了一番,微微皱眉,又修改了几个地方。
  白泽:海洋到底是什么,什么是海洋?
  白泽:我们可以翻开书找出一大堆数据和拉丁学名。
  白泽:但是答案不是可以在书里找到的。
  白泽:你必须亲眼看到它。
  白泽:必须亲耳听到它。
  白泽:必须亲身体验它。
  白泽:你要去感受它的力量,它的辽阔,它的温情。
  白泽:要想真正知道什么是海洋,你必须生活在其中。
凝结成带状的光线触抚着空气,荡漾出一片音符的涟漪。
在这带状的投光中,白泽的长发薄薄地抹上了霜白的清辉。
  浩明:你以前住在海边吗?
  白泽:嗯,小时候住在海滨的外婆家。
  浩明:诶,好厉害啊。
  白泽:没什么,乡下的老房子,很荒凉的地方。
  白泽:那时候每天都在海边玩。
  白泽:捉螃蟹啦,垒沙堡啦,追海鸟啦。
  白泽:或者坐在突起的礁石上静静的看着碧透的波浪起伏涌向沙滩,在近处卷起蓬白的泡沫。
  白泽:海潮的起落有着自己的节奏,闲暇,悠漫。
  白泽:总能在不经意间冲刷进你的心里。
  白泽:使你整个人都被装饰了洁白泡沫的浅碧色海水所洗涤。
白泽再次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纸船,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个欣悦的微笑。
  白泽:离家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港湾。
  白泽:真的很小,而且十分简陋,周围全是岩石。
  白泽:礁石滩沿着海岸线蜿蜒伸展,迎合着海浪的节奏,冲刷出优美的音色。
  白泽:四周散落着几个废弃的小屋,像是打渔的人住过的地方。
  白泽:朽脆的木制桥板两边停靠着一些已经锈烂了的破船。
  白泽:斑落油漆的铁皮上还留有大约是海鸟爪子造成的细细划痕,又或者是水手出航胜利的纹迹。
  白泽:我喜欢在将折好的纸船放到海里,然后爬上破船,靠着桅杆,看着海。  
  白泽:飘来的海风,带着一股海上礁石的咸腥味,轻轻的吹着头发。
  白泽:纸船随着涌动的海波起伏,在阳光下投映出海水的纹络,闪闪发光。
  白泽:到傍晚的时候,晚霞映照着天空,那红得发紫的颜色仿佛要滴下来似的,温润浓郁。
  白泽:望向远方天与海交接的地方,
  白泽:海面映照着晚霞的天空,闪着天鹅绒般平滑的光泽,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
  白泽:尽管看不见了,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纸船漂泊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白泽:带着心愿与希冀,向地平线的尽头驶去。
云层的移动使阳光的强度发生了变化。
在这片柔和变化的白光中,我的目光停留在白泽手中的纸船上。
曾经几何,她也这样折出一个又一个纸船。
抛送入海中,朝向那广垠的天地。
可是现在,有的却只是这个小小的囚笼。
这里不是宽广的世界,没有辽阔的大海。
无论满载着怎样的心意都不可能传向远方。
无法远帆的船,还有什么意义?
它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
……
………
11月8日 火曜日 伊堂篇
BGM:空と君のあいだに
傍晚水蓝色的天空布积着大片的层云,在落日的渲浸下染上了甜软的柔橙色。
高架的空明线机杼往来,交织成这个城镇的络脉。
有治愈的声音婉婉传来,随着空气在这空明的晚空里流动。
肺叶吹出的空气在簧片格子上受阻,刨出一种让人渐渐沉醉的节奏,凄美而又苍凉。
吉他干净的拨弦音在背后浅浅弹奏,振荡出空间与时间的记忆。
让人想起了过去的那些时光。
记忆里那些淡逸的流云,沾湿了水珠的雨伞。
混杂了草根的潮润泥土,氲氤在黄昏里的热气。
看到四季的更替,风来了又去。
孤孑一身微微仰视天空,在逆风中吹起口琴,不知时间的流逝。
听着它,心底那份无尽的孤独被慢慢地勾起。
曾经的回忆,失去的快乐,
刻骨的伤心,以及短暂的拥有,
都在这一刻漂浮了起来。
占据了身边所有的空间,
将那份喧嚣过后的荒凉与寂寥,凝固在时间里。
人前是精雕细琢的满目琳琅,
翻过身来,却满是疮痕溃烂的遍体鳞伤。
用音乐来疏泄一个人对生活的叹徨。
只想走过沧桑的尽头,
再回首时,不再心痛。
流转的时光,褪色的过往,
岁月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津麻:果然在这里。
口琴的音风戛然而止。
回头看去,身着便装的津麻医生从天台入口的方向走来。
  伊堂:工作时间不好好穿上制服是不行的。
伊堂医生手上的口琴离开了嘴唇,却还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津麻:被某些擅离职守的人说教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伊堂:今天下午我请假了。
  津麻:谁批准的?
  伊堂:这还用批准吗。
  津麻:这就叫做擅离职守。
津麻医生说教般地说到。
  津麻:主任今天下午来视察了,帮你蒙混过去费了我好大心思。
  津麻:还有拜你所赐,今天下午我连你的工作量也一起做了。
  伊堂: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伊堂医生毫无诚意的褒奖道。
  津麻:今天你一定要好好补偿我一下。
  津麻:最近新款上市的那款风衣好像很不错,Onapo的新品护肤套装也很赞的样子。
  津麻:或者是那个………
  伊堂:真味轩一个汤包,deal。
  津麻:……………………
  津麻:唉,你还是老样子………
像是意料之中一般,津麻医生并没有显得特别失望,但还是叹了口气。
  津麻:那我要特大号的。
  伊堂:随便你了,明天给你带过来。
  津麻:我今天就要,马上一起出去吧。
  伊堂:别闹了,快回去工作。
  津麻:忧郁的口琴桑,现在已经下班了。
  伊堂:是吗?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伊堂医生转头望了一眼被粉霞装饰的晚空,继续吹了几个不成曲调的音节。
  伊堂:那就走吧。
………
……
………
天空变为了融邃的靛蓝色,让人感到无限的清凉。
晚风衬托着渐深的夜色,带着清澈的凉意。
道旁的路灯已经点亮,在这个并不黯淡的傍晚中不像是照明用具,更像是一道装饰的风景。
  津麻:你不换个衣服吗?
  伊堂:太麻烦了所以不要。
安静的道路上,浅黄色短衣的女性旁边是身着医院标配白色长衣的男性。
  津麻:这样给人感觉很奇怪的。
  伊堂:随便他们怎么想吧。
伊堂医生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漫不经心的说道。
  津麻:你到底是漠不俯首还是胆大妄为呢?
  伊堂:both。
  津麻:and neither。
说完这话,目光毫不相及的两人嘴角都拉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伊堂:情况还能控制多久?
伊堂医生淡淡地问道。
  津麻:不乐观,已经开始有不稳定的迹象了。
  伊堂:用药量呢?
