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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の墨汐】《轮回之月——黑色十字 (共通线)》(12-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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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9 21:50: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莫の墨汐】《轮回之月——黑色十字 (共通线)》(12-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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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29 21:5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叶,远方吹来和煦的风。
他静静躺在路边的一条石椅上,仰着脸,眺望天空。

「呼~~」
「累死了。」

「没想到从莫里斯出发,只是三天的路程就这么辛苦……」
如此说着,他闭起眼睛准备补一会儿觉。

不过在那之前,略微的思考之后,他还是问了身边的人。
「呐,你呢?」

「一般般啦。」

「唔……」
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他随即彻底松懈了下来。

——咕咚。
那是清水在撞击瓶子的声音。

「……拜托了,让我休息休息。」

「不行。」

「诶,为什么,很累的啊,我实在是……」



「唔……」
他依然躺在长长的石椅上,只是这回用一只手按住了额头。

而另一只手,却是抓着身边人的衣摆。
「……放过我吧。」

轻轻扯了一下,他眼里满是不轨的企图。

「水只剩这么多了哦。」
身边的人满不在乎的样子,用那特别的无谓语气说。

「如果我喝光了……」

「喂,不是吧,那我怎么办……」
他急了,要知道,现在两人正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周围5里之内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虽然春天不会太过炎热,但让已经很累的他再不碰水的话,真的会死……

「嗯嗯,赛尔,你说呢?」
身边的人轻轻的笑了。

「好啦,我知道了……」

「呐,真的是太年轻呢。」

正午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开始耀眼起来。

他忍不住拿一张纸遮在眼前,不为别的,只是炙热的阳光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最近突然有了这习惯。

……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他有些担心的想。

「啊啊,没错。」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话题,他随口搭着话。

「人15岁的时候会觉得10岁的自己太年轻,20岁的时候会觉得15岁的自己太年轻。」
「结果到老的时候,又会发现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嫩的不行。」

「而最关键的是,在邻居眼里,他其实是个典型的老顽童。」

等了一段时间,见女人没有接话的意思,他只好继续讲下去。
「所以说……」



「唔,干什么啊。」
这一下挺疼,他无辜的望着身边的人。

「无病呻吟。」
优雅的女声说道。

「你才多大,毛头小子,别把自己想的跟那些将门板看成棺材板的家伙一样。」

——不是你要我讲的吗。
太狡猾了。

「到了这次的目的地之后,我会去米尔塔斯克。」
漫长的乡间小路,在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女人这么说了。

「诶?怎么……」
他张了张嘴,发现其实自己没有要求这个女人留下来陪他的权力。

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旅伴而已。

「……那个米尔塔斯克,在哪里?」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故作轻松的问。

「西方。」
「一直……向西。」

「很远?」
「很远。」

「定居?」

「定居。」
女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却不想就这样分道扬镳。

黄昏的山顶,他们已经经过了休息的城镇,而眼前,就是两条方向截然不同的小路。

他突然有些伤感。
从此以后,或许就不会再有这种敢随意对待自己的人了吧。

——因为,刚刚得知的那个消息。

「……会回来吗。」
夕阳西下,那是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在她的身后,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



2月3日 星期二 夜
赛尔:

梦,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这恐怕没人能说的清楚吧。

看到鸟儿在天空飞翔,晚上就会梦到自己生出了翅膀。
看到别人在高级餐厅里大快朵颐,晚上就会梦到自己用钞票抽他的脸。

或许这么说有人会不高兴,不过也无法反驳是不是?
梦,身为本能,无论它多么离奇,多么古怪。

但它其实就是人们自己。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

可说是这么说,从那天以后,我却从来都没有做过梦。
欢乐的也好,悲伤的也好,惊悚的也好,一个都没有过。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出,我,并非真正的自己。
现在坐在飞机上的,其实是另外一种什么东西。

在这看起来还算健康的身体内,早已一片空洞。
是被某种东西,也许是时光,也许是人生给腐蚀之后,结局只能用一些虚伪的莫名其妙的物质来填补。

这就是真相吗。

「……」
「哈、哈哈……」

「太无聊了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为了不让笑声响彻机舱之内,我只好用手捂住嘴巴。
很快,就有一个空姐走到我的身边。

「先生,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舒服。」

「那是不是您有什么事情要……」

「哦,嗯,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可能是我的回答有些不太端正的样子,那个空姐有点疑惑。

「我现在很好,什么问题都没有。」
「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而已,所以不用担心。」

「是吗……有什么问题的话请马上叫我们。」
空姐露出灿烂的笑容,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业务熟练。

「那么祝您旅途愉快,先生!」

19点……40分。
我看了一下手表,上面的时间显示出还有10分钟,这架飞机就会降落在天海。

也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以及……多久以前了呢,有来过一次。

旅途愉快么……但愿吧。

辰也:

黑……好黑。

我睁开了眼睛,却不能改变什么。
那是如星空般辽阔,又如荒原般寂寞的世界。

只有一片黑暗,清彻的、纯粹的黑暗。

置身于那种漆黑里,让人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觉得,自己也被那种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吞没,化为其中的一分子。

于是,渐渐的,周围温暖起来了。
然后,我慢慢沉溺其中,这也没什么不好……

——不,不行!

全部的黑暗都消失了,像退潮的海水。
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那……冰冷的白色。



「唔——」
怎么回事。

我从床上爬起来,不知不觉中本能的开了灯。
可是,头……好疼。

昨天电脑玩太久了么。
说来也对,新出的Gal实在太有意思,设定也很新奇,忍不住就通宵了。

……下次得注意。
毕竟我的这幅身体可不比别的宅。

肚子也饿了,去冰箱找找有没有东西吃吧。

……

没有。
看来只能出门了。

赛尔:

「先生,您说的地方已经到了。」
像是囚牢一样的驾驶座位,司机在钢铁的缝隙里转过头。

「哦,这样啊,挺快的嘛。」



我钻出车门,把钱递给座位上的司机。
「不用找了,剩下就当做小费吧。」

「不不不,那怎么行……」
司机似乎是第一次碰到我这样的人,没有把钱放到钱包,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稍等一下,零钱马上……」
「啊,这位先生,还没有……」

身后传来隐约的叫声,我懒得再废话了,径直走进一旁的小巷中。

「接下来……」

我看了一眼天空,月华没有被丝毫遮蔽的倾泻而下,照在身旁亮如白昼。
无数的星星在头顶闪耀,虽然比起山间的村庄还是差了不少,然而天海可是飞速发展的大城市。

能保持这样的环境算是很不错了。
毕竟,不能苛求太多啊。

因为太阳的关系,我在白天是很少活动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害怕太阳,只是本能的厌恶罢了。

但我却是个很阳光的人呐。
所以月光对我来说就很重要了。

记得,唔,多久了呢……大概是伊丽莎白陛下还没死的时候吧。
那时的田野可比现在要漂亮多了。

天气好的话,一到晚上,星河璀璨,月亮绽放着花儿一般美丽的光辉。
而且午夜时分,还有不少像我这样热爱生活的人也出来活动。

虽然他们的样子可能吓人了点。
不过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很清楚。

大家都是好人呐。

即使有普通人类不小心走到我们中间,他们也会宽容的让人多活几个小时。
嘛,现在是不可能这样做了。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消失了。
不知不觉,无声无息中就不见了。

在那历史的车轮之下。

……一想到这些,果然有点可惜呢。
以前好歹还能找个伴和我一起四处旅行,勇闯无人区什么的。

但是现在像我这样的越来越少,偶尔碰上一两个同道中人,多半也是立刻开打。
连好好说句话的空都没有。

「诶。」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辰也:

已经……11点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只好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

家离商业区的距离实在有些远,尽管附近有便利店,我喜欢的零食却只有这一块才卖。
所以每次出来买东西都要走上半个钟头,也就难怪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唔……好累。

……虽然不是没想过要搬家,然而那种想法在下一秒钟就被我否决了。
因为……那个家,是他们曾经住过的。

我还小的时候,那两个人拼命的努力,总算在当时的市中心有了一套房子。
即使现在已经是旧城区了。

但……我,绝对不会放弃。

「这个,还有那边的一些……总共多少钱?」

「5720,先生。」

「这里。」
我把钱递给营业员。

「好的,请稍等一下。」
对方正翻箱倒柜的找零。

真是,快点啊。
我忍不住想催他一句。

从门口望出去,方才我来的时候这儿还灯火通明,现在大部分店家却都已经熄灯。
只剩下一条漆黑的大街在视线中延伸。

……

「好了没有?」
「啊啊,抱歉,今天来买东西要找零的人比较多。」

「……」
我懒地再说话,抱起桌子上的几个大袋子离开便利店。

11点30分。
有点太晚了。

话说回来,我如此关心时间倒不是因为我怕黑。
那是小孩子的特权,而我今年17岁。

我担心的是,万一被抢劫了怎么办。
在繁荣地段的治安不错,不可能遇上这种事。

但我住的老城区可就难说了,一到晚上,“群魔乱舞”并无过分。

以前也被抢过,实在不能不注意。
买的东西还在其次,关键是基本上都得挨一顿打。

……糟糕,没力气了。
趁还可以赶路的时候,尽量快一些吧。

百忙之中,我想抬头看一眼月亮。
刚刚天空澄澈无比,月亮在上面大的吓人。

但是此刻,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遮蔽了天空,严严实实的不露出一丝缝隙。
在那仿佛要将我碾成碎片的灰幕之下,别说月光了,连星星都看不到。

……噩梦般阴森。

咧咧的冷风,用力缩紧脖子。
“挞挞”的声音开始在小巷里回响,快步行走。

如果不是还抱着东西,我几乎要狂奔起来。

赛尔:

天……暗下来了。
嘛,说是这么说,其实现在都快午夜了,天空还那么亮的话才奇怪。

不过,真可惜啊。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近这种晴朗的夜空越来越少了。

「接着……去哪里呢。」
此刻的我正靠在一根电线杆上假寐,刚刚清醒。

该回忆的曾经回忆了,该休息的休息了,该欣赏的欣赏了。
也就是说,我仍然呆在这里代表着我现在无事可做。

唔……这真是让人沮丧。
话说为什么我总是会推理出这种无聊的结论呢。

……一定是人品问题。

凉风习习,拂过脸颊,于此同时,更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气息。
那是血腥的味道。

这是……

不会吧。
我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无聊。

毕竟以前可能会发生,可是现在。
人类技术的飞速发展,早已击破了“神秘”的幌子。

……这不科学。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就在刚才,空气中突然冒出一股怪味,让我有种作呕的感觉。

总之,有事可做了。
但是……

「千万别太麻烦啊……」

辰也:

买来的东西早就扔到不知哪儿去了,我在寂静的小巷里狂奔。
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疲劳和抽筋的痛楚不断冲击着大脑。

简直要昏过去了。
但是,绝对不可以。

要是在这里停下来的话,百分之百会给追上。
然后……变成一滩碎肉。

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哈——」

拐角,又一个拐角。
转弯,再转弯。

幸亏我已经逃到了旧城区,这里的地形都很熟悉。
才能与那怪物非人的速度周旋。

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很清楚。

砰!
「哈——」

我顺势把一个垃圾桶推翻在地,同时借力加速。
果然,几秒之后,在我跌跌撞撞的身躯后方,有一声爆响传来。

——(爆炸声)

该死……那东西不会疼的么。
我只是撑腿休息了一会,就隐约看到了前面烟尘滚滚。

土黄的灰雾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我冲来。
尽管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仿佛能感受到那扑面的劲风。

……脚动了,意识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本能的恐惧,让我不顾一切的继续狂奔。

「————」


快点!!

可能今天的运动量是我一生的份了。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但是,无论我多么拼命,结局还是早就注定了。
刚才趁一时之勇的爆发力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却也只能勉强拖延被追上的速度。

现在,身体里的热血渐渐冷却,平日的犀弱开始显现出来。

胸口、四肢、五官,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怀疑之所以现在还能逃跑,不过是惯性罢了。

果然……
和那次一样。

看着别人在眼前死亡,血肉模糊的一团,我只能逃跑。

唯一的区别仅仅是,那次是倒塌的大楼,而这次是阴暗的小巷。
然而,同样的卑微。

虫豸般的生命……就是我吗。

……好不甘心。
可是……

「啊……」

被路上的杂物绊了一跤,我整个人都摔作滚地葫芦。
水泥的地面,沙石满布,我已经不敢去关心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比起毫无实感的受伤
此刻在我上方一滴滴淌下的液体更加令我窒息。

看着那双眼睛
心脏,停止了跳动——

………
……


——是谁。

不过一瞬间的事,刚才追着我的,我畏之如饿虎的怪物已经消失了。
它呼出的气息是冰冷的,他的利齿是那么的锋利。

然而,好似这些都无所谓一般。
来“人”只是轻轻一挥手,就像扫去肮脏的尘埃一样轰飞了怪物。

那……是什么东西。

很明显,“他”……绝对不是人类。
多年修建的常识体系几乎就要崩溃了,今晚发生的一切让我无法接受。

或者……仅仅只是潜意识中想要维护自己那点小小的自尊吗。

因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的话……我不就更加渺小
更……不值一提了么。

「……麻烦。」
眼前的“人”转过头,说了一句什么。

但我的视界还是模糊的,估计是刚才泪水全部涌了出来,看不清“人”的具体模样。

只是……他的瞳孔是红色的。
如同刚才的怪物一般,宛若里面藏了一个地狱。

「你……」
不由自主地,我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我并不想跟他搭话。
……那种威严的气势之下,我觉得,身为爬虫就应该好好匍匐在地面,而不是逾越了规矩抬起头。

……没有回答。
“人”静静的看着我,血色的眼睛里读不出表情。

「……差不多了。」

「究竟……」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做不到了,

白色。
和遥远的记忆中一样的白色填满了我的视界。

——意识,渐渐远去。

op

2月4日,星期三 昼
辰也

早上起来的时候是3点。
外面下着小雨,风的呼啸透过窗户的间隙进入房间。

「该死……」
我伸手在桌子上摸索。

有种不安的感觉充斥着内心,似乎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唔。

记得,硬硬的,外表不规则,挺小……
怎么……都找不到呢。

「……」

想起来了。
闹钟。

前一段时间刚刚扔掉,因为嫌它太吵。
不过现在却习惯性地想去关上它。

「什么啊——」
翻了一边,虽然我还想继续睡,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今天……是开学。
好麻烦。

