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萌】《我们的故事》

天苍妙

【冬瓜№萌】《我们的故事》

天苍妙

我们的故事

遇见七奈是在去年盛夏的一个午后，我在路过一座天桥时看见她以抬头仰望天空的姿势坐在天桥的护栏上晒太阳。我的第一感觉告诉我她是个疯子，但就算是疯子大概也不会在这种热得会晒死人的鬼天气跑到天桥上晒太阳吧？所以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第一感觉。既而想到了另一种更符合眼前情景的可能，于是我立马冲上前去抓住她的双手并以自身并不丰富的人生经验告诉其世界多么美好人生多么美妙要珍爱生命珍惜自己……

    直至现在我依然记得当时她转过头直视着我的睁得大大的双眼，那是我记忆里最漂亮明亮的眼睛。我也记得在我单方面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结束之后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对话。
    “同学，我没有想过要轻生，而且会有哪个白痴选择在这跳下去也死不了人的地方自杀吗？”
    “那你大热天的坐这儿干嘛？难道真的是在晒太阳？”
    “不是，我是在找星星”
    果然是疯子。我强忍住这句强烈想要从我嘴里蹦出来的话。
    “哦，那你找到了吗？”
    “白痴，现在这么猛烈的太阳当空照，怎么可能找得到？”
    “那你不等天黑了再找？”
    “就是因为天黑了找不到，所以我才想是不是它们躲到白天来了。那些星星在夜晚已经不见了很久了。”
    “疯子。”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白痴。”她笑着回答。
    ……

    这大概是我至今的人生中最为戏剧化的一次相遇。在这个并不浩大的城市中，时间浩荡而安静，世界喧哗而冷漠，我们在各自陌生的人群里来往穿梭，偶然同时抬起双眼，便理所当然的走进彼此的世界。
    之后的日子依然平淡，依然每天百无聊赖地看着我们生存的城市随着大机器轰隆隆的巨响阔步向前，怀念的过去被远远地丢在名为记忆的泥沼，再慢慢地被时间的巨轮碾碎，成为这座城市的空气中无数飞舞的灰尘。庆幸的是我再不用一个人孤单地缅怀着一切，曾经独自孤独的角落慢慢被两人共同的身影填满，记忆也跟着延伸拉长。
    七奈始终对这个城市的过去念念不忘，这点我也一样。她时常跟我讲起小时候的夜空，那时候这个城市的夜晚还没被各种人工霓虹所笼罩，夜空能看见很多现在已经见不到的星星。我则向她讲小时侯的荒地，那些荒地在城市越趋发达的时间里陆续退场，变成现在分散各处的摩天大厦。她跟我说城市的发展在两年前带走了她的爸爸妈妈，带到一个或许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见面的地方。我跟她说我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抛下了我，他们要去继续追寻他们的未来，而我则是他们理想路上的累赘。我们一起诅咒这个城市过于迅猛的发展。我们都是这个城市的发展所产生的尘埃。
    去年的平安夜，她在连着吃完三根大雪糕后赖在我怀里取暖，我听见从怀里传来的这一生最甜蜜的问题。
    阿克，你爱我吗？
    恩，我喜欢你。

    后来的日子我们牵着手走过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街道，在每个晴朗的夜晚一起坐在护城河旁寻找丢失的星星，偶尔听见城市里最后的废弃荒地要建起什么什么建筑就一起伤感，再一起怀念我们都无法轻易放下的从前。我不知道我对于七奈是怎样的存在，而七奈则是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我的世界中几乎所有的空白。
    我开始计划起我们的未来。未来里我设想了很多可能发生的意外，但从没想过七奈会主动地从我的世界离开。然而七奈还是在这个冬天突然的消失了。我疯狂地找遍这个城市所有我们曾一起去过或未曾去过的角落，得到的结果只是更加的确定七奈的离开。七奈就那么毫无预兆的突然消失了，就像她曾经那么突然的来到我的世界一样。我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世界在眼前慢慢崩塌，找不到任何挽救的办法。
    我想起一周前我打通的最后一通给七奈的电话，那是在七奈消失的前一天晚上。电话的末尾是一个她很多次问起的问题。
   
    阿克，你爱我吗？
    恩，我喜欢你。
    我如往常一般的回答，然后是数秒的沉默。
    阿克，谢谢你。
    然后电话被挂断。

    我喜欢你，这是一句很暧昧的话语。我一直用它来逃避另一句话的重量，自以为已经将自己置于感情的安全带。这个时代的感情有太多的虚假，这是我从记事以来至今的生活所得出的结论，所以我总想着自己要可以随时抽身而退。然而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背叛，七奈大概是终于发现了我至今一直的逃避了吧，七奈的离开只是缘于我自己可笑的自以为是而已。
    这个城市的街上是从七奈离开的那天开始陆续出现圣诞树的，为的是迎接今天到来的圣诞节。夜空的星星在今天显得更加的朦胧不清。我随着街灯的流彩一路走到天桥上，那座我与七奈相遇的天桥。从桥上可以看见这座城市各处的灯红酒绿，那些星星就是被这些繁华所掩盖。我学着那时候的七奈坐在天桥的护栏上，低头看下面毫无波澜的流水。果然从这儿跳下去是死不了的嘛……记忆里还未模糊的画面在眼前一幕幕重现，那些曾经欢笑的画面在此时一点一点催挤着我的泪水。我早已无法适应没有七奈的生活，却依然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世界。

    空气中突然响起帕海贝尔的《卡农》，声源是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我听着和缓的旋律愣了十秒，然后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这是曾无数次响起的专属于某人的铃声。
   “ 喂，七奈……吗？”
    “恩，阿克，我在XX医院，来接我。”
    电话挂断。我疯狂地向XX医院跑去，半小时后，我以几乎无法站立的身体来到XX医院前面的街道，然后看见七奈站在医院的门口。
    “阿克，你的样子怎么看起来那么白痴？”
    “我跑着来的。”我倚在医院的墙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白痴，你不会打车啊？”
    “我忘了。疯子，你这星期到底给我躲哪去了啊！”我不顾大街上路人的眼光竭力咆哮。
    “对不起嘛，因为我的心脏有点先天性的问题，所以我这星期在做手术。”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一直都在犹豫啊，毕竟是在心脏上做手术，虽然这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但我还是怕你会不由分说地逼我去做手术。我想凭自己的意愿做决定，等手术结束后再告诉你。这样也不会让你太担心。”
    “傻瓜。”她根本不知道我这星期近乎绝望的生活。
    “笨蛋。”
    我把嘴唇贴近七奈的额头。
    “呐，七奈，我爱你。”
    “恩，我也爱你。”