  津麻:现在所使用的剂量已经达到了临界值,再加大剂量的话会对人体造成永久损伤,尤其是脑组织。
  伊堂:是吗……………
伊堂医生不再说话了。
一阵沉默。
  津麻:你明明知道自己更擅长这种症状,为什么还要推给我。
  伊堂:…………………
  津麻:还是放不下吗?
  伊堂:…………………
  津麻:这样好吗?
  伊堂:…………………
  津麻:就这样,让那个孩子……
  伊堂:嘉纪子。
一直沉默的伊堂医生开口了。
  伊堂:天气……变凉了呢………
伊堂医生望着渐渐入夜的天空说道。
  津麻:…………………
  津麻:是啊……好凉啊…………
津麻医生也一起抬头望向明亮却又晦黯的晚空。
一路无话的两人相行走在这个干净的,安谧的,没有尘嚣的偏郊道路上。
………
……
………
  店主:谢谢惠顾。
揭开头顶悬挂的深色粗布短帘,浅黄和深白的两人从简朴的店面里走出。
  津麻:你确定不来一个吗?很好吃的。
  伊堂:不了,我对里面带汤汁的东西很不擅长。
  津麻:太可惜了,明明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津麻医生的手上隔着食品塑料袋拿着一个超大的面团模样的东西,还在冒着袅袅热气。
伊堂医生右手提着一盒规规矩矩的糕点,左手握着一杯热饮。
  津麻:唔唔…太赞了………
津麻医生仔细地咬开一小块面皮,吮吸起里面的汤汁。
  津麻:肉汁的精华全都溶在里面了。
津麻医生像个孩子一样欢欣地笑着。
让人从心底感觉到幸福原来是如此的廉价。
  津麻:哇,好烫——我的舌头………
  伊堂:真是的,你还是小学生吗。
伊堂医生展现出大人的余裕,嘬起杯中的咖啡。
  伊堂:哇好烫,好烫好烫,我的舌头………
虽然想法是个大人,但行动依然是个小孩。
  津麻:噗哧,你这样还有资格说别人。
  伊堂:吵死了!
伊堂医生把头移向一边,掩藏起绯红的脸颊。
  津麻:是是,礼治大人。
津麻医生仍旧不忘在一旁调笑。
城市的彩灯在入夜的空气里渐渐显露,车流的尾灯也渐渐拖出了殷红的重影。
大街小巷里赶着回家的人潮,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津麻:呐,那个啊……
站在车站入口的津麻医生转头对伊堂医生说到。
  津麻:要不要,到我那去坐坐?
  伊堂:……………
  津麻:或者是………做做?
  伊堂:一路走好…………
伊堂医生转过身去,背对着津麻提起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提着糕点盒离去了。
  津麻:呵,还是老样子呢………
望着伊堂的背影,津麻医生自然地笑了出来。
  津麻:(走吧……)
随着往来的人流,津麻医生消失在了熙熙攘攘车站。
在另一边,伊堂医生略显清瘦的白色背影也慢慢穿行在繁忙的街道上,
断断续续地被往来的人流遮掩,
倏而再也寻觅不见,不知所踪。
………
……
………
11月21日 月曜日 伊堂篇
BGM:紫色
轻袅的白烟若有若无地从杯中升浮,在空气里留下淡淡的踪迹。
与之相反,杯中的液体却是浓到发浊的深色。
陈旧的孔雀绿茶具几经磕碰,釉质伤损剥落的地方显露出底胚的原色。
古朴的色泽低调蕴润,不染丝毫霸气,
与杯中的液体一起彰显出一种岁月沉淀的美。
  伊堂:呒嗯………
叹气的伊堂医生坐在硬藤条缠织成的古旧椅子上,侧头望着U形建筑围成的庭院。
身处于这不太高的楼层使得视野里的庭院既不过分渺小,又有一个良好的俯度。
  津麻:摸鱼桑又在摸鱼了。
一身白衣的津麻医生双手插在衣服两边的口袋里,步履散漫地踱进来。
  伊堂:那个记录呢?
伊堂医生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
苦厚的涩意像砂纸一样打磨着舌头。
  津麻:什么记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伊堂:别装了,要不然你过来还能有什么事。
  津麻:人家想你了不行吗?
  伊堂:……………………
  津麻:……………………
  津麻:什么嘛,我认输就是了。
津麻医生笑着从衣服内侧的口袋抽出一封文件袋。
  津麻:我能弄到的只有这份手稿草案而已,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是十分棘手的。
  伊堂:能搞到草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伊堂医生绕开文件袋上缠封的细棉绳,抽出薄薄一叠发黄的纸页阅览起来。
  伊堂:唔嗯……
伊堂医生砸着舌头轻轻摇头,似在品味浓茶的余韵,又似在指责纸页上所书写的内容。
  津麻:怎么样?
不等伊堂医生看完,津麻医生就试探性地问道。
  伊堂:还不坏。
伊堂医生右手持着纸页,左手的手指在桌面上合着某种节奏轻轻敲击。
  伊堂:这样就又多了一分把握。
伊堂医生认真地看着文件说道。
  伊堂:(这次,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
  伊堂:(再也不会……)
不由自主用力握紧的手把纸页弄皱。
停止敲击的左手在轻轻颤抖。
  津麻:(…………)
注意到了这一切的津麻不露声色。
白色的罩衣蕴藏了一股威漠的气场,将津麻医生的内心遮裹。
  津麻:对了,还有那件事,你真的不再………
伊堂轻轻抬起手腕,示意津麻医生不要再说下去。
灰暗的木质桌台年久包浆的表面吸纳着房间里的昏暗。
  津麻:想想你以前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你。
  伊堂:够了,嘉纪子。
  津麻:就算是为了那个人,
  伊堂:够了…
  津麻:你觉得那个人看到现在这样的你会开心吗?
  伊堂:够了!!!
刹时的死寂。
强烈的风呼啸过庭院,庭树沙沙作响。
衰老轻黄的树叶纷纷飘洒,给背对窗户的伊堂医生增添了一道萧瑟的背景。
自觉失态的伊堂医生低头不语,避开津麻医生的目光。
就这样僵持半晌后,房间里响起了离去的脚步声。
伊堂医生低头呆呆地盯着老旧的桌面,
良久,才抬起头转向窗台。
乱叶落定的庭院恢复了往日的常态,幽静清冷。
  伊堂:(我又何尝不想这样……)
伊堂医生痴痴地看着窗檐的一角。
  伊堂:(你能明白的,对吧……)
随着太阳渐渐改变角度的光线倾斜入窗檐的那个角落。
  伊堂:(……………绘梨)
角落里悬挂着一个拙劣粘拼的碎裂风铃。
………
……
………
  护士:伊堂医生,114的病人突然发生衰竭。
  伊堂:(可恶,比预计的还要快吗!)
伊堂医生心中一震,拿着文件的手颤抖起来。
  伊堂:采取了什么措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正在给予沙丁胺醇气雾吸入,药力尚未充分发挥,暂时还没有缓解迹象。
  伊堂:不够,马上去进行乙酰半胱氨酸气管滴注,并且静脉注射地塞米松磷酸钠。
  伊堂:还有,立即准备转移到ICU。
  护士:那个,症状还没有严重到需要转入ICU的程度…
  伊堂:照我说的去做!动作快!
  护士:…………
在伊堂医生的威怒下,护士低头退了出去。
伊堂医生迅速披上白色罩衣,草草将文件放到抽屉里,
然后急匆匆地跑向114房间。
………
……
………
伊堂医生怔怔地站在114号房间敞开的门前。