「早啊。」
「哟,早。」

身旁尽是同学们的寒暄声。
然而却没有一句是说给我听的。

对于这种待遇,我也算心知肚明。
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本身就不是他们的错。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错吧。
……肮脏的世界。

像我这样的人不受待见很正常。
所以对我来讲,“没人缘”一点也不算什么。

真的。

手撑着课桌,我转而朝窗外的操场望去。

……果然,不,应该说不愧是贵族中学吗。

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塑胶跑道旁三三两两站着身穿黑衣的管家保镖之类的存在。
他们有的手中提着不少东西,虽然我的视力不太好,看不清楚。

但想来不外乎是衣服毛巾饮料那种。
……这也很平常。

毕竟这所学校的学生,几乎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弟。
虽然有一些不算富裕但学习极好的人入学。

然而他们一般来说,成绩都出类拔萃到了一定程度,某种意义上已经是未来的精英了。
所以很多现在的大势力都乐于拉拢他们,私人配备女仆尽管不太可能,优越的学习条件与完美的生活服务却必不可少。

只有完美荣耀的现在,才有无可匹敌的将来!——这几个烫金大字刻在教学楼大厅的墙壁上。
处处都在向来访者炫耀着奢华与地位。

……无聊。

早就看腻了的风景,今天也没有什么变化。
操场上的富家小姐们对我更是毫无吸引力。

……虽然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远远比他们要优秀。

下课了。

「哟。」
突然,一道声音闯进了我的耳朵。

怎么说呢,应该是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

如果老天没有开玩笑,而我又没有猜错的话
这个人,应该是那个赢家无误。

「咦,不想说话吗?」

「不是。」
我转过头,看见硕大的一张脸顶在面前,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家伙……。」
他每次都是这一招,突然把脸伸到我旁边来,然后悄悄的吹气。

虽然他是有点帅气,棱角分明的容貌不算讨厌。
如果是小女生应该会心脏砰砰乱跳羞红了脸吧。

但……

「我说过了吧,再这样做一定要你好看……」

「……你今天有点奇怪哦。」
浅野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威胁,只是灿烂的笑着,眼睛眯了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

「平常的话,你早就一本书拍在我头上了……」
他巧妙地闪到桌子后面,并且抓起了一本厚厚的字典。

「……绝对遭人欺负了。」

「没有的事。」

「……你心虚。」
仿佛已经看穿了我,他自信的说着。
「别害怕,有事我罩着,哥们挺你……」

「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我不由得大喊了一声,引得全班齐齐侧目。

——该死,这家伙。
虽然早上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啊!

「看,这就对了。」
浅野重新走到我的面前,一副稳稳压制住了我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种莫名其妙的惊慌。
我偏过头,又往后退了一步。

「不……」

「首先,我刚才叫你的时候你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说明你肯定在想心事。」
「其次,你的反应和以前差了太多,犹犹豫豫的,肯定遭受了什么阴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浅野用手指着我的胸口,那里正在打鼓般的激烈跳动着。

「墙壁,感觉如何啊?舒服吗?」

!!

我猛地回过神,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贴住了冰凉的墙壁。
此刻用力推开窃笑的浅野,却还是一阵发虚。

「……。」
糟糕,究竟……

头……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只是浅野的玩笑罢了,怎么会……

「喂,不是吧?真病了?」
浅野看到我捂住脑袋,马上跑了过来。

「……没什么。」
混乱,一片混乱。

我的视界模糊起来,仿佛一团迷雾遮住了眼睛。
——这一切,就像昨晚的景色。

……咦。
昨晚,我不是呆在家里吗,怎么会看到外面……

然而,就在我想到了什么的时候,一股大力打断了回忆。
毫无预料的,我被“扑通”一声按在座位上。

「辰也!!」
「没事吧!」

绫香站在我的身后,满脸惊讶和迷惑。

「难道……不要啊,辰也!」
她看见了浅野目瞪口呆的表情,马上眼睛里就充满了悲伤。

「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绫香似乎,误会了什么……

赛尔

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血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晃动不休。我看着眼前的房间,慢慢笑了出来。

「怎么搞得,昨天居然整整站了一个晚上。」

说起来,我倒一直都没有什么方向感。
大抵是和以前的游历经历有关吧。

我年轻的时候……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现在别人都还看不出来呢。
但是我确实……已经老了。

身为本人,我很清楚。

那时候到处闲逛,有马车就坐马车,没马车就步行。
随便到了一个地方,吃吃当地美食,欣赏一下美景之后再次出发。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我一直都不喜欢坐船,尤其是那种有很多大大的三角帆的木船。
坐在那上面,我总觉得灵魂随着颠簸而消失了。

不过后来,蒸汽船出现了。

直到今天,我依然能记得当时的情景。
宽阔的码头,无数人围着钢铁的怪物指指点点。

冲天的烟囱耸立,一些胆大的家伙在甲板上来来回回。
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我跨越了海洋的天险,去到许许多多之前听都没听过的陆地。

然而……
这些东西总是会腻的。

不知多久之后,有一天,我所在的小城市的居民们都像疯了一样狂奔着。
他们嘴里大喊“战争,战争来了!侩子手举着一个奇怪标志的旗子!”

尽管不明所以,但听说这次的战争规模之大前所未有。
我也趁势到一个田园般的乡村住了下来。

这一停……就是百年。

唔……哎呀呀,真是,不知不觉又想到哪里去了。
这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去。

话说回来,面前的房间,装修不算好,家具老旧,我却很中意。
八尺神虽然看起来恶心了点,不过做事还是值得放心的。

嘛,虽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啦,也不知道他的手下为了这个屋子找了多久。

「轮之玉……」
将杯中不多的红酒一气饮尽,我轻轻念出一个名字,品味着其中所蕴含的意义。

这漫长的时光……也该做个了解了。

辰也

午休,食堂。

「都说感冒了……」
我无奈的解释着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行为失常,但两人似乎都不太相信的样子。

该死……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被浅野那家伙一搅之后居然变得这么麻烦。
而且他们两人平时有关心过我吗,怎么这次这么起劲。

「真的假的。」
面前的浅野捧着碗拉面,满脸坏笑。

「难道感冒还附带脑残buff?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发现……」
——我明白了,他只是单纯地想作弄我而已。

「诶诶,那怎么办!」
绫香紧张的把纸巾揉成一团。

「要是辰也变成白痴了的话,我岂不是要照顾他一辈子?」
「唔,这的确是个问题……」

「要不你就休了他吧!」
「啊……有点不好意思呀……」

——绫香也没安好心。
不想再和这两个家伙呆在一起,我站起身,准备回教室。

……

又下雨了。

窗外已经看不到一个人,远处的缘隐山雾雨朦胧。
天空,乌云阴沉的压了下来,顶在视野上方。

……这一切,就跟昨晚一样。
不……那个,应该是梦吧。

我记得很清楚,昨晚呆在家里没有出去。
但是,为什么……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一直都挥之不去呢……

「对了,跟你说个事哦。」
快要放学的时候,因为上的自习,所以浅野坐到了我身边。

「听着很难相信,不过挺诡异的。」

说起来,直到今天,我一直都很奇怪浅野为什么主动与我修好关系。
明明在班上,我是很默默无闻的一个人。

换句话说,除了绫香偶尔会和我聊天之外,其他的同学几乎都是无视我的。
虽然对我来讲,那完全无所谓。

只是三次元的东西罢了。
可别人毕竟不这么想,“死宅”“孤僻”之类无数的标签早就贴满了我的身体。

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浅野还会接近我呢?
他表面上是标准的好学生,优秀班委,体育全能,成绩顶尖。

而且还是凭借真本事考入这所贵族高中的。

和我完全相反。

想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我看了浅野一眼。

他满面阳光。
他总是时时刻刻都带着笑容。

……嘛,总之即使他有一天突然不理我了。
我的生活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变化。

本来,我的身旁就不需要“朋友”。
有我自己一个就够了。

雨势渐渐大了,我关上窗户。
「又是那种人咬狗的新闻?」

「才不是呢!」
浅野快跳了起来。
「这次真的很劲爆!」

「而且千真万确,我前几天刚刚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
「是他的亲身经历……」

「好啦,别废话了,快说。」
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唔……要下课了,我就简单点讲吧。」
浅野像个深闺怨妇,怪恶心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恶心。」

「是是,大少爷……」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

「还记得上周在新城区附近的那次爆炸吧?」

「……记得,那天晚上街上都站满了人。」
想了想,那时刚好停电,我也打听了一下原因,所以印象不浅。

「大概是夜里7点左右,我的一个朋友去新城区把妹。」
浅野听到我的回答,点了点头。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连我们都可以隐约感觉到,更何况当时在附近的他了。」

「可能是煤气之类的吧,他是那么想的。」
「不过尽管如此,之前的气氛却被这一下给搅没了,两人都没有心情继续约会。」

「但是……就在那时,问题来了!」
浅野猛地抖了一下身子,带着我也差点摔了一跤。

抽筋么……这家伙。
不过看他正在兴头上,也就忍忍吧。

「什么问题?」
我漫不经心的望着走廊。

「他拐进一条小巷之后,马上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要怎么说呢……」
浅野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

然而在我的心里,却莫名奇妙的涌上一种想法。

小巷,黑夜,怪声……
应该……

「……像是在撕破报纸那样?」

梦境里的现实,脱口而出。
我不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以往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这次陡然变的这么奇怪,肯定有什么问题。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现在我却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么……就试试吧。

「诶,或许吧,反正他说的也差不多这样……」
浅野恍然大悟,随后就狐疑的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

「拜托,这种情节很老了,猜也猜的出来好不好。」            
不屑的回答,但心里思绪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我又像刚才一样,浑身失去了力气,只能靠在墙壁上。

破碎的肢体,血红的围墙,以及……
那个怪物。

没错,那并非什么噩梦。
尽管很难相信,但它的的确确是发生在我身边了。

眼前闪烁着无数破碎的画面,我不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1 追查神秘事件
2 放弃调查 (死)

以下为BE(1):

午夜出现的怪物。
拥有神秘力量的“人类”。

真是笑死我了。

「喂?」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奇怪诶?」

浅野在旁边说着,向我的额头伸出了手。
「病还没好么?」

「嗯……没什么。」

「放心。」
我挥了挥手,离开教室。

「故事不想听了?」

「不想,没意思。」

从那之后,过去了一周。

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心神不宁。
虽然不愿说出来,但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可是,怎么可能。

「……」

躺在床上,我静静地翻了个身。

黑暗的房间,从上次关灯开始,已经多久了呢。
「……」

黑暗里的天花板,早就看腻了。
我决定出去走走。

「……」
——阳光,好刺眼。

我低下头,然而即使如此,身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犹如被炙烤在熔炉中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连太阳都讨厌了呢。
我不知道。

也好,这种人生,消失算了。

BE(1)结束

2月4日,星期三 夜
赛尔

雄伟的黑蛇自天空蜿蜒而下,盘踞在这小小的地方。
黑蛇没有瞳孔,只有两个巨大的黑洞镶嵌着眼眶,坟墓般寂静。

我站在它的头上,那是一片平坦的空地。
下方灯火通明,车辆与行人交织汇成无数巨大的光流,纵横于无边的黑暗中。

「哎呀呀——」

风不小,该下山了。

话说,还真是无聊呢。
之前已经打点好了大部分事情,可毕竟这次来的突然,到现在还没有全部弄清楚。

迷路了一晚上,今天终于找到了房子,紧接着就是整理。
虽然不是不能叫别人来帮忙,但唯一放心的八尺神此刻还在几千里之外的欧洲。

「诶……」
累死我这把老身子骨了……

我在天海住的是一栋老式公寓,一般只有穷的搬不起房子的人才会继续呆在这里。
然而也就是这种地方,我最喜欢了。

发黄的墙壁,生锈的铁门,狭窄阴暗的小巷……
「……完美。」

不过,一想起小巷,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个杂种倒是奇怪。

通常来讲,自由的杂种间力量与智力是成正比的。

实力越强,反应越快,越懂得隐藏自己。
因此像那种不顾影响,肆意在街上袭击人类的个体不值得担心。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是昨天的那只,按理说就算不及人类,也不会差太多。
本能归本能,和智慧,是不一样的。

事实上看它的样子,在社会里生活的不错。

昨天,就仿佛一个腐朽的火药桶……
被点燃了似的。

揠苗助长吗。

通过特殊的药物催生,然后再在某时激发。
或者干脆让人直接转化为这种怪物?

没有亲族的教导,就无法得到许多特有技能。
结果只能这样,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运用。

嘛,算了……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这种气息。
组织的部队也抵达了么。

还是交给他们去头疼吧。

辰也

浅野的故事实在够无聊,我懒得听下去,直接回家了。
……与之相比,所谓“怪物”的情报,我倒是知晓了一些。

问过他,以前都很正常,可就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有不少人都碰到了这种奇异之事。
比如走夜路的时候觉得有东西在背后跟着,阴影处发现小动物的尸体,抹在墙上的血迹之类。

不过却没有人认为这真的是什么怪事,浅野那家伙还打趣说估计风水不对。

然而……不一样的。
和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我……真的碰到了“怪物”。

此刻我可以清清楚楚的记起,仿佛那时的情景再次重现。

成年人的样子,牙齿却在淌着口水,手脚诡异的扭曲,眼睛……
血红。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风水问题”?!