出乎伊堂医生意料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空气里还弥留着喷雾药剂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床头的台柜上摆放了不少的折纸,
惨白的颜色刺晃着伊堂医生的眼睛。

白漆皮铁架床上的床具凌乱不堪,

可以想象得出离开时十分慌张吧。

伊堂医生伸手向被单里一探,
潮湿的热度包裹住伊堂医生的右手。

  伊堂:喂,你。

伊堂医生对着路过门口的一位护士叫道。

  伊堂:114的人呢?

  护士:刚刚被转移走了,津麻医生的指示。

  伊堂:(津麻……)

伊堂医生听到后稍略宽心。

  伊堂:(又欠了你一次……)

伊堂医生的嘴角轻轻牵出一个不可见的笑意。

那护士见伊堂医生再没有事情吩咐,也就退出房间去忙自己的事了。

………
……
………
打听到津麻的行动后,伊堂医生守候在更衣室里。
一直挨到下班时分,津麻医生才以一副疲惫的姿态走了进来。

看到守候在此的伊堂,津麻医生微微一怔,
然后马上就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状况。

  津麻:我说怎么一直看不到你。

津麻医生打开自己的长立式衣柜,对着衣柜里面说道。

  津麻:原来躲在这里摸鱼。

津麻医生的声音被箱体的空间回振得沉闷。

  伊堂:嗯………

伊堂医生背对着津麻坐在更衣室中间没有靠背的长椅上。

  津麻:所以你想了解什么?

津麻医生脱下了身上白色的外衣,挂在取出的衣架上。

  伊堂:还有多少时间………

伊堂医生的声音拖得很轻很长。

  津麻:要说时间的话……

津麻医生换上了柜子里自己平日穿的便衣,提出一双短靴坐到伊堂医生背后。

  津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伊堂:那我换个问题。

  伊堂:扩散达到什么阶段了………

  津麻:不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不要去问。

津麻医生除下鞋子,坐在长椅上弯腰换着短靴。

  伊堂:……………也是呢。

伊堂医生身体前倾,十个手指交握在一起。
躬起的背脊沉默在黑白的世界里。
以房间正中的长椅为轴线,
曲背对称的两人化为了一对双曲线,在黑白的光影里浮印。
  伊堂:今晚………有时间吗?
  伊堂:稍微……有个想去的地方。
伊堂医生对着面前的衣柜说道。
  津麻:真不巧,今天没空呢。
津麻医生一只手调弄着短靴的,让靴子变得更加舒适。
  伊堂:…………是吗……是这样吗。
  伊堂:…那就………
  津麻:今晚没空陪你,我只不过是凑巧跟你去同一个地方。
津麻医生头也没抬,就这样对着地面说到。
  伊堂:……………
  伊堂:……………嗯。
  伊堂:(谢谢………)
  伊堂:(谢谢了………)
  伊堂:(………………嘉纪子)
………
……
………
BGM:神秘花园
盈满的月亮被层层蝉云遮阻,
月光的凌白变为了朦蓝,沁染尽头顶的天空。
变幻的旋律蜿畅延伸,连弓流转的运速拉奏出层叠的音色。
盘旋的音阶浑然一体,蕴缠交融。
倾听深夜的呼吸,
在古老深沉的黑暗中呻吟,呐喊,
辗转反侧,游移不定,
感受那种气若游丝的悲哀和绝望,
不会枯竭,
也无法停止。
从心底直接流泻而出,
蒸腾着夜雾下惨淡的游魂。
无数个声音,无数双眼睛,
啃噬着所有未来和过去的命运。
想要哭,
却只是张大了嘴,
气息停滞在喉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提琴无比郁厚的质感,遇上小提琴倾泻起伏的忧伤。
琴弓呜咽,撕破了黑夜的单调。
用空灵抚慰悲伤,
在弥漫着彻骨寒意的空气中哀荡。
在最深的夜晚,感受最真实的自己,
神秘,执着,
冷酷,敏感,
气息碎裂在心灵绽放的同时,
灵魂孤寂在放浪脱洒的漆夜。
已经凝滞了,已经冻结了。
已经恐惧了,已经生长了。
也许,这就是全部吧。
只剩下一个没有躯壳的灵魂,
在第五维的空间里游荡。
………
……
………
BGM:memory
寒冷的钢琴稀稀点点,
冰惬的音阶断续重复。
音符自黑白键上滴淌开来,
一滴一缕,漫延出一片寒冽彻骨的池潭。
音符升华的轨迹恍如一道道水浪,沉浮着太多过往。
旋律的折转变幻,让心也随之起伏。
游荡在夜风中的吟唱形同浮魅,
女声空灵的声柱偏振声带,呼吟出一片迷朦的夜色。
空明的声柱在无人的山顶扩展开来,
淡漠了星辰,缥缈了时间,
营造出一种无限接近真实的幻觉,
久久弥留,挥散不去。
  伊堂:呼………
  伊堂:山顶真冷呢……………
换上了藏蓝色长衣的伊堂医生望着夜空说道。
山顶的观景台空空荡荡,干净异常。
两个人的身影被漆蔓的夜色积卷。
  津麻:是啊……真冷啊…………
  伊堂:没有人会在这种时间来这里呢。
  津麻:确实,除了两个笨蛋。
两人说话所呼出的气体在寒冷的空气里雾化成颗粒清晰的白烟,
在各自面前缭绕,徐徐消散。
  伊堂:你知道吗?
  伊堂:当你年轻的时候,以为什么都有答案。
  伊堂:可是到老了的时候,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津麻:什么嘛,倚老卖老,像个老头一样。
津麻医生轻轻地笑了出来。
  伊堂: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
  伊堂: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会变成我们最坚强的地方。
伊堂医生仰望夜空,呼出大片的白雾。
  伊堂:受尽创痕,便不再伤痛。
  津麻:看尽变迁,便不再沧凉。
  伊堂:唯有经历过,才会平静。
  津麻:才会思考,才会继续经历。
  伊堂:只有那些错过的人和事,
  伊堂:提醒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萧瑟的山风让瞭望台上的树木翻腾出像潮水一样的声音。
伊堂医生在潮水般的夜风中失神了片刻。
  伊堂:一个问题……不,两个。
伊堂医生停顿了一下说到。
  伊堂:神,看得到我们所做的一切吗?
城市的灯光把远方的夜空斑杂,像一摊散落了一地的星砂。
光亮聚集在一颗颗的点上,
聚成一体却又相互离散,
组成了一幅绝妙的光景。
  津麻:如果你相信的话。
津麻医生简短的回应道。
远方被城市点亮的夜空恍蓦出深深渗浸的复透紫蓝,凉意潜生。
根据光线收缩调整的瞳孔反而让人看不清近处的事物。
  伊堂:………………
  伊堂:……………也是呢……
伊堂医生望着远方城市的灯火低低呢喃着。
  伊堂:第二个………
伊堂医生的双眸映照着城市的星火,
微微闪烁的的星火蕴藏着晶莹的辉度,在伊堂医生瞳仁深处流转。
  伊堂:神…
伊堂医生从胸前摸出护符模样的锦袋,紧紧握在手心。
  伊堂:究竟在哪里呢……………
倏然而至的一场风,
轻轻的,深深的,
触摸过两人的脸颊。
………
……
………
11月22日 火曜日 伊堂篇
BGM:转身
黑白的,
黑白的世界。
外面的光线透过百叶帘的间隙涓泄进来。
一个年轻的身影沉默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静静地背对这流逝的光影,犹如一尊粗铜铸就的雕塑。
无法窥视的内心压渗出哀寞的空气。
钢琴沉重的低音与空气固有的频率共振。
未来失去了颜色,反反复复着一天天一个人的日子。
从邂逅的羽毽,默默绽放的大波斯菊,
雨幕中的休息室,宣泄一地的咖啡,
吊瓶下苍白的容颜,空洞的名牌框,
再到房间里绽放的秋日,发出幸福声音的阳光,
落叶石板上的投影,灵巧的太阳雨,
润湿浆化的石灰,棕色药瓶里的花束,
传达希冀的飞机,满载心意的纸船,
一切的一切,都在虚无里盘旋。
敢问这一生,我们究竟能有多少时间?
从夜晚到黎明,
从日出到日落。
二人相思,二人相忆。
形同于影,不相乖异。  
一幕幕流光溢彩,
一次次刻骨铭心。
生命经不起守候,
青春经不起逝流。
时空无法回到我们从前的时光。
一切痛苦与忧郁,渴望与企盼,
全都揉散在逝去的时光里。
惟有生命中最深爱的那一页依然完好如初。
时间究竟有多长?
一生长久的时光,回首时也不过是短短的刹那。
繁花依约落尽,
在光影错叠的视线里,
搜寻与另一个人共同走过的的印记。
时光,如一道暗创,
让我们都受了伤。
………
……
………
吱——
伴随着门铰的吱嘎声,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
  伊堂:……………
推门而入的伊堂医生看到椅子上的人稍稍一怔。
  伊堂:小子,你又翘掉例检了。
  伊堂:到我这来干什么,想要借我的A书大收藏吗?
伊堂医生的疲惫显露在脸上,