但……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我在它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弱虫般渺小的我,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改变什么。

到头来,依旧只能在临死前倒下,难看的祈求生命。

……够了。
要不是最后有个人出来救了我,或许我现在已经是农田里的肥料了。

……真是可笑,居然还敢胡思乱想。
我这种人……明明,应该连思考的资格都没有的。

「啊……」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姣好的背影。

那是,要将一切全部吞没的黑暗。
记忆中的拐角,此时好像换了个模样。

然而,就是在那种黑暗里,却无法遮挡她的光辉。
金色长发披在身后,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天使。

不,和我相比,她……就是天使。

在这种时候,我简直恨不得原地消失。
脑子里还在想着疯狂念头的我……不配。

宛如梦幻里的女神,她转过身了。
那是,清澈而又冰凉的声音。

「你……是谁?」

——我逃了。
落荒之犬似的。

凌晨

我依然坐在电脑前面。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此刻却疯狂的想要了解“怪物”的消息。

所以搜索。
已经三个小时了。

2月5日,星期四 昼
辰也

「哇——唔」
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四周尽是在抽冷气的感觉。
我从课桌上抬起头,睡眼朦胧的望着,不明白班级里的气氛为什么突然变了。

「那个人……是谁!」
浅野愣在座位,他的前面,一个男生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而下一刻,这微不足道的问话就被铺天盖地的“窃窃私语”给淹没了。

「好帅啊!!」
女生们兴奋的互相交流,像是一群饥渴的恶汉。

……烦死了。
我昨天为了查“怪物”的资料,一直到今天早上天已经蒙蒙亮的时候才关电脑。

虽然一次通宵不算什么,但说累也的确是很累。
刚才好不容易睡过去,居然又被吵了起来。

……该死。

我用手撑住脸颊,看着讲台上略微有些慌乱的人。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种待遇,现在正不知所措中。

「那个,额,我是新来的英文老师。」
他说,但底下的学生不太买账,依旧跟菜市场一样。

哈。
挺可怜的。

要是我的话,绝对就先大吼一句给我安静再说,管他那么多呢。
不过毕竟是新老师,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看他接下来怎么办了……

砰!
……有意思。

「请安静一点。」

讲台上的人用黑板擦狠敲了一下桌子,荡起的粉笔灰染白了衣服的下摆。
「抱歉,可能会吓到你们了,不过还请你们听完我的话再讨论。」

这时我才认真的看了看他。

身材不算高,穿着一件深色风衣,稍长的头发遮住了前额。
一副刚刚从电影拍摄现场回来的模样。

不……虽然是这么说,但有些不太对劲。
我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他。

——幻觉。
因为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如墨般浓重。

「呐,我觉得这个老师如果去食堂吃饭的话,可以不必带卡……」
浅野凑了过来。

「嗯?怎么说?」
我不明所以。

「用脸刷啊……」

「那么,就重新讲一下吧。」
新老师看到班级终于安静了,满意的露出笑容。

当然这落在某些人眼里,自然就又成了害羞,引来一阵窃笑。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外国人,从今天开始指导你们的英文课程。」
「所以这里就不称全名了,你们叫我墨菲就好。」

转身,利落的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墨菲,墨菲·卡斯莱特。

……不得不承认,他字还是写的不错的。

「喂喂,你怎么看。」
浅野问道,带着一副诡异的笑容。

「长的帅,话说的好听,又是外国人,看起来性格也不错……」

「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浅野宣布结论。

「无数的男生会铭记这一时刻的!」
「看吧,他们的末日,最终boss已经悄然登场……」

……真是,浅野又疯了。

尽说些无聊的事,明明不可能发生。
不过反正现在没事做,配合他一下好了,就当昨天告诉我那些情报的酬谢。

「是是……你真的没有忘了什么?比如……某个人?」

「诶,有吗?让我想想。」

「不用想了——」
——就是你自己啊。

本来是准备这么说的。
然而,当我看到了此刻正站在教室门口处的人之后,却无法说话了。

身体像结冻了一样,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
眼睛再也不能转移,颤抖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加剧。

耻辱……涌上心头。

是她。
昨晚小巷里的女生。

「这位同学和我一样,也是新加入这里的。」
讲台上的人牵过她的手,把她拉到班级中央。

「她的名字叫做米娜。」

「怎么不说话了?」
浅野在我眼前挥手。

但是,我却……

赛尔

「墨菲老师,这是您这学期的教案资料。」
「啊……谢谢。」

我点点头,道完谢之后接过文件夹,开始工作。
无论如何,毕竟是第一天上班,还是认真地干活吧。

……嘛,不过也挺有意思的呢。

「说起来,墨菲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额,是指恋人吗?」
我不确定的答道。

「废话,不然还能是什么。」

单方面的大概有几十个吧,具体的我也忘了。

……当然,我不可能真这么说。
只是旁边的女同事看起来目光炯炯的样子,如果不想个办法,估计不好过关。

可我又不喜欢撒谎呀,唔,该怎么办呢……

「说吧,难道这个都不能讲?」

「……」
倒也是个问题,虽然通过关系来了这所学校教书,但那仅限于公务方面。

至于其他的一些琐事,我都是打着哈哈混过去的。
现在连这点小事都不肯说的话,确实有些夸张。

「哈哈,他不愿意讲就别为难他了。」
坐在对面的人挡了一句,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好像……是刚才那个班的班主任吧。

「你猜。」
我喝了口茶,轻笑着说。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猜一个都没有。」
女同事满脸忿忿。

「那可就错了……」

「看,开始死撑了。」
又一个人插嘴。

「根据一般情况来讲,说出“你猜”这种话的人大部分都是对自己缺乏信心,也就是说毫无经验只能装模作样……」

「看我证据……」
我放下茶杯,看了看桌上的手机。

叮——

「啊,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走出办公室,身后同事们的闲聊声渐行渐远。

「你谁啊。」
「哦哦,老王吗。」

「什么嘛,你的病这次终于治好了呀……」

辰也

「喂喂,怎么了?」
浅野在我眼前挥手。

「……没什么。」
我撇过脸,望着窗外的操场上行人匆匆,忽然想起了午休已经结束。

也就是说……我在座位上坐了整整一个中午。

「当我是傻子啊。」
浅野满脸不信,眼神却飘向了前面隔着几个座位的地方。

「你都在看她吧?」

「……」
「烦死了,走开,上课了。」

有点心虚的说,虽然不全部都是那个原因,不过我的确花了不少时间在她身上。

那个女生。
昨晚谁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她像个天使,也就导致了我今天格外关注她。

但是……现在一看,也就那样嘛。
金色的头发也是,完全没有昨晚那种神圣的感觉。

不,更准确的说,我讨厌那头柔顺的秀发。
……因为,太耀眼了。

浅野看到我的反应之后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眼珠一转,又朝我这边靠了过来。
「说实话,我认为那女生不错诶……」

「刚刚打听了一下她的消息,是英国人,年方二八,尚无婚嫁,此次前来天海乃是为了求学,真可谓下手的绝妙时机……」

「走开走开。」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才提醒你的哦。」
浅野摇了摇头,很是惋惜。

「确定没兴趣?」

「没有……不,是本来就没看上过她。」

「嘛,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可别后悔哦。」
浅野嘿嘿一笑。

……怎么,居然有种担心的感觉。
我是真的对那个女生没有半点意思,现在更有一点点讨厌。

只是,浅野那家伙我是清楚的。

典型的花花公子,仗着优异的成绩和出众的容貌,以及在这所学校里比较特殊的家庭背景,到现在都不知道弄上了多少女生。
至少在我看来,虽然没有几天换一个那么夸张,不过几星期一个应该跑不了了。

……可恶。
但是,尽管我有想说他几句,不过那样一来就显得我奇怪了,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吧。

「随你便。」
我淡淡的说着,趴下身子。

眼前瞬间黑暗了。
寂静袭来。

喂——

嗯?
什么声音?

似乎有谁在叫我。

……管他呢。

喂——

喂——

喂——

辰也!

砰!

「唔……好疼。」

腿部突受重击,我忍不住抬起头,看到老师的那张脸拉的很长。
而绫香则在一边朝我挤眉弄眼,手上还拿着半截三角尺。

……看来是她干的了。
不过一个老师而已,以前也经常这样,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
我给绫香丢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从小时候开始我们两个就经常这样,熟练度已经很高。

——
绫香没有回答,只是隐藏在裙子下的手指悄悄指向背后,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位同学,还请你站着清醒一下。」

「为什么?」
我没有站起来,谁会被老师训之后马上照做呢。

「额,……那个。」
老师似乎有点为难,退了几步,露出背后的一个人影。

「这位……米娜同学说,你睡觉影响到她的学习了。」

「哈——」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个纤细的身影,她低着头,一副无所顾忌的表情。

真是匪夷所思,我哪里惹到她了!?

算上昨天,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而已。仔细想想,我似乎没有冒犯过她。
而且可笑的是,居然用这种蹩脚的借口?

「……」

我慢慢站了起来,不管老师,只是看着她。
要是以前,被举报了我也不会怎么样,更何况对方是个女生,就当她是神经病好了。

但是……这次,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令我难以忍受。

「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看着地面,她说。

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好像这对她来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是,我觉得,上课睡觉并非一件好事,你既然来了学校,那么肯定是为了学习的吧?」

——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她的话中自然而然带着一种这样的味道。
好像她的做法没有错。

那难道还是我的不对?
又没有打扰到别人,我只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而已,哪里错了?

你还真当学校是书本里的那样啊!?

(喘气声)

「——厕所。」
捏紧拳头,我离开了教室。

身后似乎话还没讲完,但我可不管那些了。

「还请你好好想想……」
「辰也……」

……

……

……

「可恶。」

今天是怎么了。
老是有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情绪……失控了。

「哈——」
一口气灌下半瓶饮料之后,总算冷静了点,我随手将瓶子丢进垃圾桶里。

(音效)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女生看起来是故意针对我,难道昨晚一见到她转身就跑给她留下了坏印象?
可天那么黑她应该看不清我的样子才对。

那就是今天早上在背后一直盯着她让人觉得我是个变态?
……也不至于,那样的话她没理由主动找我茬。

「……」

啊——脑袋好乱。
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仔细思考。

虽然我知道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我找不出来。
只有一股莫名的怨气盘桓在胸中。

让我……想要破坏。
破坏一切能看到的东西。

(水流声)
(喘气声)

「呼——」

「冷静点,神崎辰也。」
我洗了把脸,冰凉的水珠让我感觉好些。

「你没有错。」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是的,一个女人而已。

既然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那我就不需要为此困扰。
如果她下次再来找我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没事?」

!!

声音骤然响起在耳边,吓得我猛地抬起了头。
后背一阵发虚,能感觉到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喂?怎么了,昨天今天,你都不太正常诶。」

「不要管我。」

浅野……翔。
怎么在这种时候出现。

……明明,让我一个人呆着就可以。

烦死了。
问七问八的,他谁啊?

拜托,以后没事别跟我说话行不行?
「以后没事别跟我废话。」

寂静。
一时间,在这条长长的洗手槽里,只有水流的声音继续流淌。

浅野楞了一下,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什么啊……」

「唔,那种眼神很吓人的……」
他苦笑着说。

——笑。

他永远都是在笑。
一直……连这种时候也是微微眯着眼睛。

对了,我还没说过吧。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笑了。

「……」

没有再理他,径直离开了后庭。
至于以后会怎样,我才不去想。

下午

——下午的时候,浅野没有跟我说话。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学习的样子,一如往常。

周围的女同学也是,和以前一样围在他旁边,一副很欢乐的情景。
倒不如说,少了我之后,浅野能够有空和她们聊天,她们才是最高兴的。

……
我转过头,校门口人声鼎沸。

接待处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说起来,早上似乎有听班主任讲过,今天还有一批新生要入校。

……无聊。

又是新生。
我讨厌新生。

窗外的天空,暮色已黄昏。
天气……意外的好呢。

放学

「辰也?」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绫香坐在我的前面。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我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了。
所以尽管现在的心情不算好,但我也不是那种六亲不认的家伙。

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刺激我
——就可以了。

轻轻的“嗯”了一声,低头收拾书包。

「你今天怎么这时候才走?」

「发了会呆。」

「发呆?」

绫香看了我一眼。
淡淡的担忧写在她的脸上,堵住了我差点脱口而出的“别烦我。”

……她也是,明明平时很少留在学校的。

「……不像你啊。」

「是吗。」
我整理了一下课桌,走出教室。

长长的坡道,宽阔而曲折,两旁栽满了高大的梧桐树。
这是每天必经的路。

我走在一侧,身旁是铁丝网成的围墙。
绫香跟在后面,唧唧喳喳的说着学校发生的事。

……快到极限了。
受不了了。

「知道吗,隔壁班的阿铮好像失恋了,整个白天都哭丧着脸呢……」
绫香扯住了我的胳膊。

但此刻我正神游物外,看着天空飘飞而下的叶子,没有回答。

其实……绫香的意思,我也不是不明白。
因为她平时并非八卦……喜欢讲话,虽然偶尔也会说些烂话。但我认识她这么久,这一点我可以确信无疑。

她总是坐在黄昏的长廊上,手撑着木质地板,看远方的云卷云舒。
我偶尔被她叫过去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她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安安静静的样子。

然而,尽管如此,我却……



什么东西砸了我一下。
回过头,发现绫香手上拿着一根树枝。

「你干什么啊?」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吧!」

绫香扔掉树枝,退后几步,双眼直视着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要改

「……」

「没什么。」
我撇过脸,避开了她的视线。并非心虚,只是被这么看着很不舒服。

真的,浅野是,现在连绫香也是。
自以为很了解我,很关心我。

但……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懂。
我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即使万一发生什么,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有我自己……就够了。

「你才是,今天很反常。」
莫名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冷冷的说。

「以前你都不会这么废话的。」

「……」(喘气声)


没想到绫香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而刷的钻进了我的怀里,牵住我的手。

「是吗。」
静静说着,她抬起脸,额头碰到了我的鼻子。

是……冰凉的。

我这时才发现,绫香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冻得通红。
刘海因为一瞬间的快速而散开了,纷乱的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她小口喘气,冬末时分,白色的气体朦朦胧胧,像是在我们之间隔起了一道雾的屏障。

「那,关于我刚才说过的话,你怎么认为。」
绫香伏在我的胸口,我愣住了,只能木桩般呆呆地立着。

她……说过什么?