勉强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应有的玩笑氛围,满满的全是倦意。
  浩明:……………
压迫感从我的身上滋蔓出来,向伊堂医生延展过去。
  伊堂:既然是你的话,我就再追加三卷我收藏的地下录影带。
  伊堂:全是7、8岁的小萝莉哦,如果不够的话还有………
  浩明:伊堂医生……
  伊堂:如果你要特殊嗜好的话,我这还有………
  浩明:伊堂医生!!!
爆发力的冲击响彻整个房间。
  伊堂:…………………
  伊堂:说吧………
伊堂医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说到。
  浩明:这次你又玩的是什么花样。
  伊堂:………………
  浩明:一切都和上次一样在你的掌控中是吧。
  伊堂:………………
  浩明:你都准备好了的是吧,津麻医生也一样。
  伊堂:………………
  浩明:又是只要等到后天就会完全恢复了吧。
  浩明:不…我给你十天…二十天…三个月……五年…………
  浩明:白泽到那个时候会完全恢复的对吧,呐。
  伊堂:………………
  浩明:说话啊!!为什么不回答我!!!
  伊堂:………………抱歉……
伊堂医生极其细微地说到。
  浩明:……………………
砰!
毫不客气地一拳打过去。
酸麻的痛楚在伊堂医生胸口扩散。
  浩明: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伊堂:………抱歉……
  浩明:再……再说一遍…………
  伊堂:………抱歉……
  伊堂:…………………
  浩明:为什么…………
  浩明:为什么你会没有办法!!
  浩明:你不是个医生吗!!
  浩明:你当初不是声称可以治愈她的身体吗!!
  浩明:为什么!!为什么!!!
  伊堂:…………………
  浩明:回答我……
  浩明:回答我!!!
  浩明:拜托了……回答啊……………
  浩明:说些……什么啊……………
  伊堂:…………………抱歉…
刹时间,世界在时间里凝固了。
黑白的,
黑白的世界,
黑白的世界在旋转,
黑白的世界在沉沦,
黑白的世界,在崩落。
  浩明:畜生……畜生……畜……生……
  浩明:畜生生生生生!!!
从那刻起,我下定了决心。
不管前方有什么,
不管命运是怎样的,
这次,就算是神,
我也杀给你看。
………
……
………
BGM:Tears
辉黯的白炽灯光是复合的橘黄色,
低瓦数磨砂灯泡的光线不是明澈透人的清空,而是一种乳浊。
原本明亮的房间在这份乳浊的橘黄下显得颓暗昏疲。
几本翻开的书籍摆放在书桌上,
伊堂医生坐在桌前,借着橘黄的灯光查阅书籍。
找到了想要的内容后,稍稍浏览,就翻开放到一边。
翻完了桌上全部的书后,伊堂医生略一沉疑,
然后又起身从身侧的书架抽下几本书,重复前面的步骤。
书籍的厚度参差不齐,大大小小的版页样式陈列了一桌。
嗡——嗡———
伊堂医生的手机闪烁着灯光,在书桌上震动。
桌面强烈的受迫振动被堆放的书籍削弱了力道,沉闷无比。
伊堂医生拿起手机时顺手关掉台灯,让眼睛休息。
房间里一下子被黑暗吞噬。
幽邃的黑暗敷裹住伊堂医生黑色的眼睛,
渗浸而入的黑暗慢慢治愈双眼深处的疲累。
  津麻:这么晚了还没睡?
手机里传来津麻医生的声音。
  伊堂:自己都觉得晚了就不要打过来。
伊堂医生淡淡地说到。
  津麻:什么嘛,难得人家特意打电话来慰问你。
津麻医生撒娇地笑着。
  津麻:今天上午的手术也真难为你了,从各种意义上。
  伊堂:确实呢………
伊堂医生疲惫地蜷缩起身体,深深陷在靠椅里。
  津麻:不过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做的这么漂亮。
  津麻:封刀这么多年了,手上的功夫仍然还没放下。
  伊堂:别擅自下定论。
  津麻:还有,关于那件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伊堂:恕不奉陪。
  津麻:………………
  津麻:算了,随便你了………
  津麻: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伊堂:那还真是谢谢了………
  津麻:这些年来你也成长不少了。
  伊堂:用锋芒的眼光看世界,只会把自己割得遍体鳞伤。
  伊堂:任何人都一直在伤害着或被伤害着,谁又可以抱怨谁。
  津麻:………果然成长了不少呢。
  津麻: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
  伊堂:嗯………
  津麻:那就这样了。
电话挂断后空洞的忙音在耳边不断回响。
  伊堂:……………
伊堂医生合上手机的翻盖,在无尽的黑暗中失神。
然后起身把桌上的书全部放回原处。
  伊堂:…………
不经意的一瞥,又好似命运的玩笑。
冷冽的月光从书桌的窗前无声倾落,
框格的阴影在桌台上浮露。
书架底层不起眼的角落里安放着一个装糖果的铁盒。
隔窗望去,城市的夜灯绚烂壮阔,车流与人群繁碌嘈杂。
窗外的车水马龙与室内安静的氛围宛若两个世界。
伊堂医生深深吸入角落里尘朽的空气,带着内心的觉悟。
双手捧出铁盒,轻轻放到书桌上,
拭去铁盒上岁月积累的尘埃,缓缓开启。
各种零琐的事物收藏在其中,
樱桃模样的发夹,折叠仔细的信纸,
用尽油墨的原子笔,字画拙劣的手迹,
所有的所有,都镌刻着以前的时光。
那些城市,那些年,
那些人,那些事。
那些最珍贵的记忆,即使时间也夺不去。
伊堂医生从胸前取下护符袋,放入铁盒里。
  伊堂:不是头发(かみ),而是神(かみ)………
紧紧缝合的锦袋里安眠着一撮长发。
很多人喜欢做两件事,
留一个看得见的寄待,
等一个看不见的人。
他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去换回一个灵魂的完整和自由。
在凄清的月光下,
一次又一次,叩响夜的门扉,
无人开启。
不是选择忧郁,只是接受罢了。
伊堂医生哽咽地笑了笑,放回铁盒,卧床就寝。
在夜最深的时候,天空亮起一颗明星。
清柔的星光随着月色轻轻照在伊堂医生熟睡的脸上。
这天夜里,伊堂医生做了一个梦。
一个充满回忆的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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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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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某D:以下援引真人自述内容删改微调。)
BGM:You And Me
1998年,当我是高校2年快要升上3年的寒假里,
因为得了急病而住进了当地大学的医院。
虽说不是什么重症,但诊断结论是现在不好好治疗,以后就会变成挺麻烦的溃疡症状。
于是我就这样被迫住院了。
虽然说是被迫,但饮食和运动方面也没有受到怎样的限制。
比起每天都要上学的日子,说真的我满享受这段时间的。