「放学的时候,有个男生叫我留下来。」
绫香重复了一遍,看不清表情,我的眼里,只有她那漆黑如墨的发丝。

「他说……他很喜欢我。」

「从中学的时候,就开始注意我了。」
「只是因为当时他不太起眼,他担心如果表白的话,我会就此不理他。」

绫香的声音有些低,在寒冷而空无一人的坡道,有如蚊鸣。

「所以……他只能努力,拼命的努力。」
「加入篮球部,报名参加学生会,夜里学习到凌晨。」

「而且今天,也是我的好朋友跟我说他为人很不错,我才会等着他的。」
……不知为什么,听起来,有点绝望的味道。

是错觉。
绫香……并非那种人。

我的手臂发紧,她在用力抓着我的胳膊。

她说的那个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
因为和浅野同样的出身,又是同样的出色,两人被并称为“天海双星”。

这样的人物跟绫香深情表白,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如此想着,所以,没有说话。

虽然有点微微嫉妒,但……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绫香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平时都把心事深深放在心里的。

……明明是个死小孩,为什么现在要和我这么推心置腹呢。

「——哈哈。」
绫香突然笑了起来,这种寂静的时候,声音传的很远。

「……说真的,我还真有些感动呢。」

她推开了我,脸上又是一副平淡的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不……我想多了吧。
她估计只是找个话题而已。

「那个副会长,不少女生都在暗恋他呢。」

「你说……怎么办?」
绫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秀发,在我面前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家伙……
果然,刚才一瞬间以为她动摇了……我不该相信的。

「同意还是发……」
「你不是住在神社里么?」

「哈?」
对于突如其来的反问,绫香似乎没有什么准备。

也好,正合我意。

「时间不早了,还不回去没关系么?」
「啊,那个……」

身后有声音传来,然而我的前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
交织的车流里,我不再理会绫香,径直穿了过去。

                         要改

赛尔

风好大呀。
我皱皱眉毛,忍不住立起领子。

「车也很多……」

现在所在的这条街,应该算是天海市区里最繁华的一段了。

刚刚来的时候,因为时间很紧,来不及换衣服。
所以第一次是穿着风衣去的学校。

不过,这种类型的衣服也该换换了,虽然我挺喜欢的,不过毕竟与这个现代城市的风格不太搭配。
早上是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这下出来就顺便买一些。

「欢迎光临。」
「……」

试衣间里,在试穿各种衣服。

「嗯……」

学校有给老师发制服,不需要西装。
而这次来天海,少不了出门到处乱逛,就挑几套运动服吧。

……

「先生,是这些吗?」

「对,麻烦你了。」

……

……

……

出店门的时候,已经能清楚看到头顶的月亮了。
街上的车少了,但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多了出来。

行人如织。
我只好走进旁边的小巷。

虽然不是讨厌热闹,然而我也不喜欢挤在一堆人中间。
至于为什么会养成这个习惯,原因有很多啦。

但最重要的是……以前刚刚觉醒血统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啊,会这么想,我果然是个好人啊。

真当之无愧。
为了别人的幸福和生命,情愿牺牲自己,始终孤独的行走在阴影的夹缝间……

「唔,好感动。」
我都快哭了。

「嗯?」
身后飘过一阵熟悉的气息,不需要转身,我大概能猜出是谁。

——八尺神 千鹤
那个死人妖。

「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我停在了原地,无声的笑笑。
而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

「原本是那样打算的,不过临时出了点问题。」
他弯下身体,前额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实在抱歉,可能违背了您的计划……」

「没有关系。」

「可……」

确认之后,我加快速度走出小巷。
现在不是交流的时候,等下回到家里谈吧。

「谢……」

「卡斯莱特。」
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我出言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此时周围应该没有别人在,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醒他一下的好。
「从今天开始,叫我卡斯莱特……或者墨菲也行。」

「……?」
千鹤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真是,笨死了。」
我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踏上回到我现在居住的公寓的那条小路。

「到我那里再说吧。」
——话虽如此,我却有点吃惊。

因为千鹤看起来变了很多。要不是那独一无二的气息,还真认不出他来。
之前尽管偶尔有联系,像我们现在这样面对面的遇见,却是许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他一直在欧洲那边,身为皇廷的高级官员,公务肯定是不少的。
我从前也有担任类似的职务,明白所需要承担的压力。

……而且,如今的世道,想必他们也不好过。

所谓皇廷,曾经君临整个世界的帝国,不知到了现在,还剩下多少人丁?

家中

「谢……卡斯莱特大人。」

千鹤一进门,看到我这里的装饰,虽然脸上没有变化,但眼底的震惊却出卖了他。
……的确,他应该没想到,我这种人会住在这种地方吧。

脱下身上的外套,正要踩上地板的时候,我挥手示意他等等。
「先别动。」

「啊,哦。」

「你这次来天海……有几个人知道?」
我把身体埋进沙发里,顺手拿出了一个高脚杯。

「应该没几个。」

千鹤站在玄关的地方,手上提着一个旅行包,和他的气质极为不符。
不过我看的出来,他一到这里,就开始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但是……什么嘛,这么多年了,不管外表多么成熟,内地里还是一点也没变。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脸上带起一阵纠结的表情。

「卡斯莱特大人……我上次跟你说过吧?」

上次……对了,二战里,我到那个村庄的时候有遇见过他。
那时的千鹤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而已,眼里充满了对明天的憧憬。

但是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情况不太妙。
「放心,记得。」

「那么,我就直说了。」
千鹤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那时我对大人说过,“现在情势有点糟糕,但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为了,恢复往日的荣耀。”」

「当然,我对于所谓昔日的辉煌没有什么想法,我也没有经历过那种时候,和大人您不同。」

「然而即便如此,皇廷对我来说任然是最重要的,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一旦踏入这个圈子,就永远不要想退出了。」

眼前的千鹤好像有些后悔,不过我是不会管他的。
因为,早在第一次告诉他“皇廷”的存在之时,我就说的很清楚了。

「地狱与天堂——」
脸埋在沙发的靠垫里,我笑了起来。

「虽然你是伪娘,不过底子还是个爷们呐。」
「——男人,要承当自己的责任。」

「是……我明白。」
千鹤抬起头,眼睛直视着我。

……胆子不小啊。
他平时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现在突然这么做,肯定有什么原因。

……就像,要打破什么长久以来一直小心呵护的东西一样。

「或许现在还不明显……但,皇廷,已经名存实亡了。」
「不仅仅是那个组织的步步紧逼,而且即使在我们内部,其他的几位高层也都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

砰(音效)
千鹤放下旅行箱,慢慢地跪在了地板上。

这小子,居然……

「所以,我才会来到您的身边。」
他又低下了脑袋,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卡斯莱特大人!」

「只有您了!」

「声望,力量,智慧,这些东西其他人都不够,而您却完美的持有全部。」
「只要您肯重新回到皇廷,一定可以挽救现在的颓势,继而击败那个邪恶的组织……」

千鹤声嘶力竭。
「然后,和当年一样,加冕为王!」

「……」
说的很好,跟真的似的。

不过……
「水平见长啊,千鹤。」

我离开靠垫背后温暖的阴暗处,直起身体。
「现在都会骗人了。」

「唔……嘛,开个玩笑啦。」
千鹤站了起来,笑的阳光灿烂。

我就知道,这小子怎么会这么严肃。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习惯?演戏就算了,别弄得一惊一乍的,害我着实兴奋了好久……」

「墨菲大人,您又在说笑了。」
千鹤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说实话,皇廷的情况不容乐观。」
「如果可以,您最好还是回来吧。」

「嗯……确实,现在很无聊。」
「我考虑考虑。」

「算了,暂时不提那个,先把我叫你查的情报给我看一下。」

2月6日,星期五 昼

辰也

灰蒙蒙的天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这孩子,以后……」

「看情况,麻烦了呢。」

「谁来抚养他?」

「我来吧……」

「不不,还是我好了……」

从小,我就不受人喜欢。
我指的是,“亲情”。

我没有那种东西。

有血缘关系的人们……爱的仅仅是那些发着臭味的钱罢了。

所以,正因为如此,才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凡是靠近我身边不怀好意的人,都要让他们死开。

……仅此而已。

「哟,早。」
「早啊。」

早晨的班级,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当然,同样一如既往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

昨天回去之后,满脑子都是那晚的情景。
滴着血的獠牙,可怖的怪物,还有……那双血红的眼睛。

虽然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情报。

但我之所以会认为那些东西是真的,是全部建立在我亲眼见过“怪异”的基础上。
如果换了一个人,看见我查到的那些东西,顶多也就是哈哈一笑,然后马上忘掉了。

……
某天夜晚,新城区突发的爆炸,以及紧随其后的疑似目击事件。

我结合已知的信息想了想。

新城区,是处在天海新开发的那一带,紧邻缘隐山。
而相对的,我住的那一片海边住宅区则是旧城区。

天海最初是通过码头业发展起来的,但慢慢的,污染的问题也随之产生。

环境的恶化,再加上运输业的低迷,导致那里逐渐衰落下来。
到了现在,已经完全被新城区所取代,人们都涌向缘隐山脚下。

……换句话说,新城区的人员非常复杂。

那么,怪物的存在就顺理成章了。
那里便于隐藏和猎食,再好不过。

但是为什么,3号晚上我还会被袭击呢?
难道新城区已经满足不了怪物了?

不对,不可能。

是普通的“闲逛”,还是……被什么给逼到旧城区的?
或者……那东西不止一头两头?

而且,最让我好奇的是那个在关键时刻救下我的“神秘人”。
不,那种力量,很大的可能根本不是人。

那么,问题来了。

它和怪物是什么关系?

它为什么会救我?

它为什么会那么强大?

——感觉,我已经隐隐约约的摸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能打开那个的话,说不定就可以……不再平凡。
不用看别人脸色……然后,真正的生活。

「……」
太无聊了。

游戏,班级,同学,没一个是有意思的。

而且某些东西……还那么肮脏。
充斥着赤裸裸的欲望。

我不奢望改变那些,只要,能改变我自己就可以了。

然而,还差,还差点什么关键的东西……

课间

「嗨~~~」

「……」

浅野应该是跟我打招呼。
他挥着手坐在座位上,满面阳光。

真是……都那样跟他说了,居然还一副不介意的样子。
这家伙,神经到底有多粗?

而且,昨天下午,确实他也有点……

「……好歹理我一下嘛。」
「喂,别扭头啊」

「……怎么了?」
考虑到影响,我还是不要做的太绝比较好。

反正如果他再那么烦人,直接无视就可以了。

「你和那个米娜是什么关系?」

……一想起那个,怒火又不自觉的涌了上来。
鬼知道她为何要找我麻烦!

「毫无关系。」
我低下头假装翻书,以防被浅野看出我现在的心情。

「和你一样,是第一次见到她。」

「真的假的?」
「你自己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哦。你昨天一看见米娜,眼睛都直了,标准的猪哥相,就差流口水……」

「唔,好吧,姑且信你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在被我瞪了一眼之后马上闭嘴了。

「其实,不太确定。」
我斟酌了一下用词。

今天的浅野似乎有些反常,很……热情的模样。
弄得我也有点不太适应。

「前几天……有在街上碰到过一个人。」
「那时是晚上,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和米娜确实挺像的,万一真是同一个人的话……」

「猥亵她了?」
浅野插嘴。

「才没有!你以为我是你啊!」
「而且即便是同一个人,我们也只是互相照过面罢了,完全构不成她要找我麻烦的条件!」

「那是为什么呢?」
快上课了,浅野缩回自己的位置。

「……谁知道。」

「起立——」

清脆的声音里,前面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弯下腰。
金色的长发熠熠生辉,此时在我这个角度看竟然有点刺眼。

米娜……班长么。

——神经病吧。
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我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午休

「去食堂不?」
浅野终于从课桌上抬起脸,他前面的本子里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笔记。

虽然性格很糟糕,但他的学习成绩的确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在学校里,除了一些日常事务之外,他几乎都在学习。

一分努力,一分收获。

想到这里,我对他居然有了一点敬佩之意。
……快点消失,那种东西。

「不了,肚子不饿。」

「那要不要我帮你带什么?」

「唔……」
我犹豫了一下,再拒绝似乎不太好。

可我确实不想吃东西,还是如实回答吧。
「……不用。」

「真好呢。」

「!!」
出人意料的话语。

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后背紧贴上冰凉的墙壁。
我刚刚腹诽过的人说,带着点笑意。

「这朋友对你很不错哦。」

「额……顺便带点东西而已,很正常。」

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声音还是有点惊慌。
我自己也明白,只是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因为……米娜,现在就站在我的眼前。
碧绿的瞳孔,和昨天,前天见到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不,她还是她。
……我的问题。

「诶,是吗?看来我孤陋寡闻了呢。」
米娜后退了几步,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反应。

……丢脸死了。

「没吓到你吧?」

「没有……」
怎么说的出口,还是在她面前。

「刚才在想事情,比较投入,所以……」

「这样啊,明白了。」
米娜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片刻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是学习上的事吗?」

「……」
什么啊。

这家伙,比浅野更夸张。
昨天明明还找我麻烦,今天就一副好朋友的样子来跟我说七说八了。

她当她是谁啊,人缘无敌,亲和度max的知心姐姐吗?
笑话。

沉默。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米娜看我没有回答,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好像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异常。

这就对了。
离我远一点。

「其实……」

「别说了。」
我说着,指了指外面的走廊。

「去楼下买午餐的人差不多该回来了,万一闹出什么误会……」

班级渐渐喧哗起来。
米娜看到了这幅样子,一时间也沉默了。

「也是呢。」

「……」
我是不是过分了?

……想太多,一点也不。

米娜离开了我这里,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注视着她的背影,看她整理了一下之后,又马上捧着什么东西出去了。

终于……轻松一些。

「呼……」
短短的几句对话而已,居然弄得我这么累。

话说回来,米娜……怎么是这种人?
通过刚才的接触,我觉得我误解了什么。

……和之前想象的差很多。

「米娜同学,是新班长呢。」
「嗯……我还投了她一票。」

「你在害她吧?谁肯干这个?」
「嘛,反正老师问她的时候她是同意了。」

……

「喂,你干什么啊!」
突然,我被人拽了起来。

她那柔柔弱弱的身材,真看不出这么有力气。
我试着挣脱,但毫无用处。

「……跟我走。」
米娜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班上,此刻拉着我就开始狂奔。

「唔,等等……」

赛尔

「嗯。」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完美。」
「没想到这个学校的教师制服挺帅的嘛。」


这么想着,走出了更衣间。

咦,怎么没人。

眼前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一副人去楼空的味道。
翻开一半的文件夹还摊在桌子上,茶杯却已经不再冒出热气。

嗯……想起来了。

此时是午饭时间,别的老师都在食堂吧。
而我因为上午没课,是在家里吃过饭之后到学校的。

「嘿。」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教案和书之类。

……说起来,千鹤的手艺挺不错的。

虽然我平常叫他伪娘都是玩笑话,但如果他真有那个志向的话,发展前途一定很广大。
也许我还能当个经济人什么的?

「哈——」

——不过,得先把事情解决了才行。

轮之玉。

还有,那个女人……

通过昨晚千鹤的报告,大概的情况我已经掌握了。
不出意外,她……就在这里,天海。

也就是曾经的“望”城。

「今晚就去实地看看吧。」
冲了一杯热水,我坐回位置批改作业。

「啊……」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一位女生走了进来,四下张望的样子,似乎在找什么。
「现在其他老师都去吃饭了。」

「……我是来找年级主任的。」
她说,抬起了头,碧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微光。

「早上交待的作业已经全部收好了。」

「这样啊,坂上老师的座位是那里。」

「谢谢。」
女生弯腰,金色的长发垂下。

我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不用在意。

——当然不用在意。
我的运气真好……或者,真坏。

「那么失礼了。」
她客套一下就离开了办公室,但我的视线可一直都在追随着她。

……这种神圣到令人厌恶的气质,是教会的人吗。
而且地位还不低。

「唔。」
麻烦了,这次的事情,教会居然掺了一脚。

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我的存在暂时还没有曝光,但按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的话,那也是迟早的问题。

……先静观奇变吧。

辰也

「哈——」
「到底、有什么事……」

我扶着冰凉的铁栏杆,大口喘气。而眼前,米娜却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

……快、快窒息了。
虽然很想对她怒吼几句,不过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我还是放弃了那个诱人的想法。

身体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是很好,尽管不至于到走几步就会躺下的地步,但长时间或者稍微大一点的运动量,我都是无法承受的。
以前还有父母佣人帮着照顾,但现在,只有靠我自己了。

所以,能保存体力,就尽量不要透支。

「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米娜有点诧异的看着我。

她似乎觉得从班级到天台,短短的路居然会让我这么累,是很奇怪的事。

「你、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啊,对不起。」
她轻轻的扭过头,声音里带上了歉意。

「我不知道你有这种隐疾……」

本能告诉我应该吐槽。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那种事的时候。

「你管我……别废话。」
我瞪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走向铁门。

刚才被米娜硬拉到天台,虽然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那些和我可没有关系。
快上课了,要是等会被人看到和她一起从天台上下来……我在喘着粗气。

而且米娜还衣裳不整的模样。

糟糕。
该死的,会非常糟糕。

我只是稍微想了想后果,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你要去哪里?」

「下楼。」

「为什么?」

「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是吗。」



我的手触到了门把,意外的要用不少力。
「谁知道呢,本能吧。」

使劲一拧,铁门随着“卡兹”的声音开启。

「……」

背后,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沉默笼罩了天台。

那是比在班上还要沉重的感觉。
……这么说,好像成了我的不对。

什么啊,这种气氛。
明明是她先找我麻烦的好不好?

然而,就在我踏下楼梯的那一瞬间,米娜说话了。
「其实,关于昨天的事。」

「嗯?」
我停住了脚步,但并未转身。

「还想说“对不起”?」

「不用了,你那么做很正常。」
「我既不会因为那种事而讨厌你,也不会以后刻意作弄你。」

「毕竟你刚来这个学校,又当上班长,不管管同学怎么行呢?」
「何况……是我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背地里,继续毫无感情的说着。

我知道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我也不想的。
只是,有股邪气让我无法忍受。

「对吧,班长大人?」
轻笑了一下,我关上身后的门。

「别担心,我明白的。」

「神崎同学……」

「……」

……是,我明白的。
虽然米娜似乎真的并非有意,但……不都一样么。

无论班长是勤于职守也好,还是想找我麻烦也好。
然而,她惹得我不爽了。

我很生气。

而且,样子做了,狠话也摔出去了。

所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现在不是那种可以若无其事的说“我们和好吧”的年龄了。

裂痕已经出现,就不可能再弥补。
何况,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要好的关系。

见过几次面的同学,仅此而已。

正如两条高架桥,从上方看下去,仿佛相互重叠着,但其实是永不相交的陌路。
原本……就不会有交点。

那个米娜……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找我了吧。
这种差生和容貌秀丽的“班长”,不应该再有交集。

这样就好。

下课。

「出于某些理由……」

我用手撑着下巴,扭头看向窗外。
而浅野则在旁边,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下课,他就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当然是为了一探究竟我和那个米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几乎半班的人都看到米娜硬拉着手把我拖了出去,虽然他们仅仅是处在“猜测”的程度,但浅野却是清楚的。

我和米娜短短的几次对话,以及不大不小的麻烦经历。

……在他看来,应该是确凿无疑吧。
我和那个米娜,肯定大吵过一架。

「……你不会揍了她一顿吧?」
浅野似乎担心的说。

「怎么办,万一她告诉老师……」

「才没有呢!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差点叫了出来。

每次和他聊天,这句话总是必不可少。
「而且不管再怎么说,我也不至于沦落到打女生的地步。」

「那就是猥……不不,讽刺她了?」

「没有。」

「……」
浅野狐疑地瞟了我一眼,难得的没有笑容。

「这下不是玩笑了。」
「那么,看情况。你这么轻松的样子,应该已经和她弄清楚了吧。」

好厉害,这家伙。
我还什么都没说。

「嘛,也可以这么认为。」
「不过,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你太夸张了点。」

考虑到接下来浅野肯定会叫我跟他说全程情况,我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唔,是嘛。」

浅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淡淡的笑容。
我注意到四周有几个女生朝我投来……不善的眼神。

「那就算了。」
浅野挥挥手,回到自己的位置。

「联系过几个老师,怕事情闹大,不过目前已经没有必要了。」
「看来只有我这只小鱼最惨,白白挨了顿骂呢。」

「……」

这家伙,原来有替我考虑过。
虽然看着没心没肺,但其实也是个热肠子。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不过,被无故殃及的可不止浅野一个。

绫香。
昨天我甩下她自己走了,而且她还说过很重要的事。

「好像有点对不起她……」

昨天的我,莫名其妙的,情绪很反常。
我也注意到,那时几乎完全失控了。

但是,托了米娜的福,和她说过之后,我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现在已经可以仔细思考该如何应对各种事情。

所以……

绫香,无论如何,她都是我从小到大的熟人。
我没有替她决定谁来做男朋友的权力,但是至少,我可以观察一下那人如何。

嗯……决定了。
就这么办。

赛尔

「卡斯莱特大人。」
「关于……“轮之玉”的事。」

千鹤站在我的面前。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一丝丝冷风从窗户灌进办公室,带走本就稀薄的热气。

「我昨晚也说过。」

他轻轻躬身,刘海遮住了眼睛,然后才直起身子跟我说话。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每次见我都要做上这么一套,不过估计说了他也不会听,所以就随他去了。

千鹤一直是一个很死板的人。

当然,表面上他是挺阳光的,泡妞很有一手。
不过那可瞒不住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算是看着他成长的啦。

「皇庭里的情报,郁金香和黑蔷薇两位大公爵,目前都没有什么动静。」
「这也是意料之中,天海的事情应该还没有传出去。」

「肯定的。」
我点了点头,示意千鹤去换杯开水。

「它们现在不会故意泄露消息。就算那东西再怎么吸引人,可毕竟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它存在……」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千鹤突然站住了脚步。

「所谓“轮之玉”……也太夸张了点吧?」

「不……是不可思议,简直难以置信!」
千鹤转过头,手里杯子倒满了水,尽管他努力保持平稳,但一圈圈模糊的水纹依旧荡漾开来。

「传说中能够实现一切“可知”的愿望,那种东西……」

作为千鹤,这可是少见的失礼呢。
我没有回答,静静地等他把问题都讲出来。

「不可能存在。」
千鹤直视我的眼睛。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如果真有那种神器,怎么可能一文不名?我调查的资料显示,它甚至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相信大人您也明白,保密这种东西……」

「就像细细的绳子一样,如果下面吊着的物品太过沉重,就会“扑哧”一声……断掉。」
我依然面无表情端坐于椅子上。

千鹤看在眼里,却是更着急了。

「对啊!卡斯莱特大人,皇庭的圣议事堂可以说是此时世界上最大的古籍收藏处了,连教会也无法比拟,但我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线索。」
「更何况目的还是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之器,您仅凭BlackCross的一次行动就断定天海藏着“轮之玉”,未免太鲁莽……」

「呐,你知道么?BlackCross。」

「……诶?」
千鹤怔住了。

「这,我当然知道。」

「那么,你应该明白的。」

千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放下茶杯,用一种反常的冷淡语气问。

「恕在下无知……还请大人赐教。」

看来他开始怀疑我了。
嘛,不过应该并非背叛,而是难以再像从前一般的信任吧。

虽然我和他交情不浅,但如果没有实打实的基础,他也是很难毫无保留的帮助我。
……目前的情况,不拿出点真东西的话,是不会轻易过关的。

「那个组织简直疯了,以前还有点常理可循,但现在却越来越无所顾忌,我族的形势也是因此才岌岌可危。」
我踌躇了一会,千鹤继续自说自话。

「它们举着“为人类扫除无谓的渣滓”」

「——我等的旗帜。」
「自千年前开始就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无数场战斗和屠杀下来……」

「……那些人,非死不可。」
千鹤的语气陡然严肃,听在耳中,比此刻窗外呼啸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

「和教会不一样,教会的目的是“平衡”,那些穿着烫金圣银缝边长袍的人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然而……BlackCross组织,是真的想将我们灭族啊!」

「曾经碍于力量,那些侩子手只能和我们势均力敌的对峙,但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我们……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千鹤静静说着。

「您也明白,所谓吸血鬼这种东西……是只能活在过去的。」

「此时的皇廷中,留下的都是些什么家伙,大人尽管多年没有回去,但也清楚的吧?」
「金钱,权势,女人……享受的生活已经过了太久太久。」

「所以——」
千鹤抬起头,又朝着我弯下了腰。

「——我恐怕不能继续呆在天海这里,陪大人玩寻宝游戏了。」

「您救过我的命,无数次帮助过我,我明白您对我恩重如山,怎么样的报答都不算过分。」
「但是……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我自己决定了。」

「家族……需要我。」
千鹤眼里闪烁着信念的光辉,那东西很美,逼得我轻轻扭过头。

没错……他,不是在演戏。
平时为了淡化那过于严肃的本性,他总是装作很开朗的样子。

然而此刻,他的话仿佛有千斤之重,正如我刚刚所说的,在那种程度的压力下,什么样的伪装都会暴露,什么样的隐瞒都会失败。
什么样的秘密……都不复存在。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拼上一拼。」
「就算前方是已经敞开大门的地狱,也绝对不能回头。」

千鹤掷地有声。
「抱歉,卡斯莱特大人……」

「……等等。」
我打断了他。

千鹤似乎有点惊讶的看着我。
……本来是不准备把这事说出来的,虽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把千鹤留在天海,但那些对于一个刚刚下定了了不起的决心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然而,暂时我还需要千鹤的帮助,也只能提前抖出些老底了。
「先别急着去送死。」

我指了指窗帘,叫他拉上,顺便把温度刚刚好的热水给端过来。
「好好听接下来的话。」

「记住,我只讲一遍。」

辰也

说做就做。
我站起身,准备问问浅野他怎么看,但想了想之后还是坐回位置。

平时都是他主动来找我聊天,我可是很少去找他的。

何况这次是八卦,万一浅野问我
“你怎么突然对男的有兴趣”该怎么回答?

「唔。」

认识的人太少,现在就麻烦了。
实在想不出还能找谁。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亲自去看看(分支剧情,无关主线)
太傻,不去

开玩笑,无论如何我也不至于就这样火急火燎跟条狗似的。
还是等等看情况吧。

放学

「走了哦。」

「啊……嗯。」
我从课桌上抬起脸,因为睡的太久,猛地接触空气有种火辣的感觉。
「放学了啊。」

「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我要处理一点事情才会留到现在,你到好,看着都想打119。」
浅野站在门口,驽驽嘴。

「不信?一个人都没有了。」

「……」
我顺着他望向走廊,然后再看了一眼窗外的操场,不见一丝人影。

机会。

脑袋渐渐清醒过来,中午的想法又涌上心头。
按照我对浅野的了解,简单的套套话应该没问题。

「是呢。」
这么说着,我收拾起书包。

「该走了。」
「不过你刚才在做什么?以前不都带回家的吗?」

「诶?」
浅野好像在疑惑我怎么会突然多嘴问他的事情。

但考虑到昨天行为的失常,这在他眼里是很容易解释的吧。
果然,浅野楞了几秒之后,开始向我倒苦水。

「我也想带回家啊,可这事情只能在学校做。」
「老师交代,清点一下各班的桌椅数目和损坏情况再上报。」

「那不是很麻烦么?」

「对……不过还好啦。」
浅野耸耸肩膀。

「早上已经叫各班班委负责自己的班级了,我其实也只是整理一下而已。」

「难怪这么快……」
我点了点头,装作漫不经心的说。

「去年又是怎么了?我记得你也是负责清点课桌数目,可那次一直忙到了晚上。」

「别提那个。」
浅野痛心疾首。

「那次会长请假,再加忘了通知各班班委事前清点……」
「真够呛。」

「这样啊。」
「……但说起来,你最近好像挺轻松的,是当上会长了?」

「哪里。」
浅野靠着立柱,仰头,摆出类似于牛仔的造型。

一甩刘海,他满脸沧桑。
「辛苦的确是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不过并非当上会长的原因。」

「我前段时间已经退出了学生会,这次也只是临时找不到其他有空的家伙,我才做的。」

「哈?」
我微微惊讶。

「开学的时候啊。」
「跟你说过吧。」

「唔,忘了。」

「嘛,反正我现在是清白之身。学生会那滩子浑……黑水,不想再淌了。」
浅野摇摇头,向校门口走去。

真正想听的话还没听到,我也只能紧随其后。

「黑水?」

「嗯,很黑的。」
「知道我为什么要退出学生会吗,累是一个理由,可有些事情,却实在不想和他们一起做。」

「比如?」
快到重点了,我尽量用无聊的语气发问。

「欺上……瞒下之类。」

浅野犹豫了会儿,马上解释。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我个人性格啦。」

个人性格?