我所就读的高中是这个地区以升学为主的高校,
因此学校方面的功课量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即使我在住院,也要不停地努力去做练习。
可是就算我再想温习功课,病房规定9时就要熄灯。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到楼下自动贩卖机的角落去了。
因为那里与食堂和卖店相连,所以感觉还不算太压抑。
但就算是这里,到了晚上仍会关掉灯,
只剩下自动贩卖机亮白的灯光独自留守。
我也挺喜欢这种气氛的,
温习果然是要在有点黑的地方才能集中精力。
那里………就是一切的开始。
我每天夜晚9时至11时左右便在这里温习功课,
就这样2~3天间,在离我1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位女孩总是默默地坐在长椅上喝东西。
我也开始注意起她来了………
看她的身高大约是140cm左右,
因此我猜想她大概是小学生或国中生吧。
每次都是在我开始复习后10分钟左右便会下来,在我回房的时候还待在那。
就这样再过了数天,我开始忍不住想要跟她攀谈看看了。
  伊堂: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啊?
  女孩:……因为讨厌病房啊,可以的话也想尽量待在这里,
  女孩:但午间又不允许来这………说起来你也一直在这边呢。
她对我笑了笑。
  伊堂:嘛,我满喜欢这里的气氛。
  伊堂:而且我也一定要完成这些功课。
  女孩:你很会念书啊?
  伊堂:嘛……怎么说我也是德瑞高中排名中段的嘛。
我不经有些小得意。
  女孩:诶,看你的样子就感觉好像头脑很好呢。
女孩有些钦佩地说到。
  伊堂:我的话就算了,说起来你是初中生吗?
  女孩:虽然我看上去满小的,但好歹也是高2生啊……明年就是高3了。
  伊堂:…………开玩笑的吧,跟我一样啊。
要问有什么令人吃惊的,当然就是那女孩的年龄了。
怎么看也只是像初中3年级左右的样子………
但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感觉比我还要成熟。
从那天开始,不知不觉地和那女孩一起复习就成了再自然不过的情景。
在跟那女孩谈天说地时,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她了。
  伊堂:为什么你要住院啊?
  女孩:因为不做心脏手术不行呢………
女孩双手握住热饮凝望着地面,若有所思地说到。
其实我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没想到她率直的回答了。
那么巧合一起住进了这个大学医院,所以就在想是不是有什么病。
但她的回答让我稍微有些震惊。
高中几乎都没办法去,好像一直都在住院的样子。
她的病是心大动脉狭窄。
小时候就已经开始不停地动手术了,
但似乎还是不能根绝,
因此到了现在还是要不停地动手术。
  女孩:这次手术死亡的机率好像很高呢……
女孩握住热饮温暖着双手,淡淡地说到。
她这句话让我感到动摇。
怎么说呢,这么达观的说法,反而更加悲哀。
但是那个时候的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女孩:…………后天再见吧。
  女孩:还有………绘梨……
  女孩:我的名字…………
绘梨她说完这句话后罕有的比我更早的回病房了。
电梯停在了3楼……胸腔心脏外科………
看到这几个字时,我不知为何差点就哭了出来………
就这样在第二天烦闷了一整天。
我很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绘梨………
因此我决定了,
那天晚上,我要向绘梨告白。
万一……她会消失在我面前………
在这种事发生前我要向她说明心意……
………
……
………
………但是那夜绘梨没来。
我开始焦急起来了。
结果第2天我便急忙朝3楼奔去。
但是护士们却说因为是手术前所以不允许跟她会面。
于是我只好用护士小姐拿给我的便条纸写下“喜欢你”这3个字。
因为很害羞,也怕被别人看见,
所以我把纸折了很多次才交给护士小姐。
然后拜托护士小姐一定一定要交到绘梨手上。
从那天起不知过了多少天,我一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明明已经完成了习题,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想要留在这里。
于是像绘梨以前一样,就这样拿着饮料坐在长椅上边喝边发呆。
我很害怕听到结果。
而且大概就算我去打听也不会得到答复吧。
因此我只能像这样呆呆地等待着………
………
……
………
BGM:Rhapsody In Winter
如果只是说结果的话,手术是成功的。
在手术后的第5天,看到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绘梨下来时,我不禁哭了出来。
之后在护士小姐那里听说,那时是绘梨耍脾气硬要护士带她下来的………
然后两人无言的见过面后,
绘梨只是把一封信交给我便回去了。
“你的心意,我决定接受了。”
“这是我初次被人告白的啊。”
“到目前为止,我总是因为这个身体而不安。”
“有时候也是我自己逃避,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惧怕手术。”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不想死去。”
“但是一想到只要接受手术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
“从麻醉中醒来的时候,我真的非常的开心。”
“但是,我的生命不可能这么长。”
“可能明天就会死去。”
“礼治君你那么聪明。”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的吧。”
“如果这样的我也可以的话。”
“那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了。”
“还有,因为我会害羞,”
“如果我再去楼下的话,”
“就跟以前一样的相处吧。”
读完这封信后,我不禁开心了起来。
而且绘梨所写的内容跟她平常说话的口调完全不同。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觉地笑了出来。
在那时候,我只想到一件事。
我要成为医生………
我要把绘梨治好………
………
……
………
幸好升学志愿的相谈路线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
也幸好自己是理系的学生。
但即使是在我这个以升学为主的高中,
对于之前没有那么认真学习的我来说,医学系简直就像在世界的彼端一样。
就在下定决心后的第二天,我就开始不分昼夜地埋头念书了。
虽说绘梨身体状况不好,一直未能下来与我见面。
但我还是在退院前一直在楼下边学习边等待她。