说的跟什么似的,看浅野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我也不想继续深究。
正合我意。

「话说,你有没有听过宁川秀一这个名字?」

「宁川?」
我停住了脚步,浅野也跟着停了下来。

重点来了。
「没有。」

「也对,你没道理会关心这些。」
浅野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但……额,不是在炫耀哦。」
「我应该多多少少算是个名人吧。你看,学习不错,人缘还好,对学校组织挺积极的,老师评价也比较高……」

「知道知道,不需要再申明你厉害了。」
我打断浅野的话头。

他就是那种人,平淡,随和,既不会妄自尊大,更不会过分自卑。
也因此,对于他平静的说出事实,虽然有些嫉妒,但终究是没什么反感的。

然而,明白归明白,心里怎么想并不代表嘴上就怎么说。
「不是要讲宁川么?别扯到自己身上。」

「把我当成参照物吧。」

浅野从书包里拿出一束五颜六色,包装整整齐齐的花。
「那个宁川秀一也差不多啦。」

「但和我不同,他是最近两年才突然冒出来的。」
整理着自己的造型,浅野嘴上却不停。

「初中的时候好像很普通……」

「那他是怎么来这里的?」

「啊啊,这就是他为何风评不是很好的原因了。」
「家里和校董有些关系,交钱进的我们高中。」

「哦~~」

「嘛,这个倒也没什么了。」

「毕竟取得的成绩不假,之前还有人说作弊,可几次参加全国大赛而且获奖了总不能作弊吧?」
浅野拿出镜子,来回照着。

看到这个架势,我不再和他一起走,放慢脚步。

「还是篮球校队的,最近顶替我当上学生会副会长,尽管长的一般,但暗地里有好感的女生估计不在少数。」
「我见过他,有点阴沉的人,说不上坏……」

(隐约的呼喊声)

就在这时,在远处的十字路口传来一声惊叫。
浅野朝那里看了一眼,扔过去一个惯用的阳光而温和的笑容。

「抱歉,到了。」

「小心闪了腰。」

「我会注意……」
他径直前行,我则拐进旁边的小巷里。

虽然都是无聊的闲谈,不过听浅野的语气,似乎并不讨厌那个宁川秀一。

浅野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样子。
他看人还是挺准的,毕竟智商和情商摆在那里。

也就是……可以退场了。

巷子(灰暗)

我有点脱力的走在小巷里。
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提不起兴致来。

「可能是下午睡太久了……」

……骗人。

我明白的。
自己骗自己,最愚蠢不过。

可那又如何?
又能怎么样?

我想告诉自己我喜欢她,但很可惜,我并不是抱着那种感情才去打听小道消息的。

说到底,仅仅是独占欲罢了。
最幼稚不过。

和那些妹控一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这样,我无言的行走在小巷里。

「啊——」
猛的停住了脚步,一瞬间,突然出现的人影让我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真巧呢。」

「嗯。」
绫香轻轻的点了点头,双手别在身前,提着书包。

……

……

……为什么。
她怎么不说话。

别这么安静啊……就像,我做错事了一样。

为了打破逐渐郁积的古怪气氛,我决定说点什么。
可又该如何说呢?

怎么这么晚?

怎么走巷子?

怎么一个人?

怎么……陪着我。

明明可以甩下我先走的吧?
昨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予以反击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今天,怎么走这里。」
我还在犹豫说些什么,绫香却抢先发问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有何异样,一如我们从前的对话。
……或许是我想多了说不定,毕竟她也可能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和同学去个地方,回来顺路。」

「这样啊,我是陪同学在十字路口等人。」

「女的?」
「女的。」

「……呵……哈哈……」
我沉默着,绫香却莫名其妙的笑了。

「喂,干什么啊。」

「哈……只是……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笑……」

「哪里好笑了?」

「没什么……」
绫香不肯说原因,我只好闷闷的低头走路。

虽然想强权逼问,但现在我底气不足,也就算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笑,狭窄的巷子里重新轻松起来。

「嗯……你,还是一直呆在家里吗?」

「嘛,算是吧。」
有点被小瞧的感觉。

「还是看那些动画之类的?」

「很少。」
我想都不想的就撒了谎。

虽然看的不多,但其实是每天都有看一两集的。
可如果就这么说的话,保不准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稳妥起见闭口不言比较好。

「打游戏么?」

「不打。」

「读小说?」

「不读。」

「漫画?」

「查户口啊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能在家里呆的下去?」

「不是没有任何娱乐嘛?」

「何况以你的性格也没道理会学习对不对?」
绫香不慌不忙的看着我的眼睛,她……想干什么?

「睡觉和发呆。」

「诶?」
「认真的?」

「你管我。」
「再说你自己不也一样,天天窝在神社里面。」

「唔……那是有时候得做点仪式啦,何况总比你来得好。」

仪式?
我隐约想到了什么,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此刻却一下子回忆不起来。

「……我觉得,你还是多跟别人打一下交道吧。」
绫香这么说着,取出一个粉红色的手机。

「手机号码给我。」

「没有。」

其实我有的。
那个老式的,没有一个联系人,只能自动拨打家里电话的手机。

「以前也问过你,没想到现在还是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
绫香苦恼地想着。

「明天到我家来吧。」

「哈?」
她的家,也就是汐祭神社。

离我所住的旧城区远不说,我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而且比起那个,我为什么要去她家?

「你疯了?」

「是到神社门口,那个鸟居啦。」
「同学约我爬山,本来不想去的,不过你也来的话说不定能交上新朋友……」

「麻烦……」

绫香这么说着,在绿灯转红的一瞬间跑过了斑马线。
「约好了哦。」

「喂……」

赛尔

「真的……可行么。」

千鹤已经离开,现在办公室里渐渐熙攘起来。
下课的老师,交作业的学生,打扫的清洁工,聚集在周围,再也不复刚才的寂静。

暴风也停了,黄昏的天空,光辉自云层倾泻而下,简直要重新渲染一遍世界的色彩。
那是……极美的远景。

我告诉千鹤的事情,半真半假。

所谓的“轮之玉”,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想来以前关于那个,似乎隐约有听到过。
那么,就算不能实现愿望,存在还是应该有的。

至于野心。

现任BlackCross的负责人我是知道的,尽管行事并不张扬,然而看他这几年的几次大动作,也不是什么易与的人物。
尤其是,那双眼睛。

(黑暗背景)

「你……怎么进来的!」

「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而已。」

明明是普通的棕色瞳孔,里面却闪烁着比血色还要骇人的欲望。
那种家伙……不会有错。

哼……
再多想也没用。

接下来,我这只黄雀,只要安心看戏就行了。

2月6日,星期五 夜

八尺神千鹤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一想起下午的时候,谢……不不,现在化名卡斯莱特的大人说的话,我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目前的危机,是教会和那个组织联手围剿皇廷。」
「而我们虽然有一些反抗之力,但却远远不够。」

「是的。」
点了点头。

为了表达对大人的尊敬,我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办公桌旁边。
幸好拉上了窗帘,虽然我不会感到冷,但被寒风吹着也不是什么令人好受的事。

可……卡斯莱特大人就不能快点么。

他每次总是慢悠悠的,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当然每次大人总能把事情办得很好,挑不出一丝毛病。
简直就是完美。

然而眼前却是关乎到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淡然处之了。
身体止不住激动地微微颤抖,我明白失礼了,但也无可奈何。

「不过……时间。」
大人突然笑了起来。

我不明所以。

「这……怎么说?」

「组织攻破“米尔塔斯克”需要时间,剿灭你们需要时间,和教会的互相扯皮更需要时间。」
「而以上的任何一个步骤,都不是可以在一年两年内轻易完成的。」

「卡斯莱特大人,您或许还不知道。」
「现在的皇廷,的确已经危险了。」

「我昨晚的话里……那一段并没有作假。」
上次虽然说请大人称霸世界是玩笑,其他的可是真话。

我本打算试探一下大人的,但结果看来不太理想,他完全没有重回皇廷的意思。

诶……不会误导了大人吧。
我不安的低下头。

「我知道。」

「那还……」

没有时间的是我们。
这句话就憋在嘴里,我看大人胸有成竹的模样,才费力咽了回去。

「你太小看皇庭,整个吸血鬼世界的底蕴了。」
「以前虽然从没被逼到这种境地过,但与现在相差仿佛的局面,却也有不少。」

「你觉得……那个时代的先辈们,是怎样打败近在咫尺的敌人活下来的呢?」

「这个,难道……」

「没错,隐藏实力哟。」
卡斯莱特大人不慌不忙的啜了口茶。

「可是我都找了。包括高层和那些没落的纯血,甚至连杂血都没放过。」
「然而,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到了现在还有底牌留着。」

「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我也顾不得其他了。

「与其把未来的命运堵在未知的援兵上,倒不如趁着现在尽量调集一切可以动用的武力……」

「……很渺小的力量,不是么?」
卡斯莱特大人冷笑了一下。

我无法反驳。
「即使你去了,也不能改变结局。」

「灭族……最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这种下场,你喜欢?」

「……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低声说。

「因为看不见其他方向。」

「那么……到时候我会去的,米尔塔斯克。」
卡斯莱特大人揉揉额头,似乎很累。

不过在我的心里,却被惊讶填满了。

「真的?」

「真的。」
「我保证。」

「那么,现在就可以放心听我的话了。」
这么说着,卡斯莱特大人指了指我的脸。

「你,是人么?」

「诶?」

「那个……」
这可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看我愣在原地,卡斯莱特大人叹了一口气,继而慢慢的说。

「从生理上来说,不是。」
「可如果从心理上来说嘛……其实相差不远。」

「那么,你也就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时间,指的是什么了。」

原来如此。
……人性 。

「您是说……那个组织,已经变质了?」
我并非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

不过无论如何,一切都得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敌人再怎么傻,内部再怎么暗流汹涌,但目前首要的目标仍然是消灭我族。
这一点,应该就是他们的底限。

「没错。」
「这是必然。现在的吸血鬼之间并没有那么尖锐的利益冲突,但那个组织就不一样了。」

……吸血鬼的世界,很单纯。
或许这话由身为纯血的我来说有些讽刺的味道,但事实上,绝对的差距和绝对鲜明的阶级划分,才造就了今天的皇廷。

杂血和纯血。

被统治者和统治者。

平民和贵族。

那是充斥着血腥,暴力而直接的平等。

「每一个领导者,都希望坐在别人的头上。」
「况且,如今仅仅是这个,已经远远不够了。」

卡斯莱特大人口气笃定。
「千百年来,他们做梦想的都是剿灭我族,换句话说,这是那组织的全部目标。」

「至于其他的事情,无关紧要。」
「他们之所以可以忍辱负重,甘愿承担巨大的牺牲……」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梦想。」
「在此条件下,很多细节的地方都被隐藏起来,或者被狂热气氛吞没之后变得不是那么严重。」

「不过……要是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发现了那些问题,并巧妙利用的话,后果会如何?」
卡斯莱特大人放下茶杯,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笑的出来。

虽然没有把话讲全,但都讲到这个地步了……结论,已无需思考。

「权力。」
「他们……争夺的将是“影”的控制权。」

想着几乎可以确定的未来,我渐渐觉得失去了希望。
「而且,那时我族已经覆灭,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挡在他们前面,而教会却基本无力抵抗,最终的胜利……会是属于那个组织的。」

「回答正确!加十分。」
卡斯莱特大人用力鼓掌,“啪啪”的声音此时在寂静的房间里分外刺耳。

片刻之后,他苦恼的摸着下巴。
「不过……」

「……有两个问题。」
没等大人,我抢先一步把话说了出来。

……糟糕,中计了。

「哦哦。」
卡斯莱特大人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说来听听。」

又被耍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全盘托出自己的想法。

「正如大人您刚才所说,万一有藏着底牌的话,他们就无法灭亡我族,这是第一。」
「第二……如果他们的领导人并无那么大的野心呢?」

「所以,才需要轮之玉。」

「诶?」
我瞪大了眼睛。

「难道“轮之玉”真的那么神奇?」

「哈——」
卡斯莱特大人站起身,走到我的旁边。

「你错了。」

「“轮之玉”,究竟存不存在,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有也好,没有也好,都无关大局。」
「对于那个组织来说,到天海寻找轮之玉,找到了自然最好,但要找不到的话,也是有利于他们计划的。」

「你想想,现阶段轮之玉的消息还没走漏出去,只是因为各方还没有绝对把握,投鼠忌器罢了。」
「但……要是到了后面,那个组织私下确定轮之玉不存在之后,再宣布天海有轮之玉,会怎么样?」

「——焦点。」

「对。」
卡斯莱特大人自信的说。

「这时他们假意撤走包围米尔塔斯克的军队,你们自然会放松下来,然后包括我刚才说的隐藏实力,也都聚集在天海。」

「可这样的话,我们的侦察兵也不是吃素的,必须是绝对全部撤远了,威胁不到我们之后才下令解除警戒。」

「……如果我没有猜错,皇廷的内部,至少有一个高层已经背叛了。」

什么!

我差点就喊了出来。
背叛?不可能!