在高3开学10天后左右,我会去绘梨的病房探望她。
这是我在退院时第一次到绘梨病房跟她定下的约定。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人有了目标会这样拼死的努力。
但那时候要进医学部对我来说实在是个沉重的负担。
10月时的测验我拿到的只是E的评价。
担任老师也说“这种成绩大概会要重考3次吧。”
坦白说,我对这番话感到无比的悔恨。
但是在星期六跟绘梨见面后,那周的疲劳就像全部被RESET完了一样。
模拟考那时不能去见绘梨是很辛苦。
再说12月时绘梨有一段时间回到了自己的家去休养。
绘梨的家与我家也是满近的,
但由于我太忙了,所以也没怎么见面。
最后成绩放榜时,
我成功了………
地方国立大学医学部,即正是绘梨所在医院的医学部。
在公布结果时,我是戏剧性的以最低分成功升学。
到现在我也觉得那不是奇迹的话实在无话可说了。
其实在我成功升学前,我现在的这个选择也一直在瞒着绘梨。
所以在我把结果说出口时,绘梨也异常得高兴。
大学生活虽然很难适应,但也很充实。
下课时常去见住院的绘梨,
一起和她吃午饭,
推着轮椅跟她一起散步。
虽然期间绘梨也遇到过不少的重大危机,
但我们都一起成功渡过了。
那时的绘梨身高也长到150cm左右了,
终于开始脱离了幼小期的感觉。
但其实不管怎么看也还是很幼小。
在旁人的眼光中,我大概是绘梨的哥哥吧。
就像亲戚的大哥哥那样吧。
………
……
………
BGM:Concerto D'Amour
在我们相识后的第4年,
也就是我快完成第3年的学业时,
绘梨突然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绘梨:呐……你是打算陪在我身边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时,我愕然了,说不出话来。
  绘梨: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死掉啊………
  绘梨:这绝对会给礼治君你添麻烦………
  绘梨:呜呜……呜…………
说到这绘梨开始哭了起来。
  绘梨:虽然已经有觉悟了………
  绘梨:但其实我……其实我……是ターナー症候群的患者啊!
虽说我学术不精,但怎么说也是个医学部的学生。
这种东西我当然是知道的。
绘梨的症状是没有第二性征,因此身高也比一般的人矮。
这种候群症的并发症就是心大动脉狭窄。
染色体异常的病症多半也伴随着心脏有关的并发症。
另外,这个候群症的女性没有生育能力。
  绘梨:……我…不能为你产子啊………
绘梨嘶喊般地哭着。
  伊堂:那个啊,我从想当医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想跟绘梨在一起。
  伊堂:而且……那个呢,
我自然地吐露出了下面的话。
  伊堂:我是想就这样向你求婚的啊………
  伊堂:啊啊……说这种话果然还是好害羞啊………
  绘梨:真的……这样的我………可以吗?
绘梨满是泪水的眼睛抬头看着我。
  伊堂:我呢,是以绘梨的心意为主。
  伊堂:但不能立即结婚这点非常抱歉,至少要等到毕业后。
绘梨就这样哭了出来。
然后我抱着哭成泪人的她回病房了。
………
……
………
到了我升上六年级时,绘梨的心脏也一直在努力着。
中途也有一次危险到不行的状况发生过,但幸好还是坚持过去了。
而我也成功进入了心脏外科系,国试也安稳地通过了。
就在毕业的第二天,我们去跟绘梨的父母会面了。
绘梨的双亲最初是反对我们的婚事的。
他们认为绘梨她对我来说是个过重的负担,不管怎么说也只会拖累到我。
但我只想跟绘梨在一起。
然后跟双亲讨论了很久,
最后,我们胜利了。
我们哭着相拥在一起。
因为我是只有母亲的单亲家庭,母亲也爽快地点头答允婚事了。
  母亲:只要礼治认为她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那就可以了。
现在想起来,我的母亲还真是通情达理啊………
由于我的工资大部份都用在了绘梨的医疗费上,
因此我们没能举行婚礼,
但我们也感到非常的幸福………
虽然绘梨她不可以太勉强自己,但她说家事的话她也能做一点。
但绘梨她还是有大半时间住在医院。
而幸好我正在大学医院当见习医生,所以我们不管何时也能见面。
见习医生可是比大学时更加辛苦。
实习的第2年夏天,绘梨身体状况良好,终于能够第一次在家过年了。
虽说是在医院附近的一间颇为狭窄的小房间,
但那种家的感觉令我们有着充实感。
但在3月时,就在实习快完成的时候,绘梨在家中昏倒了。
那时我刚好在回诊中,但马上就和绘梨的主治医生,也就是我的上司,一起赶去急救。
虽然需要紧急手术,
但是由于不能替自己的亲人动手术的关系,
我只好在手术室前等了好几个小时。
………
……
………
BGM:Rainy Days
绘梨撑过去了。
但同时也被宣告不能再离开医院了。
我翻找着所有相关的论文,最后明白到没有任何办法。
就算是最高级的手术也没办法保持多久。
在我们两人的相讨下,绘梨和我也决定了,
在我们迎来最后前,就这样待在医院吧。
  绘梨:抱歉啊……这样连新婚旅行都不能去了呢………
绘梨她那虚弱的声音满怀愧疚。
  伊堂:就算不能去也很好啊,其实我也不想离开这个县呢。
用尽气力,我吐出了这句话。
绘梨她每日都在同一个病房,每天也穿着同一套睡衣。
心脏外科的医生和护士们也知道绘梨是我的妻子。
大家也一直以半是同情半是尊敬的眼光看着我。
我能够做到的,只有暂时停止工作,陪伴在绘梨身边。
因为新晋医生要做的事可多得要命。
明明已经暂时离职了,但还在病院生活有种奇妙的感觉。
绘梨她虽然已经不太能开口说话了,
但只要我在身边时总会紧紧捉住我的手。
最终,绘梨在ICU的机械和我的围绕下………
逝世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觉悟………
但果然还是很痛苦………
很痛苦……………
………
……
………
在绘梨离开的数日间我完全是个废人,
就连葬礼的事也不怎么记得了。
………
……
………
在绘梨离开大约一周后,
我从上司手里接到了绘梨写给我的信。
是绘梨拜托主诊医师在她死后交给我的。
“直到现在我也很感谢你啊。”
“不知道正在读这封信的你会是怎样的样子呢?”
“果然会是很悲伤的样子吗?”
“这些话要直接面对面说的话果然很害羞。”
“所以就像你向我告白时那样,只能用信纸传达给你。”
“抱歉呢………”
“在我们相遇的这间医院度过我最后的时间。”
“在某种意义上我可以说是非常的幸福呢。”
“不能再看到礼治君你那一天比一天更努力的身姿实在很遗憾啊………”
“那时礼治君你向我告白的那封信第一次教会我生存的喜悦。”
“然后能够跟你共享这份喜悦也是非常的幸福啊。”
“很感谢你愿意娶这样的我为妻子。”
“虽然我能够遗留下的就只有这样的一封信。”
“但请你能够不时的想起我呢。”
“是礼治君你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位非常出色的医师。”
“要努力啊!”
“最后我决定了,”
“我接下来也会永远地爱着你。”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但如果你能找到其他不错的人的话,”
“千万不可以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
“要是找到了也要好好的珍惜她啊!”
“给最爱的礼治”
“绘梨”
我看着这封信果然还是哭了呢………
哈哈,还以为我已经振作起来了呢………
泪水模糊了双眼,
同样也模糊了世界。
失去的东西不可能再回来,
但遗留下来的东西也很多。
大家也请好好珍惜你身边重要的人,真的。
虽说分别之时总会来临,
但我认为在这之前能够愉快地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在那10年间,我真的非常非常幸福………
非常非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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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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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纯洁的光辉下,伊堂医生熟睡的脸上渗出了泪水。
欢笑又悲伤的表情映照着月色,圣洁又苍凉。
夜空里那颗明星轻柔的光辉映拂在伊堂医生侧开的左手上。
伊堂医生握起左手,好像抓住了一只看不见的手。
  伊堂:………………绘梨……
睡梦中的伊堂医生喃喃说到。
那颗明星倏然一闪,就像在微笑。
皎亮的星光紧紧握住伊堂医生的左手,再也没有松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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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堂·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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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GM:Kitten's First Snow
两年后……
在寒冬的气息充满大街小巷的时候,
街道被装饰成清新晶莹的异国情调。
厚厚的云层遮蔽天空,铺满了云的颜色。
一点一点,
轻轻的,
悄悄地,
飘落下纯白的结晶。
清新愉悦的音符,仿佛是清晨推开窗户时所吹进的第一阵凉风,
带着寒冬的气息和雪后的清香。
那种清新的感觉,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无限舒爽。
闭着眼睛倾听,仿佛置身于一片从天到地的纯白,
安静跳跃的音符就像点点的雪花,清爽惬意,
偶尔会在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温暖回忆的剪影。
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固定的节奏,
或快或慢,或急或缓,
吸引气质相若的人深居其中。
轻柔的触键,不着痕迹地传递感情,
在往复的旋律中,飘扬出片片雪花。
在黑白的琴键上,随意地跳跃冰晶。
流泻而出的音符,不经思量,无关思索。
澄净的心境,一尘不染。
纯粹的旋律,无痕淡然。
就像在清晨的行道上,阳光飘入怀中,
真真正正的好轻松。
晶莹剔透的钢琴旋律,流露出淡淡的小愉悦,
悄无声息地抚平内心的浮躁。
轻柔的梦幻色彩,带你进入童话的世界,
童话里有雪橇上的麋鹿,和蔼的圣诞老人……
轻轻敲响一份淡淡的幸福。
………
……
………
深冬的雪,积留在街道上,不愿融化。
冬靴踏在雪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伊堂:呼……冷死了。
  伊堂: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
伊堂医生独自在街口的雪地上碎碎念。
雪地中留下了伊堂医生一串长长的足迹。
  津麻:因为你欠我人情。
津麻医生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伊堂背后。
  伊堂:唔,好不甘心………
伊堂医生心有不甘地说到。
  津麻:你迟到了。
  伊堂:啊啊,没想到邮局的人实在太多了。
  津麻:手术界冷酷的奇迹之手也有给人寄贺卡的时候啊………
  津麻:嘴上明明那么强硬,你还真是意外的心软呢。
  伊堂:啰嗦。
伊堂医生抬起头让雪花落在脸上,带走绯红的热度。
  津麻:那两个人最近怎么样了?
  伊堂:啊啊,现在寄两张贺卡都只用写一个地址了。
  伊堂:而且姓氏也只用写一个了。
  津麻: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绕着弯子说话呢………
  津麻:说起来,今年的贺卡也会有我的份吧。
  伊堂:没有。
伊堂医生果断地回答到。
  津麻:什么嘛,那么偏心,只给那两个人寄去贺卡。
  津麻:人家也要嘛………
津麻医生抱住伊堂撒起娇来。
  伊堂:没有就是没有。
伊堂医生推开津麻,固做镇定。
脸上的颜色却很诚实地表现了出来。
  津麻:呜,那你就要补偿人家………
  津麻:陪人家去逛街啦。
  伊堂:别闹了。
  津麻:走啦走啦………
津麻医生抱住伊堂的右手,拉着他向商业街走去。
  伊堂:喂……等等,别拖啊…………
  伊堂:喂………喂………………
深冬的寒风夹着雪花,遮盖过伊堂医生的声音。
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慢慢融入了漫天的纯白中。
只剩下两道足迹,深深地印留在这积雪的街道上。
………
……
………
End





附言:
考虑了一下,之前文本内容的种种错误还是不修正了,
虽然使得质量存在瑕疵,但这也是还原了历史的真实。
校对可以抹平瑕疵,却也抹去了历史。
每一处的谬误都凝结着这两年间的种种记忆。
也能看出来这两年来的逐步进化。
两年零两个月,终于浇筑完结了这篇故事。
虽说算不上什么上品货色,却也着实不易了。
在音乐蕴含的幻影里选择合适的字眼翻译转述神的意志,
以上就是我所做的全部。
若要比喻自己的话,我想大概会是浦原喜助吧。
顺便有多少人知道浦原喜助和任我行的共同之处呢?
临终前不久的安徒生回首自己的一生,
悔悟到自己的童话无论如何光辉,还是应该让步给现实。
也许以后我也会有这样的感慨吧………
但绝不是现在。
两年的时间,累了,太累了………
十年寒窗,只为金榜题名,
两岁酵酿,但求退隐遁形。
功成身退,不复弄文。


denmis
2013,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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