「不信吗?」
卡斯莱特大人摇了摇头。

「也罢,先听我讲完……」

「不,有可能。」
我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发现岂止是有可能,简直确凿无疑。

如果那个组织的高层领导真违背了他们一贯“消灭吸血鬼”的宗旨,而联合我族中的叛徒……
「……这样的话,前段时间几次战斗的惨败也可以解释。」

卡斯莱特大人没有理我自言自语,继续讲着他的推断。
「先前米尔塔斯克人数众多,就算突然掀起叛乱,也会被马上压制。」

「但要是人少了之后,再发动叛乱,米尔塔斯克就会——
「轻松城破。」

「到时候,没有了大本营的吸血鬼们,究竟下场如何呢?」

「……」
「可是……」

「我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卡斯莱特呢大人坐回沙发,举起茶杯朝我示意。

「放心,没想到这些不是你的错,只是信息掌握的不对等而已。」

「况且……好歹也活了那么多年。」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

「野心和道具,我都确确实实的见过哦。」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很清楚了。」
「将计就计……然后,关门打狗。」

辰也

爬……山?
交新朋友?

绫香这是怎么了?

(躺到床上)

「唔……不明白。」

难道……她喜欢我?
不可能吧,这也太自恋了一点。

而且放学的时候,她也决口不提那个副会长的事。
究竟是我没问还是她有意为之?

还有,仪式……
总觉得,我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八尺神千鹤

「血猪,受死吧!」
身后传来一道怒喝,伴着隐隐的风声。

不需要回头,我抬手,这种程度的攻击,应付起来犹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啪!
来物应声弹起。

幌子而已。
对手的想法,我心里亮堂如镜。刚才抛过来的长矛状物体落在眼前,而其尾部连着闪烁银光的丝线才是真正的杀招。

丝线无风自摇,冲天而起,我的身旁,也不知何时插满了各式物体。然而比起那个,在天空逐渐凝聚的徽记更值得注意。
尽管没有石屑乱飞的场景,但周围地面微微下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笼罩了我。

「银丝,碎器,这是……」

陡然间加速,在旁人眼里应该只是一楞神的功夫,我已经冲到了领头者的面前。
这块荒地上杂草丛生,唯有几颗零落的枯树歪歪斜斜的扭曲着,他居然就随意的靠在一边,丝毫不担心我的袭击。

真是太自信了。
自信到蠢不可言。

以为能拦住我吗!?



在我即将接触到他的瞬间,空气突然黏稠起来,仿佛变成了一具让人无法挣脱的牢笼。
那是多么奇异的景象,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我此时被一团朦胧而浑浊的气体所包围,正如在铁栅前不得飞的小鸟。

只是……没那么容易!

——多少年了,竟然还用这一招,都不知道变通。
心念电转,本想隐藏身份,当下的情况却已经不能收手了。

「——唔!!」
背后的法阵越发闪亮,“罪恶”徽记光芒吞吐,夜晚的天空中犹如绽开了一朵不会消散的烟花。

得上真本事了!
时间不多,要是被他们完全激活阵法的话,虽然效果未知,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我眯起眼睛,体内源于上古的传承火热着,胸口也泛起一阵被灼烧的痛楚。

这是标致。
这才是……印记的力量。

轰!

空气猛的爆炸开,不算大却绝对惊人的闷响里,我强行突破了粘稠的壁障,直取对手心脏!

(音效)

寂静。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荒地,现在却没有了声音。

——不,还是有一点的。

「为什么……

他被我按在一棵矮树上,随手抢来的短匕穿胸而过,牢牢钉死。
鲜血逐渐蔓延,一滴一滴的落向地面,不一会,已经聚成了一滩血池。

「你的运气,不错了。」

我松开手,低声说。
其实按规矩这时候应该直接走人,不过我却有理由留在这里。

其一,无论如何,今晚撞上的对手都值得敬佩。
「要是杂血或者兴奋的纯血,你们连尸体都不会完整。」

他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我的话。

哈——(喘气声)

艰难的呼吸之后,他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
「……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五大公爵之一吧。」

「到死还关心这些?」

我冷笑着,从他身上取出一个沾血的物品。
那原本就是血色的晶体,只是此刻染了鲜血,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其二,就是这个东西。
「“血之键”……看来是我赚了。」

「……能不用任何防护,徒手触摸“裁决结晶”,没有错,你一定……」

「……但是,是哪一位……」
后来,声音已经模糊的听不清楚了。

他的双眼睁的滚圆,死不瞑目。
我这时才凑近他的耳朵,轻声回答。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因为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皇廷直属第二军团长。」
「八尺神 千鹤」

……

……

「嗯,麻烦了……」
将血之键收好,举目四顾,这片天海城郊的荒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

诶……战斗不难,难的是事后的收拾和处理。
其实说起来,我到这里寻找卡斯莱特大人交代的东西,偶遇BlackCross的部队,发生战斗,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就算最后和那个小头目纠缠的久了点,也有惊无险。
虽然受了点伤,但和收获比起来也无伤大雅。

「……」
左手藏在袖子里,身为我这种等级的吸血鬼一般不会流血,但现在依然止不住的颤抖着。

血之键……
这东西,当真诡异。

连我都无法完全避免受到腐蚀,何况那些杂血。
皇廷的不断衰弱,和这个有很大关系。

「如果这东西只有一个就好了……」

但可惜的是,血之键有很多块。
也不知是何人所制,专门针对吸血鬼。

既然如此,就有必要回米尔塔斯克一趟。

……

……

「……我得先回去。」

「确实,记得不要做多余的事。」

「……明白。」

「……」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阿芙拉……应该不会有问题。

「手臂的伤,没事吧。」
卡斯莱特大人突然说,锐利的眼神看着我。

「……嗯,没什么大碍。」

珊珊

据说,每个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看不清世界的。
大概它们所经历的,不过是从一个温暖而黑暗的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冰冷而黑暗的地方。

——都只是猜测。
因为,没有那种感受。

这些事,也不可能去问别人吧?

——我那时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已经深深铭刻进心里了。
用这个,被诅咒过的身体。

那并非模糊的黑暗,而是……
血。

铺天盖地的血。
仿佛席卷了整个世界的狂潮般的血。

以及……那个虽然很瘦很小,明明已经不能行动了,却依旧像无坚不摧的盾牌一样挡在我眼前的身影。

(上面是回忆部分,随便找张图,下面切换成跑路场景。)

「……」

啊……糟糕,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唔。」

噗滋


好疼。
手指传来一阵阵神经被撕裂的痛苦,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前后,左右,上下,在这个狭窄的通道里,布满了怪物。
……吸血鬼。

不……不是的。
我否定了自己的推断。

……没有感觉。

能够这么说,并非由于我也是吸血鬼。
而是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所作出的最客观的判断。

——那是我从小就有的才能。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情,都可以忽略掉一切因果,直达事物的最深处。

真是冷酷到令人心寒的能力。
虽然我总是这么想,但也毫无用处。

因为……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上。

卡兹
凶器眨眼间就移动了我的身后,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

左手还拿着那个,应该是它们袭击我的目标。
如果可以,丢掉最好,但是不行。

右手紧紧的捂住了肩膀,虽然不能完全止血,至少可以遮掩一下伤口,聊甚于无。

「哈——」

我勉强闪了过去,一支箭状的物体擦着手臂飞过,劲风刮的脸颊生疼。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鲜血沿着身体淌到了地上,就算不回头我也能明白,这是一条多么明显的痕迹。
要是哪怕还有一点余力,我也会清理干净。

然而……不够。
已经……没有时间了。

身上的伤一刻不停地催促着我。

「——唔」
终于穿过森林,被树叶遮挡而形成的黑暗消失了,身后如鬼魂低语般的虫鸣也低落下来。

——还在。
那些东西的耐力真是吓人。

回头瞥了一眼,魑魅魍魉无数,我只好专心于逃跑上。

「……」

手脚渐渐失去知觉。
我明白的,即使勉强忍住痛苦也一样,所谓的极限并不会消失。

忍不住想死。
这种感觉,我经历过很多次。

从小,就被告知
“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消灭吸血鬼。”

——可我也是吸血鬼啊。

——如果有一天,其他的吸血鬼都消失了……
我没有开口问,因为不会有回答。

直到我开始独立执行任务,10年的时间,除了极少的被老师提问之外,我只说过一个字。
不停的,反复的说——是。

没有选择的余地。
家族里的人,只需要我轻轻的点头。

当偶尔别人在面前玩一些玩具,邀请我一起玩的时候,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

摇头。
我能拒绝的只有这种场合。

——因为,玩具这个词,也是从书上看到的。

「……」
不远的地方,城市灯火璀璨,我却在一旁的荒地边停住脚步。

已经……动不了了。
这种生活……结束掉也好。

「……这样,应该不算自杀吧。」
靠在一根电线杆上,连自己都不明白原因的,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嘴里充斥着鲜血的味道,但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声音很小,不过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人听。

「我,好好的……努力了……」

赛尔

千鹤郑重的躬身,随后走出了屋子。

看他最后的表情,似乎很惊讶呢。
但是,我怎么说也不是一个不懂体谅下属的长官吧。

不过,他提到的事情倒是很有意义。
居然这么早就带了血之键,那个组织看来对天海的情况早有预料。

然而他们应该想不到,身为五大公爵之一的千鹤会亲自来这里。
尽管当时遭遇到的人都被杀掉了,可消息是瞒不住的。

……今晚的事情,意外收获一个血之键固然是好事,但另一方面,能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
确认轮之玉的真假和效果。

然后……

妮娜,你就在这里吧?
那么,告诉我……究竟要让我做什么。

(马路)

千鹤不是大意的性格,他会处理好一切痕迹。
毕竟,无论是我们还是那个组织,亦或其他的人,都明白绝对不能将“怪异”的存在泄露。

这是义务……更是铁律。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晚上要出去,那么我也到千鹤屠杀组织人手的地方看一下好了。

「城郊的荒地……」
这么想着,我苦恼的站在公交路牌前,不知道该怎么走。

虽然明白大概的方向,是在西边的缘隐山那里,可天海太大了,要搭哪一路公交呢……

……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就走过去吧。
反正方向不会认错,权当逛街好了。

当我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冰凉的夜风不同于城市中,在无遮无挡的荒野上,呼啸来去,带动我的衣领猎猎作响。

远方的天空,圆月高挂,算来也是元宵了,但在这种场合,我怎么也鼓动不起自己的心情。
「千鹤……说的就是这里吗。」

我暗暗的想,却忍不住惊讶。
视线下移,及膝的野草,零落几颗枯树,纷乱的墓碑被人丢在地上,标准的恐怖片拍摄场。

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种地方了,但过不久,随着城市的发展,这里也会被参天的高楼所覆盖吧。
……可怜了无数冤死之人。

「——不得了啊。」

我叹了一口气,走上几步,弥漫在空中的血腥迎面而来,就像有生命一样,腐蚀着生者的灵魂。
拐过一个草丛里的巨石,青灰色的外表,未干的血迹还在夜风中流淌。

然而它的后面,才是真正触目惊心。

——原来前几天碰到的杂碎,不止一个。

「……」
它们转过来了。

惨不忍睹。
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那种东西。
像鬼多过像人,尤其它们此刻正聚在一起吃晚餐。

但无论如何,那东西既不是鬼,也不是人。
「……是变态么,你们好。」

我站在巨石旁边,好整以暇的挥了挥手。

「……」
没有回答。

变态们依旧趴在地上卖力咀嚼。
只是其中几个站了起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互相分开,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

有一条小路横穿这块荒地,而一跟电线杆就矗立在路边。
我呆呆的楞在原地,似乎吓傻了。

——没有动,因为没有危险。
不过,似乎有个人的情况很不妙。

「死了,啊,应该活着吧。」
我有些拿不准结论。

电线杆下方,那一堆变态严严实实围成一团。不过因为我的出现,它们现在终于反应过来,慢慢停止了进食。
也因此,我才能看到那个被胡乱绑在柱子上,遍体鳞伤的女孩,以及她的前面,似乎在做什么诡异仪式的男人。

真奇怪,我暗暗咋舌。
说起来,它们居然会用绳子,确实没有想到。

不过换个角度,看他们现在穿的服装,白天好像都是普通的上班族,那么多少一点本能还是有的。
但是……为什么呢。

上次遇到这种东西的时候,我猜测幕后有人操纵,或许是生化试验之类的也说不定。
……老实讲,那个组织的嫌疑就很大。

所以我一直没有真正在意过那种东西,毕竟迟早都要算总账的。
但现在一看,似乎并非那么回事。

——不会真是变态了的物种吧?
「喂,会说话吗~~」

我远远的喊了一句,那个男人却没有理会,只是明显听到了我的话,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奇异的啸声,他用未知的方法命令正慢慢包围我的变态,他们眼里红光一闪,嘴边开始流下口水,陡然冲向我。

——小兵估计是没有意识的,不过那个领头者模样的又是什么人物。

一个变态带头扑了过来,四肢犹如章鱼一样在空中扭曲,骨骼移位的声音咔咔作响。

……还是等会再杀掉好了,先看看他们都会什么本领。
如此想着,我侧身后退一步。

电光火石的一瞬,模糊的影子擦着身前飞过,我本想说点什么,但紧接着就是意想不到的剧烈风压。
刚才已经避开的变态,他那尖锐如刀的手指突然出现在眼前!

「——!!」
塞满了碎肉的指甲近在咫尺,仓皇间无法全部避过,我猛地扭头,却还是在鼻尖留下了一条血痕。



来不及思考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在空中变向,我鞭腿前踢,击飞了第一个袭击我的变态。
而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流着恶心口水的家伙已经将我围了起来。

糟糕,中计了——
这次不再是一个,无数如刀剑般闪烁泠光的四肢纷纷从四面八方朝我疾挥而来!

「——唔」
顾不得身上的新衣服,久违的危险感涌上心头,我一沉身体,蓄力,硬生生撞破了包围圈。

隔着几个变态,电线杆下的男人,似乎在孤零零地微微冷笑。
——的确是我的问题,太大意了。

先是派出几个杂碎慢慢接近,降低我的警惕心理,再出其不意的袭击我,趁我被拖住的时候全部出动。
……真是打得好算盘。

「——」
(战斗演出)

靠着一边的枯树,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而身边,所有的杂碎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男人,脸上笑容凝固了,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蔫了的喇叭花。
「现在,可以说话了?」

想不到吧。
这么快就把你的手下给干掉了。

「……」
男人盯了我一眼,我明白他在吃惊什么,无论是那个组织还是皇廷,陡然碰到刚才那堆杂碎的话都得好好喝一壶。

但……真可惜呢。
如此想着,我慢慢走上前去。

……

……

……

杀人灭口?
男人似乎强行中断了仪式,一只手从背后甩出,带着点点寒芒。

而依然被绑在电线杆上的女孩,却是失去了意识的模样,些微的动静都没有。
……诶,别怪我不救你啊。

要怪就怪那男的心狠手辣吧。
我继续缓慢的步行,那男的好像暂时无法脱身逃走,我也乐得看他惊慌失措。

至于一个女孩就要在面前死掉,反正和我毫无关系,真是一点点的心理负担都没有。

……

……

……

「哇哦——」

「真带劲。」
我低声叫好。

男人的手垂了下来,上面鲜血淋漓。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一件和服,黑色的眼罩蒙住了眼睛,此刻宽大的袖子下虚影一闪,男人的手臂应声弹起。



模糊的身影一瞬间交错,虽然女孩依旧被牢牢绑在电线杆上,却是主动进攻的一方。
清脆而尖利的响声,电线杆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到似的,猛的抖了一下。

「唔——」

男人一击急退,此时的手中,却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而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细密而泛着冷光的鳞片,原本还算正常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比刚才的那群杂碎更诡异。

他无声的喘气,连惨白的舌头都伸了出来,但这不是被我的步步紧逼所造成的——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孩。

「……是什么时候醒的?」

「……」
女孩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此时我走到了近处,刚才离的远不想费心力去观察,此刻却是清清楚楚了。
——也因此,差点倒抽一口冷气。

瀑布般的金色长发遮住了脸颊,却遮不住满是伤痕的身体。
她赤裸着,和服与其说是披倒不如说是放在那里,并没有拉上。

没有一处不是鲜红的,有的地方,甚至粉嫩的新肉都已经长了出来。
然而……肩膀上的,才是致命伤吧。

我挑了挑眼角,看着那好像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心里对事实有了点猜测。
——既然如此,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呐,看到了吧。」
男人终于说话了,标准的天海口音。他站在我的前面,后背毫无防范的对着我。

「不怕我杀了你?」

「呵,想杀的话,你就不会现在才走过来。」
男人冷笑着。

「……做个交易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有实力,我有势力。」

将鳞片缩回体内,男人这时候看起来是个标准的上班族。朝九晚五,一日复一日的那种。
「刚才的“燎原”你也见识了,尽管对付你这种等级的高手不起作用,但还是能和ClackCross中的“”拼一拼。」

「而且,和“”不同,“燎原”是无限的。」
转过身,他很自信的伸出了手。
「只要……有了那个晶体。」

「“燎原”?」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问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

「对,那仅是我手下的一部分,这座城市里还有更……」



一根脊椎刺穿了男人的喉咙,将他连着那只偷偷摸摸伸向女孩的灰白色肢体,一起钉在了电线杆的一侧。
男人大张着嘴,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说,现在又这么想说……」
「……呐,是不是只能怪你啊?」

随意松开了握着那个脊椎的手,使劲一挥,抖掉不小心沾上去的血肉。

「“燎原”?遇火即燎原吗……」
「……不过,这草,实在太柔弱了一点。」

其实我本来是准备把所有情报都套出来的,可是他竟然背着我偷偷出手,只能不好意思了。
可惜,像这种人一般都会自杀,不然抓来审上半天也好。

唔……但是,今晚还是知道了一些了不起的东西呢。

解开绑着女孩的绳子,我发现她居然还被几枚钉子贯穿了关节,只好拔掉之后再进行疗伤。

(赛尔离开,阿芙拉醒来。)

「我居然……」



千鹤连夜离开了天海,赶回欧洲,此时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当收拾好一些杂物的时候,楼下已经有早起的店家忙碌的呼喊声了。

「……呼。」
还真是有些累。

也没时间去那里看看。

倒不是因为刚才的一次小战斗,而是关于什么“燎原”的事。
作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必须全部考虑好才行。

还有那个女孩,我之所以救她,是看在她拥有吸血鬼的血统。
以及,千鹤的……妹妹么?。

「呵……」

「有意思,他可从来都没跟我讲过……」

2月7日,星期六 昼:

辰也

















































「如果你肚子非常饿,非常想吃一个棒棒糖,可身上没钱,又不能向父母要的话,会怎么办?」

「……」
我有点苦恼。
棒棒糖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但卡斯莱特大人说这些肯定有他的目的,我还是不要多考虑,按习惯来答吧。

「去……打些零工?」

「嗯,正常的想法。」
「不过,那根糖很贵,短时间内是挣不到足够的钱的。」

「求求店家?」
「店家很抠门,少一分都不会给你。」

「……高息赊账?」

「对。」
卡斯莱特大人突然拿起桌上的茶杯。
「的确可行。」

「但我前面说过,你很饿,那个老板又恨抠。」
「他要求你出示信用凭证之类的东西,而你却没有办法现在就跑回家拿。」

「那不是只能……」

「偷。」
卡斯莱特大人将茶杯的盖子放到桌上,露出光滑白腻的瓷质背面。
「可你不傻,一个又累又饿的人,没道理能在那个老板的眼皮底下拿走棒棒糖吧?」

「……该怎么办呢。」
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但内心里,对于大人他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以及这背后的含义,我大概理解了。

……原来如此。

「哈,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细微的心理活动瞒不过大人。
他屈指敲在茶盖上,一瞬间,窗外咆哮的寒风被清脆的响声所取代。
「强抢。」

「……这样啊。」
点了点头。
「我想我明白大人您的意思了。」

「哦?」
卡斯莱特大人重新盖上茶杯。
「讲来听听。」

「现在看起来强大无比的BlackCross组织,其实就是那个又累又饿的小孩子。」
放慢语速,我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累,指的那组织虚有其表,而饿……应该是大人反复强调的没有时间了。」

「棒棒糖,也就是我族,那个组织一直都想消灭的对象。」
「而且再加上大人你说的强抢,靠的就是“轮之玉”。」

「…不过,还是说不通。」
最关键的问题依然还在。
所谓的“轮之玉”,这东西,不能指望。
况且既然我能想的到,那么那个组织里的人也没道理想不出来。







虽说官不小,但我从没在意过那种东西,所以平时是一概不知的。
而这次之所以能想的出来是他,仅仅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有名了,简直能称得上传奇。

据说副会长中学时候不只成绩差,而且经常被校外的人欺负。
但是不知为何,他猛地爆发了,代表市里参加篮球比赛,后来年年的成绩都在段里前三的位置。
积极参与学生会组织,到了现在的高二,成为下一届的会长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序章·其一

那是……灰色的天空。
只为让人抑郁而存在的云团聚集,沉沉笼罩了上方。
像是一块阴暗的幕布,自我睁眼那一刻起缓缓落下,遮蔽了全部光芒。
也就是说,既然我看不见前面,就失去了未来。

不,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我默默想着,眺望远处的森林。
那里平日是碧绿一片,但此时却地狱般死寂。
能看到糟糟的叶子搅在一起,乱麻似的毁人心情。

不,不是它们的错……

「呐……是谁的错呢?」

冰冷的尸体,鲜血凝结成块,未干的部分则在地表肆流。
残缺的断肢到处都有,几乎挂满了一切能“认知”的东西。
山洞里,她稍稍转头,露出微笑。
洞外,哀嚎声渐渐低落。

空气满溢不安的气息。
一道道流光宛如神话中的精灵般飞舞。
青黑的祭台,巨大的法阵在其上闪亮,玄妙的刻痕疯狂旋转。
世界被颠倒,碎片占据了所有位置。
伴随着一声惊讶的尖叫,光芒瀑布一样朝我袭来。

唔……
怎么了……

随后,就是无穷无尽的灼热。
以及,我的脖子上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扭曲的印记。

「……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传奇的种族的一员了。」
用清澈的声音,她说着。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她的所作所为,我肯定会相信她是一个纯真少女。

「你会变得美丽而强大,变得冷静而睿智,无尽时光将不再是个枷锁,与之相反,它会成为你通往“伟大”路上的阶梯。」

「努力了很久,牺牲了许多东西,此刻终于,成功了。」
尽管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但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神色,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
食指笔直的指着我,她说。

「而你唯一的目标,就是灭绝你的同类——」

「——吸血鬼!」

怎么会这样。
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外面透明的结界悄然消失,一个人影于角落倒下。
冰凉的微风吹拂着我的脸颊,世界恢复了正常。
只是,我却一点也不敢接受事实。

「那么,再见了。」
迎着刺眼的阳光,似乎有个人对我说话。

「抱歉,我那未完的理想……」

「……就交给你了。」

那时的景象,就算此身化为灰烬,我也绝对不会忘记。
一切……像是梦一样。

……准确的说,应该是想忘都忘不了。
因为,它已经……和我溶为一体了。

……

3年。
自那天起,3年了。
我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已经度过了3个春秋。

可是,我却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谓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

她最后的回眸,还有那个血色晶体
……总觉得,有点不安。

「——啊啊,算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既然如此,想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反正,我也不欠她的,没有帮她完成“理想”的义务。

总之……不是我的错。

我从石头上站起来,许久没有经历过的空虚和脱力,让我差点摔了一跤。
不过,这也是必须的。

「……先到处逛逛好了。」


天空……雨,静静的下着。
一滴一滴的雨珠砸落在横伸出去的阳台上,水花四溅。

「哈——」

初春的天气,要说冷也行,至少,我的呼吸还带有白气。
“春雨绵绵,无心睡眠”
似乎能听到别人戏谑的调笑。
卧室、暖灯、热茶、离人相聚,没有什么比这种时候更幸福了吧。

可是……我讨厌。
……讨厌这一切。
从那栋倒塌的大楼开始。

「……这孩子,以后怎么办哟。」

「是啊,父母死的那么惨,对他肯定打击不小。」

「诶,谁又想的到,明明是新建的房子,怎么突然说倒就倒了呢。」

「……」

「而且,他还要继续生活——」

「这才是个大问题。」

「——你们,谁想抚养这孩子。」

房间很黑,按照记忆来看,这应该是我的屋子。
门口的方向传来大人的谈话声,好像在安排我的去处。

叮——

我终于摸到了开关,打开。

「唔」

瞬间袭来的白光让视觉有点模糊,刺痛了神经。
不过很快,我就适应了现在的环境,周围的陈设映入眼帘。
没错,是我的房间。
我的……“奢华”的房间。

神崎辰也,今年7岁。
前一段在事故里失去了双亲,现在是没有任何亲人的状况。
当然,此刻在大厅里的人法律意义上似乎是我的亲戚。
然而,我一点也不想把那些正眼珠乱转,口水吞咽声震天的家伙放到和父母一个等级上。

那些混蛋,看重的仅仅是钱罢了。
至于我……谁会在乎。

「……」

脱掉了原本穿着的睡衣,换上雨披。
继续留在这里意义不大,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不可能决定自己的去处。
即使再怎么想说“你们都给我滚开”也没用。
未来,终究是握在别人手里的。

然而,当快要走到房门的时候,我却停住了脚步。
门把在我面前闪着泠光,像是在嘲笑我的弱小。

「要不,辰也来我家好了。」
「我家没有小孩,他来的话……」

「算了吧。你是年轻人,得有自己的空间,而且辰也还小,也不方便是不是?」

「这个,我会想办法……」

「我看辰也还是去我那儿吧。」
「我女儿刚好5岁,再加上辰也作伴,想必两个人都会很高兴的。」

「不太妙啊。」
「既然你已经有了个孩子要照顾,那就不能把全部精力放到辰也身上。」
「况且这样一来,你的经济恐怕吃不消……」

「所以辰也由我来养。」
「我孩子出国留学了,现在家里缺了点什么似的,肯定会对他好……」

「喂!你那是什么意思,辰也在你看来是什么东西!」

……

沉默。
大人们看到我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时间都停止了争论。

他们面红耳赤,握紧拳头,像极了一群即将上阵冲锋的士兵。
其他人则站在一边,为各自的丈夫或妻子加油鼓劲。
虽然他们马上就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开始向我嘘寒问暖。
不过,我还是看到了。

真可笑,所谓的“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么。
丑陋,下流,无耻。
一想到我和他们留着同一种血液,我就忍不住想死。
真的,羞愧的想死。

……太渺小了。

「呜……」
我用手捂着脸跑入外面的雨幕中,身后,传来一阵纷乱的噪音。
真是肤浅,一定以为我是对父母的死太伤心了吧。

可谁又知道我的绝望?

淅沥……

(雨声)

雨。
天空都变了颜色,铁青的,沾满了鲜血的武器般阴冷。
我找到一块石头,慢慢坐了下去。

「以后,该怎办呢。」
其实对我来讲,父母,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他们很少在我的身旁出现。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保姆,后来她被开了。
当我第一次学习走路的时候,扶着的是桌子,后来搬家被丢掉了。
当我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叫的是“我……”,而不是父母的名字。

即使是每次过年的时候,他们也只会叫佣人煮一桌丰盛的佳肴,再问我想买什么东西。
他们从来都没有真的关心过我。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是我的父母啊。
虽说不是那么喜欢,可除了他们,我也没什么更在意的东西了啊。

所以,当看到他们被倒塌的立柱砸成血肉模糊的时候,我的心里猛地有了一种感觉。
酸酸的,有点苦,有点涩。
要说是悲伤,倒也不至于,可要说是无动于衷,那也太假了一些。

对我来说,这是很少见的。

不……应该说是第一次。

淅沥……

(雨声)

雨,还在下,下的越来越大。
刚刚有飘过一阵泥土的味道,但是我坐了很久,现在周围早就漆黑的看不清东西了。
也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雨声,和不断拍打着裤腿的雨滴依然陪伴着我。

……
果然,……已经注定了。

「那么……」
仰起头,任由头发成为湿漉漉的一团,贴在额前。

我,讨厌雨。
我,讨厌天空。
我,讨厌肮脏的人类。

「……就让我一个人生活下去吧。」

还有……不能改变这一切的自己。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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